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明月困深院   作者: 钦秋   文案:   对魏沉璟而言,三公主是心里的明月,不染尘埃,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可他胆大妄为,竟将明月藏了起来。   -   公主失踪后,皇帝把寻找的事交给了魏沉璟。   魏沉璟白日尽心尽力寻找,夜里回到院中,痴情虔诚地服侍公主,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殊不知这小小的宅院根本困不住赵栀虞,白日趁魏沉璟出门,她故作不舒服待在屋内,不让任何人伺候。   实则,早就溜了出去。   到了夜里,她继续做回那个被困住的金丝雀,看着魏沉璟那样杀人如麻的人,跪在自己跟前俯首称臣,好似没了她就不能活一样。   -   后来,魏沉璟所做之事在好友兼四皇子面前暴露,四皇子派人请三公主回宫。   赵栀虞单独跟那人说:“我自愿留在此,不想走。”   她还没有玩够,怎么能走呢。   魏沉璟忧心了一日、两日……过了好几日,公主还未走。   直到那夜,公主做了噩梦,于梦中低泣,红唇中喊了他的名字。   他坐在床边,听得心中一震,指腹抹掉公主眼尾的泪,声音哑的出奇:“公主,我在。”   目的达到,公主心里有他了。   -   男主疯狂爱女主,没了女主不能活,非常恋爱脑   女主喜欢在男主面前扮猪吃老虎,看男主臣服她   vb:秋秋总熬夜,分享碎碎念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栀虞,魏沉璟 ┃ 配角:傅佑延,赵川爻,裴淮止等 ┃ 其它:HE   一句话简介:痴情疯狗X皎洁明月   立意:挣脱困境,未来很好 第1章 眼神灼热   秋风微凉,京城刚下过一场雨,泥土混杂着雨水的味道弥漫在四周,地面上湿泥混淆,一脚踩过去,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赵栀虞坐在赋宴楼二楼,窗子开着,她垂眸往下看,不知看到了什么,弯了弯唇:“四皇兄辰时就出了宫,眼下申时都过了他才接到人,他这朋友架子可真大啊。”   正俯身倒茶的白衣男子朝窗外看了一眼,前方有两人骑着一棕一黑的烈马朝这边奔来,马背上的人长相皆是不俗。   放下壶,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茶托,稳稳地将那杯茶放到赵栀虞面前。   “还好公主未跟着出去,不然白白浪费了一日。”男子低敛着眉眼,声音温和清朗,听着十分舒适。   赵栀虞站起身来到窗前,双手环抱,斜身靠在一侧,待看清了下面其中一人的容貌时,眯了眯眼,“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知道印象不怎么好。   男子站在一侧未动,低声道:“此人是烈勇侯嫡子魏沉璟,与四殿下乃是至交。”   经过提醒,她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揉搓着左臂的衣袖,低下头,脑中一幕场景逐渐清晰起来。   漫天大雪中飞溅起鲜红血液,黑衣男子手握长剑,轻而易举地插|入灰衣老者的身体里,侧脸下颚那处被溅了许多血,开口对老者说了句什么。   老者惊愕地看着他,口中不断溢出血液,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点点地将利刃在老者身体里搅转,直到人彻底断气,才拔出沾满血的长剑,四周被白雪覆盖,唯有他脚下是鲜红一片。   随后从怀里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上喷溅的血滴,眼神似有似无地往赵栀虞所处的位置瞥了一眼,朝她这个方向转过身,抬起脚,不慌不忙地逐步逼近。   黑靴踏进深雪里,发出一点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眼神紧攫着一处,就这样离赵栀虞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倏尔转身往回走去。   赵栀虞就站在暗处,手指冻的发麻。   那声音很熟悉,抬眼看去,发现那人是四皇兄,还问:“你将人提到这儿来杀,被外人看到怎么办?”   魏沉璟:“若有外人看到,杀了就是。”   赵栀虞眸子微闪,她若现在出去,魏沉璟敢动手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已经断气的老者她不认得,听四皇兄与‘杀人犯’的对话,两人关系应当很不错,四皇兄定然不会眼看着别人做一些危害安国的事。   与安国无关,她才不会瞎操心别人的事。   她一直在暗处站着,等到有人来清理了现场血迹才离开。   那之后,对魏沉璟这个名字,甚至是这个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赵栀虞回过神,眉头微微蹙起,这对当时的她来说并不是太好的经历,两年前那血腥的画面让她连做了半月的噩梦,夜里闭上眼都是男人眼底的狠戾。   “公主,四皇子与魏公子看到您了。”   听到这句话,她眼皮子抬了抬,低头往下看,四皇兄和魏沉璟正停在楼下,两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赵栀虞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神色很平静,本是要与四皇兄打声招呼,眼神却和下面那道隐晦的视线对上。   此人身躯凛凛,鼻梁高挺,眉眼冷漠,一双黑眸很有压迫感,墨发束起,哪怕身披蓑衣,深蓝锦袍还是被淋湿了大片。   一年多未见,眉眼间的戾气看着比之前还要重。   赵栀虞移开眸子,看向四皇兄时才露出笑,伸手打了个招呼,道:“四哥出去玩了一日,终于舍得回来了。”   语气含着笑,去那么早,在一个地方等了快一整日,回来还避免不了淋了些雨,真倒霉。   人就在楼下,不需要喊出声就能听得清楚。   赵川爻停下马,抬头对她无奈笑笑:“你若是因为我不带你出城而不开心,真的不必这样幸灾乐祸,只管大声笑出来就是。”   若是没有外人在场,赵栀虞定是要笑的,可她现在还皱着眉,毕竟皇兄身旁那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赵栀虞端起桌上的温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看着赵川爻说:“你在此等我片刻,我随你一起回去。”   现下雨停,她该回宫了,若是回去晚了,可能还会被皇后说道几句。   她转过身,对方才一直提醒她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男子走到一旁拿了绯红色斗篷,走到她身后给她披上,转而来到身前,低垂着眼眸,神色认真的给她系住。   “公主后几日还来吗?”   “看情况,我托你的事你记着些,实在打听不到……就算了。”后半句的语气失望难掩。   男子手指微顿,语气坚定:“会打听到,一旦有了消息,立即就派人把消息送您那儿去。”   穿戴好斗篷,赵栀虞不多留,也未曾在跟他说别的,拿起桌上的短匕就走,不对这地儿有片刻留恋,也未察觉到身后男子不舍的眼神。   楼下,赵川爻瞥了眼还冷着张脸的挚友,提醒道:“你瞧我皇妹的眼神我都忽略不了,能不能收敛点。”   魏沉璟抬眸看他,沉默不语。   赵川爻有法子让他慌神,笑了声:“你走的这一年里,京城发生了不少事,最为主要的是几个月前出来的新榜首,那状元郎可谓是才貌双全。”   魏沉璟还是没反应。   赵川爻勾了勾唇,他就不信说完接下来的话,这人还能如此镇定。   “你也知道,我父皇一向宠爱阿虞,这样有才有貌的状元郎,早就被他暗定为三驸马,就等寻个合适的时机跟阿虞说出来。”因这句话透漏着身份,赵川爻声音压的很低,确保除了他和魏沉璟,没有第三人能听得到。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魏沉璟握紧缰绳,神色比方才还要冷几分,深不可测的黑眸中仿若有什么冲破了牢笼。   赵川爻把他神情的变化看在眼里,笑的轻松:“不过这事成不成,还是要看阿虞的意见,父皇的首选是阿虞的心上人。”   可惜就可惜在,他这个三皇妹与许多女子不同,三皇妹不是委身于情爱之人,若不是女儿身困着,三皇妹都能跟着将军们上战场杀敌。   魏沉璟又是个木头,别说讨姑娘欢心,就算是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   两人僵持间,赵栀虞已然从赋宴楼走了出来,她看了魏沉璟一眼,低眸掩去眼底的诧异。   离近了,更能看出他的变化,堪比之前,还高大了很多。   她对他算不上讨厌,顶多是为当年差点被抓包那件事觉得难堪,若魏沉璟那时继续往前走,发现她窥探了一切,那会是什么反应?   总而言之,赵栀虞是会特别气恼,本来就是偷偷出来玩,看到了他杀人,还被抓了个正着,怎么想都有些尴尬。   当年她回宫后,派人调查过魏沉璟,这人名声着实不怎么好,什么杀人如麻、草芥人命、残虐不仁……   那时魏沉璟才十八,名声差成这样,也算是人人避之。   后来的一年里她还听说过很多关于魏沉璟的事,再之后就是离京了,这一走就是将近一年多,不知道他去办了什么事。   魏沉璟从赵栀虞出来的那一霎就敛去了身上的气息,那双眸子却黏在她身上移不开,近乎贪婪地打量她的容貌。   一年未见,他想她想的发疯。   比离京时所见,长高了些。   赵川爻瞧他这一副疯魔样儿,眼皮子跳个不停,伸手重重地拍了下他后背,低声提醒:“你注意一点,再这样不加掩饰,可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挚友与皇妹之间,赵川爻还是最护着妹妹,他做兄长的还在呢,魏沉璟这畜牲的眼神就像是要把皇妹吃了,这可忍不了。   魏沉璟懂得分寸,也明白好友是认真警告他,索性移开了眼神看向别处,那一颗心可还在惦记着心上人。   有人将赵栀虞来时骑的那匹马牵到了她面前,那人放下缰绳,低头站在一侧等着吩咐。   赵川爻往这边看了一眼,催促道:“阿虞快一些,魏兄弟还要进宫复命,眼下已经那么晚了,不可再耽误。”   赵栀虞了然颔首,走到马旁,拽住缰绳,脚踩马蹬用力,整个人一跃上了马,她低呵一声,马儿往前走了几步。   赵川爻见她跟了过来,抓紧缰绳,黑马快速向前跑起。   赵栀虞紧跟在赵川爻身后,浑身不自在极了。   只因她后面跟着的是魏沉璟,许是她背对着他,那道灼热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   作者有话说:   背景架空,勿代勿代,年龄也不要较真,不走历史。   女主出场17,男主20。   vb :秋秋总熬夜   更新会在这里提醒,可以关注一下~ 第2章 寒意逼人   赵栀虞眉头微蹙,加快了马速行在了赵川爻前面。   有了四皇兄在身后挡着,视线虽然还在,倒没刚才那般不自在了。   到了皇宫,赵栀虞半路与他们分别,离开时跟赵川爻说了一声。   赵川爻了然,看了魏沉璟一眼,转过头低声道:“又去找温公子了对吗?”   赵栀虞轻轻颔首,知道他又要嚷嚷一些别的,赶在前面说:“皇兄,我宫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赵川爻张了张嘴,见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一点都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无奈叹声气。   三皇妹正是议亲的年龄,这半年里频繁跟赋宴楼的温公子来往,若让外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魏沉璟站在原处望着赵栀虞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黑漆漆地眸底划过深思。   赵川爻:“我们走吧。”   *   赵栀虞在宫里安分待了两日,除了早上前往皇后那里请安,其余时间全待在自己宫里练剑,她自小习武,功夫虽比不上战场上的大将军,但在寻常人中也无人能打的过她。   这日刚练完剑,婢女绿弦就呈上来一封书信,低敛着眉眼,道:“公主,有人给您送了信。”   她瞥了眼,将长剑放桌上,接下信立即就拆了看。信是赋宴楼送来的,一张纸写满了字,字迹规整,出自谁手一眼便知。   赵栀虞看完信中所述的事,坐在石桌前陷入沉思,神色难辨。   绿弦候在一旁,看她这般表情,下意识问:“可要备马?”   “嗯,”她撕掉手里的纸信,“把这些处理干净。”   绿弦颔首,整理好桌上撕碎的纸片离开。   赵栀虞赶在午时之前出的宫,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绿弦,她们到赋宴楼的时候,温公子已经提前备好了酒菜。   或许是平日里没人管着,也随性惯了,赵栀虞从不认为会有人跟着她,大大方方的进了赋宴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旁人看了去。   赋宴楼对面是卖布匹的铺子,生意一向不错,来这儿订做衣裳的多数是权贵人家。   魏沉璟回来时没带什么包袱,当年离京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前两日都在忙别的,今日才有了空来铺子里定做衣裳。   本是铺子里的掌柜亲自上府给他量衣,谁想掌柜临时有事推迟了,带去的口信儿非常抱歉,唯恐得罪了烈勇侯府。   魏沉璟回来时穿了一件带了一件,如今再不做新的,当真是没衣裳穿了,索性亲自来这儿一趟。   铺子里有其他人在,随意往那儿一站,不一会儿就量好了。   魏沉璟走出铺子就看到了赵栀虞,虽然穿了身男装,但丝毫不妨碍他能认出,因为即便是男装也遮不住她的美。   本就美艳,男装之后的她美艳中带着飒爽。   他敢说,在这京城里没有人会比三公主还漂亮。   三公主如天上的明月,圣洁明亮,让他忍不住躲在暗处窥探,甚至贪恋那片刻的回眸。   现在,他看到心里的明月进了对面的赋宴楼,脚步匆忙,似有急事。   他离京时,京城还没有什么赋宴楼,前两日见赵栀虞从赋宴楼出来,他夜里就找人去调查。   这赋宴楼是一年前才开起的,背后的主人有两位,其一是赵栀虞,其二查不到。   赋宴楼表面是正常的酒楼,但是暗地里会有一些消息经此传递,也会有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交易在此进行。   不管是什么,魏沉璟都不在意,唯一让他在意的是赋宴楼里的一位名人。   只闻其姓,不知其名,多数人都称那人为温公子。   温公子此人,相貌清隽,琴艺了得,算是赋宴楼里的半个主子。   这也没什么。   可他还查到,赵栀虞每次来赋宴楼,都是为见温公子,今日或许也不例外。   魏沉璟眸光微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二楼的窗口,他就这样站在铺子门前,进铺子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过去。   赋宴楼二楼。   温公子准备的都是赵栀虞爱吃的,她一人坐下用着膳食,温公子站在一旁给她倒茶。   赵栀虞没什么胃口,随便应付几下就放下了筷子,问起正事:“你确定那人就在桉阳?”   温公子:“千真外确,而且就在常府。”   赵栀虞眸光一顿,“不会查错?”   “绝不会。”   耳旁的语气这么笃定,一定是调查的很清楚,调查了一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却牵扯到了桉阳的常府。   温公子见赵栀虞沉默不语,他也不曾说话,知道三公主心里又在怀念自己的母亲。   三公主的生母萱贵妃在月子期间不幸离世,太医查出了萱贵妃补身子的药中有一味毒,可开的药方里并没有。   只能说那毒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   皇帝痛失贵妃,勃然大怒,当即就派人查,不到一日就查出那毒乃是萱贵妃的庶妹所放,派去常府的人找翻了整个府都未曾找到人。   若是外人,皇帝早就下令审查所有人,但常府偏偏是萱贵妃的母族,萱贵妃的父亲与哥哥谁不是伤心欲绝?   皇帝想找人出气都出不了,萱贵妃死在了皇帝最宠爱她的那一年,心中的思念越积越多,没有找到凶手的愧疚也一直在。   两者加持,皇帝对萱贵妃所生的三公主更是宠爱有加。   赵栀虞以前势单力薄,要调查十几年前的事非常不易,她当然可以借父皇的势,但那样太引人注目,也容易遭到众人非议。   一位公主,竟敢不顾规矩动用皇帝的势力,怎么讲都不合礼数,所以她只能私下里用自己的人调查。   母妃的庶妹名为常嫣蓉,这些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赵栀虞早就不急于一时了,可现在调查出来的消息是,常嫣蓉还待在常府?   这么多年安稳待在常府,且没有人查到,这其中定是有人做了掩护。   赵栀虞越想,眉头皱的越紧,神色渐冷,手指不自觉握成拳,像是不能接受这件事一样。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伤了母妃心的可能,同样也会伤她的心。   “公主,事情的真相还没查明之前,您不要瞎想。”温公子说道。   赵栀虞闭了闭眼,淡声问:“调查的时候,有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公主放心,调查此事的人办事很利索,不会有任何人发觉不对。”   赵栀虞站起身,低头,伸手抚平衣裳的褶皱,道:“母妃走后,外祖父就辞去官职回了桉阳,留大舅父一家待在京城,我当时还在想,他老人家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桉阳。”   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桉阳距离京城太远了,十岁以前,赵栀虞逢年过节还能见到外祖父,记忆中的外祖父对她很好很好。   十岁生辰之后,外祖父就留在桉阳再也没进过京,赵栀虞不止一次想过前往桉阳探望他,奈何路程遥远,一去一回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   父皇更是不同意她跑这么远。   “我去趟舅父那里,桉阳那边你继续派人盯着。”赵栀虞说着就要离开。   温公子抬高声音:“公主不用过膳再走吗?”   “不了,吃不下。”赵栀虞满脑子都是关于她母妃的事,根本静不下心来用膳。   温公子和之前一样目送她离开,回头看着那桌子菜,神色颓然,低着头喃喃自语:“您已经许久没有留下来好好用顿饭了。”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魏沉璟还站在赋宴楼对面,眼神始终盯着二楼,妄想从那里看到什么。   眼前一辆马车过去,他看到赵栀虞从赋宴楼里走了出来。   魏沉璟眸色颇深,手指捏着一块玉佩摩挲,非常有耐心地站在原处没有动。   绿弦跟在赵栀虞身后,不解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她一直在门外守着,谁想还不到半刻,公主就要离开,往日怎么说也会在这里待一阵子。   “去常府。”赵栀虞上了马,微微侧头,道:“跟上。”   绿弦不再多问,骑着马紧跟在她身后。   魏沉璟收起玉佩,走到一旁栓马的地儿,解开绳子,纵身一跃上了马,朝着赵栀虞所离开的方向奔去。   前方岔路口,他去了另一个方向。   赵栀虞直奔常府,本是想找舅父,谁想人并不在。   “你若信得过我,我代你给我爹传话。”表姐常知栩见她这么急匆匆的赶来,还是赶在午时用膳的时辰,便猜到她有急事。   赵栀虞摇头笑了笑,“既然舅父不在,我明日再来吧,今日打扰表姐用膳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没有确定之前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常知栩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赵栀虞转过头,看到了舅母林氏,思量了一番,停下脚步没有动。   她眸子微垂,长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翳,面上没太多表情。当年的事,舅母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问一问也没什么。   林氏走了过来,弯身向她行了一礼,态度恭敬:“公主有话不妨到里面说。”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我吃醋了。 第3章 遇到魏沉璟   话都到了这一步,赵栀虞就没有推脱,跟着林氏去了正屋。   常知栩抬脚走在两人身后。   屋内。   婢女端来了茶水放在桌上,林氏挥退众人,常知栩也没能留下。   “公主可有用过膳?”   林氏不会真的把赵栀虞当做一个小辈来看,在她眼里,这位三公主是个惹不起的人物,所以不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称得上恭敬。   这些年来,赵栀虞和常府来往很少,大舅父常升没有和外祖父那样练就一身功夫英勇善战,也没有走文官的路,反而是搞起了生意,这几年常府也算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   赵栀虞轻轻颔首,抿了一小口茶润喉,道:“舅母可还记得我母妃当年是怎么走的?”   在这件事上,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索性就不绕弯子。   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倒是让林氏没想到,林氏失神了一瞬,叹了声气:“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赵栀虞唇角微勾,眼中却看不出分毫笑意,嗓音淡漠:“不满舅母,这一年里我一直在找害死我母妃的凶手,就在今日,我得了个准确消息。”   林氏心下一颤,低声问:“什么消息?”   “害死我母妃的常嫣蓉就藏在常府。”赵栀虞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脸色煞白,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微颤的手指攥紧手中的帕子。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两下,还是掩不住整个人的慌张,嘴唇翕动想要解释:“公主,您……”   赵栀虞道:“是桉阳的常府,常嫣蓉在我外祖父那里。”   她说的坦率,没必要一点点试探。不知道林氏算不算其中帮凶,但可以肯定林氏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林氏堪堪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向来不是会掩饰的人,也猜到刚才的慌张已经暴露,整张脸还白着。   赵栀虞沉默坐在那儿,仿佛是在给她时间考虑。   门外,常知栩很好奇公主与她母亲能说些什么,但也仅仅是好奇,没有做出什么偷听的举动,更何况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还在门口站着。   绿弦木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有,挺直脊背站在那儿,一副不好搭话的模样。   屋里。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林氏才开口:“你舅父当初让我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赵栀虞手指无意识握紧椅子扶手,用力的指尖微微泛着白,她好像在冬日里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凉水,冷的彻骨。   舅父果然知道,所以真的是外祖父把常嫣蓉藏了起来?   这个杀害她母妃的真凶,连父皇都下令抓到立即斩了的罪犯,真的被外祖父藏了起来?   林氏忽然站起身,走到赵栀虞面前跪下,仰着头说道:“公主,我们夫妇俩只是无意听到了公爹和小妹的对话,这件事对我们而言太危险了,哪边都不想参与进去。”   林氏知道这位公主虽然盛宠在身,却最能明事理,既然已经查到常府了,她还不如早早说出来。   这戏,她是真演不下去。   赵栀虞眉越蹙越紧,手指早已松开了扶手,声音很轻:“这么说,常嫣蓉的确在桉阳?”   林氏着急地点头:“对,她就在桉阳,您不知道,公爹很疼他那个小女儿,贵妃娘娘出事后,公爹当天就处决了孟姨娘,常嫣蓉被他藏的好好的,那日皇上派来的人翻遍了府里的各个角落,都没能找到常嫣蓉。”   藏了多年的秘密说出来,浑身轻松多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林氏整夜睡不好,一闭上眼都能梦到自己帮人瞒着的事情败露,最后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真相已经明了。   赵栀虞一点都笑不出来,眼神漠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氏,“如果我始终没有查到这里,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可不就是这样。   可林氏不会承认,连忙解释:“没有!绝对没有!妾身早就考虑进宫把这件事告知圣上,只是一直没寻到个合适的机会,今日您来了,我不也没瞒着。”   赵栀虞冷笑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寻后路。”   林氏苦笑:“妾身懦弱,做不到公爹那般毅然决然。”   “行了,你起来吧。”赵栀虞端起茶喝了口,微涩的口感在嘴中漫开,心里也跟着发苦。   这一次,外祖父不可能独善其身,也不会独善其身。   林氏颤巍巍地站起身,腿脚还有些发软,这么一会儿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赵栀虞知道了该知道的,不想多留,站起身,“今日的事不要跟外人说了去,本宫宫里还有些琐事未了,就不在此多留了。”   林氏彻底松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妾身送公主。”   赵栀虞自然没有拒绝。   正屋的门被人从屋里打开,赵栀虞和林氏一前一后的出来。绿弦下意识跟在主子身后,常知栩跟在林氏身旁送人。   赵栀虞没有回宫,原路返回了赋宴楼。   赋宴楼的客人很多,大多是来此吃酒玩乐,这儿不是烟花之地,楼里名菜居多,来这儿的达官显贵不少。   赵栀虞进去后,遇到了魏沉璟,她并不是很意外,本来想装作没看到人,谁想他还张口叫住了她。   “三姑娘。”魏沉璟嗓音清冷,听着十分有距离感,那双眸子却别有深意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赵栀虞脚步顿了下,转过身来,略有些不耐:“魏公子有事?”   魏沉璟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那人并不认得赵栀虞,只知道魏沉璟的身份,见她这般态度,便上前一步,责怪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般对魏公子无理?”   魏沉璟眸光微寒,只是他还未说什么,就听到了赵栀虞的声音。   “我是哪家姑娘,你问魏公子不就好了?”赵栀虞面上看着不生气,语气却夹杂着冷意,一点都不给那人多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向楼上走去。   中年男子皱眉,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甩了甩袖子,冷笑:“这般没规矩,真不知你父母是如何教的!”   “休得胡言!”   “你说什么?”   一怒一慵懒地嗓音前后响起,中年男子无措回头,看到魏沉璟那一脸的冷鸷,又转过头看赵栀虞戏谑玩味儿的神色,忽然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他口中这无理的女子,大概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赵栀虞知道京城有许多目中无人的存在,她有时不便亮出身份,偶尔也会碰到过几个,对于这种事她不会真的放在心上,但是该给的教训还是要给。   她看向魏沉璟,后者没有丝毫要为中年男子说话的打算,应当不是多重要的人。   中年男子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随时可弃的棋子,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慌了神,不顾那么多人在场,膝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举动引来了周围许多人的围观。   他用力磕着头,惶恐道:“小人嘴贱,不知贵人身份,还望贵人不要放在心上!”   魏沉璟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阴鸷悄无声息地从眼底划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赵栀虞轻笑了声,靠着楼梯扶手,双手环抱,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随意道:“既然是魏公子带来的人,就交于魏公子处置吧。”   魏沉璟垂眸,拱手道:“是。”   赵栀虞转过身,给绿弦使了个眼色,绿弦轻轻颔首,见她往楼上走并没有再跟着,反而是好好盯着魏沉璟和那中年男子。   跪在地上的人出了一身的汗,他还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没有命令根本不敢起身。   魏沉璟明白,绿弦是三公主放在这里的一双眼睛,也在告诉他,说错话的人不能轻饶。   即使没有绿弦,他也不会轻饶。   即便这人是因为先前不知道身份,但话一说出口,指责的是当今圣上,绝对不能轻饶。更何况,他都不舍得对三公主大声说话,这人怎么敢?   魏沉璟瞳仁漆黑,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起来!”   地上的人身体一抖,腿脚发软地站起身,丧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出声:“魏公子……”   魏沉璟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转身往外走,那人急忙跟上。   绿弦也跟了过去。   人都走了,围观的人就散了,这点小插曲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况且并没有人认出赵栀虞的身份,更没人知道‘魏公子’是谁。   赋宴楼二楼。   温公子将笔墨纸端到桌上,挨个摆好,道:“公主,纸笔已备好。”   赵栀虞来到桌前坐下,细细想了好一会儿,才下笔。   这封信是写给远在桉阳的外祖父的,信中当然不会提到关于母妃的事,只是最寻常的问好与想念,信中还提到她盼望外祖父能够来京城一叙。   一张纸写满,她停下了笔,淡声说:“你派人快马加鞭把这封信送到桉阳。”   温公子跟她这么久了,一下子就能猜透她的意思,想起方才公主走后得来的消息,便道:“公主,派出去的人得到消息,魏公子曾去过桉阳,还和老将军一同办过事。”   赵栀虞动作顿住,眸光微闪:“什么时候的事?” 第4章 他的赔罪   “去年六月,老将军独自一人在桉阳遭遇劫匪,是魏公子及时出现救了老将军一命,事后魏公子与老将军联手搅了匪窝。”温公子轻声细语,吐字清晰。   赵栀虞垂眸:“之后呢?他们还有联系?”   温公子:“魏公子在桉阳待了几日,期间都住在常府。”   这句话才是重点。   魏沉璟曾在桉阳常府待过几日,若常府真的有什么异常,以魏沉璟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什么。   赵栀虞放下手中的笔,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人已经惩治了,”绿弦站在门外,道:“魏公子说,想亲自来给您赔罪。”   “不必了。”赵栀虞不需要。   温公子微怔,没料到她会这么答。   绿弦得了话,应了一声就没了动静,应当是去回话了。   “公主,您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与魏公子聊一聊桉阳的事?”温公子将心中疑惑问出来。   赵栀虞默了一阵儿,直到纸上的墨完全干掉,将信折起来,拿起一旁的信封撑起,把叠好的纸张放进去。   “早些把信送到桉阳。”   温公子颔首:“是。”   该办的都办完了,赵栀虞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倦意,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出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会儿。”   温公子应一声,拿起桌上的信,默默走出房屋,关门时特意放轻力度,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门外,绿弦对温公子点了下头,后者温声道:“公主正在休憩,莫要去扰。”   绿弦点点头。   温公子转身离开,去楼下看了一圈,发现原本该离开的魏沉璟并没有走,就站在赋宴楼门外,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温公子被魏沉璟眼中黑沉沉的戾气惊到,面不改色的移开目光,心中疑惑魏公子为何这么看他。   温公子抿了抿唇,拿着信去办正事。   楼上,赵栀虞一个人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等到心里没那么烦躁了,默默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绿弦对她福了福身。   赵栀虞走出来:“走吧,回宫。”   绿弦跟在后面,低声说道:“今日冒犯公主那人不是魏公子手下的,魏公子也没有怎么教训他,只是拉到人少的地方说了几句狠话,还说今后绝不会用他。”   绿弦听过魏沉璟的恶名,还以为他会怎么教训人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公主被冒犯了,那人怎么也得受点板子,这倒好,几句话就把人放了,绿弦都觉得太轻了。   赵栀虞沉默着并未说话。   绿弦还道:“事后魏公子想亲自跟您赔罪,您不想见他,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都说魏公子办事特别狠,在奴婢看来也就那样吧。”   赵栀虞就这样听绿弦唠叨了大半路,最终为了快点回宫就走了小路,那条路偏僻,平常根本没什么人,是她最喜欢行的一条路。   路很窄,一旁是没有任何水的深沟,沟里是一片竹林,另一旁是别家院子的院墙,此处偏僻到除了竹叶子沙沙作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路本就窄小,再往前还被堵了路。   赵栀虞停下马,看着前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体没有一丝一毫气息的起伏,很可能已经死了。   绿弦下了马,走到那人身旁蹲下,将人翻了个面,手指在对方鼻尖试探了一番,脸色骤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抬起头,脸色不怎么好看,“是今日冒犯您的人。”   赵栀虞眉头拧起,手指摩挲着缰绳,耳边响起绿弦的那句话。   ‘都说魏公子办事狠,在奴婢看来也就那样吧。’   也就那样?   呵,还真是那样啊。   这就是他的赔罪?   赵栀虞冷着一张脸,都说传言不可信,可关于魏沉璟的传言,跟他本人的做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公主,这人怎么办?”绿弦前后看了两眼,周围没有旁人,但也不能随便把尸体留在这儿,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赵栀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骑着马继续向前,“谁惹的事谁处理,不用管。”   绿弦了然,上马跟了过去。   那人就这样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管,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醉汉经过,不慎被地上的人绊倒,醉汉大怒,对着人踢了几脚,踢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人没有反应。   醉汉弯身探鼻息,惊呼一声,竟然跑去报官了。   等官府的人来了后,地上什么都没有,指着醉汉说他看错了,醉汉也这么怀疑。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人偷偷把没了气息的人塞进麻袋里,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公子真是的,要杀个人直接杀了就是,让公主看到又能怎么样?”   “别瞎说,主子是在给公主出气。”那人默了默,又道:“更何况他早就该死了。”   “快点办事吧,办完早点回去交代。”   赵栀虞回到寝宫,还未坐下就看到了父皇身边的申公公,挑了挑眉,“申公公这是?”   看样子,应当是刚来不久,看她不在就想离开。   申公公对她笑道:“奴才见过殿下。”   赵栀虞:“公公免礼。”   申公公:“皇上有几日没见着您了,想找您过去说说话。”   赵栀虞看了眼自己这身行头,道:“劳烦公公先去给父皇回话,本宫换身衣裳就过去。”   申公公笑着应声:“是,皇上待在皇后那里,公主莫要去错了地方。”   赵栀虞:“绿弦,送申公公。”   绿弦跟着去送人,申公公也没客气。   赵栀虞去换了身衣裳,现在她身上穿的还是身男装,宫里人都知道她经常出宫,对她这身穿着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这次是去见父皇,她身为公主,穿着理应得体。   “公主,您今天出去后,四殿下来了一趟,见您没在就走了。”服侍的宫女绿眠说道。   赵栀虞没有吭声,扬起胳膊随绿眠整理衣裳,眉头蹙着,神情有些恍惚。   她今年十七了,去年及笄后,皇后就不止一次跟她提过和谁谁谁结亲的事,但她真的没那个心思。   父皇这次找她,很可能也是因为亲事。   安国女子大多十八成亲,当年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十七岁嫁给了驸马,皇帝眼看着小女儿也到了这个年龄,心里早就物色好了人选。   赵栀虞带着绿眠绿弦两人前往皇后那里,到了地方,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皇帝的笑声,好似听到了特别高兴的事情。   守在门外的宫女见到赵栀虞,俯身行礼,其中一人前去里面禀报。   屋里的笑声停下,宫女很快就跑出来:“公主请。”   赵栀虞昂首走进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帝后,恭敬行礼,道:“父皇,母后。”   皇帝脸上还露着笑,对她招了招手:“虞儿坐到朕身边来。”   赵栀虞来到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皇后笑了声,嗓音轻柔:“三公主如今到了婚配的年龄,心中可有相中的男子?”   安国三位公主,全不是皇后所生,皇后自年少便跟着皇帝,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太子。   太子之后,皇后身体受了损,便不能再生育,好在她的儿子稳坐太子,这也使她对待每位子女的态度都不差,大公主和二公主的亲事都是她一手操办。   赵栀虞弯了弯唇,实话实说:“儿臣还想哪次寻着机会去一次战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可从未想过。”   她再怎么习武,也没有可用的地方,每次安国捷报,她都会让人特意打听哪位将军在战场上表现的最耀眼,又是如何击退敌军,有时听的热血,还会换上男装去街上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蓄意滋事,她好出面教训一下。   天子脚下,并没有人敢真的闹事。   赋宴楼是掌握着不少消息,但消息里该教训的人不闹事,她没办法直接打到人家里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皇帝皱了下眉头:“其他事先不提,朕就问你一句话。”   宫女太监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皇后坐在一旁眉眼含笑,看赵栀虞的眼神还有那么几分期待。   “裴淮止你可知道?”皇帝问道。   赵栀虞抿唇,点了点头。   大状元,谁不知道呢。今年京城里风头最盛的就是他了,偏偏此人低调,从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哪家给他递帖子吃酒,他只让人送礼过去,本人从不去。   已经二十二了,身边无妻无妾,连婢女都不曾见他有过,在哪看到他都是独自一人,更没人见他有个朋友。   皇帝:“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性格孤僻,极难相处。   赵栀虞当然不会这么说,淡道:“父皇看好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儿臣不喜文弱之人。”   话一出口,帝后都笑了。   赵栀虞皱眉,弄不清他们在笑什么。   皇后道:“裴状元可不文弱,在这一点上,虞儿你一定会满意的。”   赵栀虞:“……”   她可没见过裴淮止,也不知道他文不文弱,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读书人,多少都有些文文弱弱的,所以才说这个借口推脱,谁知道猜错了。   “对,这个你一定会满意。”皇帝说着一脸喜色,“既然你能满意,朕可就下旨赐婚了。”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赐婚?没这个机会。 第5章 她不是小绵羊   赵栀虞在心里叹了口气,道:“父皇,儿臣的亲事还不急,听闻边疆又传来捷报,傅将军他们是不是要回来了?”   这是昨日夜里的事,她连谁得了头功都打听好了。   皇帝何尝看不出来她是在转移话题,只是捷报这件事确实重要,脸上笑意更甚,摸了把胡子,道:“是啊,傅将军和傅佑延都会回来。”   傅佑延是傅将军的儿子,如今也是有战功在身。   皇帝不知想起什么,笑了几声,“当年傅家那小子随父从军走的时候,虞儿还哭着舍不得呢。”   赵栀虞:“……”有点印象,但不多。   提起这个,皇后也笑道:“傅家公子没走之前,虞儿见了他就跟在后面喊哥哥,如今一晃六七年过去,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何模样。”   “肯定跟他那个爹一样,一副威猛的憨样。”   赵栀虞坐在这儿听了半个时辰,好在没有再提到选驸马这件事。   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下来,皇后问道:“天色晚了,皇上可要留下用膳?”   皇帝点了点头,又道:“虞儿也留下来一起吧。”   赵栀虞笑着应了一声。   用膳时,皇帝又提到了那位裴状元:“虞儿啊,裴淮止这人是真不错,过几日就是秋猎,你倒时再好好看看,实在不满意朕也不逼你,总会找到你满意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赵栀虞笑着点头:“若真是看不上,父皇可不能逼我。”   皇帝听了,大笑几声,道:“朕怎么会逼自己的女儿呢。”   皇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二公主不就是被逼迫的吗,皇上那时也说了这样的话。   *   京城又下了一场雨,天是愈发凉了。   后宫的娘娘们都穿上了加厚的衣裳,赵栀虞却还穿着一身单薄的布衣在练功,额头出了一些细汗,感受不到寒冷。   绿弦小步跑了过来,大声道:“公主,四殿下来了。”   赵栀虞停下动作,深吸了口气,转动手腕收起长剑,脸上染了些薄红,抬眼看过去,问:“可有说什么事?”   许是太累,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特别渴。   绿眠送来了水,她端起,仰头几口饮下,嗓子顿时舒适了不少。   绿弦:“四殿下说他要出宫一趟,您要跟着一起吗?”   出去一趟?   赵栀虞看了眼手里的剑,犹豫片刻,问了句话:“只有我和四皇兄两人?”   四皇兄和魏沉璟走的很近,两人交情本就不错,最近似乎是在一起办事,三日有两日半都待在一起。   绿弦当然不知道都有谁,如实摇头:“奴婢不晓得。”   赵栀虞抿了抿嘴,刚要说话,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还有魏公子一起前行。”   她随着声音看去,正是四皇兄赵川爻,便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四皇兄和魏公子论事了。”   赵川爻摇了摇头,笑了声:“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躲着这位魏公子呢,难不成他做过让你不快的事?”   在他看来,赵栀虞躲魏沉璟躲得有那么一点明显了,他相信,如若不是魏沉璟做过什么,以他这位皇妹的性格,不至于这么避着人家。   他不提还好,提了之后赵栀虞也皱起眉头,扭头问绿弦:“我有躲吗?”   绿弦看她的眼色,迟疑回答:“……没有吧。”   公主没有躲,但是能看出公主不怎么待见魏公子。   魏公子离京两年,这才回来几日,公主都没有接触过,不应该啊。况且公主不是那种听信谣言的人,魏公子再被传恶名,公主都不会因此不待见。   绿弦并不知道赵栀虞以前就注意过魏沉璟,也不知道那些谣言一大部分都是真的,赵栀虞还亲眼目睹过。   赵栀虞啧了一声:“皇兄想多了。”   赵川爻就这么看着她,笑而不语。   赵栀虞放下剑,活动了一下手臂,嗓音清冷:“不出门只是因为没有事要办,我不是每次都想着出去玩的。”   即便她的行为真的有在躲着魏沉璟,那又有什么问题,她不想见的人,谁都无法逼迫。   赵川爻看了眼一旁的长剑,抿唇笑了笑,“前两日魏公子送了我一把好剑,你知道我不喜欢用剑,留着也没什么用。”   刀剑,武功,一直是赵栀虞比较感兴趣的,她会为了一把好剑与人比武较量,斗智斗勇,会为了学好一身功夫,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功。   赵栀虞顿了顿,往屋里走去:“等我换身衣裳。”   赵川爻温声说好,眼底笑意颇浓。   魏兄弟,我今日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赵栀虞换了身男装,与赵川爻一起出了宫,婢女一个都没带。还未出宫门,就看到了宫外坐在马匹上等候他们的魏沉璟。   在赵栀虞出现的那一刻,魏沉璟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   黏人又灼热,根本无法忽视,好在只持续了片刻,就移开眸子看向了别处。   赵栀虞垂眸,魏沉璟这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刚开始不清楚,见多了就明白了,也逐渐习惯这种眼神。   只是免不了惊讶,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动情吗?   她还以为杀人不眨眼的魏小侯爷,是一个冷情且无情的人。   “魏公子与我一样的年岁,到现在还未有亲事,我作为他唯一的好友,真是替他着急啊。”赵川爻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栀虞淡笑道:“四皇兄别这么说他人,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二十的年龄,旁的男子都成婚了,还有些都有了孩子。   赵川爻嘴硬道:“我和他可不一样。”   赵栀虞弯了弯唇,并不拆穿。   出了宫,她对魏沉璟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后者却不想这么敷衍,还特意下了马对她拱手作礼。   “见过公主。”   她点点头,不想说话。   魏沉璟声音很沉:“前两日的事得罪了,望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赵栀虞看向别处,语气随意:“魏公子多心了,那种小事自然不值得本宫放在心上。”   赵川爻还不知道昨日的事,眼下非常好奇,但他却没有问是什么事,若是大事,早就闹的人尽皆知了。   不过,他身为兄长和好友,还是为两人之间这么一点点的牵扯感到高兴。   魏沉璟垂着眼皮,无人知道他眼底深处藏着让人心颤的兴奋,每一次与心上人搭话,他都兴奋到要强忍手指的颤抖。   他与赵栀虞的距离愈发近,依稀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香。   “公主不怪就好,日后绝不会再有相同的事发生。”短短片刻,他嗓音比之前更沉。   赵川爻没察觉到不对劲,上了一匹马,“不多说了,我们快出发吧,若是再晚些,夜里就回不来了。”   夜里?   赵栀虞抬眼看向自己四皇兄,问:“你要去哪儿?”   “出城办件事,”赵川爻神色轻松:“没有危险,所以想带你一起转转。”   “有危险也没什么。”赵栀虞上了另一匹马,她可不怕危险,哪怕遇上了,还能试试功夫有没有长进。   在宫里,没有人跟她在功夫上较量,几位皇兄总是很忙,宫里的侍卫不敢动真功夫。到宫外,更找不到什么人了。   赵川爻在前面领路,和前几日回来那次一样,魏沉璟又跟在了赵栀虞身后,只是这一次并没有之前那般放肆的眼神。   今日事情刚定下来,赵川爻就来与他说过事。   赵川爻明言:“若是我不做些什么,你和我妹妹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魏沉璟沉默不语,他不喜欢什么事都往外说。   赵川爻早就把他看的透彻,并不等他回话,直说了这次出城,会带赵栀虞一起,但前提是魏沉璟不能再像个没见过羊似的饿狼。   毕竟赵栀虞不是小绵羊,把人惹急了,他这个做皇兄的也得不到好脸色。   魏沉璟把那些话记在心里,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出城后,三人一路同行,赵栀虞行在了两人中间,许是太久未出城,眼下心情大好,只顾着看城外风景,早就忽略了身旁还有个她想保持距离的人。   也因此,魏沉璟的眼神又不受控制起来。   赵川爻也没注意,扭头与赵栀虞说:“我与魏兄要去一个庄子找人问点事,到时你就在附近转转,如果事情顺利,我们应当会赶在戌时前回宫。”   “好。”出了城,心情都变了,赵栀虞神色放松,眼中透着几分愉悦。   骑着马行了一路,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家客栈,外面摆着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前坐着一位男子,穿着一身最常见的灰衣,看着有些年纪了。   三人并没有把这么一个人放在心上,距离近了,还能看清男子脸上从眼角到另一侧下颚的疤痕。此人正对着赵栀虞三人,见他们走近,低了低头,右手放在腰侧不知在干什么。   赵川爻看了一眼,淡定移开目光,完全没注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虞儿难得出城,不如今日在外用过晚膳再回去?”   赵栀虞轻轻颔首:“不如就在赋宴楼吧,那里的味道很不错。”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人冷声道:“味道不错的酒楼有很多,也可以尝尝别家的味道。”   这话出自魏沉璟之口,他脸色淡漠,整个人冷的像个冰块儿,在提到赋宴楼之前脸色还好好的。   三人离客栈越来越近,低着头的灰衣男子嘴角微勾,一抹得逞的笑意在眼中划过,手指已然握住了剑柄。   作者有话说:   大bt魏沉璟! 第6章 公主可有受伤   天虽冷,这时却无一点风,周围除了马蹄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魏公子离京两年,不知道那几家酒楼的状况,你想去别家我不拦你,我去哪儿你就别管了。”赵栀虞说的从容淡定,目光瞥到前方灰衣男子的动作,弯了弯唇。   “魏兄弟,我妹妹说的不错,如今京城的确没有第二家能与赋宴楼相比,你还是莫要强求了。”对于这一点,赵川爻非常认同。   如今的赋宴楼在京城可谓是一家独大,纵然有人想搞些小把戏,破坏酒楼的生意,一想到酒楼背后的人不好惹,就不敢耍花招。   外人不知道酒楼背后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只知道不简单,赋宴楼生意刚起来时,就因为生意太好遭到过许多打压。   结果呢?   那些打压赋宴楼的背后人全都没有好下场,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动赋宴楼了。   魏沉璟沉着一张脸,眉眼间透着几分阴郁,尤其是在看到前面搞小动作的男子时,浑身寒意更甚。   三人神色轻松说着事,已然行至客栈,正要与那灰衣男子擦肩而过,坐在桌前的男子猛的站起身,拔出长剑,朝着赵栀虞飞奔过去。   三人之中,唯有赵栀虞看起来比较好对付,谁都知道先拿软柿子捏。   赵栀虞心里暗叹一声,以前常在京城找做坏事的人,就为了能好好打一场,今日终于要实现愿望了?   她微微弯身,正要伸手拔出小腿上绑着的短匕,身旁一道风刮过,原本坐在马上的魏沉璟已经跟灰衣人打在了一起。   利剑打在一起的声音有些刺耳,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早已是寻常。   她没有再想拔匕首,反而是回头看了眼四皇兄。   赵川爻迎接上她的视线,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赵栀虞看着正在交手的两人,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四哥觉得他是冲谁来的?”   赵川爻眸子微眯,手指摸索着马缰,低声道:“魏兄弟才回京不久,且并无官职在身,挡不了谁的路,三妹妹你大多数待在宫里,更不曾与人结仇。”   话里话外都在说这人是冲他自己来的。   魏沉璟为皇帝效命三年,一直是暗地里办事,表面上没有丝毫官职在身,京城大多数人只当魏沉璟是靠着烈勇候嫡子的身份仗势欺人、滥杀无辜。   殊不知,魏沉璟这两年深受皇帝重用。   也因此,并没有人与魏沉璟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人为敌。   赵栀虞眼睫微垂,明白其中缘由。   近一年里,太子与二皇子经常针锋相对,朝中早就有了站队的迹象,三皇子和四皇子都站在二皇子身后,五皇子又与四皇子同一母妃所生,剩下两位皇子又太小,在这个势头上,太子当然会着急。   皇子站队,虽没有公主什么事,赵栀虞也没参与过,只是经常会被太子妃找去说话,她也拒绝了很多次,二皇子妃那边同样如此。   不出意外,再有两月有余,三公主府就建完了,到时她定搬进去,有人来了谁也不见。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魏沉璟已然将那灰衣人打倒在地,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正横在灰衣人脖子旁。   准确来说,剑刃已经碰到了脖子。   魏沉璟黑沉地眼眸中泛着浓重的戾气,嗓音发寒:“太子让你来的时候,可没说你要刺杀的人会是四皇子吧。”   灰衣人猛的扭衤糀头看向赵川爻,瞳孔微缩,这副表情好像真的不知道他要刺杀的人是什么身份。   坐在马上的赵栀虞扬了扬眉,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魏沉璟这都能猜出来?   赵川爻下了马,一步步走到那人跟前,温声道:“你现在知道了,还想杀我吗?”   他态度太温和了,没有一点攻击性,面上还显露着和善的笑容,包括眼神也是一样。   这么看,给人一种心善慈悲的感觉。   灰衣人脸上满是惊恐,顾不得脖子上已经被割出一条红线的疼痛,干裂的嘴角微张,声音非常哑:“是小的愚昧,并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请四殿下大发慈悲,饶了小的这条贱命。”   话音刚落,贴着脖子的剑刃重了一分,直接让他变了脸。   魏沉璟回头看向赵栀虞,嘴角微勾,眼中无一丝笑,“公主觉得呢?要不要留他一命?”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看向坐在马上相貌惹眼的人,她身形单薄,面颊白净,额间有少许碎发,虽穿了身男装,却不难看出她是女子。   赵栀虞弯唇笑了笑,轻呵了声:“不知者无罪。”   灰衣人眼中迸发出光亮,刚要开口道谢,下一刻却面露震惊。   “所以就杀了吧。”赵栀虞唇红齿白,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她可不会对一个想杀自己的人手下留情,什么不知者无罪,在她这里没这个道理。   灰衣人想不到,表面这么漂亮没什么威胁性的人,说起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因为要杀人产生的害怕。   魏沉璟眼底染上笑意,甚至没有回过头,手上发力,握紧了剑柄对着灰衣男子的脖子狠狠划了一道血痕。   不过是一瞬,那人就没了气儿,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人死了,赵川爻才没有继续遮掩脸上的寒意,道:“亲兄弟一场,没想到他真能下得去手。”   从前都是朝廷上阴阳怪气,如今都敢命人刺杀自己亲弟弟。   太子生性凉薄,有勇无大志,偏爱权,不论是何情谊,只要阻挡他夺权,都可以杀之弃之。   “人已了结,尽快赶路吧。”魏沉璟看了眼沾了血的剑,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仔细擦干净才收了起来。   赵川爻叹了声气:“他能对我下手,也能对其他兄弟下手。”   赵栀虞想到太子平日里对自己的态度,心情烦躁地皱起眉头,夺权之事她参与不上,不论是太子还是几位皇兄,对她皆不错,如今看这个发展,以后恐怕并不能独善其身。   三人走后,没过多久,丛林中走出来两个人,掏出麻袋,动作熟练的把灰衣人的尸体套进去,又收拾了地上的血迹,不过片刻,就看不出这地儿死过人的样子。   赵栀虞跟着来了个小村庄,庄上似乎住的人很少,行了很久才看到个人影,那人站在一处院子门前,朝他们看了好久,才犹犹豫豫招起了手。   赵川爻加快了马速,没一会儿就停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稚嫩少年,脸上全是灰,头发有些毛躁,看到赵川爻还不忘弯身行礼,声音尚不成熟:“见过恩人。”   赵川爻下了马:“不必多礼,你爹可在家中?”   少年点头:“在,我爹已等恩人多时,恩人请随我来。”   说着便招呼赵川爻走进院子,院子很小,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往前走几步就是个很破旧的茅草屋。   魏沉璟也是来办事的,自然跟着进了院子。   赵栀虞不愿参与,对于这些更是不感兴趣,便骑着马在附近转了转。   庄子太破旧,这么久了只有刚才那家有人,其余人家全都关着门,看着更像是废弃的村庄,村民或许早就搬走了。   那对父子,很可能不是这儿的人。   至于四皇兄和魏沉璟究竟做什么事,她也尚不得知。   赵栀虞一直在附近转,实在无聊,牵着马回到了刚才的院子,正碰到魏沉璟从院子里出来,两人碰了面,她像看到陌生人一样无视对方,慢悠悠地上了马,坐在上面看向远处。   着实没有好看的风景,好在能透透气,不至于一直闷在宫里,还是同一个地方,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丽嘉   怔神间,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一路上,公主可有受伤?”   她没回头,否认道:“魏公子出手极快,那人未伤到本宫分毫。”就算是来到了面前,在她这儿讨不到便宜。   魏沉璟走到赵栀虞跟前,伸手摸了摸马匹,手背无意蹭过她的鞋子,反复操作抚摸马匹,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这马养的真好。”   赵栀虞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红唇微抿,动了动小腿和脚,鞋子无意间踢到了男人身上,在玄色衣衫上留下一个带着泥的脚印。   她就是故意的,谁让这人手不老实。   正要收回时,小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穿的单薄,隔着薄薄的衣物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指腹带来的温热,皱起眉头,试了两下都抽不回来。   魏沉璟知道什么力度她会痛,所以刻意放轻了些,即便这样他抓的依旧牢固,怎么都挣脱不开。   男人垂眸,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赵栀虞小腿处的衣袍,认真道:“公主衣裳都脏了,在下给您弄干净。”   拍的力度很轻,赵栀虞耳尖微红,神情却未变,淡声道:“魏公子这么细心,平时没少照顾人吧。”   明明就是嘲讽,听进魏沉璟耳中却成了调笑,愿意跟他开玩笑,又怎么可能讨厌他呢?   魏沉璟眼眸黑的如浓墨,喉结动了动,手掌还在轻拍着那一处,声音低沉:“在梦中,的确常为公主分忧,这些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说完话,才放开了手中柔软的小腿。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我不守规矩,我要为爱发疯。   赵栀虞:你敢! 第7章 凉薄之人   “魏公子再这样不知分寸,小心日后栽跟头。”赵栀虞冷声提醒他,低头看到男人眼中怪异的光芒,眉心微拧,索性下了马。   她看都不看魏沉璟一眼,跑进院子去找赵川爻。   魏沉璟站在原地,轻轻抚摸着马儿,喃喃低语:“栽跟头吗?”   过了很久又低叹一声:“如果这个跟头是你,有何不可?”   赵栀虞没有进屋,她站在门口,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只有一张床和破旧的桌子,到处都是灰尘,周围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怪味儿。   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年纪三十岁左右,眼窝深陷,脸色特别差,此刻正低声跟赵川爻交代着事。   刚才在门外等他们的少年跪在一旁,眼圈泛红,紧抿着嘴好像在强忍哭声。   赵川爻听男子交代完事情,默了一会儿,慎重道:“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给皇上,这两年苦了您了,太子那边我会继续调查。”   靠在门前的赵栀虞眼睫微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人与太子有渊源,可能还不浅。   男子狠狠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指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道:“罪臣恳求四殿下带我这义子一起离开,他定会好好效忠于您。”   赵川爻看了眼少年,点头:“好,你也不必自称罪臣,本就是被陷害,何罪之有?”   男子可悲笑了笑:“不重要了。”   赵栀虞没有听太久,魏沉璟就走了过来,她看了男人一眼,轻呵一声,抬脚离开此地。   魏沉璟走进屋里,回过身关了门,屋内瞬间暗了下来,透过门缝照进来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隐晦不明。   床上的男子恳求道:“麻烦魏公子送罪臣一程了。”   赵川爻不甘地闭上眼睛。   魏沉璟脸色未变,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小玉瓶,握在手里细细把玩,“服药吧。”   少年摇摇头,哭出了声:“爹……”   “孩子,你一定要誓死效忠四殿下。”男子说完,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手掌接过魏沉璟递来的小玉瓶,打开木塞,像喝茶一样缓缓将毒药喝了进去。   屋外。   赵栀虞摸了摸马尾,见马儿低头吃着一旁的干草,笑了声:“到哪儿都不忘了吃。”   耐心抚摸着马儿,身后屋里忽然传出哭声,伴随着一声惨烈的“爹”,她手指顿了顿,继续看着自己的爱马。   没过多久,听到后面开门声,老旧的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赵栀虞回过头,看到走出来的三人,四皇兄肩上还扛着一个没了气儿的人,正是刚才躺在床上骨瘦嶙峋的男子。   少年红着眼,本就沾上灰尘的脸蛋变得更花,赵川爻沉着一张脸,将那人放上了马,自己走到前面牵起马缰,自顾自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赵栀虞牵着马跟在后面,魏沉璟与那少年亦是。   赵川爻在林子里找了片空地,那地儿早就被挖好了坑,这一切仿佛早有预料。   赵栀虞看着赵川爻把人放进去,与少年一起把人慢慢埋上。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那家客栈,赵川爻停下马,“先在这里吃点吧,进了京再去赋宴楼。”   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大概再行一个半时辰,现在天已然昏暗,正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来回一趟虽未办很多事,奈何路途遥远很费时间。   或许是因为少年父亲的死,他们这一路都很安静,现在到了客栈门口,除了赵川爻那句,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客栈比不上酒楼,四人要了四碗稀汤寡水的素面,没什么味道,但能挡饱。   赵栀虞嘴很挑剔,不想吃的东西绝不动一口,坐下后都没动过筷子,一味的端起茶壶倒茶喝。   她对面的少年则不同,哪怕是没味道的素面,吃的像是人间美味一般,很快就吃下一碗,眼巴巴地看着赵栀虞面前的那碗面,也不说话。   赵栀虞察觉到视线,抬起眼皮,一眼看出少年的心思,推了推那碗面,声音有些清冷:“想吃就吃。”   晚上风凉,她手指冰的不像话,碰到热面时感受到碗里的温度,神情恍惚了一下。   虽然茶也是热的,但并不充饥,喝多了还有些胀。面却不同,那是粮食,在安国的一些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都吃不上这么一碗面。   就如现在,少年欣喜的把面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白水面,到他口中成了上等佳肴。   赵栀虞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水,眼神无意间跟刚吃好面的魏沉璟对上,皱了下眉,面不改色地移开。   整顿饭下来,魏沉璟的目光都黏在赵栀虞身上,当着赵川爻和少年的面儿不知收敛。   回京的路上,为了加快赶路,赵川爻让那少年上了自己的马,顾不得冷风,两人行在前头,且行的很快。   赵栀虞握了握冰凉的手指,正准备加快速度跟上去,毕竟这点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还没行动,听到身旁的人说:“公主若是冷,不必行那么快,在下会陪着您。”   赵栀虞:“……”   他不说还好,说了赵栀虞更不想慢慢行路,直接加快马速,身影穿梭在冰冷的深夜里。   魏沉璟保持着一个速度,始终守在她身后。   几人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进了京,速度逐渐慢下来,天色已晚却还未宵禁,街上还是有行人的。   赵栀虞有句话在心里憋很久了,确定赵川爻离得远听不到,开口道:“那人是你杀的?”   此时只有魏沉璟离她最近,知道她在问自己,轻应了一声:“是。”   “当着那少年的面,杀了他的父亲,你就不怕少年长大后报复你?”赵栀虞不担心魏沉璟怎么样,单纯的想知道魏沉璟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凉薄。   “他做不到,”魏沉璟默了片刻,“如若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会提早了结他。”   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也是杀,没区别。   魏沉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但只要她问,他就说,全都如实道来,只因她是心里最重要之人。   赵栀虞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凉薄之人,本已经司空见惯,碰到了魏沉璟,还是觉得心惊,他做事太偏激,不给旁人留余地更不给他自己留余地。   很快就到了赋宴楼,楼里亮着灯,里面还有许多客人,赵栀虞刚走进去,就有小二前往二楼通知温公子。   魏沉璟再次踏入这里,浑身都透着莫名的寒意,走在他身旁的少年不明所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来到了赵川爻身边站着。   赵川爻还在点菜,温公子就从楼上下来了,还没等他点完,温公子就道:“楼上酒菜已备好,几位随我来吧。”   楼里的客人不多,有几个位置都空着,可二楼是单独的房间,更方便谈话,赵川爻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温公子招来一人给他们带路,小二招呼着赵川爻与魏沉璟前往二楼。   魏沉璟走了两个阶梯回头,看到姓温的凑在赵栀虞跟前说了什么,后者面上露出很淡的笑容,这一幕非常刺眼,今日在一起大半日都没见赵栀虞这样笑过。   他舔了舔后槽牙,整个人不爽极了,手指紧握成拳,恨不得将离她那么近,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捏碎。   温公子正在说桉阳的事,赵栀虞外祖父给了回信,晚膳前刚收到,还没来得及送进宫里去。   “待会用过膳我再拿信。”赵栀虞低声说了句,跟着上了楼。   温公子走在她身后,蓦然察觉到不善的视线,抬头看去,见魏沉璟脸色阴沉,那眼神活像要把他生剥了再千刀万剐一般。   为什么这样看他,他心里很清楚。   魏沉璟想太多了,他对公主,从来只有奴才对主子的关心,或许有时候会动心,但他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很快就会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赵栀虞本就没有用晚膳,现下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拿起筷子后就没停下来过。   吃到最后,魏沉璟早就没了之前的不耐,表面看着神色平静,临走之前经过温公子时,阴沉沉地留了一句话:“别让我看到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没说别的,听语气就足够威胁。   温公子但笑不语。   赵栀虞去了自己在二楼的房屋,推门进去就看到桌上摆放的信件,拿起放进衣怀中,随赵川爻出了酒楼。   少年要跟赵川爻去四皇子府上,剩赵栀虞一人回宫。   赵川爻不放心,刚提出要送她,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我来送吧。”   此话出自魏沉璟之口。   赵栀虞下意识拒绝:“不用,我一人回去就可。”   赵川爻皱眉摇头:“还是我来送吧。”他知道三妹绝不会同意魏沉璟相送,况且是他把人带出来的,当然也要由他安稳送回去。   他推了推身边的少年,看向魏沉璟:“麻烦魏兄弟把他送到我府上。”   外面看太黑,周围微弱的烛火照的魏沉璟脸色阴晴不定,粘稠浓墨的黑眸放在赵栀虞身上久久不动,语气不明:“他父亲今日才死于我手,我来安顿他不合适吧。”   一句话,说的在场人未曾料到。   作者有话说:   温公子:疯狗。   魏沉璟:小心你那条命。 第8章 金丝笼里的鸟   “我说了不需要人送,你们去办自己的事就好。”赵栀虞调动马的方向,往前行了行,冷声道:“不必跟来。”   赵川爻深知她的性子,就没有跟上去。魏沉璟站在原地默了许久,才上马朝着反方向离开。   回宫的路上过于清冷,阴森漆黑的夜里刮着呼呼叫的邪风,还有一些听不出来的奇怪声音,让人心生后怕。   赵栀虞行的很快,脸上没有任何恐惧,身上还带着匕首,在她看来,若遇歹人,拼搏一场就是。   回到宫后,绿弦绿眠急忙迎上来伺候。   她挥退两人,拆了那封信,打开折起来的纸张,上面熟悉的字迹就是出自外祖父之手。   外祖父在信里提到,年前可来京城一趟看望她,许多年未见,很是想念她,还提到她幼时的一些事。   赵栀虞坐在桌前,捏着信一声不吭,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最后跟外祖父见面那年才十岁,七年过去,她对外祖父并没有多少感情和依赖。   但母妃不一样,母妃是外祖父看着长大的,母妃死了,外祖父在袒护凶手,虽说是在保护最后一个女儿,但做错事的人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外祖父只说年前会进京一趟,却不提何月何日。   “公主,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绿眠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   赵栀虞轻应一声,接下姜汤,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入喉很辛辣,姜味儿特别浓郁,她眉头微皱,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公主,您走后太子妃来了一趟,奴婢说了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太子妃不信,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才离开。”绿眠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   赵栀虞把信收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在桉阳的人还在吗?”   “在,公主未曾说过让他们回来,他们都没有动身。”   “好,”赵栀虞心里有了个想法,语气平静:“让他们随时观察我外祖父的动静,一旦外祖父准备动身进京,他们就悄悄打探桉阳常府的动静,若是能碰见常嫣蓉,直接将人抓起来就是。”   之前的事,绿眠一直都知道,现在也不惊讶,平静应了声:“奴婢会找人告知他们。”   翌日。   赵栀虞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碰到了太子妃,后者见到了她,自然是要一起同行。   太子妃走到赵栀虞身旁,羡慕道:“皇妹昨日又出宫了?”   赵栀虞察觉到旁边的人想伸手挽住自己胳膊,往一旁挪了些,“听绿眠说嫂嫂昨日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太子妃嘴角微扯:“没别的事儿,就是想去皇妹那儿坐坐,聊聊天。”   过了会儿,太子妃问:“皇妹昨日是和谁一起出去的?”   赵栀虞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过来搭话,淡笑了两声:“自然是四皇兄,嫂嫂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四皇兄向来要比其他兄弟姊妹要好。”   对于这点,她不瞒着。   太子妃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脚步慢了些,看样子是不准备再跑一趟,“皇妹快去吧,皇后娘娘刚才还念叨着你呢。”   赵栀虞不会与她客套,没有回话。   一个人去请了安,皇后那里还有嫔妃在,知道她不喜欢与人交谈,就没有留她多待,在她快要走出门时,提了一句秋猎的事儿。   “到那日你好好看一看裴淮止,如若眼缘还算不错,就早早把事情定下。”   赵栀虞只顾的往前走,就当是没听到这话。   四皇子生母宸妃笑道:“三公主心有大志,等她日后寻着机会出去见见战场,或许就会收了心。”   赵栀虞心有执念,不实现了,是不会收心的,保家卫国一直是她想做的事,奈何公主这层身份困着她。   皇后无奈摇头:“话说的容易,皇上哪能舍得三公主去战场呢。”   宸妃叹了声气。   赵栀虞回到宫,见到屋里的桌上多了幅画,画上的是一名男子,一袭白衣,眉眼间有些清冷的神韵。   她皱起了眉:“这是做什么?”   站在一旁的宫女福了福身,“回公主,这是申公公送来的画像。”   “谁的画像?”   “裴状元。”宫女回的很小声:“公公说,这是皇上吩咐的。”   画上的人是裴淮止?   赵栀虞来到桌前,低头仔细瞧着,这么一瞧,画上的人的确跟那些文弱书生不太一样,也没有太威猛,就与寻常男子一般,至于那张脸……   一幅画而已,看不太真切。   “收起来吧。”父皇都命人送来了,她再还回去多少有些不合适,况且收了画又不代表要收人。   “是。”宫女手脚麻利的收了起来。   用过午膳,赵川爻派人送了那把剑过来。   赵栀虞一眼就能看出是把难得的好剑,握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久。   *   眼见着快要到了秋猎的日子,赵栀虞又出了宫,原因是赋宴楼有人来找事。   要知道赋宴楼已经许久都没有人上门来找事了,就在今日,来了个狂妄自大还不长眼的老头。   老头进去点了两个菜,吃完就想跑,被小二抓到后反而气急败坏,把小二骂了一顿,或许是怕摊上事情,还把楼里的其他客人牵扯了进去,趁着楼里一片混乱,老头跑了。   正逢温公子不在楼里,另一个管事儿的许掌柜也跟着出去了,赋宴楼没有主事的人,只好往宫里递消息。   赵栀虞到了地方,被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她想不到会有谁出面解决这样的闹剧。   小二:“那老家伙没跑多远就被咱们伙计给抓了,后面的事都是由一位白衣公子解决的,那位好心的公子也没留个姓。”   “最后给银子了吗?”赵栀虞比较关心这个。   小二心虚摇头:“浑身都翻了个遍,实在没有值钱的玩意儿,是那位公子代付的。”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儿,把人打一顿再放走。”她最见不得别人耍无赖,这次还在她的地盘上赖皮。   小二抬起胳膊擦擦额头的汗,“是是是,若有下次,小人定会给他个教训。”   可惜这次白白让那老家伙占了便宜,怎么想都觉得心头不爽,赵栀虞转过头,小声嘱咐绿弦:“找几个人查一下那老家伙和那位公子。”   这么久以来,已经没人敢来这儿闹事,除非是外地人,要么就是故意找事的。   还有小二口中的白衣公子,今日就当是赋宴楼欠了他一个人情,若能查出身份,来日见面定会好好道谢。   她出都出来了,不想那么快回去,在口楼里四处溜达,看看还有没有人来闹事。   就如今日那样赖皮的老家伙,若是让她抓到,打一顿都是轻的,还要送去官府那里,总要让人受点苦头,最好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   赵栀虞去楼上待了会儿,又叫来小二细致了解刚才的情况,说的多了,那位白衣公子的形象愈发清晰,甚至在脑中形成了一幅画。   绿弦这时进来禀报:“公主,温公子和许掌柜回来了。”   赵栀虞看了小二一眼:“你先去忙吧。”   没过多久,温公子和许掌柜就来了。   “公主。”二人拱手作礼。   赵栀虞摆了摆手,“你们也听到信儿了?”   “是,奴又派了一批人调查那老人的来历,若有不对,立刻绞杀。”温公子表面温润,心思却一点也不简单。   赵栀虞轻应一声,道:“许掌柜多留意一下近几日的账本,酒楼安稳了这么久,忽然来了这么一起事,总觉得像是有人故意破坏酒楼的生意一样。”   许掌柜:“小人明白。”   “出去吧,我歇会儿。”赵栀虞昨夜并未睡好,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温公子和许掌柜一前一后的出了门,门外的绿弦放轻动作关住这扇门。   霎时间,屋里就剩下赵栀虞一个人,她坐在桌前,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明明有困意,却睡不着。   应该说,一闭上眼睛都是昨夜梦里的场景。   以前也总是做梦,梦醒后不久就忘却,这次的梦已经过去大半日了,在脑中还是能清晰的浮现出来。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鸟,被关进了金丝笼里,关她的人看不清面容,很喜欢抚摸她的背部,说着一些让人受不了的情话。   她想跑,想飞出去,谁能想到脚上还被套了链子。   哪有人这么对待一只鸟的啊。   她一大早醒来后就去练剑,练的浑身是汗,之后沐浴换了身衣裳,才收到酒楼的消息。   这次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换上男装,还穿着宫里的那身绯红色衣裙,本就白皙的肌肤被衬得更加肤如凝脂,右手手腕戴着墨绿玉镯。   手肘抵着桌子,手掌微蜷撑着脑袋,衣袖免不了向下滑了些,好在里面还穿着两件,着不了凉。   外面的门被敲响,随即响起一道关心的问候:“奴瞧着公主脸色不太好,可需要人伺候?”   温公子刚才一直都有留意赵栀虞,她的脸色虽说没有很差,但和往日比起来着实有些差别。   “进来吧。”赵栀虞这会儿也想找人说说话。   温公子推门进来,见她这般姿态靠着桌子,担忧极了,忙走进来,问:“公主哪里不适?”   赵栀虞可不会跟他说昨晚的梦,只道:“给我按按头吧。”   温公子应了声好,回身关好屋里的门,来到她身后,抬起手,动作熟练的将手指放在她脑袋两侧,力度适中的揉按着。   作者有话说:   假如魏沉璟看到末尾这一幕。   魏沉璟冷着脸,浑身戾气遮不住,拔出随身而带的长剑。   赵川爻:“冷静!魏兄弟冷静!”   魏沉璟好似聋了,踹开门准备去杀人。   赵川爻:“你再这样下去,虞儿会讨厌你的!”   讨厌?   魏沉璟扔了剑,回屋关门谁都不理,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把姓温的赶出京。 第9章 梦里的人   温公子熟知赵栀虞习惯什么力度,修长的手指缓缓动着,温和的眸光放在她身上,柔得似水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屋里点着安神的香,赵栀虞闭眼享受着这一切,嗓音愈发懒惰:“年前,酒楼的事儿你多操点心,咱们楼里的消息大部分不可外泄,即便有我和他保着,闹出事来也不好收场。”   温公子轻轻颔首:“日后绝不会扰到公主。”   赵栀虞叹生气,“赋宴楼能做起来着实是我没想到的,如今越做越大,京城里少不了人盯着。”   酒楼生意刚起来时,赵栀虞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直到有人来找事,她的身份亮出来之后,不久后就被许多朝臣弹劾。   皇帝一个人顶着压力跟那些老臣们抗衡,皇家手握实权,其他几位有实权的大臣对皇帝忠心耿耿,只要皇帝不说话,其他人再怎么眼红弹劾也是没办法。   如此才保住了酒楼,使得酒楼越做越大,酒楼会传递许多消息,大部分消息都会经过赵栀虞的眼睛,她不会让旁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做损害安国的事情。   “公主非常人能比,开酒楼自然也比旁人要开的好。”温公子说完,察觉到身前的人气息有些变化,轻轻喊了声:“公主?”   赵栀虞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手还撑着脑袋,有些酸。   “去床上睡吧。”   “你出去,我在这儿趴会儿就好。”说着,放下了手臂,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歇息。   温公子放轻脚步出了门,去楼下找人了解闹事的人。   赋宴楼人手多、消息足,很快就把事情调查完了,闹事的老头是外地人,昨日才进京,听闻赋宴楼的名声,特意来尝一尝这里的菜,可他没银子也是真的,这一路颠沛过来,路上吃的都是跟客栈所求来的食物。   听着就像是来骗饭的乞丐,但温公子不信事情那么简单,思来想去,对打探消息的人嘱咐道:“多跟他几日,跟什么人见了面都探清楚。”   “是。”应声的人又道:“还有帮咱们解决事情的白衣公子,正是京城里名声正盛的状元郎裴淮止。”   “竟是他。”温公子不止一次听过这人的大名。   “对,赖账的老头跑不掉,只能把路人拉进来搅乱这一切,裴公子运气不好,被拉来参与了这场闹剧。”   运气确实不行,本是来吃顿饭,却被拉入了一场不好看的闹剧中,好在这人是裴淮止,若换成其他人,只怕会怪罪酒楼。   温公子了解完一切,对一旁的人挥挥手,“你继续跟着那老人,公主那里我会说清楚。”   “是。”   赵栀虞歇了小半个时辰,胳膊都枕麻了,右脸还有些红印子,她坐起身,单手倒了杯茶喝下,清清嗓子:“绿弦。”   屋里的门推开,绿弦走了进来:“公主。”   “什么时辰了?”她捏着发麻的手臂,神情有些恍惚,这一觉睡的比昨日夜里睡的还要好,当真是怪了,怎么一躺床上就都是梦里的场景?   绿弦:“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午时了,可要备膳?”   “嗯,闹事的人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温公子就等着您醒了来跟您说。”   绿弦说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盆水进来,湿了湿帕子拧干净水,递了过来:“公主擦一擦吧。”   赵栀虞接下,擦了擦脸和手。   “奴婢去喊温公子。”   “嗯。”   温公子来的很快,三两句就交代清楚了一切。   赵栀虞得知白衣公子是裴淮止,心中并不怎么惊讶,毕竟听小二描述时就有了猜测,如此看来,裴淮止此人相当不错,难怪能被父皇这般看好。   “我知道了,事情就按你说的办,裴淮止那边……”她想了想,手指敲着桌子,“待我见了他,会亲自道谢。”   人情当然也要记着。   小二端着菜进来,摆上桌,三道菜全是素,赵栀虞这会儿没太多胃口,只想吃点清淡的。   用过膳,酒楼没有别的事,赵栀虞就回宫了。   不知为何,回到宫里,躺在她那张床上,昨夜的画面又袭进脑海。   赵栀虞坐在床边冷着脸,思索片刻,蓦然站起身,对一旁的宫女说道:“把这张床换了。”   宫女不知道那张床怎么了,但是不敢不听话,很快就叫人把床抬了出去。   赵栀虞站在窗前,她觉得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难道预示着什么?   “公主怎么把床换了?是坏了吗?”不明所以的绿眠走进来问道。   宫里当然不缺一张床,但公主要换床,说明床的问题很大,可她刚才在外面四处打量那张床,怎么都没看出哪里坏了。   “没有,偶尔想睡一下其他的床。”   “这样啊,那要不要再换一床新的被褥?”   “换,之前那张床上的全换了。”   “是。”   夜里。   赵栀虞躺在床上,努力去想别的事,想累了,自然而然的就睡着了。   深夜,在外面守门的绿眠看到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低声喊了两声公主,没有人应,她端着一个小烛台,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把屋里那些比较晃眼的烛火吹灭。   来到床边,眼神无意瞥到床上的公主,却见公主紧皱着眉头,睡的有些不安。   绿眠以为是自己扰到了公主,吹完烛火连忙走了出去。   一夜过去,赵栀虞又醒了个大早,坐起身,眉眼染上了几分躁意,这一觉醒来倒没有觉得睡不好,但昨夜的梦境比前天晚上的还要离谱,着实让她想不明白。   这次的梦中,她不再是只鸟儿,就是她自己,待在一个找不到房门的屋子里,屋里没有窗口,根本出不去,满屋烛火照亮了房屋。   她待在床上,长发披肩,一袭轻纱红衣,衣服透的都能看到手臂上的红痣。   右脚脚腕上绑了条铁链,链子又冰又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铁链的长度只够她下床走五六步的距离,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铁链的声音。   身为公主,却被如此对待,梦中的她恼凶成怒,不知为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功夫也使不出,一向强势的她从未这般无助过。   她想办法出去,还没找到办法,屋里多了个身穿黑衣锦袍的高大男子,看不清男子面容,对方牵着她的手来到床边,让她坐在床上,随后单膝跪在她身前。   男人手掌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揉着脚踝,赵栀虞浑身不自在极了,想抽回脚,奈何对方抓的牢固。   她隐约看到男人张嘴说了什么,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后面的梦境很模糊,她有些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梦里的一切太假了,正因为太假,赵栀虞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不成还能有哪个胆大的狗贼把她关起来?   不用脑子想就知道不可能。   赵栀虞冷静了会儿,喊来了人端水洗漱。   “公主今日要穿哪件衣裳?”绿眠拿来了好几件劲装,全是红色,看着并没有区别。   赵栀虞随手一指:“薄一点的。”   换好了衣裳,又在外面套了件红色斗篷,去的路上还有一段距离,单穿那一件有些薄。   前几年这样的日子,都因为太贪玩没有去成。   她那时总喜欢往宫外跑,从不听皇后说道,皇帝也怕她遇到危险,便不让她出门,可她不听,就被罚了不准去。   可以大显身手的场面,她却去不成,到了那天心里是有埋怨,但是想想她随时都能出宫,那点埋怨很快就消失了。   今年则不同,虽然她还是常常出宫,但是在二月份时,因为一把剑和一位将军家的嫡子起了争执,赵栀虞当街和人打了一架,那一架她处处占上风。   皇帝听了外人的描述,才知道自己女儿的功夫有多好。   要知道那位将军的嫡子从小习武,是被许多将军夸着长大的。   他的女儿能稳稳压制对方,足以见得有多厉害。   皇帝当然骄傲,但是骄傲归骄傲,他身为父亲,不会让女儿真的去战场,不会让女儿身陷任何危险之中。   此次前往狩猎场,皇帝带了许多人,先不提皇后,就是妃子就带了两位,除了过于年幼的六皇子和七皇子没带上,其余皇子公主都被准许去了。   后面跟着许多大臣侍卫和太监,有些大臣家的公子贵女也都跟着。   浩浩荡荡一行人,皇帝骑着一匹棕马行在前面,赵栀虞就在他身旁,此刻心情好极了。   “虞儿,到了猎场上不用顾着朕,用尽全力即可,让朕看看你的实力究竟如何。”皇帝并不介意自己的儿女出风头。   赵栀虞嘴角扬起,嗓音愉悦:“儿臣可不敢,要不然会被弹劾的。”   周围的太监侍卫都是皇帝的身边人,她说起话来才没有顾及,要是被哪个大臣听到,这句话也要被弹劾。   皇帝爽朗笑几声:“管他们作甚,不论他们想干什么都要经过朕同意才行。”   “那也不行,父皇是安国的帝王,狩猎这件事上,您就该是风头最盛的人。”这是赵栀虞的心里话,不过她话锋一转,道:“猎场上不还有其他可比的,儿臣定会争个头筹。”   “好,朕等着你大放异彩,让那些人都看看朕的女儿有多优秀!”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不出三章,小院见。 第10章 那你喜欢谁   狩猎场扎了营帐,四周有侍卫把守巡视,赵栀虞去了属于自己的营帐,挑选狩猎要用的弓箭。   绿弦正在收拾带来的衣物,要在这儿待上三日,既然要住下,就好好收拾一番,免得住的不舒服。   赵栀虞选了一把很少拿出来的弓箭,手感有些生疏,对着一处尝试着比划了几次。   营帐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妹今年可算是来了,往年都没人与本宫待在一起。”   她放下弓箭,向外看去,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有段时日没见面的二皇姐。   二公主赵挽馨虽一直待在京城,奈何未嫁良人,刚成亲时日子过的不如意,后来想开了,府里也养了几个面首,二附马觉得脸上无光,大闹过一次。   只可惜再怎么闹都没用,夫妻一场,是驸马先对不起公主的,他们也没脸闹到皇帝面前。   事情大伙都知道,没人在皇帝面前提,皇帝就当看不见,更何况是他亲手把女儿推入火坑,心里是有愧疚在的。   “二皇姐明明待在京城,却和大皇姐不在京城一样,都不知道回宫看看我。”赵栀虞走过去,拉着赵挽馨来到营帐里。   赵挽馨笑着打趣:“听闻你动不动就出宫玩了,我进宫还能见的着你?”   “你提前让人传个话,什么时候想去看我都能看到。”赵栀虞以前也常去二公主府寻她,直到有次没有提前告知便去了,到了地方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让人羞耻的声音。   自那以后就不会动不动往那里跑了。   那些事赵挽馨都听府里的下人说了,她倒没放在心上,毕竟妹妹嫁人后也会经历那事儿。   姐妹俩这么久没见,有许多事要说,绿弦停下手里的活,出门守着,听着屋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她也跟着高兴。   狩猎场上风很大,附近还有片林子,那片林子就是要狩猎的地点,皇帝功夫极好,并不需要提前寻好猎物放出来供他猎杀,每年都会带着臣子一起进林子。   今年也是一样。   赵栀虞不走寻常路,早早就背着弓箭进了林子,她不为比拼,只为玩的尽兴。   骑着马来到丛林深处,觉得狩猎没什么意思,虽然表现好了能得到父皇赏赐,可她向来不缺什么。   走神间,猛然听到身后某处传来动静,立马拿出弓箭,拉开弓弦对准那个位置。   松开弓弦,咻——   利箭飞快射了出去,穿透了某种□□,同时响起一道惨烈的痛呼声。   不是畜牲,是人。   赵栀虞收起弓箭,对着那个方向厉呵:“滚出来!”   可惜前面没有任何动静,她又拿出一支箭,拉开弓弦对准,眼神凛厉,语气散漫:“还想挨一箭是吗?”   那处有了动静,一个人从泛黄的叶堆里爬了出来,看穿着与模样,竟是一个太监,上半身未受伤,右小腿挨了一箭,认出了赵栀虞,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三公主恕罪!奴才并不是有意藏在这里的!”   赵栀虞眼底泛凉:“那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奴才……奴才是奉二皇子的命令行事。”太监声音发抖。   “二皇兄?”赵栀虞看他一副心虚的样儿,知道他肯定没说实话。   让一个太监躲在这儿,是想埋伏谁?   她细细琢磨着,一直没有开口放人。   太监很想找机会跑了,眼睛盯着赵栀虞手里的弓箭,犹豫再三还是没那个胆子,“公主,奴才还有其他事要办,能…能走了吗?”   “不能。”赵栀虞警惕心很重,想把人捆起来问个清楚,只是她话音刚落,远处一支利箭袭来。   不是朝她,而是朝她身侧的一个方向,箭速很快,她待在原地没动,那箭已经射穿了不远处的一只野兔子。   远处行来了一队人马,太子为首,后面跟着几个权贵子弟。   “皇妹这是在做什么?”太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随后满眼笑意地看向赵栀虞。   赵栀虞坐在马上拱手作礼:“回皇兄,遇到个躲在草堆里的太监,此人行为可疑,理应抓起来严刑拷问。”   太监抖的更厉害,忍着腿上的剧痛磕了几个头:“太子明鉴!奴才是听了二皇子的命令才埋伏于此的。”   “哦?听了二皇弟的命令?”太子问:“他让你干什么?”   太监:“二皇子只说让奴才躲在这儿,后一步听他找人传信儿,奴才还没等到传信儿的人,就被射了一箭。”   “谁动的手?”   太监不敢直言,小心瞥向赵栀虞,那眼神告诉了所有人是谁动的手。   赵栀虞木着一张脸,没有分毫愧疚,任谁都能看出这太监有问题,更何况以她的身份,伤了个行为可疑的太监,还能有罪不成?   太子皱起眉:“行了,三公主赏你一箭,你应该感恩戴德。”   太监:“是是是,奴才谢公主赏赐,今日扰了公主全是奴才的错!”   太子:“既然知道错了,就别碍公主的眼了。”   这话便是让他退下。   一唱一和,赵栀虞再猜不出太监是太子的人,她这脑子就不用要了,冷笑一声:“皇兄,他先前可是藏在草堆里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谋害谁,依我看,趁早抓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上次是四皇兄,这次又会是谁?   不管太子要谋害哪位手足,赵栀虞既然撞见了,就不会当个透明人。   太子刚要说话,身后一人适当开口:“太子,这太监躲在草堆里的行为实在可疑,还是早点抓起来为好。”   此话一出,接连两人出声附议。   都躲草堆里了,这样的行为都没什么问题,那就是想放人的人有问题。   太子怎么可能惹祸上身,这么多人都看着,只好点头:“抓起来,本宫亲自来审问。”   赵栀虞意味不明轻呵了声,握住马缰,骑着马去了别处。   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打,太子并未在意这点小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太监身上。   太监知道自己惹祸上身,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浑身都在颤,跪都快跪不住了。   赵栀虞刚回到猎场,还没在营帐坐住,赵挽馨就来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快?是出什么事儿了?”赵挽馨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以为她受伤先回来一步。   左右打量,看她身上并没有事,这才放下心来。   赵栀虞喝了口茶,道:“不好玩,就先回来了。”   赵挽馨了然,陪她坐在榻上,“裴淮止就在外面,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赵栀虞心里还记着裴淮止帮了酒楼的事,这个谢是一定要去说的。   姊妹俩一同出了帐子,赵挽馨还挽住她的胳膊,边走边问出心里的疑惑:“我觉得裴状元当真不错,你为何一直拒绝父皇的赐婚?”   赵栀虞:“难道因为旁人都看好,我就要选一个我没见过的陌生人当驸马?”   猎场很大,前面有几人在比试骑射,还有几人围在一起说笑,裴淮止站在那些人几里开外的地方,一身蓝袍,单手背后,正在跟一位大臣交谈。   他长相俊逸,气质斐然,身上带着股书卷气,往那儿一站,非常引人注目。   赵栀虞并没有认出来他,还是赵挽馨指了一下才看到,离得远,看不清脸,单看整个人的气质是不错。   “怎么样?看到他本人后,还想拒绝父皇赐婚吗?”赵挽馨承认一件事情,如果换做她,她早就答应了。   因为裴淮止就是按照她喜欢的模样长的。   当然,她绝不会与自己妹妹抢男人,更何况府里养着面首,不差裴淮止这一个。   赵栀虞双手环抱,轻笑:“肤浅。”   “单看脸才肤浅,可裴淮止不止有脸还有才,最重要的是,他的仕途之路还长着,日后必定是位大人物。”赵挽馨觉得,这样的人配她妹妹刚好。   赵栀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缘分强求不得。”   “裴淮止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又要选谁当你的驸马?”   赵栀虞一时沉默,答不上来。   “我知道了,”赵挽馨围着她走了一圈,若有所思:“你不会早就有了心悦之人吧?”   “没有。”   旁人被猜到心事就免不了慌乱,赵栀虞一脸镇定,好像真的没有心上人。   赵挽馨累了,叹声气:“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驸马啊。”   “找不到就不找。”赵栀虞无所谓的留下一句,抬起脚步向裴淮止所在的位置走去。   赵挽馨眨眨眼,急忙跟过去。   跟裴淮止交谈的那位大臣刚离开,他还未喝口水歇歇,忽然听到远处高声喊着:“叫太医!快叫太医!”   赵栀虞也被这道声音吸引,转头看去,远处几个人似乎刚从林子里回来,脸色全都难看,其中一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人,那人腿上插.着一支折断的箭。   赵挽馨眯着眼睛,看清那人的穿着后,惊呼一声:“这衣裳……好像是四皇兄!”   四皇兄?   赵栀虞心中微惊,想起在林子中遇到的太监,四皇兄腿上中箭的位置跟那太监一样!   当时那么多外人在,太子一定会把人处理干净,所以埋伏在林子中的肯定不止一人,目标竟还是四皇兄。   四皇子受伤,猎场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担忧,其中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营帐被几个侍卫严守着,赵栀虞和赵挽馨在外面等了会儿,直到营帐里传出被允许进去的声音,侍卫才让她们俩进去。   赵川爻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见到她们来,故作轻松笑了笑:“你们别担心,小伤而已,养几天就好。”   赵挽馨急的眼睛都红了:“父皇知道了吗?此事可一定要调查清楚啊。”   赵川爻:“我这点小伤不用惊动父皇,等狩完猎再说。”   赵栀虞眉心锁起,“怎么每次都对你下手?”   “因为他掌握了太子的把柄,太子想除之后快。”   她朝着声音看去,这才看到魏沉璟也在这里,手里捏着那支□□的箭刃打量,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   两人眼神措不及防的对上。   赵栀虞恍惚了一下,感觉这眼神好像在梦里见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赵栀虞:好熟悉,想不起来。   被关起来后——   赵栀虞:想起来了,bt   因为榜单字数原因,周三不更,周四定了老时间更新~ 第11章 主动找魏沉璟搭话   她还想多看会儿回想一下,魏沉璟已经收回了目光。   “你们在说谁啊?”赵挽馨什么都不知道,茫然极了。   赵川爻摆摆手:“不说此事了,射箭的人没抓到,父皇回来还会问起,我们只需如实交代,剩下的由父皇来安排。”   赵挽馨知道他们三人有事瞒着她,并没有生气,只要不会损害到她自己的生活,就算是谁登上皇位她都不关心。   赵栀虞眼神还在魏沉璟身上,和平日里相比,他们俩像是反过来了一样,魏沉璟变成了那个当做什么都看不到的人。   临近傍晚,收获满满的皇帝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众人,太子和其余四位皇子都在其中。   除皇帝之外,猎物最多的是太子,依序往下排是二皇子和其他权贵子弟。   皇帝坐在搭建好的高位上,依照惯列问太子要什么赏赐。   太子拱手道:“儿臣并无想要的,只愿父皇万寿无疆,愿安国太平永存。”   这样一番话,皇帝当然喜欢听,捋了把胡须,欣慰道:“太子有这份心,朕很高兴,不过朕说了给你赏赐就一定会给。”   皇帝对申公公使了个眼神,申公公心领神会,含笑招手唤来一个小太监,太监小跑着离开,很快就抱着一把长矛跑回来。   皇帝:“你每次去朕那里都盯着它看,朕今日就赏赐给你。”   一把长矛,本就是今日要赏赐出去的,不论是谁,皇帝都不会继续留着,所以也不会心疼。   太子:“谢父皇!”   皇帝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儿子,皱眉:“老四呢?”   二皇子站出来,“回父皇,四皇弟狩猎时遇到刺客,腿上中了一箭,现下正在营帐里休息。”   皇帝神色微凛,怒道:“怎么会有刺客?人抓到了吗!”   二皇子:“人并未抓到。”   皇帝:“给朕好好的查!”   太子转头看了二皇子一眼,后者平静对视,二人表面和谐,眼底满是针锋相对。   赵栀虞站在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垂下眸子,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帝等人散了,回了营帐才把查案的事情交代下去,把这件事交给了二皇子妃的嫡兄顾梓隽。   魏沉璟暗中协助,顾梓隽站在一侧,听着圣上对魏沉璟的嘱咐,才知道这位表面没什么本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魏小侯爷,一直在为圣上秘密办事。   皇帝:“朕给你们两日时间,可能办到?”   魏沉璟,顾梓隽二人同声:“臣不负圣望!”   “好,你们出去吧,朕歇会儿。”   魏沉璟看了顾梓隽一眼,先行一步走出了帐子,本是要去赵川爻那里,半路被一人拦住了。   赵栀虞拿着还未出鞘的剑挡住他的去路,白净的面容显露出几分淡笑:“聊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与魏沉璟搭话。   魏沉璟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公主想在哪儿聊?”   赵栀虞:“当然不会是这儿,跟过来。”   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在这儿聊先不提别人怎么看他们,就说她要聊起的事,压根不能让外人听到。   赵栀虞不好带魏沉璟去自己账子里,早就让绿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过去时还能看到绿弦左顾右盼的守着,唯恐有外人来了。   那地方有些偏,被三个营帐挡着,只要不往里面走,几乎看不到最里面的情形,再加上有绿弦守着,不用担心被人听墙角。   到了地方,赵栀虞把今日在林子里经历的事描述了一遍,“那太监明明是太子哥哥的人,却自称是二皇兄派去的。”   魏沉璟:“公主是怕太子将此事嫁祸给二殿下?”   “是,你刚才被父皇叫过去,就是为了让你查这件事吧。”赵栀虞早就在附近守着,就等魏沉璟出来将他拦下。   魏沉璟低低笑了几声:“公主向来聪慧,但是查案的还有另一个人,为何要找我?”   “顾梓隽有妻有儿,本宫不方便单独跟他说这些,你不一样。”赵栀虞怕他多想,解释的很快。   魏沉璟把前面那些忽略,听到的只有‘你不一样’四个字,眼神暗了暗,“公主所言,在下会好好记在心里。”   赵栀虞以为他在说调查的事,点了点头:“记住了就好,本宫还有事,走了。”   她走了几步,停下说:“魏公子过一会儿再走。”   她可不想被传出与人私会的谣言。   魏沉璟嘴角微勾,“好。”   赵栀虞在营帐门口碰到了太子侧妃,对方笑眯眯地问:“皇妹这是去哪儿了?”   这次狩猎太子妃并未跟着来,太子说太子妃病了,并没有人多问。太子侧妃出身并不好,有人说她曾进过青楼,是被太子给护下来的,这个侧妃也是太子顶着各方面压力求皇帝册封的。   这样出身不明的人,皇帝开始并不容易,直到此女一年前有了孕,太子再次去求册封。   那时太子和太子妃成亲已经六年之久,膝下无一儿半女,皇帝还是比较看重第一个孙子的,就破了先例,满足了太子。   即便封了,侧妃也如愿生了小皇孙,还是有许多人拿侧妃的出身说事。   赵栀虞不是看身份的人,但她看人品,太子的这位侧妃名声可一直都不好。她唇角微弯,随便编了个谎话:“当然是去找二皇姐聊天,你有事儿?”   太子侧妃往她回来的方向看一眼,微微笑着:“二皇妹的营帐似乎不在那里。”   “谁说聊天一定要在账子里聊了?”赵栀虞撂下一句话,不想再多浪费时间,没理她就回了营帐。   侧妃一个人在外面站着,手攥成拳,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愤然离开。   翌日。   赵栀虞与其他人站在一起比箭术,每人十支箭射靶,与她站在一排的有三男一女。她先试着射出了一箭,利箭直接射在靶心。   围观的人不由出声赞叹。   “早就听闻公主颇爱研究骑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我家儿郎若有这样的箭术,早就带着他上战场杀敌了。”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箭术要是有公主的一半,我也不至于看到就烦。”   皇帝坐在高台上看到这一幕,满意点头。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将军大笑了几声:“公主不是总想着去战场吗?有如此箭术,皇上为何不让公主去历练历练!”   皇帝斜他一眼:“据朕所知,陈将军的女儿也习武,也想上场杀敌,你怎么不说让你女儿去历练呢?”   陈将军尴尬笑笑。   皇帝冷哼一声:“朕有那么多臣子,何至于让自己的闺女去杀敌?”   这些人就会说风凉话,自己不也舍不得闺女。   之前跟赵栀虞因为一把剑打起来的那位公子也在场,如今又有了比试的机会,自然是全力以赴。   那人道:“三公主,如果这次我赢了你,可否把那把剑赠予我?”   赵栀虞对上他的视线,笑出了声:“好啊,只要你能赢了我,本公主的剑随便你挑。”   男子眼神热血:“听闻公主手里有许多名剑,那在下今日就不客气了。”   “公主,不知小女能参与否?”说话的是站在赵栀虞右手边的姑娘,刚才射出了两箭,每一箭都接近靶心。   赵栀虞扬声道:“只要有真本事,人人都可参与,不限身份!”   她一袭红衣站在那里,劲装束发,英姿飒爽,秋风吹动了额间的碎发,整个人意气风发。   魏沉璟站在台上瞧着,漆黑的眸底染上几分痴迷,薄唇轻抿,心中一个不成熟且大胆的想法悄然而生。   三人比试了一番,箭术却不相上下,这样不知何时才能比出结果。   赵栀虞提议:“我们玩点别的吧。”   射靶太容易,她觉得没意思。   其余两人也觉得加点难度才好,点点头,都选择了同意。   赵栀虞让人换成了更有难度的比试,一个架子上系着根小风铃,铃铛遇见了风晃动个不停,清脆的风铃声响彻在周围,距离也比之前拉的要远,远到箭术不行的,可能根本无法射到那个距离。   众人知道三公主要玩点有意思的,一时之间期待极了。   赵栀虞接过绿弦递来的黑色布条,迎着众人恍然大悟的眼神,低头把那布条围着自己的眼睛系起来,这才拿起弓箭。   “两位,一起来吧。”   她和别人不一样的玩法就在这儿,不是一个风铃在响,而是三个一起响,在这样影响判断的情况下,三人一起比试,谁射对了谁赢,若一局分辨不出就再来。   皇帝被这样的玩法吸引了注意力,“这可不容易啊。”   一位大臣附议:“公主能想到这样的比试,想必早就练过。”   他说的不错,赵栀虞就是练过,而且经常练,这样的听声辨位对她而言早就轻松掌握。   跟赵栀虞比试的其他两人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比试,脸上又期待又担忧,他们可没专门练过。   三个人同时蒙上眼睛,其他人看着,都在讨论这一局谁会赢,这次比试赢了的人,定会在京城成为一段佳话。   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人问裴淮止:“淮止可看好三公主?”   裴淮止眼神紧盯着那道红色身影,不说话。   比试开始,三道风铃声响个不停,蒙着眼的三人一同出箭,只有一支箭稳稳射中风铃,铃铛随着力度的冲击掉落在地上。   其余两支箭都射偏,一支射在架子上,另一支勉强擦过风铃,越过架子,箭头插在了后面的土地上。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下章,保证小院见。   赵栀虞:我会翻墙,完全不怕的。 第12章 偏僻深院   一局定胜负!   周围静了片刻,人群中响起了鼓掌声,还有许多人夸赞的声音,众人看的真切,明白三公主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赵挽馨鼓着掌,觉得骄傲极了。   赵栀虞解开布条,知道自己这局赢了,还是回头问身后的小太监:“谁赢了?”   同时摘下布条的另外两人也回头看向小太监,他们的眼神中并没有赵栀虞的自信,谁胜谁负,再射出那一箭时,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猜测。   小太监面露喜色,“回三公主,此局,自然是您赢了。”   先提出比试的那位男子听闻,特意对赵栀虞拱手作礼,嗓音温和:“公主箭术非凡,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要来比试的姑娘同样态度恭敬的认输。   没有任何争执,毕竟这场比试是所有人一起见证的。   皇帝最为惊喜,激动的拍了两下椅子扶手,连连说好:“不愧是朕的女儿!箭术甚好!”   一旁的几位大臣跟着恭维了几句。   赵栀虞赢得这么漂亮,在场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似乎想要将三公主看个透彻,这其中许多人都是觉得女子不该学武之人,就算学了,肯定也不过如此。   谁曾想,三公主的箭术比大多男子还要好。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太子也在点头:“三皇妹当真不错。”   太子侧妃坐在他身旁,扯着嘴角:“是不错,不过公主是女儿家,日后终归是要嫁人,箭术练这么好也没用啊。”   太子听了,笑了声并不反驳。   太子侧妃心里舒服了些。   皇帝很喜欢听别人夸赞赵栀虞,闺女这么长脸,他当然要给赏赐,另外两人有比试的胆子,勇气可嘉,他也要给赏!   “虞儿到朕这边来,一起比试的那俩孩子也过来。”   赵栀虞三人一同来到皇帝面前。   “父皇。”   “皇上。”   皇帝点点头,笑道:“今日这场比试,朕看的高兴,你们三人都有赏!”   他看着三人想了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顿住,申公公看出了什么,凑过来低声说:“回皇上,那位公子是林侍郎家的嫡子林奕复,姑娘是白太傅嫡次女白薇凝。”   皇帝:“太子妃的嫡亲妹妹?”   申公公:“是。”   皇帝了然,“都是好孩子,朕看他们都是好武之人,挑两把好剑赏给他们。”   申公公应了声:“奴才明白了。”   林奕复和白薇凝领了赏,前者安安静静退了下去,后者对赵栀虞福了福身,笑意温婉:“此番比试,小女觉得与公主甚是投缘,若是有机会,愿日后还能比一比其他的。”   赵栀虞笑了:“会有机会的。”她喜欢白薇凝这般性格的人,与太子妃明明是姐妹,性格却相差如此之大。   白薇凝微笑,这才默默退了下去。   两人的赏赐都给了,接下来就是赵栀虞,她自己也很期待父皇会赏赐什么。   皇帝眼神飘忽不定,没人知道他在寻裴淮止的身影,看到那道身影就站在不远处,朗声笑了起来。   “虞儿到了议亲的年龄,心里可有了驸马的人选?”   皇帝当场说出三公主的亲事,在场人都竖起一只耳朵,有些人心里甚至生出一些不可能的想法,万一他们被公主看上了呢?   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赵栀虞下意识就猜出父皇想做什么,她才见了裴淮止一面,连话都还没说过,就要这样被赐婚?   赵栀虞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儿臣并无心悦之人,也没有驸马的人选。”   皇帝:“朕看好了几个人,过些天让人把画像送去你宫里,你仔细挑挑,看上谁了,朕就给你赐婚。”   那些人中,不论是上相还是文采,裴淮止都是最好的,皇帝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总之这个三驸马一定会是裴淮止。   众人竟没想到皇帝这般宠爱三公主,连驸马都任由她挑选,已经嫁人的前两位公主可都没这样的待遇,二公主甚至嫁了个纨绔。   赵栀虞也未曾料到父皇会这样,一时怔神,竟忘了拒绝。   “回宫后朕命人好好安排一下,此事就这么定了!”皇帝站起身,一点反驳的余地都不给赵栀虞,道:“朕累了,先去歇息歇息,你们继续玩。”   赵栀虞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赵挽馨走过来挽住赵栀虞手臂,羡慕道:“别愣着了,父皇对你是真好啊,我当初要是也有这样的选择,跟我心仪的驸马成了亲,现在可能都快有孩子了。”   赵栀虞轻啧了一声:“我又没有心悦之人,还非要逼着我挑个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父皇都是为了你好,你看我和大姐,想要这样的待遇都没有。”赵挽馨最多只是对皇帝有抱怨,不会不明不白的扯上赵栀虞。   姊妹两人边聊边回了营帐。   四皇子营帐中。   赵川爻很快就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一切,看了魏沉璟一眼,调侃道:“不担心吗?”   魏沉璟垂眸遮住眼里的阴鸷,谁都看不到他眼里的疯狂与执拗,“还没到那一日,急什么。”   再说另一边。   早就被皇帝要过画像的裴淮止和友人坐在一起下棋。黑子落下,友人惊奇出声:“裴兄,你棋下成这般,可是有了心事不成?”   裴淮止抬眼,看到棋盘上棋局,皱起眉头,“无事,你继续。”   “什么无事,我看你心里是藏了挺多事,往日我可不曾有机会赢过你。”   夜晚的秋风愈发的凉,有时还会透着些寒意,猎场火光明亮,到处是侍卫巡视,四周被围得连只畜牲都进不来,更不会有刺客突袭。   赵栀虞散着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过了一会儿坐起身,喊道:“绿弦。”   守在外面的绿弦走进来,“公主。”   “可带了安神香?”她睡不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事儿,根本安不下神。   绿弦摇头:“公主在宫里就不常用,这次出来就没带。”   赵栀虞揉按着脑袋,“我皇姐那里应该有,你去借一些来。”   “是。”   这次出行,想不到的想得到的赵挽馨全带了,绿弦来借安神香,她不仅给了香,还送了一碗安神的汤药。   赵挽馨躺在榻上侧着身子,手掌懒懒撑着脑袋,“这汤药是才熬好的,切记让你家公主喝下,保准今晚睡的很香。”   绿弦:“是,奴婢替三公主谢二公主。”   “行了,你快回去吧,香与汤药一起用,晚上刺客来了她都醒不过来。”赵挽馨半开玩笑的说道。   赵栀虞等了好一会儿,绿弦终于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要点的安神香,还有一碗汤。   她看着那碗汤,问:“这是什么?”   绿弦把托盘放桌上,端起那碗汤药,“二公主让人熬的安神汤,二公主让奴婢给您端来一碗。”   “二皇姐有心了,端过来吧。”   绿弦端着走来,赵栀虞坐起身,接下那碗汤药,抿了一小口,又喝了小半碗,这才递给绿弦。   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闭上双眼,“把香点上你就出去吧。”   “是。”绿弦把安神香点燃,吹灭了账子里比较晃眼的烛火,出门继续守着。   安神汤药再加上安神香的作用下,赵栀虞很快就陷入了沉睡,这次睡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屋里发出什么声音都吵不到她。   深夜,守门的绿弦站在那里有些撑不住,就坐在地上眯了会儿,不知不觉直接睡了过去,连身旁有人经过都没听到。   一夜过去,绿弦是被冻醒的,哆哆嗦嗦地站起身,继续守着门。   醒来的人越来越多,营帐前经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猎场上逐渐热闹起来,大伙聚在一起又在比试这个比试那个,还有人模仿赵栀虞昨日的那场比试,可惜都没人能一箭就射到风铃。   眼见着日上三竿了,赵栀虞还没有醒过来,绿弦掀开门帘进去叫人,刚走进去还没喊出声,发现塌上是空的,里面也没有一个人。   绿弦仔细回想,不记得公主什么时候出去过,她一大早就在外面守着,帐子里没有其他出去的地方,公主怎么……   下一刻,绿弦脸色骤变,急忙朝着皇帝所在的营帐位置跑过去。   *   一处偏僻的院里,两个婢女低着头站在门前,不敢踏进去一步,屋里的人坐在主位上,冷着脸端起一杯茶,送到口中轻轻抿着。   赵栀虞醒来就在这儿了,陌生的环境和房屋,整个院子除了那两个婢女,就剩下一个武功高强的男子,她看一眼就知道打不过,要不然早就出去了。   她昨夜睡的沉,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只知道身上的衣裳也被换了,门外的婢女自称是她们所换,其中一人还道:“姑娘,我们主子白日里没空儿,到夜里会来陪您的。”   她连那个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也不曾见到,心中却十分确定,是她们口中的主子把她抓来这儿的。   赵栀虞深吸了一口气,重重放下茶杯,门外的婢女肩膀抖了一下,她看在眼里,冷声说:“你们可是我是谁?”   婢女小幅度点点头。   所以,她们知道她是谁,还是帮着她们主子把她关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关小院喽~   魏沉璟:我下章再来。 第13章 嫉妒的发疯   赵栀虞待在屋里生闷气,醒来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虽喝着茶,但也不能当饱。   站在外面的两名婢女考虑到此,对视一眼,忽然跪了下来,其中一人着急道:“公主,您先吃点东西吧。”   她看门外的人如此焦急,嘲讽笑道:“你们主子可曾想过我会气的吃不下东西?”   “主子特意让奴婢做了您最爱吃的膳食,主子是把您放在心上的。”   “放在心上?谁会喜欢一个人就把她关起来?连大院的门都踏不出去?”   婢女哑然,自知主子理亏,不知该怎么继续帮主子说话。   屋里点着安神的香,和昨夜在营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赵栀虞眉头紧蹙,不知昨夜的行为算不算把自己推进了火坑里。   这边不安宁,狩猎场那边同样不安宁。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刚把绿弦狠狠训斥了一顿,若不是皇后出面拦着,绿弦这时已经挨了板子了。   “把魏沉璟给朕喊过来!”   申公公应一声,连忙跑出去喊人。   狩猎场守卫森严,一夜过去,三公主却莫名其妙的失踪,这种事可不能外传,为了三公主的名声,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皇上消消气,说不定三公主昨夜有急事,先一步回宫了呢。”皇后在一旁安抚道,毕竟失踪这事儿太过玄乎。   “可绿弦呢?绿弦还在这儿呢,虞儿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要走也会告知朕一声,怎么会这样无声消失呢!”皇帝急的一直拍腿,每说一句就要拍一下腿,额头满是皱纹。   刚才正准备用膳,现在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   “皇上,魏公子来了。”申公公跑了进来,身后跟着魏沉璟,后者进来后拱手作礼。   皇帝有些疲惫的咳了几声,“交给你的那些事先停一停,朕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办。”   魏沉璟眉头微皱,“皇上请吩咐。”   帐外,有人畅谈,有人比试,也有人在低声讨论皇帝对三公主的宠爱。   帐内,皇帝把调查三公主失踪的事情交给了魏沉璟,要求魏沉璟一定要把人找到,越快越好。   魏沉璟表情严肃,道:“臣定当尽全力寻找公主!”   “魏家公子,此事关乎到公主的名声,公主失踪一事,你可万万不能往外说啊。”皇后说完,叹了声气,着实想不明白三公主是如何失踪的。   “对,皇后说得对,此事你万不能往外说!”   “臣,谨记在心。”   今日就是回城的日子,赵挽馨本想拉着赵栀虞同坐一辆马车,见绿弦守在一辆马车外,刚要上去就被绿弦拦下。   “二公主,我家公主昨夜染了风寒,现下正难受着,您还是别进去了,免得被传上。”绿弦声音中有细微的颤抖,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赵挽馨不疑有他,来到马车窗前,嘱咐道:“妹妹病了就好好歇息,本宫过些日子进宫看你。”   马车里传出一声轻咳,全当是回她的话。   赵挽馨又不放心的嘱咐绿弦几句话,这才依依不舍回了自己马车。   傍晚。   赵栀虞吃了两块糕点,在这儿待了快一整天,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她倒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敢把她关在此处。   日后出了院子,定让他付出代价。   “公主,奴婢做了其他的,您要不要吃点?”婢女走到门前问。   公主不让她们踏进去一步,她们不敢不听。   主子嘱咐过,除了不能让公主出去,不能往外递信,其余的一切都要听公主的,就算公主想要她们的命,她们也不能说不。   为此,两个小婢女更加谨慎,生怕公主不开心,真要了她们的性命。   “你们主子究竟还来不来?”赵栀虞坐在圆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书籍已然翻阅了大半,整个院子连把剑都没有,待在这儿当真是无聊。   她不怎么爱看书,但这里只有书。   “会来的,主子绝不会让您一个人待在这儿。”   她捏紧书页,觉得这话刺耳极了,合上书,嗓音清冷:“把吃的端进来吧。”   身子是她自己的,总不能再继续饿着。   婢女顿时喜笑颜开,福了福身:“是,公主稍等一会儿。”   两名婢女就端来了一道又一道菜,桌子很快就被摆满,不论是看着还是闻着都是色香味俱全,可见她们的用心程度。   这让向来对食物挑剔的赵栀虞心里好受了些,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送入嘴边,咬了一小口,慢慢嚼着,很符合她的口味儿。   婢女见她吃下,才松了口气。   公主若是有什么不好,她们只有挨罚的份儿。   用过晚膳,院子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如今天冷,婢女特意端来了水,想让公主泡泡脚,暖和一下。   赵栀虞并未拒绝她的好心,脚确实有些凉,需要好好泡一下,回回暖。   婢女刚蹲下身,还未帮她脱下鞋子,外面隐约传出一些动静,还有人喊公子的声音,听着应当是主子回来了。   赵栀虞抬起眼皮,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婢女站起来,退到一旁,低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没过多久,门外走来一人,此人身穿鸦青色锦袍,面容俊逸,气质矜贵非凡。   且,是熟人。   赵栀虞看着来人,瞳孔微缩,惊讶却不至于太过震惊,甚至觉得,如果是他的话,还真有胆子做出囚.禁公主这样的荒唐事儿。   “将本宫关在此处,你不要命了?”   她语气懒懒的,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愤怒,带着上位者天生的威压。   身后的婢女吓得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给了眼神,才敢小步退下去。   魏沉璟回身关上门,一步步朝着赵栀虞接近,眸底黑沉沉一片,深处仿佛有猛兽挣脱禁锢,他嗓音有几分哑意。   “公主等了一日,想必是等急了吧。”   这时候,他仿佛不再掩饰眼中的一切,那满眼深情全都透露出来,其中还有深深地痴迷。   赵栀虞瞧着这样他,只觉得讽刺,轻笑了声:“用这么卑劣的法子,你还真是想得到。”   魏沉璟半跪在她身前,“只要能得到你,卑劣一些又如何?”   他说着,还伸手去抓她的脚腕。   赵栀虞往后缩了缩,眼中警惕很重,“你做什么?”   “脱鞋,泡脚。”他温声回着,手上的力度加重,强硬到不容反抗。   赵栀虞偏不如他的意,用尽力气挣脱禁锢,狠狠踢翻地上那盆水,盆子里大多数水都泼到了魏沉璟衣摆,鸦青衣袍湿了大半,他垂着眼,神色让人看不清。   赵栀虞没有任何愧疚,觉得这都是他应得的,说话近乎咬着牙:“谁要你的假好心,你要是真对我好,就放我走。”   “公主走不了的,我会一直关着公主,”魏沉璟抬起漆黑的眸子,字字清晰:“关一辈子,我与公主就这样携手到老,好不好。”   他眼中好似有病态的执拗。   赵栀虞拧着眉,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痴心妄想也要有个度,你若是真想与我执手一生,大可以想办法成为我的驸马,何至于用这种令人厌恶的法子!”   如果魏沉璟没有这么做,如果他想办法让父皇满意,他一定有机会得到驸马的位置,偏偏用这种让人不适的方法。   魏沉璟脸色忽然沉下来,站起身,声音怒气难掩:“若有公主说的那么容易,在下何至于冒险将公主关在此处!况且皇上有多满意裴淮止,公主比我清楚!”   他也想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被选中当三驸马,昨日在猎场听到皇上说要为三公主挑选驸马,他站在暗处,整个人嫉妒的发疯。   裴淮止,一个连公主面儿都没有见过的书呆子,凭什么能娶到他心里的明月?   没有人配得上三公主,他深知自己也不配,可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管怎么样,三公主必须是他魏沉璟的。   赵栀虞被他这副疯魔的模样惊到,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父皇有多满意裴淮止,她太清楚了,昨日虽说还会选一些其他人让她挑选,但她知道,不论到时如何选,最终在圣旨上出现的名字只会是裴淮止。   她不喜欢什么裴淮止,同样不满意魏沉璟,真的被逼迫,这二者嫁谁,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可魏沉璟竟敢把她关起来!   这么一比,裴淮止当真是正人君子,有君子在前,谁会选一个卑劣之人当夫君?   赵栀虞知道这时候和他说不清,不想再说废话,撇开脸不愿看他,低声问:“如何才能让我走。”   “只要公主答应嫁我,明日就可离开。”魏沉璟眼神黏在她身上,盯着她表情的细微变化。   赵栀虞咬着牙,手握成了拳,恨不得拿把剑跟他打一架,“你非要如此吗?”   “是。”   她想不明白了,魏沉璟这么做,就不怕她对他生了厌恶?   还是她的态度根本不重要,只要得到她这个人就可以?   魏沉璟看她迟迟不答,明白了答案,轻叹一声:“公主就那么满意裴淮止?”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我不好吗?嫁给我怎么了? 第14章 第一次心动   屋里静的可怕,门外的婢女不安的站着,很怕里面出事,可惜没有主子的吩咐,她连这扇门都不敢开。   赵栀虞眼睫微垂,嗓音凉薄:“你想多了,本宫对情爱之事从不感兴趣。”   看魏沉璟这副模样太不冷静,谁知道她要是顺势默认,这人又要发什么疯。   这个回答让魏沉璟心里舒服许多,只要不是对裴淮止感兴趣就好。   他扫了眼衣袍上的水痕,意识到刚才的失态,闭了闭眼,逐渐平静下来,“夜深了,公主早些歇息。”   说罢,竟也不贪恋此刻的独处,转身就出了门,脚刚踏出去,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等等。”   魏沉璟顿住,没有转过身,“公主请说。”   “四皇兄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赵栀虞没忘记魏沉璟有什么职责在身。   “此事已全权交于二皇子,在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赵栀虞不吭声了,魏沉璟垂眸,走了出去。   婢女瞥见主子身上湿了一片,心下忐忑,小心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除了地上被踢翻的盆子和水渍,一切都如常,并未太多狼藉。   她轻步走进屋里,捡起盆子,又将地上的水清理干净。   赵栀虞坐在床上,心里烦躁极了,她向来闷不住,在宫里就算是被禁了足,也会想办法出去转几圈,如今倒好,已经一整日没有出门了。   父皇定是已经知道了她消失不见,就是不知这件事交给了谁来查。   还有绿弦,这丫头一直在外面守着,她就这样无影无踪,一定急坏了。   怔神的功夫,婢女端着一盆新添的水来了。   “公主刚才没泡成,让奴婢来服侍您吧。”婢女长了一副机灵的模样,眼睛透亮很招人喜欢。   赵栀虞想起她这一日的所作所为,抿了抿唇,问:“你叫什么?”   “奴婢竹言,今日跟奴婢一起的是奴婢的亲姐姐,名叫竹欣。”   “竹言……”她低声喃喃出这个名字,趁着竹言蹲下身要为她脱鞋子,轻声问:“你能否为本宫送封信到赋宴楼?”   竹言听到此,连忙跪下磕头,着急道:“公主恕罪,奴婢是万不敢背叛主子的。”   不然下场会很惨,她听人说过,主子折磨人的手段很多,尤其是对不听话的奴才们,挑断手脚筋都是轻的。   赵栀虞不再出声,问的时候就没有抱希望,像魏沉璟那样的人,怎么会留下一个轻易就能背主求荣的奴才呢。   竹言看她不生气,小心探出手,帮她脱下鞋袜。   她脚很凉,泡进热水时忍不住轻叹一声。   书房。   魏沉璟坐在屋里,面前跪着一个人,那人就是赵栀虞目测打不过的男子,此人高大威猛,面相很是凶神恶煞。   “我白日里不在这儿,你看好公主,若她对你用武,你万不可伤她分毫,用尽全力阻止就是。”他不希望哪日回来,看到心上人带了一身的伤。   “主子放心,就算您给属下十个胆子,属下也不敢伤了公主。”大块头脑子里有个疑问,要是到了不用武就拦不住公主的地步,那该怎么办?   魏沉璟瞧出他的疑惑,道:“明日我会调派些人手来助你,几个人消耗一个人的体力和耐心,应该没问题吧。”   不能动手,就想尽办法耗费力气。   公主累了,同样没有办法再出去。   大块头了然,抱拳道:“属下明白了!”   夜里,赵栀虞迟迟不合眼,满脑子都在想事,屋里安神的香料似乎对她没用了一样,闻了这么久,都没有半分困意。   魏沉璟这么做,就不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最后整个魏家都跟着牵连。   囚.禁公主,这样的事儿传出去,恐怕没人再敢跟魏家沾边。可这样的事儿一旦传出去,她自己的名声也完了,可能还会被一些看不惯她的人暗中嘲笑。   所以,就算哪一日她出去了,还不能把魏沉璟做的这些混账事儿昭告天下,不能让天下人知道这人究竟有多么畜牲。   屋里烛火通亮,竹言在外面守夜,透过那扇门隐约能看到门外的身影,这都后半夜了,竹言还好好的站在那儿。   赵栀虞眼皮子终是撑不住,慢慢合上眼,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竹言继续守夜,困劲儿逐渐上来,眼皮子刚开始打架,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微暗,睁眼看到主子,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奴……”   魏沉璟抬了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他推开门,眼前的门‘嘎吱’一声,那声音听的竹言整个人都跟着心惊肉跳。   公主已然睡下了,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魏沉璟踏进了屋,关上门,把竹言疑惑的眼神挡在门外。   他逐步靠近屋里唯一的床榻,床上的人盖着被褥,呼吸起伏均匀,应当是睡着了。来到床边,低眸看了眼,被子盖的并不严,他俯下身,拉起被子往上提了提。   弄完这一切,男人放轻动作坐在了床边,先前湿了的鸦青衣袍已经换掉,身上这件是全黑的,就算是泼上了水,很快就看不见。   “公主为何就不肯嫁给我呢。”   魏沉璟低语着,眼神并未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抬眼审视着屋里的一切,嘴角微勾。   “本是没什么用的小破屋子,迫不得已成了您的金丝笼。”   把公主关起来这个想法,很早以前就有了,只是没有理由,他也不想看到她不高兴。昨日那种情况,再不关起来,那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得到公主。   魏沉璟对赵栀虞的第一次心动是在两年前,那时他为皇上办事,办砸了,被赏了五十大板。   他还在被打板子,浑身疼痛中,听到申公公说,三公主在门外等着见皇上。   皇上不想让女儿见到血腥的一幕,让人挪来屏风挡住了他,三公主进来之前,板子停了,他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就在那期间,他听到了三公主与旁的女子不同的发言。   三公主那时才十五,却说着要上战场杀敌的话,那一番豪爽的发言,让魏沉璟佩服。   单是那样,他还动不了心,真正动心的原因,是三公主看出了屏风后的一幕。   当时的赵栀虞并不认得他,也未曾见过他,却在为他求情。   “父皇,明日就是您的生辰,不宜见血,就放了这人吧,日后有的是机会惩罚。”   皇帝听了三公主的话,饶了他。   他当时透过屏风,看着三公主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心动。   原来明洁高尚的三公主,是与他一般有着阴暗性格的人。   魏沉璟爱死了这样的反差,明月也能有狠戾的一幕,狠起心来,不比任何人手软。   自那之后,他就时常观察三公主。   越观察,越是喜欢。   三公主表面风清霁月,实则心狠手辣,旁人以为她菩萨心肠,为她做的一点善事感恩戴德,却不知,谁不小心惹了她,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魏沉璟回过神,眼底划过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赵栀虞一觉醒来,感受到手腕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抬起胳膊,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戴上了玉镯子,镯子表面被金丝缠绕,不论是玉还是金丝都凉凉的。   瞧着这镯子,她下意识回想起前几日的梦。   金丝笼、鸟儿、铁链……   她现在被关在小院里的情形,竟与那梦如此相似。   果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那么奇怪的梦,一切早就有了预兆,只是她没有察觉罢了。   赵栀虞起床洗漱了一下,吃着竹欣做的早膳,“魏沉璟走了?”   竹欣低垂着眉眼,“主子白日里忙,夜里还会回来的。”   她冷嗤一声,才不管魏沉璟会不会回来。   赵栀虞又在这儿待了一整日,院子里看管她的人又多了,昨日是三个,今日就变成了九个,其中六个都是会功夫的。   这么看来,魏沉璟对她真是上心,这么怕她跑了。   晚上用过完善,魏沉璟并没有回来,一直到深夜,他都没有回来,应当是被什么事耽搁。   夜里太安静,有声音响起更为惹人注意,今夜是竹欣守夜。赵栀虞刚准备睡下,听到了窗户那传出些动静,她起身下床,随意挑了件外衣披在身上。   下一刻,窗子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袭黑衣的男子跳了进来,看到赵栀虞,低下头,单膝半跪在地上,拱手道:“属下来迟,公主受苦了。”   他的声音很轻,确保外面的人听不到。   赵栀虞坐在床边,眼皮都未抬,“你能找到这儿已是不易,外面怎么样了?”   那人悉数把白日里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大部分事情都没瞒过他,唯独一件事,他不知道皇帝把寻找公主的事情交给了谁,若不然可以出面一起办事。   “今日太子妃和二皇子妃都去公主宫里拜访过,绿弦以您病了为借口拒见二人,太子妃原本还不依不挠,最后是皇后派人把太子妃喊走了。”   “这么说,我还免了一遭听她们唠叨废话。”赵栀虞眼中尽是讽刺,这么一比,待在这儿还算的上清静,就是出不去,若不然也算是个好地方。   黑衣人问:“公主可要回宫?”   她抬起眼眸,“你能打得过外面的人?”   “打不过,不过有法子出去。”   赵栀虞眸光闪了闪,“告诉我。”   黑衣人把出去的方法尽数道来,出去的方法有了,赵栀虞更不着急了。   “本宫写封信,你送到赋宴楼去,接下来几日你先不要来。”既然能出去,那就没必要着急了,还能在此地好好清静一下。   她可没忘了,回宫后还要挑选驸马,到时候又要头疼。   “公主不走?”黑衣人可不知道赵栀虞的烦恼,只是不明白,他都找到法子出去了,保证没有人会发现,公主为什么还要待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竹言:主子好像有点不正常,不确定,再看看。 第15章 做公主的杀人刀   赵栀虞摇摇头,道:“你找到本宫的事先不要告诉父皇。”   或许让父皇急一急,等她‘被找到’之后,说不定就不会一直说选驸马的事儿了,女儿刚被找回来就被迫着嫁人,哪个当爹的会这么做。   “是。”   此人是皇帝安排在赵栀虞身边的暗卫,专门负责赵栀虞的安全,跟着赵栀虞有几年了,早就从皇帝的人变成了公主的自己人。   赵栀虞没有在屋里找到笔墨,索性走到门前打开门,守在外面的竹欣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她,福身行礼。   “公主。”   “拿些笔墨和纸送过来。”   竹欣可不敢问她要这些做什么,应了一声,这就去准备她要的。   赵栀虞守在门前,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刚才的人正站在屏风后,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那一道身影。   竹欣很快就端了笔墨过来,赵栀虞没让她进屋子,在门口接下后就关上了门。   此刻已是深夜,魏沉璟还未回来,竹欣就算想找主子说这件事,也找不到人。   赵栀虞拿起毛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下两行字就停了笔,“你交给他,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好好盯着宫里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定要告诉我。”   暗卫了然,拿了信不在此多留,怎么来的怎么出去。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是在院子里,这里的院墙比寻常的院墙高许多,后面有几处可以藏身的假山,还有水和小桥,周围种着一些花草。   这院子还挺别致,不过后面并非没有人看着,要把握好时机才能完全躲避那些人的视线。   放下窗子,决定明日先去后面转一圈,打探好每个位置的隐蔽性。屋里没有点安神香,她心里想着事,怎么也睡不着。   亥时已过,屋外传来了一些动静。   门开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褥,手里拿着本书,其实并未看进去,心里不静,一页都没有看进去。   外面有风,魏沉璟刚走进来,一阵浓郁的刺鼻血腥味儿就随风飘了进来,是谁带来的显而易见,不过他身着黑衣,并看不到身上的血渍。   赵栀虞皱起眉,伸手在眼前扇了两下,语气不悦:“你做了什么?”   难不成又去杀人了?   味道这么刺鼻,身上沾染的鲜血定然不会少。   魏沉璟站在暗处,烛光时不时照在他下半张脸上,眼神始终在阴影中,不甚在意地拍了两下衣袍,道:“回来的路上碰到个不长眼的,给了点教训。”   赵栀虞想起了刚走不久的暗卫,眼眸微眯,“知道是什么人吗?”   “四殿下的事调查清楚了。”   “结果如何?”   “抓到人后,那太监的确如你所说指认了二殿下,这件事我早就提醒过二殿下,他已经有所准备,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会在朝上禀报此事。”魏沉璟低眸瞧了眼自己这一身行头,“太子知道了我在其中帮衬,对我下了手。”   赵栀虞合上书,掀开被褥下床,起身走向他,血腥味儿愈发重,萦绕在鼻尖迟迟不散,让人不适。   她没掩饰眼底的嫌弃之意,“为何不收拾干净再来见本宫?”   魏沉璟眼底划过异色,唇角微勾,“刚才听外面的人说,公主在等我回来。”   他回来时问了大块头今日的情况,大块头说,“公主一整日都待在屋里,刚才还打开窗子看主子有没有回来,想必十分想念主子。”   所以他衣裳都没有换,就这么急匆匆的来了。   可现在看来,公主很嫌弃他身上的味道,也对,公主爱干净,嫌弃他是应该的。   明月向来尘埃不染,就该挂在天上一身皎洁。   “你院子里的人可真会哄你开心,”赵栀虞嘲讽一句,手掌捂住口鼻,“快去换了,我还有事问你。”   魏沉璟站在暗处叹了声气,依依不舍地走出房屋,去隔壁书房换了身干净的白衣。   一来一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换了身衣裳,血味儿淡了许多,但不代表没有了,没有沐浴,之前的味道多少粘在了身上一些。   赵栀虞身披青色外衣坐在桌前,魏沉璟站在她对面,白衣的他显得比往日明朗很多,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阴郁,连带着整个人都顺眼不少。   “我且问你,父皇把我的事交给了谁来调查?”魏沉璟原本奉命查着四皇兄的事儿,好端端忽然就不查了,这其中定有别的事交于他。   至于是何事……   她心底有了个猜想,但也仅仅是猜想。   魏沉璟听她这么问,就知她猜到了什么,轻笑了声:“公主聪慧过人,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   简单的一句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赵栀虞气笑了,视线盯着他,妄想从他脸上看出心虚,可惜一丝一毫都未曾看到,脸皮厚的可以,“魏沉璟,你挺能装啊。”   白日奉命行事寻找她的下落,夜里来到院中看着她,就这样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   她眼神玩味儿,深处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兴趣,一字一句慵懒道:“你可知这是欺君,一旦我告发你,你这辈子就完了。”   魏沉璟面色沉着,嗓音朗朗:“在下说过,只要能得到公主,手段如何并不重要。”就像现在,他已经将公主困在了自己院里,什么榜首状元,这辈子都休想得到公主。   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哪还能看出他会做出那么胆大的事。   赵栀虞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魏沉璟胆子很大,之前只看到他杀人如麻的一幕,却未发现他这么卑劣无耻,连天子都敢欺瞒。   这种胆子,纵然他人也有,却不敢在外人面前轻易说出口。   魏沉璟却在她这个公主面前,大大方方、毫无畏惧地说了出来。   赵栀虞觉得他实在是无可救药!   “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出去了。”刚才还笑吟吟地,忽然就冷下了脸。   魏沉璟站在原地没有动,眸光沉郁,薄唇抿了抿,说了句不符合他身份的话:“在下还有其他利用价值,公主可以多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呢。   魏沉璟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利用价值?   赵栀虞一直都很喜欢有利用价值的人,可眼前这人当真是看不出什么,她坐在原位没动,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人,笑意逐渐在深处蔓延。   “不如你来说说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   魏沉璟垂着眼,眸中尽是旁人看不到的凉薄,“在下可以做公主的…杀人刀。”   当公主的杀人刀,公主想杀谁,不用亲自动手,他会出面把人解决干净,公主只需下命令即可。   “杀人刀啊。”   赵栀虞轻轻颔首,认同这是很诱人的利用价值,三公主不能有恶名,但是恶名已在的魏沉璟可以继续他的恶名。   “不过,本宫暂时不需要,你出去。”后面三个字多么无情无义。   “真遗憾,还以为从此以后能为您效命。”魏沉璟很是叹惜,被拒绝了,眼中无波无澜,只有令人看不懂的幽深。   说了这话,他终于舍得动了,只不过在走到门前时又停了脚步。   “夜里贼人多,公主应当不介意在下命人在门外落把锁吧。”   一句话,成功挑起了赵栀虞的怒火。   “你敢落锁,信不信本宫把你的院子砸了。”若真落了锁,所有的一切就真的照应了那个梦境。   被关起来的金丝雀。   赵栀虞可不会像梦中那样软弱到被人锁起来,继续待在这儿是图清静,但她现在有了出去法子,随时能离开,一旦逃离,魏沉璟那条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全在她一念之间。   魏沉璟没有吭声,直接走了出去。   他口中的那把锁,迟迟没有落下,不是不敢,而是赵栀虞的反应太大,不能再继续触碰逆鳞,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娶到她。   更不舍得她生气。   赵栀虞见他没有继续犯混,这才放心的脱下外衣,躺床上后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日要出去的想法。   闭着眼,脑子里全是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屋里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赵栀虞以为是竹欣进来吹蜡烛,没有睁眼,也没有动,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样,连气息都非常均匀,看不出任何醒着的痕迹。   她等了又等,闭着眼睛,还能感受到眼前的其他亮光,因为有人从烛火旁边走过,光线忽暗忽明,始终没有烛火被吹灭。   直到她眼前一暗,似乎有人靠了过来。   赵栀虞心中警惕,藏在被褥中的手指动了动,能察觉到身前的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正准备睁眼一看究竟,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这突如其来的轻抚让她怔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做什么?   眼前的人难不成是……魏沉璟?   躺在这里被别人抚摸脸颊,这种感觉很不适,赵栀虞忍不了,直接睁开了双眼,感觉到脸上的手想离开,及时伸出手抓住。   就这样,她对上了那道错愕又兴奋的眸光,手里还抓着男人冰凉的手指。   魏沉璟坐在床边侧身看着她,还是那身白衣,目若朗星,好似温文尔雅的公子,可惜骨子里是黑的。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想这样再那样,但是不舍得把人惹生气。   赵栀虞:已经生气了 第16章 看一看真面目   “原来魏公子还有夜袭的喜好。”   赵栀虞抓着他的手甩开,胳膊撑着床榻坐起来,身上本就宽松的衣裳随着动作半滑在肩膀,察觉到右肩微凉,伸手拉了拉衣领。   或许是眼前有人,这让她很是不自在,眉头不知何时皱了起来。   魏沉璟眼眸暗了些,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他虽被抓包,却无一点尴尬,就像是在做一件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儿。   “公主多虑了,夜里凉,在下怕公主着凉,特来看您有没有盖好被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赵栀虞已经染上困意的眼神略微迷离,捂着宽大的领口,背后青丝及腰,有些随着衣料滑到胸前,衬得比白日里柔美许多,说出的话却不像柔弱女子该说的。   “门外有竹欣在,你不放心让她进来便是,你一个男子,趁女儿家睡着进她的房屋,要不要脸啊。”   她就差把魏沉璟不要脸几个字说出来了。   魏沉璟起身,转过身来,弯身拱手,“是在下唐突了。”   “唐突?”赵栀虞心想这人不去开个戏班子真是可惜,冷笑道:“别装了,本宫早就看透了你那副黑心样子。”   男人抬眸,黑漆漆的瞳仁闪着奇异的光芒,“依公主的话,是不想看到我装模作样,还是真想看一看我的真面目。”   他放下手,直起身子,一步步靠近,鞋尖抵着床榻停下,再次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弯身逼近。   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赵栀虞打开他的手往后退,却被按住了肩膀,男人另一手臂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冰冷的怀中。   “魏沉璟!”赵栀虞呼吸有些乱了,眼中怒气可见,为了不贴那么紧,她手掌抵着身前的人,指腹触及到冰凉丝滑的绸缎。   她长这么大,可从未与男子有过这般距离!   最多不过是让人捏捏肩,按按脑袋而已,何时跟人抱成这样?   “公主不是说看透了我吗,那公主可知每次见到您,我忍得有多么辛苦。”   魏沉璟哑着嗓音在她耳畔轻喃,两人衣料摩擦之间,怀抱中产生了温热之意,倒没了之前那般冰凉的寒意。   赵栀虞极力挣脱怀抱,可男女之间的力度悬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无力,分明已经使出全力,却挣脱不开半分。   察觉到怀里人的着急,魏沉璟松了些力度,只是依旧将人困在怀里,他低叹一声:“曾经,我幻想过无数次把公主抱在怀里的场景,幻想你我已结为夫妇,每日每夜都腻在一起,谁都不能扰了我们。”   可惜那只是幻想,他想光明正大的得到公主并不容易。   “四殿下说皇上有意让裴淮止当您的驸马,我当时真想拿剑去杀了裴淮止,最后我忍住了,我要让裴淮止体会一下得不到您是多么痛苦,看着您即将嫁给别人又是多么痛苦。”   他低喃中全是嫉妒,连眼中都染上了妒意。   “你到底发什么疯!我与裴淮止话都没说过,你何必要把这样的怒气牵扯到别人身上!”赵栀虞终于推开了他,急忙站起下了床,离他远远的。   魏沉璟坐在床榻上,她则站在桌旁,两人之间隔了两张床塌的距离,却不足以让她安心。   谁知道眼前的人又会发什么疯。   “公主说看透了我,我只是想让公主看看,真正毫无收敛的我和您心中想象的一样吗?”   赵栀虞深吸了口气,仰了仰头,“你究竟从何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以前他们虽见过,但是没有深度接触,就是他这次回京,他们最多不过是同行一段路成而已。   魏沉璟沉默坐在那里,久久不吭声,似乎是不愿意说。   屋里忽然静下来,一扇门而已并不能隔音,刚才屋里的那些话竹欣都听到了,她焦急的在外等着,没有等到屋里再传出什么争执声,房屋的门直接开了,她看到主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匆匆扫一眼主子的脸色。   平静如水,什么都看不出来。   赵栀虞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虽不满,好在魏沉璟终于离开了,往外看了眼,正逮到竹欣小心瞥来的眼神。   她拢了下衣领,面无表情的走到一台烛火前,吹灭闪着火光的蜡烛,其他几个都被她挨个吹灭,屋里很快就暗了下来,只留了床头的。   “关门。”   竹欣听到她的声音,莫名打了个寒颤,急忙走进来,拉着两扇门把门关严实。   翌日。   赵栀虞用早膳时,随意问:“你们都跟魏沉璟多久了?”   竹言道:“回公主,我和姐姐已经跟了主子三年了,在这之前一直在侯府负责主子院里的除尘一事。”   赵栀虞抬起眼眸,“那这三年,你们可有见他跟哪位姑娘走的近?”   竹言连忙跪下,急忙道:“主子向来不喜欢别人近他的身,莫要说跟哪位姑娘走的近,就是院子里有胆子大的想服侍主子穿衣,都要被拉出去教训。”   竹欣也道:“主子从不沾女色,如今把公主关起来,实在是因为太在意公主了,公主莫要觉得主子他贪恋女色。”   事关主子的清白,她们可不敢乱说,更不敢让公主误会。   赵栀虞微微扬眉,有些不信这套说辞,四皇兄也说魏沉璟不沾女色,可昨夜魏沉璟那般模样,说他不沾女色,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或者说,这女色只对她?   就如四皇兄,表面也是不近女色,可她无意撞破过四皇兄与宫女亲热的场景,虽然那时四皇兄醉了,但也算数。   “他喝醉也不近女色?”   竹言摇头:“主子从不会贪杯,奴婢还没见主子醉过。”   赵栀虞低头轻呵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用过膳,这俩丫头还想在这儿守着,她手撑着脑袋,故作没休息好的模样,道:“你们出去吧,本宫一个人静一静。”   自是没人敢不听她的话,竹欣竹言二人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我不喊你们,你们就不要进来。”   “是。”   趁人出去,赵栀虞待在位置上歇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子。   此时此刻,外面没有人守着。   门外,竹欣低声跟竹言交流着。   “我觉得公主也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讨厌主子。”   “嘘,别议论公主和主子的事。”竹言在嘴前竖起食指。   竹欣前后看了两眼,放低声音:“真希望主子得偿所愿。”   竹言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却不怎么赞同这话,公主那么好,被主子困在这样的小院里,肯定烦透了主子。   *   赵栀虞进了京,到了赋宴楼。   三公主失踪的事被瞒着,赋宴楼里也没人知道,温公子见到赵栀虞时,只当她是从宫里出来的。   他不解问道:“公主昨夜派人送来的那封信是何意思?”   信上只说了让他多关心一下朝廷上的事,如有必要,多查一些太子的事。   在这之前,三公主从来不管朝廷的事。   赵栀虞待在熟悉的屋中,浑身舒坦极了,喝了口茶,淡道:“以前不觉得皇兄狠毒,现在……呵……”   对自己亲兄弟下手,还不止一次,当真狠心。   温公子一下子就听出她口中的皇兄是太子,眼神稍带复杂,“或许是近些日子二殿下的表现得了皇上夸赞,太子坐不住了。”   “那他何至于对四皇兄出手?”纵然四皇兄有帮衬二皇兄,但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赵栀虞与赵川爻关系向来要好,赵川爻更是这些兄长中对她最好的,她看不惯旁人欺负他。秋猎时,太子那一招不仅伤了四皇兄,还妄想陷害到二皇兄身上。   此招太阴毒,完全颠覆了赵栀虞对太子的固有印象。   温公子:“公主要明白,自古以来,生在帝王家的兄弟情谊,大多数都是这般。”   除了上一辈,先帝身体不好,子嗣更不好,后宫妃子不少,却只有皇后产下一子,如今的皇帝没有经历过与兄弟夺嫡,但也知道史上那些夺嫡失败的下场都有多惨。   皇帝不止一次庆幸先帝子嗣单薄,也多次感叹自己命好。   “前两日秋猎,公主可见到了裴大人?”温公子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   见了面,公主应当会很满意裴淮止吧。或许再过不久,裴淮止就真的成了三公主驸马。   温公子垂眸,藏住眼中落寂。   “见了,但没说上话。”赵栀虞可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眼下心底全是别的事,“这两日,有没有人来这儿找本宫?”   温公子思索片刻,道:“太子妃一日里来了三次,二公主也来过一趟,您不在,我就实话实说,太子妃不信,还进来看了一眼。”   她心下了然,她要待在宫里,一定少不了被迫听太子妃诉说。   “公主不是待在宫里吗,她们为何来这儿找?”这个问题在温公子心里疑惑了许久。   太子妃也在宫中,想见公主一面非常容易,怎么还特意出宫来找?况且公主这两日并没有来过。   赵栀虞低笑一声:“自然是因为在宫里见不到。”   温公子更疑惑了。   他还未多问,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温公子,楼下又有人找公主。”   温公子:“何人?”   “上次在咱们酒楼帮忙的白衣公子。”   赵栀虞眼皮微抬,手指敲着桌子,“裴淮止?”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忍得好辛苦。 第17章 出门遇到魏沉璟   裴淮止这个时候来酒楼里找她,所为何事?   赵栀虞想不明白,坐在那儿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道:“你下去看看情况,我就不去见了。”   温公子了然,刚走到门前打开门,听到身后的声音。   “若问起我,就说我不在。”   “是。”   他出去后,赵栀虞端着杯茶来到窗前,只站在一侧并未露脸,浅浅品了一口茶,视线看向对面的布匹铺子,眼神若有所思。   不久后,屋里的门被推开。   “人走了,”温公子端着一盘糕点,放到桌上,“公主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午膳已经命人准备了。”   赵栀虞转过身,“裴淮止有什么事?”   温公子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虞字,“裴大人说,前两日夜里在猎场捡到了这个,因为太忙,今日才送过来。”   裴淮止那样的身份,随意去公主的寝宫难免会遭到议论,还会影响公主名声,就只能来这儿还。   赵栀虞接下玉佩,眼帘微垂,“前两日夜里捡到的啊。”   那不就是她失踪的那晚?   这次去猎场,她一直把这枚玉佩带在身上,那晚喝安神药之前并未更衣,喝完之后就直接睡下了,所以玉佩也忘了摘。   她现在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晚魏沉璟是怎么偷偷把她带走的?   抱着?   还是扛着?   不论是怎么样,赵栀虞想象到那个画面就觉得自己好蠢,上赶着喝了安神汤药,却让别人轻易得逞,魏沉璟真该庆幸她当晚喝了药。   若是往日,就算睡的再沉,被人抱起来也会及时醒过来。   越想越气,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想象成这是魏沉璟的肉,每一次咀嚼都特别狠。   温公子并未一直盯着她,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不然一定能看出她有心事,或许还会问出来。   午膳完全是按照赵栀虞的口味儿来做的,竹言竹欣那俩丫头的厨艺虽然不错,却不了解她的口味,偶尔吃一次还行,顿顿吃就觉得腻味。   温公子见她吃的满意,脸上露出笑,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裹着糖醋汁儿的肉段放进她碗中,温声说:“公主尝尝这个,厨师按照您的口味进行了一些改善,应该会更甜。”   赵栀虞夹起送入嘴中,酸甜的味道冲击着味蕾,她忍不住点点头:“你不用在这儿服侍我,忙自己的去吧。”   温公子放下筷子,轻轻颔首:“公主有事喊我。”   人走时顺便带上了门。   赵栀虞好好吃了一顿,快要吃饱时,听到外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跟你说了这儿的味道很好,还不信,我瞧着你今日吃的也不少。”   竟是四皇兄的声音,听着像是在门前经过。   她放下筷子,起身来到门前,下一刻又听到了旁人的声音,无论是声音还是说出的话,都让她下意识皱起眉头。   “我只是来了解一下三公主的口味儿。”   是魏沉璟!   这两日夜里都会相处交谈,现下一听就能认出来。   门外,路过此处的赵川爻笑着拍了拍魏沉璟的肩膀,由衷劝告:“你没机会娶到我三妹了,趁早放弃吧。说起来我最近两日都没有见过三妹,从猎场回来那日,她好像病了,一路上都待在马车里没出来,现在待在宫里谁也不见。”   魏沉璟停下脚步,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眼眸黑的发沉,“只要她还未嫁人,我就有机会。”   “你能有什么机会?据我所知我父皇给她准备的画像里可没有你,就算有,最后还会是裴淮止,谁让人家文采好呢。”赵川爻压低声音。   这话勾起了魏沉璟的兴趣,扫了他一眼,“你见过那些画像?”   “秋猎之前,我去父皇那儿问了个问题,期间无意看到了申公公抱着的那些画像,一幅又一幅的摆在桌上让父皇挑选,最后挑了几个样貌文采都极佳的人,你可不在范围之内。”   那些人都是有正儿八经职位的年轻子弟,未来仕途都不错。魏沉璟不一样,他是为皇帝办隐秘之事的,表面上没有官职傍身,就这一点,皇帝不会考虑。   除非从一开始,魏沉璟就就不选择这条路。   “不过虞儿最近病了,父皇好像还没有让人把那些画像送过去。”赵川爻看好友有些出神,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刚才特意问小二点了虞儿爱吃的菜,尝完觉得怎么样?”   魏沉璟向前走去,“味道不错,回去让人试着做一下。”   “我都说了你没机会了,还想为爱变口味儿?”   “呵,你懂什么。”   “对对对,我不懂,我也想帮你,奈何有心无力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屋里的赵栀虞听了个全部,没有一点会被抓包的紧张,毕竟赋宴楼是她的地盘,皇兄还在外面,就算魏沉璟发现了,那又怎么样?   想起魏沉璟来这儿的目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口味偏甜,大部分喜爱的食物都是甜口儿的,比旁人吃的要甜上很多,那个甜度很多人都吃不惯。   很难得。   她倒有些期待后面几日的膳食了。   回到桌前,觉得有点好笑,皇兄还不知道她这个当三妹妹不是病了,而是已经被他的好兄弟给藏了起来。   若哪一日这件事被皇兄得知,不知道皇兄那时会是什么表情?   应当会很有趣吧。   午膳后,赵栀虞了解了一下赋宴楼最近几日得到的消息,得知一个事儿。   之前听说傅将军捷报,那时傅将军已经在往回京的路上赶了,最多再有两日,傅将军一等人就会到京,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傅将军嫡长子傅佑延。   傅佑延是四皇兄的亲表弟,幼时就经常进宫,因她和四皇兄关系亲近,幼时和傅佑延玩的也不错,之所以接触到武功和各种剑术,都是因为傅佑延。   她依着四皇兄的关系,喊傅佑延表哥,也一直将他当做亲表哥一般的存在。   再有两日,他就要回来了。   赵栀虞眼底闪着碎光,很期待到时能与傅佑延比试一场,虽然她大概率会输,但一定会比试的很爽。   快到傍晚,赵栀虞让人备了马,最终骑着马出城,将马儿安置在一个比较隐蔽还有粮草的地方,又徒步走了许久的路,赶在晚膳之前回到了院子。   也不知是不是太巧了,她才回到屋中,门外的竹欣就问要不要传膳。   赵栀虞脱下沾了些灰尘的外衣,轻声道:“传。”   没过多久,屋里的门被推开,竹欣竹言两人端着今夜的晚膳进来,看那菜色还是和之前一样,赵栀虞有点吃够了,坐下后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吃了。   竹言看她食欲不振,低着眉问:“公主若有特别想吃的可以告知奴婢,奴婢会做很多。”   赵栀虞刚想开口,想起魏沉璟今日去酒楼的目的,眨了眨眼,轻笑:“不用了,等魏沉璟回来再说。”   竹言只当她心里还对主子有气,便不再开口询问。   魏沉璟今夜回来的还算早,但是早归早,他却饮了酒,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身上沾了酒味儿,其他的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像喝了酒的模样。   可能真如那俩丫头所说,她们主子从不贪杯。   赵栀虞看着魏沉璟挥退两个婢女,还让她们关上门,她躺在贵妃椅上,见状合上怀里的画册子,坐起身,“皇兄的事怎么样?”   还能去赋宴楼用午膳,事情应当已经解决,但她想知道具体。   男人站在桌前,像是特意前来禀报此事的一样,不论是眼神还是一举一动都很规矩,“二殿下把所有事都明说了,但太子找了替罪羊。”   他虽不上朝,却掌握了朝中许多消息。   “谁?”   “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她站了起来,把画册放桌上,“看来,太子哥哥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谁都可以是刺杀四皇子的人,唯独不会是太子,因为一开始太子就布好了局。   常听人说,太子在处理民事上有很多不足,这么看来,在陷害兄弟的事情上倒很有法子,连替罪羊都会提前找好。   魏沉璟瞥到桌上的画册,黢黑眸子闪过暗光,“此事有一有二,必定还会有第三次,四殿下明白了太子的杀心,往后会小心办事,如有必要,会给接下来的刺客挖一个坑,让太子亲自跳进来,这也是二殿下提出的法子。”   “倒是个可行的法子。”赵栀虞抬眼,看他正盯着桌上的画册,抿了抿唇,拿起画册将此反着放,册子后面没有字,看着安心不少。   她晚膳后闲得无聊,在床下翻出了这本册子,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页。   魏沉璟还在盯着画册看,“公主在看什么?”   “没什么,”被问到了,一点也不慌张,她闻到周围淡淡的酒味儿,不甚在意地问:“你喝酒了?”   “四殿下能正常行走了,一起喝了两杯庆祝。”魏沉璟意味不明道:“册子上的太丑,公主若想看,可以找……”   话音未落,赵栀虞出声打断他:“行了,本宫累了,你出去。”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以后一定是我的妻。   傅佑延:我回来插一脚。   魏沉璟:?   大家元旦快乐呀,新的一年一定要万事如意发大财! 第18章 你抱我过去   魏沉璟眼神紧盯着她,眸子深处好似有即将挣破牢笼的猛兽,只是一瞬,眼神又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危险。   都说了出去,眼前人却迟迟不动。   赵栀虞看向他:“你听不懂人话?”   “公主是不是觉得,我只要将你关在此处就满足了?”   周围充斥着淡淡的酒味,氛围有些说不清的迷乱,屋里烛火通亮,将他眼中的醉意照的一清二楚。   赵栀虞看在眼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朝他勾勾手,“过来。”   魏沉璟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的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掀起衣袍,单膝跪在她眼前,微微仰头看她,眼中醉意更清晰,其中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爱意。   她低头,手指捏住魏沉璟下巴,将其抬起,语气带着笑:“你喝了多少?”   换做往常,哪会这么听话,现下对他勾勾手指,他就跪在了身前,有点像听主人话的狗狗。若今后都这么听话,待在这里驯服这样人人避之的恶人,倒也算乐趣。   男人眼中浮现出淡淡痴迷,“不多,也就一壶。”   “一壶?”赵栀虞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有些调侃,“那你岂不是醉了?”   想起今早听到的一句话。   ‘主子从不会贪杯,奴婢还没见主子醉过。’   跟了三年都没见过,她才来了几日,就碰到了?   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醉了,此刻的魏沉璟也一样,摇了摇头,“没有醉。”   这时,房屋的门被人敲响,“奴婢准备了热水,公主可要泡脚?”   外面的竹言知道不能打扰主子,但是热水刚才就备好了,再等下去就凉了,况且现在天色又冷,泡泡脚会舒服很多。   赵栀虞收起手,直言道:“端进来。”   魏沉璟垂着眼帘,一语不发,似是默认了。   门被推开,竹言端着水,刚走进屋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一跳,手抖了抖,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向前。   她们奴婢眼中高高在上、向来傲骨的主子,竟跪在了公主面前!   主子低垂着脑袋,像是等待公主命令的奴才。   竹言将洗脚水放到一旁,“奴婢告退。”   说罢,像是身后有鬼追着一般逃走了。   门再次被关上。   赵栀虞看着那盆还冒着热气儿的水,回想起刚来时也是这般,魏沉璟还想亲自给她洗脚。嘴角牵起一丝弧度,伸出脚踢了踢男人跪在地上的膝盖。   “不是想帮我洗脚吗?给你个机会。”   她眼中玩味儿太过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可是魏沉璟没有抬眼看她,也错过了她眼中的情绪,看着膝盖前的小脚,眸光微暗,伸手抓住了轻轻晃动的脚腕。   他没有说话,却将赵栀虞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乖乖帮她脱下鞋袜,撸起裤腿,手指时不时蹭着小腿,掌心托住光着的小脚,指腹磨着上方的脚踝。   赵栀虞心里划过异样,忍着痒意,就这样低头看他拉来水盆,将她的脚放进去,接着挽起衣袖,放进水中细细揉搓她的脚。   他力度很轻,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娇嫩的脚背,每一下都有些痒,撩起水浇在脚踝上,水声更是将暧昧的氛围带起,听在耳中都是痒的。   魏沉璟全程低着头,赵栀虞再怎么观察他,也看不到他藏在眼中的情绪,包括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也没有看到。   屋里除了水声没有其他声音,热水冒出的热气蒸的两人身上有些发热,也不知是怎么了,赵栀虞还觉得有些闷,很想开窗透透气,但她都忍住了。   开了窗户,外面有人经过看到怎么办?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快洗完时,赵栀虞发现竹言并没有送来擦脚的帕子,她还未说话,魏沉璟已然站起,走到门前打开门。   竹言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见主子湿着手出来,再看公主还在泡脚,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奴婢这就去拿。”   说着,匆匆跑走。   竹欣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的,看主子和公主的模样,刚才莫不是主子亲自给公主洗的脚?   竹言很快就拿来了擦脚帕子,递给魏沉璟,还道:“回公子,这是干净的。”   意思是,可以先擦擦手。   魏沉璟压根不在意这点小细节,关了门,转身向心里的明月走去。   门外,竹言和竹欣对视一眼,后者小声说:“主子好像醉了。”   竹言点点头:“应该吧。”   换作往日,主子会给公主洗脚吗?   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屋内。   赵栀虞脚放在魏沉璟腿上,后者根本不在意脚上的水会打湿衣袍,拿起帕子,动作轻柔的帮她擦脚,擦的很仔细,也很慢。   好不容易擦完,赵栀虞并未收回脚,就这样踩在他腿上,轻笑道:“若以后的驸马如你今夜这般听话,倒是不错。”   她没注意魏沉璟眼前亮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那意思分明是,只要能跟今夜的魏沉璟一样听话,这个三驸马是谁都可以。   反正父皇不会给她挑太差的,既然不差,就更要听话。   那话听在魏沉璟耳中,直接换了个意思,变成了‘只要听话,这个驸马是你也不错’,简而言之就是,他不错,他可以当驸马。   魏沉璟没有说一句话。   赵栀虞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朝他伸出手,“你抱我过去。”   许是因为他那么听话,对他没那么讨厌了。   魏沉璟眼底黑的如浓墨,不断闪过暗光,被他藏的很好,微微俯身,燥热的指尖碰到了赵栀虞的细腰,另一手臂从她腿弯穿过,轻松将人抱了起来。   为了稳妥,赵栀虞单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长睫微动,眸子一直盯着他,“我来这儿的那夜,你也是这般将我抱来的?”   这个问题困在心中许久,现在终于问了出来。   男人表情没有变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是。”   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样子。   抱在一起,那股酒味儿更加浓烈,好似将身边的人都带着一起醉了。   她弯起唇角,另外一只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膀,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凑近他耳畔,轻声问:“整个猎场那么多大人物在,我的婢女也在外面守着,你胆子挺大啊。”   想了许久的明月离他这么近,还凑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热气全都喷洒在脖颈间,他脖子耳朵没有一点变化,反倒是赵栀虞耳尖先泛起了红。   她这个姿势和角度,自然看不到魏沉璟眼底的波涛汹涌,手指蜷了蜷,将人抱得更紧。   赵栀虞盯着他耳朵,不满喃喃:“这样都不红,皮真厚。”   皮厚胆子大的疯狗。   两人来到了床边,魏沉璟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强压着心里的兴奋,所有会暴露情绪的一幕都被他藏了起来。   正要走,衣角被人拉住。   赵栀虞指尖捏着他衣裳,问:“既然你醉了,我问什么,你都会答对吗?”   魏沉璟站在床边,满脸平静,“对。”   她嘴边绽放出笑容,嗓音慵懒又清冷:“那我问你,你当初是否去过桉阳?”   男人神情顿了顿,如实回答:“是。”   “见了我外祖父,还曾在桉阳常府住下?”   “对。”   “那你有没有察觉常府有哪里不对,”赵栀虞认真起来,双眸微眯,“我外祖父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当初不熟悉,不方便问这些,如今……   呵,瞧着倒像是能帮她保守秘密,毕竟那么听话。   等了许久,床边的人才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赵栀虞看他片刻,松开了手,“忘记你醉了。”   有些人醉了,正事想不起来,会说出来的,都是些藏在心底的事儿。   既然如此……   “我再问你,你究竟何时对我动了情?”   魏沉璟听的真切,眼皮子动了动,道:“两年前。”   “两年前?”赵栀虞惊讶,她两年前连魏沉璟的正面儿都没见过,更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那时候就动了情?   “你说清楚一些。”   魏沉璟努力想着,忽然皱起眉,伸手捂着脑袋,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想不起来。”   他那副模样,倒真像是想不起来,赵栀虞没能得知任何有用的事,眉眼中多了些不耐,朝他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刚才还柔声似水的,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就变脸。   魏沉璟抿着唇,就这样默默走了出去。   他背影还挺落寂,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平日里那么嚣张的发疯,现在竟还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着实稀罕啊。   赵栀虞可不会真的可怜他,要可怜也是可怜自己,不知不觉惹上了他这么个爱发疯的人,想起他跪在她身前为她洗脚的模样,心里的那份气并没有因此消散。   *   京城百姓围在城门前,等着傅将军归来,听闻傅将军此战大获全胜,杀了个敌军措手不及,往后最起码十年里,对方都不会再来犯,这对于安国百姓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还听说,傅将军的嫡长子傅佑延在此战中表现很好,这次回来,那官职定是要往上升一升的。   赋宴楼内,赵栀虞趴在长待着的窗口前,也在等着傅将军等人归来。   温公子拿来一件薄绒外衣帮她披上,“公主近日来这里都不带婢女了。”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只要能接近公主,装醉怎么了? 第19章 讨她欢心   赵栀虞背对着他,没有吭声,全神贯注注视着远方,一队兵马缓缓走来,离得太远看不清领在前面的人,不过那人一定是傅将军,围在两侧的百姓欢呼着,可见他们有多高兴。   温公子未将婢女的事放在心上,同样看着远方,笑道:“听闻公主幼时与傅公子常来往,公主现下是在看他吗?”   她摇了摇头,“本宫看的是傅将军。”   带领兵马将敌军打得措手不及的傅将军,才是她一直崇拜之人,对于傅佑延顶多是有一点点期待,期待到时能有人陪她比试一场。   战场上回来的人,比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温公子但笑不语,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一切。   那队兵马逐渐走到了赋宴楼楼下,离得近了,下面领头人的面孔更加清晰。   赵栀虞看清了傅将军,和她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很相似,那么多年过去,傅将军并没有太大变化,就像父皇说的那样,威猛雄壮,满脸胡须却看不出凶悍,反倒是一股子憨样。   她眼神瞥到傅将军身后的年轻将领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人眉宇和傅将军相似,定是傅佑延了。   他脸庞比傅将军俊美许多,脸上有少许胡须,但不影响整张脸的观感,且身材并不像傅将军那般威猛,反倒是和……   魏沉璟差不多?   不知怎的,她脑中闪过魏沉璟的背影,与之相比,两人身躯差不多,不文弱也不过分猛壮,是她满意的状态。   魏沉璟功夫很好,就是不知对上傅佑延会如何。   她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见面就打架的一幕,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谁会赢。   下面的人并没有往上看,就这样在赵栀虞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一队人马特别长,过了好一阵子才彻底在她视线中消失。   赵栀虞在这儿用了个午膳就准备离开,临走时,见小二匆忙跑到温公子身旁,着急道:“公子,杨厨子突然不干了。”   她脚步没停,赋宴楼并不缺好的厨子,走一个影响不大。   和之前一样回到小院,在屋里待了会儿,推门出去。   竹言福了福身:“公主。”   她轻嗯一声,未看对方,直接走出去。   竹言下意识跟在她身后。   赵栀虞来到后院的亭子里坐下,看着两人高的院墙,问:“这院子什么时候建的?”   她还记得魏沉璟说过的话,本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院子,现在成了困着她的地方。   竹言摇头:“奴婢不知。”   她叹了声气,拿起桌上的茶杯握在手里把玩,“你们主子将我带回来的那晚,你们就在这儿了?”   竹言点头:“是。”   怎么听都觉得像是早有预谋,若不然短短一个晚上,怎么能把事情安排的那么妥当。   赵栀虞想到魏沉璟回答她问题那夜,一脸正经的模样,眉头轻蹙,“假正经。”   竹言以为公主又在问什么,没听清,小声询问:“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你陪我转转吧。”自从来了这院子,她还没有好好转过,除了后院逃出去的那一块,剩下的地方都不熟悉。   她近日在等外祖父的消息,桉阳的人一直看着,但是没有发现一点动静,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等到外祖父来京城。   她随意转了转,竹言跟在她身后,走一步跟一步,脚步很轻,也不说话,好似没这个人似的。   在院子里待了许久,眼见着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魏沉璟回来了。   彼时赵栀虞正待在书房里练字,她不喜欢练字,偶尔有兴趣了才会写写,如今当真是无聊至极,连不喜欢做的事都做了起来。   书房的门开着,竹言守在外面,见主子归来,福了福身,并未说话。   魏沉璟站在门前没有进去,沉默观察着屋内正在练字的佳人,神情难辨,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翳。   竹言看的有些害怕,很小声问:“主子不进去吗?”   她这点声音还是吵到了屋里正在练字的赵栀虞,后者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轻轻一瞥就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事儿。   竹言没有得到回答,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忐忑低头,看到主子垂直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更是不安。   今日一早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   这样寂静的氛围持续了好久,魏沉璟终于开了口。   “今日傅将军等人回来了。”   赵栀虞放下毛笔,欣赏着自己不怎么好看的字,声音很轻:“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她没心情陪着绕弯子。   魏沉璟脚踏进门槛,走了进来,回头留了句话:“关好门,不用在此守着。”   竹言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不是她能听的,眼神担心的往里面瞧了眼,上前关好了门,深呼吸了两下,默默离开此处。   路上拦下了正要往书房送茶的竹欣,“姐姐别去了,主子有事要跟公主谈。”   竹欣不知道刚才的情况,脸上没有担忧,端着茶去了公主所住的房屋。   竹言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将刚才的事说出来。   书房里点着香,香中有安神的作用,因为换了味道,赵栀虞没有闻出来,只觉得心神宁静。   魏沉璟站在桌前,低眸凝视眼前的人,白净的脸颊没有丝毫瑕疵,眉眼间透着几分慵懒地餍足,红唇微勾,丝毫没有刚来时的不耐烦。   他看出来了,自从那夜装醉配合公主之后,她心情就变得很好,对他对脸色也好多了。所以,公主喜欢听话的,尤其是听话又能乖乖委身服侍的人。   这对于魏沉璟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发现。   “你看我这么久,究竟想说什么?”赵栀虞掀起眼皮,很是不解。   “听闻公主与傅将军嫡子幼时就在一起玩乐,如今人回来了,公主就不想见见?”魏沉璟想起今日找人打听的事儿,眼底多了分妒意。   青梅竹马,表哥表妹,不论是哪一个都像是天作之合。   就算是被皇上看重的裴淮止,等赐了婚,那就是天赐良缘。   赵栀虞轻易从他语气中捕捉到醋意,哼笑了声:“想啊,你不知道,幼时常与傅哥哥待在一起玩耍,我第一次接触到射箭,还是傅哥哥教的我。”   她小时候喊傅佑延表哥,可没喊过这么腻味的称呼,可魏沉璟不知道啊,她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不其然,魏沉璟眼神愈发沉,那抹妒意就差写在脸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看一看。   “不知道魏公子听没听说,本宫幼时还曾说过长大后要嫁给傅哥哥。”赵栀虞幼时可没说过这话,不过是为了看眼前人被妒意包裹的模样。   难得啊,这样一个被众人畏惧的恶人,竟会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变成这般。   她很少见男子脸上露出这副表情,通常所见,都是宅院里的女子为争夺夫君不惜任何代价,嫉妒明眼可见。就如宫里的娘娘们,她就算不去打听,每天也能听到不同的故事,不是你陷害我,就是我陷害你,其中目的都是为了得到父皇宠爱。   这种妒意,怎可只能在女子脸上看到?   魏沉璟手指紧握,额角青筋隐隐凸起,黑沉的眸子中酝酿着巨大风暴,情绪波澜这么大,可见那话对他有多么刺激。   不过片刻,他就收敛了情绪。   他深吸了口气,向前一步,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桌面,落寞道:“公主此言当真是伤我的心,这几日尽心尽力的服侍您,就一点没有讨得您的欢心?”   “当然有啊,”赵栀虞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下颌两侧,抬头与他对视,笑意盈盈地:“可是讨得本宫欢心的又不止你一个,有很多很多人,本宫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乖乖听话。”   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想要什么人,又想那人做些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   魏沉璟,不过是众多人之一罢了。   瞧瞧,她这话刚说出口,眼前人的神情又变了,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赵栀虞嘴角轻牵,还真有点怕他发疯,眨了眨眼,娇笑道:“你别那么凶嘛,本宫不喜欢凶的人,你乖乖听话,说不定哪日我就愿意你当我的驸马了。”   魏沉璟总会因为她的话而轻易改变情绪,现在也一样,不论真假,这话的诱惑力对他来说太大了。   他单手撑着桌子,另一手伸出,摸上了心上人的脸颊,大拇指指腹磨了磨滑嫩脸蛋,声音微哑:“此话当真?”   赵栀虞歪头,脸颊贴着他手掌,手指覆盖在他手背,长睫微动,一颦一笑都万般勾人:“那就要看你表现了,万一你我成亲后,你对我又不好了呢?”   魏沉璟变了呼吸,哪怕知道公主很可能在耍他,但他还是因为这样不靠谱的承诺败下阵来。   此刻他眼眸黑的成墨,身体莫名燥热,撑着桌子的手指微蜷,强压下那股会吓到眼前人的欲望,嗓音哑的不像话:“我听话,公主把三驸马的位置赏给我,可好?”   “听话?”赵栀虞扬起唇角,凑近了些,轻声问:“那你能让我出去吗?”   作者有话说:   赵栀虞:我喜欢乖的。   魏沉璟:好的,接下来都会装乖。 第20章 为了留住她   魏沉璟神情没变,嗓音略沉:“唯独这个不能。”   别的或许能答应,唯独这个。   赵栀虞轻嗤:“这算什么听我的话,你觉得我像是习惯待在院中的人?”   “公主可以慢慢习惯。”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说出口,本宫只会觉得可笑。”赵栀虞拿开他的手,用手背抹了两下脸颊,似是嫌弃。   魏沉璟被甩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食指与拇指轻轻磨着,好像还能感觉到肌肤滑嫩的触感,只有将公主留在这儿,他才有机会和现在这般接近公主。   甚至能……触碰。   “今日我带来了一位好厨子,公主再等片刻,膳食很快就好。”他淡淡说着,被嫌弃了,心中有些不舒服。   赵栀虞懒得继续应付,轻嗯了一声,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无耻小人’   魏沉璟瞥到上面的字,紧抿着唇,离开了书房。   到晚膳时辰,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了。   这次魏沉璟也在,只摆了一桌膳,无疑是要两个人一起用膳。   赵栀虞坐在魏沉璟对面,视线全被桌上的膳食吸引了去,一眼看去,桌上全是她爱吃的,并且每道菜的菜色都那么好看。   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段,尝了一小口,浓郁的酸甜汁水瞬间充斥在味蕾,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厨子哪找的?”   屋里就两人,是在问谁不言而喻。   魏沉璟:“赋宴楼。”   赵栀虞动作微顿,想起回来时小二说的一句话,杨厨子突然不干了,原来是被人挖走了。   魏沉璟以为她会询问为何去赋宴楼挖人,等了又等,只见眼前的人继续吃了起来,完全没有要问他问题的打算。   接下来,赵栀虞一句话都没说,用完膳就回屋了,完全把魏沉璟当成了透明人的存在,她决定留在这儿是图清静,不是来跟人斗嘴的。   夜里,寂静的屋内忽然响起一道轻微声音,听着是从窗子那传出来的。   赵栀虞就披着外衣坐在窗前,听到声音直接了当的打开窗户,看到窗外的人是谁,没有任何惊讶,起身让开了些,“进来。”   暗卫翻窗跳进来,随即把窗户关严。   “公主,属下知道是谁在调查您的事儿了。”   赵栀虞扬了扬眉,明知故问:“谁?”   “魏沉璟。”   “怎么查到的?”   “属下今日听到了皇上和魏沉璟的对话。”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回答,完全没想着起身说。   赵栀虞轻笑,走到梳妆铜镜前,手指在桌面划过去,“你可知将我关在此处的人是谁?”   拿起一支银簪把玩,食指摸着簪子头,这个位置很尖锐,另一头襄着玉石,很有重量,随意比划两下,感觉能当个护身的武器。   暗卫摇头,刚表达出不解,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可睡了?”   隔着一扇门,赵栀虞丝毫不慌,半靠着梳妆桌,饶有趣味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暗卫,无声说了三个字。   “仔细听。”   暗卫懂唇语,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赵栀虞又对他使了个眼神,后者身手敏捷的躲在了一处帘子后面,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静的好似他从没有动过一样。   她看人躲好了,正起脸色,回外面人的话:“没睡,有何事?”   “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你待在门外说就是,我听着。”她不想让人进来,毕竟现在夜已深。   “皇上给我的时日不多了,再有两日,我会向皇上禀明您的去处。”门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一点感情都没有。   赵栀虞眉心拧起,猜到一种可能,“去往何处?”   “我会禀明,三公主消失那夜被噩梦惊醒,特去林安寺烧香祈福,归期不定。”   林安寺离京城很远,单是去的路上,骑着马要五日才能到,这个借口虽然很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魏沉璟为了留住赵栀虞,为了守住自己在皇帝跟前的信任,谎话连篇,胆大包天,丝毫不把皇家之威看在眼里。   赵栀虞眸色沉下来,嘴角虽勾着弧度,其中全是嘲讽,仰了仰头,闭着眼想事情。   魏沉璟总要给出一个结果,一直拖下去对父皇来说心里必定不好受,她消失多日,连四皇兄都不曾见过她,日子久了,会引起别人怀疑。   早日出个结果能让所有人放下心,这样她也能在这儿多清静一阵子。   之前的乖乖听话果然全都是装的,不过也对,驯服这样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若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她可能还会起疑心,觉得这人意图不轨。   “公主意下如何?”   她回过神,神色淡然:“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门外默了片刻,才道:“夜已深,公主早些歇息,莫要继续熬着。”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没有再传出动静,暗卫从帘子后走出来,满眼震惊,还有些懵。   将公主关起来的是魏沉璟,寻找公主的也是魏沉璟,这个魏沉璟不仅欺君,还囚.禁公主!   简直禽.兽!   暗卫眼中的震惊转为愤然,抬头时又变为不解,“公主为何不拆穿他?就由他这般胡闹?!”   “为什么要拆穿?”赵栀虞满不在乎的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喃喃:“好不容易找到了好玩的,还没玩够呢。”   暗卫替她憋屈:“魏沉璟这么做,定是对公主有不轨之心,这般胆大妄为之人,就该早日拆穿并除之后快!”   赵栀虞手指点着桌子,“你是没见过他听话的模样。”   很乖很乖,像条大狗狗,虽然很可能是装的。   既然是装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你若无事就走吧。”   总之好过整日被太子妃堵着听闲话,好过整日被父皇逼着挑选驸马,她讨厌别人决定她的未来,很讨厌很讨厌。   她能看出来,太子妃在帮太子哥哥拉拢她,赋宴楼早就成了安国重要的存在。   这种不必要的见面,能避则避。   暗卫瞧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竟愿委身在此处,心里的信念崩塌,神色黯然:“属下告退。”   人走后,赵栀虞想着暗卫刚才的那番话,说的甚有道理,可惜她现在还没玩够,玩够了后会怎么样,那可说不定。   她一个人站了会儿,准备更衣入睡。   院中。   魏沉璟看着黑衣人离开,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后的大块头上前问:“主子就不怕他真的告密?”   这里面关的可是公主啊,不是什么没身份的人。   魏沉璟磨了磨后槽牙,眼神微眯,没说话。   夜里黑,看不到主子脸上的表情,但是不说话比说话了还要让人畏惧。大块头背后发凉,直言道:“只要主子一句话,属下就把人抓回来。”   “不用,这次是凑巧碰见了,这人说不定已经来过许多次了。”魏沉璟不是很惊讶,但终归是有些影响。   他眉头略皱:“公主可曾出去过?”   大块头摇头:“没有,属下都尽力看着,公主每日待在屋里不曾出来过。”   魏沉璟低头,盯着手里刻着‘虞’字的玉佩若有所思,“是吗。”   “是,属下跟您保证!”大块头眼珠子转了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沉璟:“那就不要讲。”   大块头急了:“不不不,还是要讲的。”   “讲。”   “属下之前得知公主有功夫傍身,就是不知有多厉害,两人高的院墙真能困住公主吗?”大块头是会功夫的,知道这样的高墙对会武之人根本没什么困难,轻轻松松就能跳出去。   魏沉璟不知在想何事,有些出神,回过神后一个字都没说,径直离去。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着各处痕迹,一夜没停,一直持续到清晨,雨声不断冲击着积了水的地面,滴答滴答响着。   赵栀虞被雨声吵醒,再也睡不着,索性起了床。   竹言端着水进来服侍,雀跃道:“外面雨大,主子今日没有出去,可以陪公主一起用早膳了。”   “你很高兴?”   竹言手抖了一下,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公主一个人待在这儿无聊,有主子在,有人陪您闲聊。”   做奴婢的,可没胆子跟公主这样的人闲聊。   赵栀虞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哼一声,没有说别的。   她总不能说,魏沉璟不在的时候,她偷偷跑出去了。   好在近日没别的事,若有急事傍身,就算是当着魏沉璟的面儿,她也要出去,有人拦着就上去试着打一架。   门开着,外面的冷气儿不断灌进来,伴随着嘈杂雨声。   桌上摆了膳,赵栀虞没有等魏沉璟,一个人先吃了起来,直到她吃完,魏沉璟也没来。   竹言一脸迷惑,分明是主子说会一起用早膳,怎么又不来了?   又过许久,竹欣跑了进来,浑身都被淋透了,满脸雨水特别狼狈,她急忙关了门,压低声音:“公主,外面有刺客,主子和其他人正在与刺客交手,您先避一避吧!”   雨声太大,她声音又小,竹言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   赵栀虞却听了个明白,仔细听来,外面的雨声中好像真的混杂着利剑打在一起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某人又要开始演了 第21章 公主哭了   竹言挠挠头,“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竹欣喘着粗气儿,大声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特别慌:“公主,咱们躲起来吧,等外面平静了再出去。”   竹言大惊:“既如此,公主快躲起来吧!”   赵栀虞沉思,没有吭声。   这么偏僻的院子,能有刺客找来?   还是在大早上?   她抱着怀疑地心态走到门前,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什么都没有,不过声音听的更清楚了,应当是在其他地方打。   她眸光微闪,问:“这间院子有能躲起来的地儿?”   竹言点点头:“有的,公主所睡的那张床榻掀开,下面有藏身之处。”   赵栀虞:“?”还真有。   住这么久,她可一点都没发现,看来这间院子远不止她看到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其他屋里还有她不知道的。   关上门,转身看到竹欣已经走到床边准备掀床,竹言也在收拾着其他东西,拿了水壶,还将桌上的糕点包了起来。   赵栀虞眼角微微抽了下,出声提醒:“只是避一避,不用准备这么齐全。”   两人像是要逃命似的,刺客怎么了,来一个她杀一个,正愁这几日没有活动筋骨,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练练手。   床掀开了,竹欣一回头发现公主还站门前,不由着急:“公主快过来啊。”   赵栀虞没有理会她,走到梳妆桌前拿起一支银簪,在两个婢女疑惑地眼神中,淡定来到门前。   打开门,走了出去。   “公主!”   两人同时惊声喊道,却阻止不了赵栀虞的步伐。   竹言想出去追,被竹欣拉住:“我去吧,反正身上已经湿了,你留在这儿。”   竹欣拿了把伞追出去,赵栀虞见状接下那把伞,道:“你留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竹欣还想跟着,却被她扫了一眼,瞬间不敢再动,“公主看看就好,万不可让刺客发现了您。”   “嗯。”   赵栀虞寻着声音来到后院的几间房屋附近,利剑相碰的刺耳声更加清晰,有间屋子房门未关,看到了里面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举着伞,又走近了些。   快要走到门前时,有两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在雨中继续打,其中一人是大块头,另一个人蒙着面,穿着最普通的麻布灰衣,招招狠毒,大块头也不落下风。   两人之间的对峙非常狠,显然是奔着对方的性命所去。   灰衣人发现了赵栀虞的身影,朝屋里喊了一句:“外面有个女子!你们抓住她!”   话落,屋里面又跑出来两个人,紧接着又有两人追出来阻止。   魏沉璟坐在屋里喝着茶,他左臂却受了伤,血液渗透了蓝衣,伤口看着很深,脸上没有半分痛苦,眼前是正打在一起的两个狠人,招招致命,剑声刺耳。   院中。   赵栀虞一袭单薄青衣,举着伞站在那儿,冷漠看着眼前的画面,好似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像是画中美人。   雨点滴在她脚边,幸而站在高处,湿不了鞋袜,地上的积水也碰不到。   刚才出来的两人一直在找机会来挟持她,每次都被人拦着,又过了几招,刺客打伤了一人,趁着这时,刺客朝她冲了过来!   赵栀虞眉眼微敛,不知在想什么,拇指磨着银簪最尖锐的头儿,动作慢悠悠地将银簪插.入发中,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临危险。   举着的伞微低,遮住半张脸,谁人都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快要到她跟前的刺客原本还是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见她站在原地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心里颤了两下,拿剑的手有点不稳。   刺客到跟前,赵栀虞脚步踉跄的侧身,堪堪躲了过去。   刺客犹豫一瞬,咬咬牙再次把剑对准她,轻而易举打掉了她手里的伞!   她后退了几步,雨水淋在身上,青衣上全是雨点,不一会儿就湿了大片。   远处正在打斗的那些人出招慢下来,余光瞥着这边动静,全都很紧张!   屋里的动静早已停下,其中一人正透过窗子缝往外看,手指握紧剑柄,道:“公子,公主好像真的不会武,伞都被打掉了!”   魏沉璟动作一顿,重重放下水杯,眸底阴郁一片,抽出一旁的剑,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刚才说话的人对身后的人说:“看来公主只是骑射了得,其余的并不擅长。”   那人抱着剑,点头赞同:“所以,公主应当跳不出这么高的院墙。”   屋外,赵栀虞惊呼一声,想要跑,但她身后是一面两人高的院墙,两侧也都有东西挡着,只能不停的后退,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面上也是万分焦急,很是束手无策。   刺客冷笑,举起剑对准她侧肩的位置,猛然冲了过来,“受死吧!”   赵栀虞视线瞥到屋里跑出来的人,眸子闪了闪,准备抽簪子的手臂放了下来。就这么片刻功夫,眼前的剑更近了,眼见着就要刺到肩膀,她闭上眼,决定赌一次。   等了又等,刺痛感迟迟没有落到肩膀上。   睁开含着恐惧地双眸,近在咫尺的刺客停了动作,右侧肩膀已然被利剑穿透,剑刃上还残留着从他身体里带出来的血。   刺客身后,亦然是一脸阴沉地魏沉璟,他全然不顾刺客死活,猛地抽出长剑,血液四溅,刺客倒在地上痛苦蜷缩起来。   另一边的打斗停止,另外几个刺客穿着的人借助假山,跳上高墙逃跑了。   大块头带了两人追上去。   这边,赵栀虞浑身湿透了,衣服贴着身,腰细的不可思议,她站在刚才的位置上没动,抬眸看向一身戾气的魏沉璟,眼尾泛起红,要哭了似的。   “你怎么才来,将我关在这里不应该保证我的安全吗?”像是妻子对夫君的抱怨,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抱歉,让公主受惊了。”   魏沉璟黑眸深处闪着异色,雨水打在出着血的伤口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向前走了两步,牵住了她的手,带着人往屋里走去,手里还握着沾满血的那把剑。   公主没有反抗,乖乖跟着他走。   公主哭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魏沉璟自责、愧疚,周身绕着的戾气久久不散,想拿剑往自己身上捅。他不该用人试探公主,不该让公主受惊,不该这么做。   不该的……   等两人身影消失,远处走来两人,架起地上受伤的刺客。   其中一人感叹道:“公子胆子真大,这要是让公主看出什么破绽,咱们几个都要跟着完。”   居然敢用这样的法子试探公主,虽然公子会及时出手,但是公主受了惊,公子现在应该也很后悔吧。   魏沉璟带赵栀虞回了屋,竹欣竹言见到公主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但是也惊讶此时的情况,更好奇刺客现在去哪儿了。   她们不敢打扰主子和公主独处,就默默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竹言又来了,拿了件干爽的衣裳放桌上,随后匆匆离开。   魏沉璟难得语气轻柔:“公主先把衣裳换了。”   赵栀虞咬了咬唇,装作还在受惊的模样,并没有让他离开,而是拿起衣服去了屏风后。   手指解开腰间的绳带,脸上哪还有什么受惊,眼神冷而懒惰,还有股子倦意。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各种手段都见过不少,魏沉璟装的是很好,但他那些下属不行,一个眼神就暴露了一切。   想看她上当?   别做梦了,愧疚一辈子吧。   赵栀虞气魏沉璟胆大,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很好玩,更让她着迷的是刺激,以前只知道魏沉璟杀人如麻,现在才发现他的有趣之处。   屏风一点都不透,在另一边什么都看不到,魏沉璟也并未看向屏风的位置,神情怔然,在想别的事情。   他不知道公主有没有看穿一切,可他知道,如果公主真的有功夫傍身,只要他再晚些出去,一定能看到公主出手。   他不敢赌,这关系到公主的安全,若公主伤到了,他会想杀了自己。   赵栀虞换好衣服出来,还没走几步,就见魏沉璟半掀衣袍,单膝跪在地上,举起手中已经擦干净的长剑,道:“请公主责罚。”   她扫了眼,不动声色地绕开他走过去。   魏沉璟换了个方向跪着,还举着那把剑,抬高声音:“请公主责罚!”   赵栀虞背对着他,眉眼间有些不耐烦,语气却是柔的:“为何要罚?”   她越是这般,魏沉璟心里越是不舒服,悔意更重,双膝都跪在地上,就这样向前移了些,虔诚道:“公主受惊全是因我办事不利而起,公主罚我吧。”   她还是不为所动。   魏沉璟也没动。   僵持多时,赵栀虞正想让他起来,刚转过身,跪在地上的人动了,拿起剑朝着自己手臂狠狠划了一剑,就在之前的伤口上,本就不浅的伤口这下变得更深。   这一剑,足够让那伤口见白骨。   魏沉璟额头冒了许多细汗,面无表情地抬眸,看她的眼神充满爱和痴意,藏都藏不住,嗓音低哑:“心中愧疚难消,公主亲自罚我吧。”   作者有话说:   夜里正要入睡的魏沉璟:我真该死。   另一边的赵栀虞正在美梦中享受美食。 第22章 捏他的脸   赵栀虞觉得,她若不答应,魏沉璟会一直跪在这儿等到她答应,或许会跪倒夜里,既然他这么急着要罚,她就成全。   拿起那把剑,随意往他另一只手臂上划了一下,将剑仍在地上,铁剑发出很重的声响,她转过身,淡道:“你退下吧。”   因剑刃锋利,她轻轻一划的伤口并不浅。   魏沉璟斜了眼臂上的伤口,眼神若有所思地眯了一瞬,语气平平:“公主淋了雨,定要保重身体。”   说着,站起了身,捡起那把剑走了出去。   人走后,赵栀虞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那把剑很重,不会武的寻常女子不会那般轻松拿起,就算是稍微练过的,拿起时也会稍微吃力。   她方才很容易就拿了起来,魏沉璟会注意这个细节吗?   院中早已没了打斗声,雨声还在,书房的门紧闭,之前看守院子的几人全在里面议事。   竹言在屋里帮赵栀虞擦头发,确保擦的很干了才出去。   竹欣淋了雨,现下已经受了寒,喷嚏打个不停,肩膀也冻的微微发抖,对竹言说道:“你去厨房给公主煮些姜汤送去,免得公主受寒。”   竹言了然:“一会儿姐姐也喝点吧。”   赵栀虞在屋里待着不曾出去,虽淋了雨,还穿的那样单薄,此时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她曾试过在雨中练剑,同样穿的很薄,身子骨早就练了出来,没那么容易受寒。   当竹言端来姜汤放在桌上,担忧道:“公主待会儿定要喝下着碗姜汤,免得夜里受凉。”   赵栀虞轻应一声没有动,坐在床上,被褥盖着下半身,身上还披着件很厚的加绒外衣,装作受寒地模样坐在那儿。   竹言不怎么放心的出了门,忐忑看向隔壁书房紧闭的房门,走了几步,抬起手敲响了眼前的门。   开门的是看守院子的其中一人,看竹言这般,问:“可是要说公主的事儿?”   竹言点头,那人让开路让她进去。   魏沉璟坐在一张书案前,双臂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衣服也换了,头发有些湿,并且神色不明。   竹言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回主子,公主好像有些受寒。”   魏沉璟手指顿住,嗓音有些不对劲:“去请郎中。”   话音落下,刚才开门的人应一声,直接就出了门。   竹言从前就不常出府,现在待在院中更是没机会出去,她对京城不熟悉,请郎中这样的事自然也轮不到她。   雨下了好久,午时过后才停下,外面湿泥混淆,各处都是沾着泥的脚印子,院里的大门开着,前去京城请郎中的人回来了,身后跟了个挎着木箱的中年人。   郎中跟竹言来到赵栀虞房门前,竹言敲了敲门,临到口中的‘公主’二字及时吞下,道:“姑娘,主子让人请了郎中来给您看身体。”   过了会儿,屋里响起清冷嗓音:“进。”   竹言打开了门,“先生请。”   郎中客气点点头,走进屋中,转身看到前面的床榻。   一袭红衣的散发美人半倚在床上,神情冷倦,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手臂从被褥中伸出搭在床边,衣袖往上拉了下,露出白嫩纤细的手腕。   郎中低下头,不敢多看。   竹言站在一旁:“今日姑娘淋了一场大雨,还请先生好好帮我家姑娘看一看有没有受寒。”   郎中来到床边,手指搭在赵栀虞细嫩的手腕上,过了会儿收回手,又抬头看了眼她的脸色,沉吟一阵儿,道:“是有点受凉,不过没大碍,近几日少出去吹风,养几天就过来了。”   竹言将郎中的话记下,亲自送郎中出去。   赵栀虞等人走了,想着郎中说的那些话,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难不成她还真就被一场雨给淋倒了?   脑袋愈发沉重,懒得再想其他事,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了好长一段时间,到了晚膳时辰还未醒,魏沉璟嘱咐了院里的人不准打扰公主休息,不论是谁,做手里的活儿时都不敢发出动静。   夜里,小雨断断续续下了起来,外面刮着风,有种刺骨的冷。夜里本就黑,院里灯火点的少,加上风雨的声音,很多声音都听不真切。   竹言搓着手守在门前,时不时将手伸到嘴边吹吹气,忽地看到前面有人经过,走的有些匆忙,似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追了过去,不解问道:“怎么了?”   那人正是今日去请郎中的人,着急回道:“公子突然晕了过去,额头烫的吓人,我去请郎中来看看。”   魏沉璟晕了过去,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都乱了脚步。   在他们这些人的印象里,公子可从未这样过,以前淋个一整日的雨都没有事,现在却忽然倒下,没见过这种情况的下属不免慌乱。   即便慌,他们办事也是有序的,毕竟是粗人,做什么事动静都比较大。   竹言不安地守在门前,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回过头。   赵栀虞青丝披在肩后,脸色红润,全然看不出半分受凉的模样,应是那碗姜汤起了作用,又睡了那么久,脑袋早就不昏沉了。   “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她早就醒了过来,一直躺在哪儿不想动,直到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   雨声都挡不住的吵。   难不成这院子里又遭刺客了?   竹言:“主子病倒了,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赵栀虞唇角玩起,眼中染上兴趣,“你是说魏沉璟病倒了?”   真的假的,她有点不信。   竹言焦急的表情并不像骗人,“是啊,已经去请郎中了,就是不知能不能请的来。”   这个时辰,还要进京去,能请到郎中的可能性很小很小。请不过来,魏沉璟今夜免不了要遭罪。   “我去看看他。”赵栀虞很好奇魏沉璟病倒的模样,去的路上,想到一种可能,问竹言:“他伤口有好好包扎吗?”   两道伤口都不浅,还淋了那么久的大雨,若不好好处理,伤口定会感染,这样一来,病倒了也不怎么稀奇了。   竹言摇头:“奴婢不知。”   赵栀虞来到了魏沉璟所睡的房屋,推门进去,大块头正在里面照顾人,动作粗鲁地将帕子在水盆里打湿,再拿起拧净水,放在魏沉璟额头上。   大块头见到赵栀虞,连忙行礼:“公主。”   她站在床边,观察着床榻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男人,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贴在男人脸庞,的确很烫,这样的温度装不出来。   再看肩膀上的伤,纱布缠了好几层,血液没有渗透,似乎是才换的,“他怎么回事?”   大块头:“公子非说这伤不碍事,就不让小人处理,一直拖到现在,谁想公子竟晕了过去,方才小人给公子的伤口上了药,具体的还要看郎中看过后怎么说。”   赵栀虞捏了捏他的脸,一言不发。   大块头和竹言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出去,还顺带着关了门。   人都走了,赵栀虞更肆无忌惮了,坐在床边儿,一会儿摸摸魏沉璟的脸,一会儿点点他的喉结,像是遇到了有趣的玩具,饶有兴致地玩了起来。   长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尽干一些禽兽事儿呢。   “活该你有今天。”她低声说着,手背贴着滚烫的脸庞,似是将其当做了手炉。   暖了会儿,贴在那儿的手蓦然被宽大温热地手掌握住,床上的人未睁眼,却开口说了话。   “从前不知道公主还有这般恶趣味。”   带着点鼻音,显然是受了凉。   赵栀虞没急着抽回手,被抓包了更不窘迫,笑了声:“我从前也不知道表面看着身强体壮的魏公子,身体竟这般虚弱,淋一场雨就晕倒了。”   魏沉璟睁开了双眸,握紧手里娇嫩细白的手指,猛的一拉。   虽病了,力气还是那么大,赵栀虞没有任何防备的被他拉到了跟前,因为拉的太猛,她下巴甚至磕到了男人胸膛。   不痛,但是这个姿势太亲密了,让她很不习惯,皱了下眉头,想起身,腰却被一只手牢牢压住。   掌心中的热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到她腰间,竟还有几分舒适,她垂着眼,没有挣扎,冷声嘲讽:“病疯了?”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她的发丝垂在了魏沉璟身上,后者轻嗅青丝散发出的清香,闭了闭眼,嗓音沙哑:“好在公主没有病倒。”   语气里有几分庆幸。   “先前有些头痛,睡一觉好多了。”赵栀虞可不想看他松口气,最好继续愧疚着。   果不其然,魏沉璟眼神变了,歉意更深,腰间的手逐渐上移,最终到了她后脑勺的位置,安抚似的轻抚两下她的头发,道:“抱歉。”   赵栀虞试着挣扎了一下,身下的人不为所动,她在心里叹声气,“你若是觉得抱歉就先松开我。”   此话一出,困着她的手真的松开了。   她顿了顿,狐疑地从床上爬起来,魏沉璟全程没有其他动作,这还让她有点不习惯,怎么又不疯了?   作者有话说:   赵栀虞:自作自受。 第23章 在他怀里醒来   赵栀虞心中有疑问,自然问出来:“魏沉璟,你何时这么听话了?”   魏沉璟难得轻笑了声,声音低哑:“公主不喜欢吗?”   不喜欢他这么听话吗,既然这样……   “还行,继续保持。”赵栀虞对上他黑沉地深眸,心里划过很轻微的异样,不禁皱起眉,转过身不再看他,“你好好休息,本宫走了。”   不等他回应,就自顾自的出了门。   魏沉璟盯着已经没了她身影的屋门方向,幽深地眸子意味不明,拿开额头上的湿帕子,自嘲一声:“倒是意外之喜。”   病倒是意外,公主特来相看是惊喜。   郎中深夜才被请过来,一整夜都待在魏沉璟屋中照看,忙活到清晨,额头总算不那么烫了。   郎中开了药方子正准备走,又被人给拦下了。   “还请先生多留几个时辰,等公子醒来相安无事,自有马车送您走。”   郎中了然,听出了他的客气,自然答应留下来。   雨早就停了,竹言一大早忙来忙去就没闲过,有位看守院子的大哥问起。   竹言道:“公主有些不舒服。”   赵栀虞月事来了,腹部痛的要命,她全然忘了最近月事要来,往常都有绿弦提醒,这次让她措不及防。   竹言端来了一些掺着红糖的糕点,还有一壶热茶,“公主没用早膳,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赵栀虞看了眼,没有任何胃口,闭了闭眼,“喝些茶就好。”   竹言倒杯茶端来。   她喝了两口,有些怀念赋宴楼特有的糕点,抿了抿唇,问:“杨厨子呢?”   新来的厨子姓杨,院里的人都叫他杨厨子。   竹言:“在厨房呢,公主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奴婢。”   赵栀虞报了几个名字,竹言这就去厨房找杨厨子。   再说杨厨子,他家里出了事儿,正是紧缺银子的时候,忽然来了个能给他在赋宴楼双倍银两的人,实在是太缺银子,他没有考虑就答应了,没想到还能碰到公主。   但是公主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心里藏了一堆疑问,谁也不敢问,更不敢说出去。   竹言来报了一堆菜名,都是公主常在赋宴楼点的,有些不是杨厨子的拿手菜,但是他在赋宴楼待久了,自然也会了。   院里两位主子都病床不起,做奴才的心情也跟着低落,做什么活儿都打不起劲儿。   直到夜里,魏沉璟能下床了,脑袋不痛了,除了手臂上的伤,其余都没大碍,刚出门,就听人说:“公子,公主身子不舒服,跟您一样在屋里躺了一整日。”   他视线微凝,“病了?”   昨夜面颊红润,气色很好,应该不至于。   回话的人是个粗糙汉子,自然不知道女儿家的那些事儿,更何况也没问,挠了挠头,“属下不知,不过郎中临走前去给公主看过,连药都没开就走了。”   魏沉璟薄唇抿成一条线,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赵栀虞腹痛了一整日,趁着现在不那么痛,喝了点甜粥,肚子里暖暖的,准备早早睡下。   门外,竹言对魏沉璟行了礼,后者问:“公主怎么了?”   竹言低头,思虑片刻,小声说:“来了月事,肚子不舒服。”   月事?   魏沉璟神色微怔,若早知公主的月事是在近两日,说什么他都不会做这种混账事,可他不知道,不仅做了,还害的公主腹痛难耐。   在门外站了会儿,心中愧疚久久不散,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推开眼前的这扇门。   赵栀虞平躺在床上,被褥盖到了肩膀,躺了一整日,脸色没有之前那般难看,也不见红润,唇畔有点发白,一眼看去就很虚弱。   门开后,她寻声望去,见到是魏沉璟一句话都没说,继续无力地躺在那儿休息。   魏沉璟见她这般虚弱,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觉得自己要的惩罚太轻了,应该再重一些,或者同样的伤口再多几道。   可他也知道,不论他伤成什么样,事情无法重来。   有人看着,赵栀虞睡不着,闭上眼等着他看完出去,左等右等,那人不仅不出去,还来到了床边,她睁开眼,漂亮地双眸中蕴着几分水色,是太困导致的。   她就这样看着床边的人坐了下来,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做什么?”   “等您睡下我再走。”魏沉璟厚着脸皮说道,满眼的担忧就差写在脸上。   赵栀虞:“……”   懒得再管他,实在是困得不行,索性闭上眼睡自己的。   明显是困狠了,连那道灼热的视线都能忽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睡下了。   魏沉璟帮她拉了下被褥,正准备离去,见她眉头紧锁着,似是在承受很大的痛苦,他不知道女子身上来了事儿会这么难受,一瞬间无措起来,起身去找门外的竹言。   竹言还以为主子要走了,没想到主子开口就是问:“怎么才能让她舒服些?”   竹言:“肚子暖了自然就舒服了。”   魏沉璟轻轻颔首,转过身回屋,摸着有些烫手的壶,等到手心温度差不多了,他又凑在嘴边吹了吹,两手搓着走向了床边。   掀开被褥边,将手伸了进去,慢慢摸索。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衣裳有些往上卷,所以他的手刚进去就碰到了没有任何衣物遮着的细腰。   手指不小心碰到腰间的敏感处,床上的人即便睡着,也下意识抖了一下。   他顿了顿,双眸黑的可怕,里面仿佛有很深的漩涡,燥热的指尖一点点擦过细嫩肌肤,每时每刻对他来说都万分煎熬,手指微微颤着,不是害怕,而是太兴奋。   这一刻,他与赵栀虞的接触是没有任何东西阻隔的。   眼中深不见底,占有欲不断作祟,那股要将人独自己所有的执拗达到了巅峰。   他一定要得到公主,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有,就杀了。   不惜代价。   最终将掌心贴上了赵栀虞冰凉的小腹,小腹这里如同一块冰凉的石头,捂了好久才捂热。   后半夜,竹欣来了,让竹言回去休息,竹言走时打了个哈欠,寻思着主子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住在里面了吗?   竹欣只负责守夜,屋里有什么人她都不知道。   赵栀虞做了梦,梦见自己在月事那天被人下了毒,小腹痛的跟被人用刀绞似的,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挣扎。   不久后,冰冷刺痛的小腹被一股暖意包裹。   温热缓解了腹部的痛,慢慢地,那股痛意淡了很多。   半睡半醒间,感觉后背持续发热,肚子也没有那么痛,侧身躺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困着她,不舒坦地动了两下,那种被困着的感觉更重了。   赵栀虞迷迷糊糊地伸手拿开搭在腰上的重物,却碰到了不属于她的、强劲有力的手臂,那一刹那后背的感觉更清晰,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喷洒在后颈。   猛然睁开眼睛向后看,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人还睡着,眼下有一小片发青,她通常睡得晚时也会这般。   赵栀虞愣住了,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涟漪,忍不住轻抚胸口,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好像还有点激动?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明明醒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没有急着从魏沉璟怀里退出来,跟习惯了似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昨夜那个梦,本来那么痛苦,后来应该是魏沉璟来了,亲自用手帮她暖了肚子,才让她舒坦睡了一夜。   没人这么对过赵栀虞,父皇宠爱也仅仅是给她无尽荣华,皇兄皇姐对她好,大多数是口头一句话,偶尔才会关心在意她。   其余人因身份隔着,就算很关心她,也不敢做到这种地步,不是怕她,而是身份差距让那些人天生就不敢逾越。   以前月事腹痛,都是用各种法子暖热肚子,很多时候还是靠忍,这次……却不一样了。   魏沉璟胆子很大,全然不顾规矩、不顾身份差距、更不顾所有,哪怕知道她很可能生气,还是会这样做。   虽然把她关起来这样的做法很过分,但是魏沉璟从始至终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也没有和她料想的那般使用逼迫手段。   赵栀虞很清楚的明白了,她现在对魏沉璟今时不同往日,心情万分复杂的将腰上的手臂拿开,手撑着床坐起身,身体从温热的怀抱里脱离,立刻就有冷意席卷而来。   下了床,转身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黑漆漆地瞳仁藏着带有锋芒的光,如同看到猎物的饿狼,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盯了多久。   赵栀虞佯装生气,冷声质问:“谁准许你睡在这儿的?”   她被魏沉璟抱着睡了一夜,这种事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魏沉璟坐起来,外衣早就脱了去,现下身穿白色单衣,遮不住他那副身材,胸膛很是宽阔强壮,刚睡醒,声线很哑:“昨夜宽衣前,我问过公主的意见,公主默认了。”   赵栀虞差点被他气笑,真是满嘴谎话,她昨夜早睡了,哪会默认这种事。   这么想着,轻笑了声:“你对着一个睡着的人询问,她不回答,就是对你的默认,你不觉得自欺欺人?”   魏沉璟眼底锋芒未收,嘴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我承认,是我擅自做主,全是因为我不忍看公主痛苦入睡。”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公主不反感我,公主对我动心了!   -   周二10号V,一章万字,V后会一直日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比心比心,爱你们~~ 第24章 联手寻公主(三合一)   “少骗我, 昨夜的事我暂且不计较,你可以走了。”赵栀虞不意外他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看在昨夜后半夜睡的不错的份上, 暂且不计较。   魏沉璟掀开被褥下了床, 捡起半搭在床边的外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视线微垂,道:“今日我会进宫, 向皇上禀明公主的去处。”   明日才是最后一日, 早些说出来也无妨。   赵栀虞没有理他,叫来了竹言送件不那么单薄的衣裳, 以前她喜凉, 但现在身子着实有些撑不住,总想再暖和些。   竹言拿着衣裳进来, 正碰到刚穿好衣裳的魏沉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观察屋内两人的脸色, 脚步都放轻了。   魏沉璟出了门,竹言服侍赵栀虞穿衣,嘴唇微张, 好几次都想问点什么,最终畏惧让她闭了嘴,安安静静地伺候公主。   早膳早已备好,就等着人醒来。   今早起得晚了,魏沉璟还非常悠闲地坐在赵栀虞对面用膳, 动作中看不出焦急。   赵栀虞喝了口粥, 夹了个虾饺, 咬一小口慢慢嚼着,问:“你不是要进宫?”   怎么还吃这么慢。   “不急,”魏沉璟抬眸直视对面的人,字字清晰:“以后我会常陪公主一起用膳,希望公主莫要嫌弃。”   清晨一起用早膳,这是他幻想许久的事,前几日太忙,早出晚归挤不出时间陪伴,现下有了,他不会再错过任何一个时辰。   赵栀虞停下筷子,低着眸没有看他,“你是说,你今后不会常出门了?”   既然这样,她待在这儿可就没意思了。等魏沉璟把她的‘行踪’禀报给父皇,她就去赋宴楼待着,之后想去哪儿还是自由的。   魏沉璟筷子停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栀虞眼皮微掀,正对上他泛着光的深邃黑眸,有些意味不明地意思,她不禁皱眉,不理他了,动起筷子继续吃虾饺。   太怪了,这人指不定又在计划什么歪点子,她越来越期待了,魏沉璟究竟还能带来多少刺激呢?   用过早膳,魏沉璟才出门,他人才走了还没半个时辰,暗卫来了。   “公主,属下有有要事要报。”   “说。”赵栀虞闭着眼,神态懒惰地躺在贵妃椅上,双手中握着个小手炉,放在肚子上,整个人舒坦极了。   “傅小将军这两日在调查您的行踪。”   她微睁开眼,单手捧着手炉坐起身,眉眼间透着几分疑惑,问:“他调查我做什么?”   那么久没见面,她确实挺想见见人,但是傅佑延怎会无缘无故的去调查她,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暗卫没有穿一身黑衣,身上套着最常见的麻布灰衣,低着头道:“傅小将军好像发现您已经不见了。”   他被吩咐盯着宫里的事,一刻都不曾懈怠,“傅小将军回来当天去了四殿下府里,之后又去宫里找了您两回,绿弦见了小将军,每次都说您病了。”   傅佑延在战场上那么多年,心思并不粗,反而很敏锐,他与三公主好歹一起长大,对于三公主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轻易病倒,还病了那么多日。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刻就想方设法的打听公主不见人之前那些日子在做什么,得知的消息是,三公主病倒之前在狩猎场待了两夜,两夜后就病了。   但是在病倒之前,三公主还与人比试箭术,一场比试名声大噪,随便一打听就能听人说起三公主那日有多么意气风发。   既然那般意气风发,就更不应该忽然病倒。   傅佑延就从猎场开始查,现在不知查到了哪一步。   暗卫将自己窥到的如实说了出来,因低着头,错过了赵栀虞闪着光的眸子。   不知道傅佑延能不能查到魏沉璟上。   她唇角愉悦勾起,非常期待那一日的到来,希望傅佑延不要让人失望,她可是很想看一看那日的大戏。   魏沉璟的反应,应当会很有趣吧。   “傅佑延的事你不用管了,你多加留意桉阳的事,一旦听到任何消息,不论大小,都要及时告诉本宫。”   暗卫:“是!”   人最后,赵栀虞心情大好,腹部都不痛了,让竹言去杨厨子那里报了几个菜名,难得有了胃口,自然要好好吃一顿。   守院的人来回走动,没有一人察觉暗卫的到来。   皇宫。   魏沉璟将这几日‘调查’的事说了出来。   皇帝听着,眉头越拧越紧,直到听完,神色严肃起来,“朕的女儿,不是不告而别的人。”   魏沉璟早知皇帝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块刻着‘虞’字的玉佩,呈上去,“回皇上,这是公主让臣的人带回来的令牌。”   申公公上前接下,拿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仔细端量,点了点头:“是朕送给三公主的那块,可朕还是想不通她为何深夜独子一人离开。”   做了噩梦,白日启程去林安寺烧香祈福也是可以的,夜里就走,只是一夜也赶不到。   魏沉璟:“许是梦太惊人,公主心中不安。”   皇帝叹了声气:“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魏沉璟拱手以礼:“臣告退。”   他刚走到门前,听到皇帝说:“既然找到了,你就派人把那几幅画送去林安寺让公主挑选。”   申公公:“奴才这就找人去办。”   他眼底划过冷意,都到林安寺了,还是要挑选驸马,那他就等着三驸马的消息传来。   魏沉璟走后,皇帝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声气。   申公公笑眯眯道:“不是失踪就好,皇上莫要因为三公主的不告而别感到生气。”   “朕就是心里不舒服。”皇帝有点委屈,但他身份摆在这儿,不能把委屈暴露出来。   他最疼爱的女儿走了,都不来跟他这个父皇说一声,这不是把他当外人了吗。他身为一国之君,还不能随意离京,想女儿了都见不到。   皇帝还没伤感多久,门外有人报:“皇上,裴大人到了。”   朝中姓裴的只有一人,是谁不言而喻。   皇帝收起伤感,咳嗽两声,恢复了往日威严:“让人进来。”   裴淮止一袭蓝衣,进来后拱手作礼,温和道:“臣参见皇上。”   皇帝摆摆手:“免礼。”   裴淮止直起身子,眼神触及到桌上的那枚玉佩,神色微怔,疑惑在心里蔓延。   “朕让你来,是要问你奏折的事情。”   裴淮止回神,开始回禀正事。   夜里。   竹言端着一盆水进来,看床上的人还未睡,小声说:“公主,主子说您身子不大舒服,让奴婢端来热水,您泡过脚再睡吧。”   赵栀虞从床上坐起来,痛的额头都冒了细汗,有气无力道:“水放下,你让魏沉璟进来,本宫有话和他说。”   这肚子比昨日还要痛,从傍晚开始就痛的站不起身,只怕今夜又要带着痛苦入睡了。   竹言巴不得主子和公主有进展,放下水盆,匆忙出了门,眼里是遮不住的笑。   赵栀虞低头挽起裤腿,双脚跑进热水的那一刻,浑身舒服了不少,眸子微眯,揉了揉小腹,实在想不明白她身体那么好,为什么来月事还会痛。   痛的要命,每月都要这般熬着,着实辛苦。   魏沉璟脚堪堪踏过门槛,听到了心上人娇冷地嗓音。   “过来伺候本宫。”   转头看去,入眼的是赵栀虞那张苍白的小脸,心里有些刺痛,没有反驳,沉默走了过去。   蹲下身,刚碰到嫩白的脚背,上方再次传来声音。   “今晚留下来吧。”   她说着,垂下眼睫敛去眸中情绪,按着被褥的手指蜷了蜷。   那一刻,魏沉璟甚至以为是他听岔了,公主怎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赵栀虞红唇轻抿,觉得这人很容易瞎想,又道:“本宫肚子痛,需要你来捂捂。”   本是要解释,告诉魏沉璟他只是一个‘手炉’的存在。   可魏沉璟向来不会正常理解她的意思,理所应当的认为公主今晚需要他,眸子如粘稠的墨一样黑,胸腔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振奋,连身体都变得燥热,甚至……   因蹲下了身,所有的一切都完美掩饰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开口就哑了声音:“公主所言,不敢不听。”   赵栀虞轻哼:“谅你也不敢。”   竹言和前夜一样在外等着,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主子从公主屋里出来,心里激动极了。   昨夜是主子擅闯,今夜却是公主点了主子的名,这其中意思相差甚大。   竹言想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连精神都好了很多。   三公主去了林安寺,这个消息从宫里传出来时,很多人都反应都不一样。   大部分人只是一听并未放在心上。   二公主赵挽馨枕在一名男子腿上,不满喃喃:“病好了不来找我,反而去了林安寺。”她也想去。   男子轻抚她脸颊,“公主若去了,可就见不到我了。”   二公主不禁笑出声:“就算去也会带上你的。”   四皇子赵川爻好些天没见过赵栀虞,听人说了这个事儿,转头就跟魏沉璟说:“三皇妹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究竟梦到了什么呢?”   魏沉璟喝着茶,一语不发。   赵川爻还在自言自语,说了一堆才发觉魏沉璟没有说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你不是很喜欢我三皇妹吗,她独自一人去了林安寺,你就不担心?”   魏沉璟:“三公主不喜欢我,我若去了,定会招她烦。”   赵川爻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   *   风逐渐变凉,林子里的树早就秃了,地上铺满了泛灰枯叶,一脚踩上去不停作响,连周围畜牲的动静都听不清了。   傅佑延骑着马从林子里出来,目光在猎场周围看了许久,脸色微寒,他查了好些日子,始终没有调查到公主的行踪,猎场上没有任何不对劲,林子里也找不出异常。   几日前宫里传出消息,三公主现下不在京城,而是在林安寺烧香祈福,不知是为谁烧香祈福,只知道归期不定。   狗屁的烧香祈福。   他回来的路上就经过林安寺,就那么一条路,周围全是高山挡着,三公主还能绕着他飞过去?   不在宫里,更不会在林安寺,赋宴楼那儿他观察了几日,同样未曾见到三公主身影。   傅佑延不是不信宫里对外的说辞,只是这件事太过奇怪,他有自己的判断,三公主很可能已经失踪了。   话又说回来,皇上是亲眼看到三公主去了林安寺,还是亲耳听到了?   亦或是,听别人所说?   傅佑延眯着眼在‘别人’二字上琢磨了一下,拽紧马缰:“驾!”   这个时辰进京的人正多,傅佑延在城门外排着队,因想着事情,并未注意前方有一位绿衣姑娘,头戴幂篱遮住了面容,骑着马与他擦肩而过。   鼻尖有清香一扫而过,傅佑延怔了怔,回头看去,只看到一抹被轻纱盖了半身的绿衣背影。   赵栀虞来月事那几日身子不舒服,哪儿都没去,实在是憋的难受,月事走了后,她寻着机会就出来玩。   魏沉璟最近又开始忙了,应该又与四皇兄有事要办,整日早出晚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正正经经的官职在身。   也就在她月事的那几日,魏沉璟让人在院子里建了射箭的靶子,还从侯府里拿来了许多很好用的弓箭。   单是手感就让人爱不释手,赵栀虞有了闲空就去练箭,有时还会叫上守院子的人比试一场。   这些人武功很好,箭术精湛,每次比试押上赌注,日子比之前还要有意思。   京城。   傅佑延路过赋宴楼,遇见了刚从楼里出来的裴淮止,后者不知怎的,出来后就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他回来这些日子不止一次见过裴淮止,还特意调查过,裴淮止是皇上非常看好的三驸马人选,单是这一层原因,他就不得不注意这人。   在朝中碰过几次面,但每次都没搭过话。   这一次傅佑延停下马,视线投过去过去,扬声道:“裴大人!”   两人隔的不远,街上人少,就算不扬声也能完全听到。   站在门前的裴淮止被打断思绪,朝他望去,见到是谁,特拱手以礼:“傅将军。”   傅佑延下了马,大步朝他走过来,心里再急,脚步也不见匆忙,在战场那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他沉稳地性格。他本不想与裴淮止有交谈,但是为了寻到公主,他可以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裴淮止见人走来,唇畔漾起笑:“不知傅将军找在下何事?”   傅佑延鹰眸微眯,抬头瞧了眼上方赋宴楼的牌匾,随意问道:“裴大人是刚从里面用过膳?”   裴淮止摇头:“非也,在下只是来问一件事。”   几日前进宫,在皇上的桌上看到了公主的那枚玉佩,紧接着就听说公主去林安寺祈福的消息,还说已经去了好些日子。   算着日子,公主启程的日子应当是狩猎回京后的第二日,先前病了一日,之后就前往林安寺,此前没有任何人知道。   可他在那不久后还来赋宴楼送了公主在猎场掉下的那枚玉佩,既然公主不在,赋宴楼里会有谁把玉佩交给皇上?   越来越多的疑惑浮在心头,裴淮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从一位大人府中谈事,回来时路过此处,特来问一问。   但他谁也没见到,连往日经常露脸的温公子都不见踪影。   着实奇怪。   就像是眼前蒙了层雾,看不清前方的路,且吹不散,只能茫然的站在原地。   “刚好,我也有事要问裴大人,不如一起进去聊聊?”傅佑延说着,先一步走进赋宴楼,丝毫不担心后面的人会反悔。   裴淮止抿起唇,抬起脚步跟了过去。   傅佑延肚子早饿了,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茶。   不过片刻,两人就相对而坐用起晚膳来。   傅佑延一口闷了杯温茶,放下水杯,夹了一筷子素菜送入嘴中,边吃边道:“听说狩猎那日裴大人也在现场,当时可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   裴淮止拧着眉,道:“的确有一件趣事,但那件事人人皆知,想必傅将军已经打听过了。”   不论何时,他说话的语气都非常温和,不慌不忙,单是听着就觉得舒服。   他眼睫微敛,温润的眉眼间多了两分探究,听闻傅佑延和三公主自幼就一起玩乐,关系比旁人要好上许多,还听闻,若没有他挡在前面,三驸马就落在了傅佑延身上。   现下傅佑延来找他,很可能是要问公主的事。   很可惜,他与公主都没见过几面,注定问不到什么。   傅佑延沉着张脸,似是不悦:“你应该知道你是皇上看好的三驸马人选,在与三公主成亲之前,你就不多关注一下三公主?”   裴淮止闻言,苦笑:“人人都这么说,可在下与三公主连句话都没说过,就算是想关注,也没有机会。”   “那你可知三公主具体什么时候去的林安寺?”   “不知,自秋猎之后,三公主就未曾露过面。”   傅佑延动作一顿,抬头盯紧了他,“你就不觉得蹊跷?”   裴淮止应上对面的视线,“早就这么觉得了。”   只是一直没找到同样有这个疑问的人。   二楼。   小二将楼下看到的一幕尽数说给温公子,后者了然点头,表情不见慌乱,眼神平淡到没有丝毫波澜。   “无事,你继续盯着,等人走了再来告知我。”   他不久前才送走公主,裴淮止就来了,现下又来了个傅佑延,当真是棘手。   刚听到三公主去林安寺这个消息时,他愣了许久,脑袋就像一团浆糊,怎么都想不通。直到再见了公主,公主只说他不必管,还让他不要跟旁人透露任何消息。   温公子自然听她的话,他近些日子很少去楼下,小二认得一些人,见到了不好应对的,立刻就会来禀报。   夜里。   暗卫再次找上门,把他窥到的所有事全部道出。   赵栀虞愉悦勾唇:“如此甚好。”   她很想看到魏沉璟被拆穿,已经迫不及待了。   依傅佑延的性格,发现此事后,一定能跟魏沉璟打起来,致不致命另说,两人都不是软骨头,到时碰一碰,谁会更胜一筹呢?   暗卫讲这件事禀明了就走,不敢多待,他还要紧盯着傅佑延的动静,多待一刻就会错过很重要的消息。   赵栀虞等人走了,叫来了竹言,“魏沉璟怎么还没回来?”   除了刚来那两日,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这么晚了,她有点事想问魏沉璟,等了又等,耐心即将耗光。   竹言摇头:“奴婢也不知,公主若困了就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也是一样的。”   赵栀虞轻轻颔首,拿下头上挽发的玉簪放桌上,“你退下吧,今夜天冷,就不用在外面守着了。”   待在屋里都能听到外面如鬼泣般的风声,天本就冷,更不要提外面还有这么大的风。   竹言迟疑摇头:“那怎么能行,这些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院子里又不是没旁人看着,我看你最近有些咳嗽,回去好好歇着吧。”   又提了一边,竹言不敢再反驳,笑道:“奴婢多谢公主。”   赵栀虞吹灭了屋里的几台烛火,昏暗的屋内只剩下床边一台烛火还没有灭,烛火照亮了周围一小圈,她拿了本兵法书籍,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翻看,耳边只剩下外面的邪风声。   坐了许久,没有任何困意。   屋里其他角落陷入漆黑,尤其是窗子那处的位置,什么都看不到,窗户被强风吹着,断断续续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夜里显得尤为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手都凉了,还是不困,反而是越看越有神。   魏沉璟有事耽误,回来时已临近子时,来到一扇门前,没有看到守门的婢女,反倒是黝黑的放屋里闪着一片烛火的光亮。   他默了默,手掌贴在门上,放轻动作推开了一条缝,往旁边挪了挪,透过缝隙将屋里的一切窥于眼中。   烛台照的周围昏暗不明,一道青色的纤细身影坐于床边,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籍正在翻阅,看不太清楚,只能瞧出模糊轮廓,却有一种朦胧的柔美。   魏沉璟立在门前许久都没有动,眼神贪婪地窥探里面的一切,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唯恐吵到屋里的人。   哪怕是坐在那里看书,也是无人能比。   赵栀虞看兵法看的入迷,只觉得手更凉了,感觉到一阵寒意,就像窗子没关好一样,眉心微蹙,抬起眸子在屋里扫视一圈。   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其余地方太黑了,与黑夜融在一起,她眼前只剩下闪烁的烛光。   总觉得远处有一道视线在注视她,想忽略都忽略不到,抿起红唇,放下书籍起身,步伐迟疑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魏沉璟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来,模糊的身影在视线中一点点变清晰,怕吓到屋里的人,索性推开了门,嗓音凉薄:“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还未睡。”   赵栀虞早就怀疑门开了,关好的门不会无缘无故的开,定是有人推开了,心里有了猜测,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并没有被吓到。   可魏沉璟这种做法她不喜欢,偷偷摸摸成何体统,光明正大的进来都比这样好。   “你进来,我有事问你。”她道了句,转身回到床边。   魏沉璟进了屋,点亮两台烛火,虽算不上明亮,好歹比刚才看的清楚,关上门,不断吹进来的冷风立即就被阻挡在门外。   “我上次过来还带了枚玉佩,现在找不着了,你可曾见过?”赵栀虞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子仿佛一扑就倒。   整个屋里翻遍了都没找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拿走了。   就是不知在她来的那日,魏沉璟知不知道她将玉佩带身上,若特意检查过她身上所佩戴的东西,没有看到玉佩,后来又凭空冒出来个,有些事就不像表面上浮现的那么简单了。   那枚玉佩是自小就佩戴的,跟在身边那么多年,早就有了情感。   魏沉璟听到‘玉佩’两个字时眼中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语气平淡:“为了让皇上信服公主已经身在林安寺,我擅自拿了玉佩交给皇上。”   赵栀虞了然,没有丢就好,可她还是不知道另一个疑问。   魏沉璟究竟知不知道玉佩是后来出现的?   “玉佩的事未跟公主商量,还请公主责罚。”   她眸子微凉,似乎又看到了那日魏沉璟举着长剑要罚的一幕,很是难缠。   “以后有什么事提前告知我一声。”至于这次就算了。   魏沉璟了然,看她坐到床边,继续拿起书籍翻阅,沉吟一阵,道:“公主就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栀虞诧异抬眼,确定刚才没有听错,笑了声:“你竟舍得让我出门了?”   之前恨不得派好些个人看着她。   “带公主去一个地方,回来后一切都不会变。”魏沉璟想到玉佩的事,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不论公主态度如何,明明有机会出去,却选择继续就在这儿。   暗卫大可以把三公主的事禀报给皇上,但到了现在,皇上都不知情,说明三公主没有让暗卫那么做。   简而言之,公主不会走。   “明日何时?”赵栀虞觉得,魏沉璟要带她去的地方不会无聊,若是路途遥远,说不定还能遇到些好玩的。   “明日一早就启程。”   “去哪儿?”   “不出三十里路有个寺庙。”   赵栀虞怔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眼神茫然,狐疑问:“去寺庙做什么?”   “寺庙里有位师父专门算姻缘。”魏沉璟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夜里凉,公主莫要踢被子,早些休息。”   他还没等赵栀虞回过神就离开了,等后者反应过来,屋里早就没了他人影,连门都紧关着。   赵栀虞耳尖染上薄红,仍然皱着眉,有几分不悦:“我都不信这个,你怎么还信啊。”   算姻缘和算命不一样,但也差不太多,她以为像魏沉璟这样双手沾满血的人,早就不信那些整日玄虚之人,更不信命。   命怎么样,是靠自己来掌握的。   姻缘,也差不多。   她想与谁共度一生就与谁,也可以不选择,独子一人也可活啊。   可惜她再怎么喃喃,已经走了的人都听不到。   魏沉璟不信命,也从来没找过人算过命,他听闻有家寺庙姻缘算的极好,一半以上都如算姻缘的师父说的那样,为此许多人花重金也要见师父一面。   可那位师父反而不怎么喜欢花重金见面的人,还说:“有缘自能相见。”   重金求见已经坏了缘。   赵栀虞没有早睡,看兵法看到很晚,不知什么时辰了,她堪堪有了困意,合上书,躺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闪烁的烛火没有影响她的睡意,仿佛烛火不存在。   许是累了,这一觉睡的很沉。   赵栀虞感觉到周围摇摇晃晃,晃得她整个人不舒服,耳畔还响着聒噪的马蹄声,身体似窝在一个温热的地方。   她闭着眼,眉头紧皱,可见有多么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听到上方响起一道声音:“慢一些,有点晃。”   “公子,这条路不平,避免不了摇晃,您若是担心扰了公主,可以抱紧公主。”马车外,正在赶马的大块头粗声回道。   他那咋咋呼呼的粗声直接将赵栀虞吵醒了,睁开眼,入眼的是四方车顶,木窗紧闭,窗子旁还有帘子,眼前的一幕提醒着她此刻身在马车里。   视线扫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下颌,同时感受到紧揽着她身体的手臂,眸子微动,这才意识到她睡在了魏沉璟怀里。   半张脸侧着贴在他胸膛,即便有衣裳隔着,也能听到他猛烈的心跳声,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魏沉璟对她的感情。   赵栀虞脸有些热,毫不犹豫拿开了腰间的手,坐起身,和一旁的人拉远距离,眉眼间有几分不自在,“怎么不喊醒我?”   又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法子,着实可笑。   “喊了,公主睡得沉,没听到。”魏沉璟正起脸色,神态并无占便宜的窃喜,坦坦荡荡的模样看不到心虚。   他所谓的喊了,就是进屋看了一眼,瞧人没有醒,索性将她抱了起来。   赵栀虞昨夜睡前没有更衣,依旧是见面时穿的那身单.薄青衣,身子娇软,腰肢儿细的让人移不开眼,抱起来时压根舍不得松手。   魏沉璟拿了外衣给她披上,就抱着人上了马车,倒是希望人慢点醒来,他可以再多抱一会儿。   听闻看姻缘的师父只在午时前露面,去晚了就见不到人,迫不得已才启程那么早,魏沉璟何尝不想她舒舒服服的多睡会儿。   路不平,不论行的快慢,车里都晃个不停。   赵栀虞晃得头晕,肚子还饿,摸了摸扁平的腹部,道:“魏沉璟,我饿了。”   不吃早膳就把她抱出来,太不是人了。   魏沉璟反手从一旁拿起一包糕点,解开细绳,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块裹满白芝麻的枣泥酥,递到她面前。   “连夜让杨厨子做的。”   赵栀虞接下,咬了一小口,静静吃着,很快就吃完了一整块。   旁边又递来一块,她接下继续吃,连着吃了四块,腹中终于有了饱腹感,枣泥的甜味在口中久久不散,好吃极了。   在吃这方面上,赋宴楼的厨子最合她心意。   吃饱了,就有力气说事儿了。   “姻缘和命一样,全凭自己掌握,你找人算也没用。”   魏沉璟沉默着。   赵栀虞打了个哈欠,懒懒靠在窗户一侧,闭上眼睛,“况且我还有心事未了,不想与人成亲。”   在心事未完成之前,甚至不想谈情说爱,不论那个人是谁。她自接触武功的那一刻,就总想着哪一日一定要上战场杀敌,幼时只期待长大,那样就可以随军前行了。   可等她大了,到了年龄,提出此事后遭到许多人反对。父皇、母后包括皇兄皇姐,没有一个人答应她随军出行。   当年傅佑延随父出征,她是不舍过,但绝不是不舍傅佑延,而是战士们要走了,却不能带着她,心中有埋怨、有不甘。   “昨日夜里之所以回去那么晚,是被傅小将军拦了路。”魏沉璟没问她什么心事,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他人还在二皇子府中,傅佑延就带着裴淮止找来了,这二人能一起来倒是出乎意料,还挡住他的去路,颇有不交代事情就让他好看的意思。   赵栀虞提起了兴趣,睁开眼,眼底闪着碎光,故作疑惑:“他找你做什么?”   终于查到魏沉璟身上了?   什么时候打起来?   魏沉璟低低笑了几声,眼眸透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周身好似围绕着一层戾气,沉声道:“傅小将军问我是怎么查到公主在林安寺的。”   怎么查到的,当然是随口一说。   公主就在他院子里,没有外人知道,就连昔日的好友都被他瞒着。这种背着所有人偷偷拥有公主的感觉并不好,在那些人眼中,公主日后的三驸马只会是裴淮止,不会是他魏沉璟。   “你如何回的他?”   “探子来报。”   魏沉璟当时只说了这四个字,后来他想走,傅佑延却拦住他的路,问他是哪个探子,还要见一面。   他没有跟对方废话,手劲儿不留情的将人推开,留了句话才走。   魏沉璟当时说:“公主去哪儿关傅将军何事,就算有人着急也该是裴大人。”   一位是皇上看好的三驸马,一位是与公主幼时很好的玩伴,这两人居然凑到了一起,还都是来寻公主的。   因二皇子等人也在,他当时极力忍耐才忍住没有动手,转身时脸上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畏惧的阴沉,好在无一人看到。   出城之际,察觉身后有人跟着,甩了好久才甩掉,这才回去那么晚。   找到他能怎么样,公主被他藏的好好的,绝不可能有人发现。   赵栀虞很失望,她想看到的画面,究竟何时才能看到?   她还在想其他事,魏沉璟又重新说回关于姻缘的事,将那位老师父的规矩讲给她听。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寺庙附近,远不及林安寺那样的大寺庙,眼前的只是一个两间屋子合在一起的破旧寺庙,上方牌匾被灰尘覆盖,隐约能看清前面两个字。   是‘姻缘’,所以这叫姻缘寺?   好生奇怪。   寺庙虽破旧,人却不少,大多是走在一起的夫妇,还有些红着脸的姑娘和咧着嘴笑的郎君。   赵栀虞下了马车,才走了两步,手就被魏沉璟牵住,她下意识想甩开,用力挣了两下,被抓的非常牢固。   了解魏沉璟的性子,索性不挣扎了,任由他牵着走向寺庙。   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魏沉璟却牵着她径直走向寺庙,其余人都在看他们,那眼神就像在质问他们为何不守规矩。   寺庙里香火旺盛,月老雕像摆在上方,旁边有两根柱子,上面挂了很多红线,每根红线两头处都有一个木牌子,上面还写著名字。   一位小和尚走了过来,温声道:“两位施主请在外面等候,师父不喜欢有人擅自闯进来。”   赵栀虞还没说话,魏沉璟就单手抽出腰上扣着的匕首,神色淡然的将匕首架在小和尚脖颈间,冷声道:“不知你师父是要救你,还是继续给旁人看姻缘。”   赵栀虞有些懵,却不意外。   小和尚哪儿见过这种场面,瞬间就吓破了胆,扭头朝着身后颤声大喊:“师父救我!”   庙里的其余人都被吸引了目光,见到这一幕全吓了一跳,不过片刻都在声讨魏沉璟,后者满不在意,眼神扫视一圈,那些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只因他此刻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充满戾气的眸子让人心惊,死在他手里的人命不少,长久以来的杀意和血气早就浸在骨子里,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产生恐惧。   赵栀虞拧眉,“你不是说这儿的师父最看重一个缘字,强求不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财不行,就用命?   前面在给旁人算姻缘的老人被打断,急忙摆手,“阁下手下留情!”   是个披头散发的老人,白发毛躁不堪,双腿颤巍巍地站起来,拄着拐杖朝这边走来,寺庙里的其他人都看着这场闹剧。   小和尚扭头哭了出来:“师父。”   老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魏沉璟一眼,又看向赵栀虞,眼神复杂:“二位也算是大户人家,怎么这般没规矩?”   赵栀虞很少被人说没规矩,但这次她还没理由反驳,轻哼一声,用力捏了捏魏沉璟手指,后者还反捏回来,捏她指腹,力度很轻。   这一来一回,反倒成了调.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做小动作,除非脸皮非常厚的,否则谁都顶不住。   赵栀虞脸颊微红,更像是恼凶成怒。   魏沉璟脸皮忒厚,一点羞愧都见不到,移开小和尚脖子上的匕首,转而对准了白发老人,淡笑了声:“只是看一看姻缘,不耽误你别的。”   老人皱眉摇头,本想拒绝,却见眼前的匕首离他近了一寸,不由吞了吞口水,后退半步:“随老夫来。”   原本算姻缘的人站在一旁,魏沉璟和赵栀虞并肩而坐,对面的老人拿出几根木签子,“劳烦二位各抽一支。”   魏沉璟仔细端量,抽了最左边的一根。   赵栀虞看都不看,随意抽了根放桌上。   老师父拿起一看,眼神若有所思的在他们俩脸上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赵栀虞手腕戴着的那只镯子上面。   是魏沉璟趁她熟睡偷偷戴的那只,试着摘过,但摘不下来。白玉镯子上面缠绕着鲜亮的金丝,金丝缠白玉,看起来漂亮极了,更何况还戴在了这么漂亮的手上。   玉美,手更美。   盯得久了,魏沉璟冷冷出声:“看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老师父看太久,某人不爽了。   -   V章留评不定时掉落红包,看文愉快,啵啵啵~ 第25章 傅佑延找来   老师父意识到自己失态, 轻咳一声,捋了两下白花的胡子,沉吟道:“老夫斗胆问一句, 二位如今是何关系?”   魏沉璟黑着一张脸, 没作声。   什么关系也没用,人都是他使了卑劣手段偷来的。   赵栀虞见他这般沉默, 笑眯眯回道:“没有关系。”   老师父毫不意外,故作深奥地闭上眼, 脑袋微微点着, “公子你戾气太重,原有的桃花都被你自己斩断了, 而这位姑娘命中桃花甚多, 一辈子都斩不断。”   赵栀虞挑眉,选择继续往下听。   老师父睁开浑浊的双眸, “桃花虽多,但你命中本无姻缘这条线,你手上那个镯子却阴差阳错给你带来了姻缘。”   魏沉璟抬了抬眼皮。   老师父:“据老夫所知, 镯子已经摘不下来了吧。”   赵栀虞左手摸上右手手腕上的镯子,神情恍惚,她试过几次, 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试多了还会磨的皮肤痛,再说这镯子也不丑,索性就戴着了。   但是姻缘和命格相同,她自己不想, 谁都强迫不了。   “依你的意思, 她姻缘的另一半是给她套上镯子的人?”魏沉璟黑眸发亮, 近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出这句话。   于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话是这么说,但世间变化不定,今日有镯子改姻缘,明日说不定就有别的物件影响。”   一句话既肯定了,又否认了,成与不成老师父都占了理。   赵栀虞弯起唇角,问:“那么师父觉得,我与他何时才能有结果?”   师父摇头:“一切都要看二位施主的造化。”   答了跟没答似的。   赵栀虞轻呵了声,站起身,低头对身旁的人说:“我很期待日后的结果。”   来月事的那两日是对他有些满意,也仅仅是满意,心里的其他感觉代表不了什么。还是那句话,心事未了,成亲是不可能的。   撂下一句话,在众人的注视下逐步离开,她仪态很好,气质矜贵不失淡雅,哪怕脚步走的快,也看不出急躁。   魏沉璟放下一袋沉甸甸的碎银子,道:“这是赔礼,方才多有得罪。”   袋子不小,单手提起来都觉得重,其余人都盯着那袋银子,有些人在心里鄙夷这种无耻的做法,有些人则在感叹财富傍身就是好。   他大步追了过去,无论身后的老师父如何说拒绝的话,他都没有再回头。   直到两人都没了身影,老师父无奈摇头,拿起那袋银子放到一旁,方才被威胁性命的小和尚走过来,红着眼问:“师父不是最讨厌这些行为吗?为何还要给他看姻缘。”   老师父瞪他一眼,“难不成我要死在他手里?”   小和尚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把泪,“这么多人看着,他应该不敢动手。”受伤肯定在所难免,不至于丢了性命。   老师父摇头叹气:“傻徒儿,有些人天生就是为杀戮而生,这些人往往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存在,该听话时就听,真把性命搭了进去,说什么都晚了。”   财富和权贵终究是有差别的。   老师父看向之前被打断姻缘的姑娘,笑道:“姑娘不妨再坐下,老夫继续帮你看。”   那位姑娘眼神直盯着门口,摇了摇头:“不用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出了寺庙就加快脚步。   她一路跑起来,跑的很快很急,眼睁睁看着那抹青衣上了马车,最终在她的视线里缓缓离去。   一袭布衣的白薇凝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三公主不是去林安寺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且不说三公主跟一位男子走在一起,二人还一同来算姻缘!若是没有看错,进寺庙时,三公主和那男子的手是牵着的。   上次跟三公主在猎场比了箭术,她回府后就狂练箭,还想找机会与公主比试一场,却只等到了公主前往林安寺的消息。   方才在庙里看到公主,她甚至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公主的模样,就在旁边观察,越是观察越觉得像,连说话的口气和举动都一模一样。   反应过来的她瞬间就追了出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白薇凝眉头紧锁起来,有些无措,公主不在林安寺反而在京城,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呢?毕竟这消息还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她常听一位好友提起这家算姻缘的寺庙,打听了几日,来过的百姓都说很好,她就来试一试与心上人的姻缘,怕被熟人认出,特意换了平日里绝不会穿的衣裳。   没想到会碰到三公主,三公主也没认出她。   马车里。   赵栀虞又试着摘了下镯子,怎么都摘不下来,她曾试过把镯子碰碎,有一日将手放在石头上,另一手拿着石头上去砸都没有砸碎,硬度非同小可。   难不成她真要戴一辈子,最后嫁给了魏沉璟?   摇了摇头,停止了接下来的想象,不论怎么样,她想嫁给谁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最后真的嫁给了魏沉璟,那也是因为她对魏沉璟动了情。   既动了情,嫁给心上人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栀虞想通了这些,心里舒畅不少,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平,总之她现在对魏沉璟的感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走一步看一步吧。   魏沉璟没和来时那样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正在琢磨那位师父的话。   任何一件不起眼的物件都能改变姻缘,如此看来,他要防止旁人给三公主送礼,尤其是傅佑延和裴淮止这二人。   其余人他倒没放在心上,这二人占了挺大优势,不好防着。   魏沉璟眸底划过一抹杀意,很快就被他遮掩起来,再抬眼时,眼神无波无澜,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一旁软若无骨的细嫩手指。   赵栀虞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挣开。   男人粗糙的手指滑过娇嫩掌心,手指强硬与她的手十指相扣,指缝紧贴,扣的非常牢固。   她常年练剑,手指并没有旁的女子那般娇嫩,上面不仅有茧,各别部位还留了疤痕,但这些与魏沉璟粗糙的手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马车里无声,长久以来的寂静反而让气氛愈发燥热,马车的摇晃时不时让他们腿脚碰撞,衣物擦在一起,这个燥热迟迟不散。   魏沉璟喉结微动,眼神暗的不可思议。   赵栀虞倒没意识到不对,她的思绪全在姻缘上面,以至于回去的路上都被牵着手。   *   白薇凝从城外回来后总是出神,这次就因太出神,走路差一点点撞到了柱子,还是被人拉了一把才躲过去。   耳畔是一道关心的男声:“二妹怎么了?”   她抬眼,看到眼前的男子,轻轻摇头:“无事,大哥才从宫里回来?”   白聿风轻‘嗯’一声,目光阴沉,道:“太子殿下最近屡屡受挫,我总要帮着些。”   白薇凝眉眼略带忧愁:“姐姐还好吗?听说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总是冷落姐姐。”   太子妃白薇茵嫁给了太子,的确是有了个体面的身份,但是在太子面前卑微到尘埃里,平日里和太子圆房的日子都少。   即便这样,白夫人还是会劝女儿多忍耐,毕竟等太子登基,这个皇后一定会是白薇茵的。太子侧妃的出身受众人奚落,是个明智的人都知道她不堪为皇后。   因太子的身份摆在这儿,白太傅再怎么不看好太子,也会尽全力为太子谋一条路,身为白家嫡子,白聿风整日里都在为太子出谋划策。   “一切安好,你不用操心。”白聿风说罢就走了。   白薇凝嘴角翕动,终究是还没有把今日的事儿说出去,三公主如何是三公主的事儿,和兄长说又有什么用。   她当然不知道,今日无意看到的人,是傅佑延与裴淮止正在极力寻找的人。   白薇凝正准备离开,又被叫住了。   “二妹等等。”   她回过头,见兄长折了回来,“明日你进宫陪太子妃说说话。”   白薇凝垂眸,通常这种时候,都是姐姐受委屈了,想找人倾诉,她点点脑袋:“我晓得了。”   白聿风这才离开。   翌日。   白薇凝被太子妃留下用膳,期间一直在听姐姐诉说这几日的委屈,太子妃哀叹道:“太子总让我去讨好三公主,可我与三公主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怎么都聊不过去。”   白薇凝想起三公主的箭术,眼神有些亮。   “我昨日无意听到,太子让阿风注意着刚回来的傅小将军,还说傅小将军近几日在调查什么事,务必让阿风把傅小将军查的事弄清楚。”   “傅小将军跟四殿下是表兄弟,也算是二殿下那边的人,我只觉得处处都是敌,想找人说话都不知道找谁。”   白薇凝听着姐姐的碎碎念,没有接话。   与此同时,赵栀虞正坐在赋宴楼里听温公子讲述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得知傅佑延找上了裴淮止,眼神透着惊讶。   “他们二人怎会待在一起?”   温公子:“前两日,裴大人还来过这儿,似乎是要问些事情,那日我让小二将人应付走,并未见他。”   赵栀虞笑着:“见一见倒也无妨,若你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没关系,不如意的是魏沉璟,又不是我。”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被魏沉璟关起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另一边,傅佑延这次很确定三公主失踪了,魏沉璟也有问题,可魏沉璟不是寻常人,想调查起来不容易。   为此,傅佑延特意去四皇子府拜访四皇子,很不巧,又碰到了魏沉璟。   他看出来了,四皇子与魏沉璟关系颇好,他很好奇关于三公主失踪的事情,四皇子知不知道。   赵川爻见到傅佑延很是意外,要知道幼时这人来找他,都是奔着三皇妹所去,就连出征归来,傅佑延也只在回来那日找过他,现在忽然找过来能不惊讶吗,三皇妹在林安寺不在他这儿。   “你找我?”   傅佑延比赵川爻大了两个月,后者应喊前者表哥,但赵川爻从小就没那么喊过,见到人就喊名字。   傅佑延盯着坐在那一脸平静的魏沉璟,眼中波涛汹涌,似有杀意,冷声道:“四殿下这些年就与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他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是三公主失踪与魏沉璟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魏沉璟是主谋还是帮犯。   赵川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魏沉璟,唇畔客套的笑容收了些,“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被两人注视着的魏沉璟一脸镇定,未将傅佑延的杀意放在心上。   傅佑延想杀他,他何尝不想杀了傅佑延?   傅佑延周身围绕着一股寒意,大拇指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剑柄,扬声道:“四殿下真的相信三公主如今在林安寺?”   作者有话说:   赵栀虞:好无聊,想看戏 第26章 魏沉璟暴露   话音才落下, 魏沉璟就出声了:“皇上已经派人前往林安寺看望公主,傅将军是在怀疑皇上吗?”   那边的事他早已安排妥当,况且那些人没有见过三公主真面,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 偏偏跳出来一个疑心多重的傅佑延。   “你莫要拿皇上压我,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把皇上都瞒了过去。”傅佑延转头看向一直在沉思的四殿下, 问:“三公主走之前一直待在宫里不出来,以三公主那样爱玩乐的性子, 殿下就不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赵川爻脸色沉重, 没有吭腔。   傅佑延轻嗤一声,“我会尽快查到公主下落, 到时还望魏公子好好想想怎么解释欺君之罪。”   走时特意看魏沉璟一眼, 目光充满挑衅,好像在说‘你等着’。   魏沉璟毫不在意, 跟无视他了一样。   等人走了,屋内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压抑,让人有些呼吸不顺畅, 守在一旁的婢女极力低头掩饰自己。   四殿下与魏公子相识多年,不论发生了什么,两人之间都没这么僵过。   婢女更是后悔之前没选择出去换茶, 现下听了不该听的,开始害怕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赵川爻沉声:“希望魏兄弟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傅佑延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说这些,三皇妹病的那日,他疑惑了很久,没有淋雨更没有吹风, 前一日还在意气风发的大展身手, 第二日怎会病了?   这些疑问只在心里想想, 没有跟任何人说出来。   或许,这不止是他一人的疑问。   魏沉璟眸光阴郁,没急着吭声,反而是瞥了远处的婢女一眼,后者被他吓得心里一颤,不敢多留,行了一礼就急忙小跑出去。   人跑的急,门都没关。   赵川爻亲自走过去将两扇门关严,屋里就剩下他与魏沉璟,说话也开始不顾及,“你都瞒了我什么?”   两人相识多年,他以为早已无话不谈,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屋内一时寂静,静的连门外的脚步声都听的一清二楚,面对面的两人一立一坐,两边气势针锋相对。   魏沉璟坐在那,微微抬头,对上眼前审视的目光,不甚在意地打了两下衣袖,轻笑了声:“也没什么。”   有些话说出来倒也无妨,不影响他要做的事。   “说清楚。”   “不过是将三公主请去我那里住些日子罢了。”局势这么紧张,却不见他神情有丝毫被拆穿的慌张,说话时,唇角还挂着淡笑,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赵川爻怔了一瞬,联想傅佑延的那些话,隐约猜到了什么,眼底怒气袭来。   几乎是片刻间,就气的额头青筋凸起,近乎字字咬着牙问:“所以三皇妹根本没有去林安寺,而是被你掠走了?”   这请的也太欺人太甚。   怎会如此?   以三皇妹的功夫,就算打不过,也绝不会让人掠夺。   魏沉璟掩着眸中阴鸷,低低笑了几声,摇头道:“殿下说这么难听做什么,分明是请去的。”   他抱公主走的时候,有请示过公主,公主默认了。   赵川爻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压迫,紧紧握着拳,猛的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本想将人提起,奈何两人身高错不太多,最终只能用力拽紧衣领,带着怒气吼道:“魏沉璟!囚.禁公主乃是重罪!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做!”   不仅是囚.禁公主这一条,傅佑延还说了欺君二字,跟皇上禀明公主在林安寺的消息,也是魏沉璟所办。   这便是欺君!   赵川爻又想起前些日子的种种一切,就是从三皇妹去‘林安寺’后,魏沉璟的各种行为都变得奇怪。   以前从不吃甜,那日却专门去赋宴楼尝了从不会尝的食物,枉他还以为这人是为了三皇妹做出的改变。   之前谈事都会谈到深夜,有时太晚还会在府邸住下,近日来倒是每日都要回去。   他从小就看重的亲妹妹,被自己的好兄弟囚.禁了起来!   赵川爻想想都觉得不可以思议,三皇妹那样爱玩的性格,竟被眼前的畜牲关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囚牢’里,单是想着,就为皇妹憋屈。   魏沉璟将其震怒又不敢置信的模样看在眼里,伸手掰开抓着衣领的手指,手指抓的用力,他掰的更用力,掰开后把人推开,抚平衣领褶皱,很平淡地道出一句话。   “只有这样,公主才能属于我。”   若不然,今日的公主早已和他人定下亲事。   赵川爻眼神里似有刀子,“你可以跟父皇求娶,可以讨得皇妹欢心,为什么偏偏用这么卑鄙的法子!”   早知道魏沉璟会做出很多疯事,却没想到他胆大包天,敢对皇妹出手,还敢欺君!   魏沉璟抬眸,眼里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出情绪,不笑也不恼,“你何尝不知道我没有讨过她欢心?”   公主没有让暗卫说出一切,没有让人来救她,这一切都说明公主喜欢待在他那儿。换一种说法,何尝又不是因为他讨得了公主的欢心?   公主戴上了他亲手让人做的镯子,他相信只要再留公主一些时日,公主定会对他动情。   “讨人欢心就是将她关起来?你既爱慕她多年,就应该了解她的性格喜好,你做什么事都只为自己考虑,可曾为皇妹考虑过分毫!!”   赵川爻想到这儿又憋屈了,心里有气,自然就找人撒出去,再次上前拽住魏沉璟衣领,在后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出拳!   他用足了劲儿,若换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这么一拳,会将对方的牙打掉。   魏沉璟只是被打偏了脸,痛意在左脸蔓延,几乎是霎时变红,磨了磨后槽牙,低着头感受疼痛,一字不语。   他自知这种做法不妥,的确是他做错了,但他不悔。   即便重来,同样会这么做。   与先前相比,公主对他的态度已经很好了,他会继续讨公主欢心的,总有一天也会让公主满意。   赵川爻怒气未消,闭了闭眼,努力克制着情绪,“趁着事情还未暴露,尽快将我皇妹放了。”   既然做了,就一定能被抓住把柄,傅佑延不是闹着玩玩的人,等一切都查出来再放人,一切都晚了。   赵川爻看重亲情同样重视友情,相识那么多年,这是魏沉璟做的仅此一件让他不满的事,可他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让其赔上性命。   “公主愿意留在我那儿,殿下何必要为人所难。”魏沉璟眼底蕴藏着可怕的执拗,什么罚什么罪他都能受,唯独这个。   他每个字都说的极其认真,对着赵川爻那双复杂的眸子,坦然道:“殿下应当了解我,若有一日皇上真的给公主赐了婚,我一定会不择手段把公主夺回来,到时还会做出什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赵川爻紧握着手指,恨不得再去给他一拳。   屋里紧张感不退,屋外婢女也不敢守的太近,只希望这场让人窒息的对峙能尽快过去。   京城变了天,太阳被乌云遮盖,不过片刻就黑云压城,大雨瞬时就哗哗落下,忽然降临的大雨让街上一片混乱。   赵栀虞坐在屋中瞧着外面的天,庆幸自己回来的早,再晚些就要淋雨了。她刚用过膳,现下有些撑得慌,坐在窗边赏雨,手掌在腹部轻抚。   “竹言,以后你就跟着本宫吧。”   她喜欢这个丫头,到时可以带进宫里,绿弦绿眠两人也不用那么忙了。   赵栀虞不喜欢不熟悉的人伺候她,宫里的宫女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近身伺候的,顶多端个茶、跑个腿,干些其他活儿。   如今又有了合心意的,自然要想着带走。   竹言听了,竟直接跪了下来:“奴婢遇到公主,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竹言明白,公主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院子里,总有一日是要回宫的,她自己都没想到能被公主看好,有朝一日还能光明正大的伺候公主。   待在哪里都是不能出门,为何不去宫里,为何不跟着为人和善的公主呢。   赵栀虞看她这么积极,一时有些想逗她,笑道:“既然你愿意跟本宫走,本宫现在有封信想让你递出去。”   竹言为难了:“……公主。”   她喜欢公主是真,不敢背叛主子也是真。   更何况,她与姐姐能有今日,还是因为主子肯给机会,不然早就饿死在街头。   “行了,逗你的。”赵栀虞望着窗外,低声喃喃:“现在回去的话,父皇还会让我选驸马吗?”   说到底,还是为了躲避亲事。   竹言没有听到后半句,看这里没自己的事儿了,就默默退了出去。   魏沉璟回来时坐着马车,下车后全程有人在一旁撑伞,下那么大的雨,没有淋到丁点,只是衣袍下摆沾了泥水,瞧着脏兮兮的一片。   鞋底沾满了湿泥,走一步留一个脚印。   撑伞的大块头看着他左脸青紫的伤痕,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问。   谁会对公子的脸动手呢?   魏沉璟先回屋换了身衣裳和鞋子,这才前往赵栀虞的住屋,彼时门开着,心上人正坐在凳子上,竹言蹲下身给她洗着脚。   因敞开着门,雨声大过了脚步声,竹言并未听到。   正对着门的赵栀虞却将他看的一清二楚,见他脸上有伤,虽疑惑是谁打的却没有任何关心,对竹言道:“你先出去。”   竹言不明所以,起身后看到主子,一抹了然在眼底划过,准备好擦脚的帕子放在桌上,脚步不停的走了,很有眼色的关上屋里的门。   赵栀虞目光懒惰地瞥了眼门前的男人,唇畔漾起笑:“你来给我洗。”   她喜欢看魏沉璟如奴才一样跪在她身前的模样,只有那时候才会忘却自己是被关在这儿的。被人囚着,怎么说都有损脸面,所有她要在其他方面上让魏沉璟也没脸起来。   可她不知道,魏沉璟从不觉得这是奴仆所为,在他心里,他亲自为公主洗脚,便是丈夫给妻子洗脚。   魏沉璟喜欢看公主满意他的表情,来到三公主跟前蹲下身,手探进水中,手指轻柔的揉着软若无骨的脚掌。   洗了几次,他早已知道公主脚上的敏感处,有时无意碰到,公主腿脚都会轻颤,抬头时,还能看到公主蹙眉隐忍的表情。   这次,他特意全都避开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呢。   洗完了,魏沉璟拿起帕子擦脚。   赵栀虞抬起脚落入他手中,等擦干后又抬起另一只,刚才的脚并未放下,反而是踩在了他右肩,用了一点力度。   脚上的余热带了些蒸汽,使他右肩处湿了一块。   魏沉璟稍顿片刻,表情未变,继续擦另一只脚,擦的很仔细。   赵栀虞看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弯起唇,踩在他肩上的脚动了动,感受着布料的凉意,目光落在他脸上,问:“你脸上谁打的?”   作者有话说:   明晚23:10更,已经定好时啦!   嘿嘿,推一推闺蜜的文,是认识好多年的现实闺蜜!   《拯救竹马反被攻略》   作者:雨葵   文案:订婚前三日,沈疏薇被渣男甩了。   她用七年青春,被渣男磨平棱角,输得一塌糊涂。   没等她为自己的遭遇发泄却收到了让她彻底绝望的消息。   竹马陆应淮因重度抑郁症在家中自杀。   而陆应淮留下的只有一封写给她的遗书和一支录音笔。   她抱著录音笔听了一晚,那是她第一次喝醉,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埋藏了十几年的爱意。   …   大醉一场,再次醒来意外重回十六岁,距离陆应淮自杀还有七年。   这次,她不但要远离渣男,为自己的未来铺一条康庄大道   更重要的还有——救他!   ——   陆应淮发现最近自己的小青梅有点黏他。   转班和他做同桌,亲手帮他打热水,上下学也跟在他后面。   甚至…要每天盯着他看许久。   陆应淮终于忍不住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疏薇目不转睛:“有点好看。”   陆应淮别过头去:“……”   沈疏薇伸手把他的脸摸回来:“欸,我还没看够呢。”   … 第27章 浓情爆发   魏沉璟动作不停的给她擦着脚, 仿佛没有听到,等擦完了,才抬起头, “我抱公主过去?”   赵栀虞俯身, 手指摸上他青紫的伤痕,眼底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嗓音微凉:“本宫问你谁打的?”   以魏沉璟做事的狠毒很容易招仇,但应该没有人会对他的脸动手, 就算要打, 也该对致命处下手。   脸上最多难看几天,等痕迹消了什么事都没有。   魏沉璟目光灼热, 深处痴慕可见, 语气有几分沉:“四殿下得知我将公主请来,心中气愤, 就给了我一拳。”   这点伤对他而言并算不上痛,若能惹的公主心疼,那伤的也值了。   赵栀虞神情讶然, 收回了手,“四皇兄知道我在这儿了?”   全然忘记伤的事,满脑子都是四皇兄知道了她被魏沉璟关在此处, 还将人揍了。可四皇兄如何得知,难不成是魏沉璟亲口承认?   沉思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话中的不对,不禁笑道:“你说,是你将我请来的?”   真是好大的脸,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魏沉璟低头, 说了那么多, 公主完全把伤的事忘却。   赵栀虞收起踩在他肩上的脚,在外面晾的久了有些凉,穿上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   “皇兄是如何知道的?”   “我亲口告知他。”   她听闻诧异转身,随后又笑了:“你是觉得皇兄会与你站在同一条线上?”   魏沉璟摇头,没有说出原因,只因他不想把傅佑延说出来,公主若知道傅小将军在寻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当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他黑漆漆的瞳仁里闪过阴鸷。   “不想说就退下吧。”赵栀虞不会逼迫他说,没那么想听,比较在意魏沉璟何时被他人发现。   “公主真是薄情啊,”魏沉璟感受着脸上的痛意,心中升起说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灼热感,向前走了两步,勾着唇却看不出笑:“算姻缘的师父说公主桃花甚多,且斩不断,这句话真是要困扰我一辈子。”   说着,又往前挪了一步,与赵栀虞就差两臂的距离,叹了声气,很是无奈。   “公主何时才能只看得见我一人呢?”   魏沉璟大可以直接断了赵栀虞的后路,但那样会让其厌恶,他不想公主厌恶,更怕公主因此伤了心,那样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同样的,不想让公主与旁人在一起,就算那人是公主所爱之人也不行。   若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公主的心,他真的会关公主一辈子。   事情败露也无妨,他会带公主远离京城甚至远离安国,他才不在意侯府那些人的性命。   烈勇侯在他生母走的第二个月就续了弦,有别的儿子在,早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府里的下人见他如躲阎王,整个侯府没有一个人想看到他。   赵栀虞抿唇轻笑,柔声道:“你若一直听我的话,将我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我可以考虑今后只看你一人。”   “魏沉璟,你能做到吗?”   魏沉璟不作回答。   听话太容易了,把公主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更容易,可这些的前提是,他不会放公主走。   这时,门外响起大块头粗犷的声线:“公子,属下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魏沉璟抬头,声音霎时凌厉起来:“带进来!”   赵栀虞刚有些困意这时又散了,坐在凳子上等着看好戏。   门被大块头粗暴推开,将手里提着的人狠狠扔到地上,那人倒抽一口气,摔的浑身疼痛,肢体蜷缩起来。   此人一袭黑衣,蒙着面,身形似孩童。   大块头弯腰,扒下那人脸上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让赵栀虞和魏沉璟都熟悉的一张脸。   赵栀虞:“你不是……”是谁来着?   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魏沉璟脸色沉下来,他常去赵川爻那里,对其府里的大多数人都眼熟,这人虽没露过太多面,却不妨碍他记住,何况今日还被赵川爻知道了秘密。   此刻他眼神阴狠,语气不明:“四殿下还真是担心公主,都派了自己府里的人跟着我。”   外面雨下的大,掩盖了一切动静,他回来时又坐在马车里,全然没有察觉到,竟真被跟了过来。   那人跪在地上,知道魏沉璟的性子,只对赵栀虞磕了头,急忙道:“三公主,是四殿下让我来找您的!”   大块头看向魏沉璟,妄想从后者眼里看到处置人的法子。   可这是赵川爻的人,不要说杀,就算是打几板子都会影响交情。况且此刻三公主在这儿,此人还是来寻公主的,怎么说都不能像对待旁人那样处置。   魏沉璟还没说话,赵栀虞就道:“放他回去吧。”   四皇兄的人,又没犯什么错,她当然要保。   大块头不敢不听公主的话,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   赵栀虞瞥了眼脸色不明的魏沉璟,又看了眼听话的大块头,满意点头,“你们都出去,我与他说几句话。”   大块头自然不敢多留,至于魏沉璟,依旧站在原地,像没听到一样。   她眼底笑意微凉,不知是在对谁说:“本宫最讨厌不听话的人。”   魏沉璟冷着脸出去了。   站在门口的大块头嘴角直抽。不愧是公主,一句话就能让公子乖乖听话。   门关上,黑衣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赵栀虞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晾在桌上,淡声问:“皇兄让你来做什么?”   “回公主,四殿下让小人跟着魏公子,如若有机会见到了您,就带您回宫!”至于公主为什么在这儿,四殿下与魏公子都做了什么,这些他全都不知,也不是他该问的。   赵栀虞垂眸,将茶端到嘴边轻轻吹着,没急着说话,吹了好一阵子,抿了一小口,“你回去告知皇兄,本宫自愿留在此,不想走。”   在宫里还不如在这儿自由,魏沉璟人也有意思,回去后还要为亲事烦忧,想想就厌烦。   黑衣人道了声‘是’就没别的话了。   待人走后,魏沉璟并没有进来问他们谈了什么,让他出去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就算公主说了,谁又知道那不是骗他的话呢。   他心中不爽极了,沉着脸,整整一夜都未合眼,只坐在桌前看着纸上的‘虞’字,屋里的烛火亮了一夜,期间没有一人敢敲门打扰。   魏沉璟怕赵栀虞就此离开,他可以给那间屋子加把锁,但那样公主会生气,若因为一把锁今后再也不理他了,那才真是要逼疯他。   就这样心情复杂的等待了一日、两日……直到第五日,公主不仅留在院子里,脸上的笑容也比刚来时多了很多。   在这五日里,他没有见四殿下,四殿下也没派人来找他。   所以,公主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走。   魏沉璟唇角牵起一丝很浅的弧度,眸底却不见柔情,而是一种疯狂的灼热。   许是天冷,赵栀虞这几日愈发懒惰,都没有往京城跑,各处都有人盯着用不着她操心,整日要么待在屋里看书,要么在院子里吹吹风。   终于在这夜,暗卫找了过来,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公主,常老将军已经从桉阳启程,一月半有余就能到!”   赵栀虞最想等的就是这个消息,探子快马加鞭的来回送信,路程自然快一些,外祖父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以前,这一趟来回必定要折腾许久。   算算日子,年前能到,若路不好走,只怕要到年后。   “让桉阳那边的人盯紧常府,有什么不对劲的人立刻拿下。”赵栀虞眉心蹙起,她应当去找一幅常嫣蓉的画像,那样好认一些。   不过十几年过去,人怎么着都会有变化。   母妃当年的事,她一定会做个了结,哪怕从此以后会和外祖父断绝关系,也要解决掉常嫣蓉。   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   暗卫来的急,走的也急,好在隐藏的很好,一来一回都没让人发现。   赵栀虞想着这件事入眠,夜里不慎做了噩梦。   竹言听到屋里断断续续的梦呓声,仔细听,好像还听到了主子的名字,立刻就站不住了,这就跑去找主子。   魏沉璟还未睡,门外有人守着,他正准备更衣,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竹姑娘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公主做了噩梦,在喊了主子的名字,奴婢斗胆来请主子去看看公主。”   “你别急,我这就进去喊……”公子。   魏沉璟没等话说完就开了门,外面两人见到他同时行礼,竹言还要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他抬起手制止,“我知道了。”   不做停留,大步向公主所睡的房屋走去。   等他到的时候,赵栀虞安静睡着,已经没了梦呓声,屋里黑,隐约能看到她紧锁的眉头。   魏沉璟让竹言点亮床边的两台烛火,周围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烛光照在赵栀虞的脸上,将她眉目间的愁照的一清二楚。   他坐在床边,挥退了竹言,俯身沉默看着床上的美人。   赵栀虞所盖的被褥很厚,刚才一场噩梦,使她脸上出了薄汗,脸蛋酡红,耳垂也白里透红,似是醉酒一场。   不知看了多久,噩梦又来了。   赵栀虞红唇微张,听不清的梦呓尽数到来,没过多久又开始低泣,泪从泛红的眼尾滑落。   魏沉璟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抹掉她眼尾流下的泪,刚抹掉,手就被熟睡的人抓住。   这次一次,红唇低喃的三个字他听清了。   “魏沉璟。”   是他的名字!   魏沉璟心头一震,怔了很久很久,黑眸里的情谊再也掩盖不住,浓情从眸底爆发,同时还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公主,我在。”   他声音哑的出奇,没有抽出手,反而是探出另一只手,将赵栀虞脸颊贴着的发丝撇到一旁,摸着发烫又嫩滑的脸颊,心中涟漪一片。   记忆好像回到公主来月事那几日,他夜夜揽着公主入睡,手掌贴在公主小腹,每夜都万分煎熬。于他而言,那些事都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正常男女之间不可那般亲密。   可公主不介意,公主愿意让他伺候,代表公主没有那么厌恶他,公主对他……是有点感觉的。   魏沉璟心里似有一团烈火,指尖都变得燥热。   赵栀虞噩梦一阵一阵的,持续到天亮还在出汗,猛然睁开双眼,觉得右边的被褥很重,疑惑看去,见魏沉璟坐在床边,正低眸注视着她。   “公主醒了?”   她注意到魏沉璟眼里的红血丝,再看目前的情况,心下微动,嗓音倦哑:“你一夜都守在这儿?”   昨夜的噩梦太恶心人了,往日的功夫被废了,梦里变为普通百姓,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遇到歹人,只能惊恐的疯狂逃蹿,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到现在都没有散去。   可能动静太大,才把魏沉璟引了过来。   魏沉璟颔首:“既醒了,就沐浴吧,公主出了一夜的汗,想必身上难受极了。”   他说的不错,赵栀虞浑身黏腻腻的,睡着还好,现在醒了觉得人快疯了,手掌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单手抱着胸前的被褥,单衣滑落到肩膀,使她肩颈处又潮又凉。   她还在想着梦里的内容,魏沉璟在心里叹声气,伸手将她滑落下来的衣裳提上去,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天冷,莫要着凉了。”   魏沉璟起身:“我让人备了热水,公主现在可要沐浴?”   赵栀虞轻应一声,目光微怔。   梦里走投无路时,她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魏沉璟,想着魏沉璟为何还不出现护着她,不是最讨厌旁人对她有想法吗,为何还是迟迟不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褥下床。   竹言正费力提着热水进来,见到她立马放下水桶,担忧问:“公主做了一夜的噩梦,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栀虞摇头,“快备水吧。”   想早些将疲惫洗去,做了那么奇怪又恶心的梦,只盼着这辈子都不要再做类似的梦。   竹言去里面倒水,不忘说道:“昨夜公主忽然开始梦呓,还喊了主子的名字,奴婢就斗胆把主子叫来了。”   “嗯。”   “主子一夜没合眼,天还没亮就吩咐奴婢备热水,主子真是把公主放在了心上。”竹言自顾自说着,倒完一桶,竹欣也提着一桶水进来。   两人几趟来回,很快就把沐浴的水备好。   竹欣弯身站在火炉前,夹起一块黑炭往里面放。   竹言则是服侍赵栀虞更衣。   赵栀虞靠着木桶,闭上双眼,神情并不放松,许是昨日听到了桉阳的消息,联想到母妃当年的死,才有了这么恶心的梦。   若外祖父以血亲说事,以想保女儿说事。   她大可以拿母妃中毒说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为母复仇是她该做的,谁都没有资格指责她,外祖父更没有资格。   竹言往她身上浇着水,看她还在皱眉,心里不安极了,很想问问公主究竟梦到了什么,可惜没有胆子开口。   期间,魏沉璟来了一趟,听着里面的水声,拿着衣裳的手指微微收紧,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身上的不对劲,将衣裳放在桌上。   他本想着不多留,放完衣裳就走,才动了一步,就听到里面的人在谈论他。   “这么些时日下来,公主还讨厌主子吗?”   他停了脚步,选择留下来继续听。   “我对他,从一开始就算不上讨厌。”   赵栀虞说的是实话,或许是因为魏沉璟这个人够狠,她恰恰比较欣赏狠人。刚被关起来那两日是有那么一点点厌烦,那抹厌烦早就在魏沉璟后来的行为中消散。   “那现在呢?”   “现在?”赵栀虞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现在觉得他这个人可以好好调|教。”   说不定以后就是个听话的贴心人了,她甚至觉得,若一定要找位驸马,可以考虑考虑魏沉璟。   之前对魏沉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骗人的谎话,如今却是心里的真实想法。   “啊?那公主希望主子是什么样的?”   “只要听我的话,待我好,能为我放弃一切。”   外面的魏沉璟满意离去,公主说的,他全都能做到,且不需要公主提醒,这本就是他该做的。   沐浴过后,浑身清爽不少,彼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   魏沉璟好几日没有进京,赵川爻想见他又拉不下脸请他来,想起五日前派去跟踪的人带来的消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折腾半天,他倒成了扰乱二人好事的存在。   三皇妹也是,既然早就对魏兄弟倾心,直接跟父皇说一声就是,何必要绕弯子,还玩这么一招。   挺会玩。   “殿下,傅小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赵川爻正要跟傅佑延说说,不要再调查这件事了,再调查下去三皇妹就不高兴了。   傅佑延手提着剑大步走进来,颇有不问清楚就不罢休的气势。   等他坐下后,婢女倒了茶就出去了,一刻都不敢多留。   赵川爻笑意客套:“这次来又要说什么?”   “我确信三公主已经失踪了。”   “嗯。”   傅佑延皱眉,继续道:“公主病的那日,裴大人在猎场捡到了三公主独有的玉佩,上面还刻着公主的名字。”   赵川爻已经什么都不惊讶了。   “裴大人说他把那枚玉佩交给了赋宴楼温公子。就在宫里传出公主去林安寺的消息那日,裴大人进宫面见皇上,在皇上桌上看到了公主那枚玉佩。”   “算算日子,裴大人去送玉佩那日,公主已经启程前往林安寺,那么这枚玉佩是怎么到公主手里的?又怎么到皇上那儿的?”   自然是魏沉璟拿给了皇上,可魏沉璟从哪里得手了玉佩?或者说,赋宴楼里有魏沉璟的人。   魏沉璟绑架了公主,买通了赋宴楼里的人,安排了这一切。   这是傅佑延近几日想来的结果,他妄想从赋宴楼多得到一些消息,在暗处守了好些日子,可惜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   这两日找不到魏沉璟的身影,跟裴淮止谈了谈,最终只能联想出这些。   赵川爻脸色未变,皇妹又没失踪,玉佩送到了赋宴楼相当于送到她手中,再到父皇桌上,定是魏沉璟跟三皇妹要来的,这样好给一个交代。   虽然不明白三皇妹为何玩消失,但是他派去的人绝不会背叛他,带来的消息不会错。   傅佑延瞧他这么波澜不惊,心都有了个猜测,双眸危险眯起,“四殿下知道公主在哪儿?”   赵川爻笑着摇头:“不知道。”   “殿下听到这些为何不惊讶?”   “傅佑延,我劝你早点收手,干自己该干的事,三公主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傅佑延握紧剑柄,冷冰冰吐出一句:“她是我表妹,我理应为她的安全着想。”   “呵,虞儿和你没有半分血缘,你不要自欺欺人。早知今日,当年我就不该带着虞儿前往将军府找你。”赵川爻那时怎么会想到,他身边这一个两个都会对皇妹起了心思。   一个比一个龌|龊!   傅佑延磨了磨后槽牙,重重的将剑放在桌上,这是他唯一的痛处,许多时候都痛恨为何与三公主不是血亲,那样他们的关系就会更近一层。   表兄妹之间的亲事通常定下的都比较早,如果真的有这层关系,哪里还有裴淮止什么事!哪里又会出现什么魏沉璟!   “被戳穿了心事很难受吧,”赵川爻一点都不念及表兄弟的亲情,笑眯眯道:“还是那句话,早些收手对谁都没有坏处,皇妹心里也不会有你这个人。”   带着笑意的两句话非常狠毒,像俩把刀一样刺进心扉里,傅佑延脸色愈发阴沉,瞧着随时都能动手。   “没别的事就自己离开,不送。”   赵川爻说罢,也不在屋里待着,大步走出了门。   现下他已经知道三皇妹所在何处,正巧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日去见一见,也说一下关于傅佑延的事。   没急着让人备马,等傅佑延彻底离开,才从马棚里牵出一匹马,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他走后不久,一面墙后走出来一人一马,那人面容俊美,温润的眉眼间夹杂着些许忧愁。   裴淮止思虑许久,上了马,选择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今天的,零点了还有一更是明天的,已经定好时啦。 第28章 怀疑公主   青天白日, 无风无雨,赵川爻很快就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前方经过岔路口, 本该走左边, 他却走了右边。   魏沉璟的院子在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庄子里,大多是简陋的屋子, 他这院子不说有多好,绝对算得上精致, 与庄子里的其他房屋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每次有人路过此处, 都要瞥一眼,好奇里面住的是何人物。   白日里从没人见过院子里的人出来, 到了夜里, 百姓都早早回到家入睡,同样见不到院子里的人。   若不是能听到院中传出的声音, 都要以为这院子没有人住。   赵栀虞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烤着炭火,执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字, 很快就写满了一整张纸,拿开写满的纸张晾在一旁,又拿来一张纸, 继续写。   上面是她这几日看兵书总结出来的一套兵法,没有去战场实践过,不知道有没有用。   若有机会,她会请教一位老将军参考一下。   竹欣端着一盘糕点进来,往纸上瞥了眼, 那么多字她只认得寥寥几个, 把糕点放桌上, “公主先先垫垫肚子吧,厨房已经在准备午膳了。”   赵栀虞动作没停,低着头认真写字,“今日是谁掌厨?”早膳吃着不像是杨厨子的厨艺,有点不习惯。   竹欣:“杨厨子家里有事,昨夜着急回去了,现在是竹言掌厨,已经尽量往杨厨子的厨艺靠近了。”   “嗯,你先出去吧。”   竹欣慢吞吞的,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视线让人难以忽略。   赵栀虞放下笔,抬头,“还有事?”   “奴婢听妹妹说,公主今后会带妹妹进宫。”竹欣自小就与竹言在一起,从没分开过,如果可以,她也想一起。   当然,这其中也带着她的私心。   进宫服侍公主啊,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况且公主那么好,往后想遇到如公主这般的主子很是不易。   赵栀虞一眼就瞧出她的目的,不甚在意道:“你可一起去。”   她不是恶人,没必要拆散关系颇好的亲姊妹。   竹欣眼眶一热,万分兴奋的行了一礼:“奴婢这辈子一定对公主忠心耿耿!”   赵栀虞继续写字,写了整整五张纸才停笔,揉着发酸的手腕,又将五张纸的内容连起来看了一遍。   午膳之际,院子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赵川爻牵着一匹棕马进来   魏沉璟见到来人,什么表情都没有。   昨夜抓到人的时候几个下属都在,这时看到四皇子还算镇定,唯一不镇定的就是在厨房忙活的竹言了。   厨房的位置从窗口探头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她不认得来人是谁,但是在院子里那么久了,这儿从没来过外人,今日来的这位,似乎是主子的朋友。   竹言眼珠子转着,猜想来人知不知道公主在这儿。   赵栀虞适才把纸张收起来,听到外面含糊不清的说话声,皱起眉,“外面怎么了?”   守在一旁的竹欣出门看了眼,语气是掩不住的惊讶:“公主,院子里来了人!”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赵栀虞听出了是谁,站起身,脚步略匆忙地向外走,待她出了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四皇兄,红唇绽放出笑意。   她之前还在郁闷,四皇兄分明知道了她在哪儿,怎么还不来看她,难不成就那么忍得住好奇心,不问问她为何待在这儿?   前方的赵川爻也看到了她,大步走了过来,仔细看着赵栀虞,妄想从她脸上看出不情愿和疲惫,但是没有,皇妹气色很好,除了眼下有点发青,其余全都很好。   瞧着,脸上还长了些肉。   他不禁摇头,本是责怪的话,语气却非常温和:“三皇妹还真是潇洒,这么久了都不知给我送封信。”   竹欣这才知道来的男子是谁,立马福了福身,   赵栀虞有大半月没见他,想念的紧,脸上的笑意非常明媚:“四皇兄莫要说我,我连着那么些天不露面,你也不知道查一查。”   赵川爻:“行行行,都是为兄的错,我有些事与你谈谈,咱们进去?”   说着,往屋里看了眼。   赵栀虞颔首,领着人进来,又当着门外的几人亲手关上门,动作自然的像在自己寝宫一样。   大块头看了眼公子,什么都没看出来。   魏沉璟满脑子都是赵栀虞刚才的笑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公主可以笑的如孩童一般,相比之下,在他面前的公主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这一刻,嫉妒的心情有点难以控制。   屋内。   赵栀虞给赵川爻倒了杯茶,后者接过,仔细端量屋里的一切,喝口茶,问道:“魏沉璟住哪儿?”   来的路上,为了甩掉跟踪他的人废了不少心思。同时还想着这个问题,如今皇妹与魏兄弟相处甚好,他觉得可以提一提结亲的事儿。   “书房隔壁。”这间屋子隔壁是书房,书房隔壁就是魏沉璟所住的房屋,两人之间隔着个书房,倒不至于敲一敲墙壁就能听到对方动静。   赵川爻松口气,口无遮掩道:“没有住一起就好。”   赵栀虞轻笑,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缩起来,“皇兄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与他住在一起。”   虽然有几夜的确睡在一起,但是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她只拿魏沉璟当暖炉。等事儿过去,那件事相当于翻篇了,谁都没有再提,即便偶尔会在心里想那几夜的事,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待在这儿不回宫?你就不怕父皇知道此事?”赵川爻心里是有担忧的,皇妹如今的做法,差不离也是欺君之罪。   虽说父皇不会对皇妹怎么样,这件事一旦被朝中大臣知道,拿此事做文章的人不会少,或许还会坏了皇妹名声。   赵川爻这几日想了许久,不得不保住皇妹名声,至于魏沉璟,他名声就没好过,坏了就坏了。   “皇兄当真想知道?”赵栀虞见对面的人点头,很是无奈地叹了声气:“在宫里时,父皇好些次都让我挑选驸马,皇后娘娘也在询问我有没有喜欢的郎君,他们一直在逼迫我做个选择,可我不想与谁结亲。”   赵川爻懂了,皇妹经常面临这些,他又何尝不是呢,虽说他房里有婢女,但始终没个正妻,生母都急坏了,动不动就跟他说哪家姑娘好。   他住在宫外,也不用每日去皇后那里请安,听的唠叨少。   赵栀虞不一样,三公主府还未建好,每日都要前往皇后那儿请安,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总之,我待在这儿挺好的,你不用担心魏沉璟对我怎么样,他不敢。”赵栀虞看明白了,魏沉璟不敢真的惹她生气。   “他怎么不敢!”赵川爻气恼拍了下桌子,“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他把你请来的,还是把你绑来的?”   赵栀虞眨眨眼:“绑来的。”   准确来说是未经她允许,把她抱来的。   “果真如此,我当日就应该多给他几拳。”赵川爻方才特意看了眼上次他打的伤,已经好全了,一点事都没有。   “皇兄来就为说这些?”   “不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告知你。”   赵川爻喝口茶清清嗓子,尽数把傅佑延去府里找他的事儿说出来,特意提到了傅佑延对魏沉璟的仇意。   赵栀虞饶有兴致地听着,心里激动极了,原来还是傅佑延查到的苗头,这才让皇兄凑巧知道了。   “我今日劝他不要再调查此事,看他那模样似乎不想听,我来的路上还被人跟踪,不知道是不是傅佑延所为。”   “不用劝他。”   赵川爻抬眼:“嗯?”   “他想查就查,查到了也没什么,我不会让他把事情说出去。”她还等着看好戏,傅佑延怎么能停手呢。   “你不知道傅佑延他……”赵川爻放轻声音:“他自小就把你看的重要,要知道你被魏沉璟绑到了这儿,说不定真的会告到父皇那里去。”   “他不敢。”   赵栀虞说的很笃定,她知道傅佑延把她看的重,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敢不听她的话。就像现在的魏沉璟,外人面前疯狗一条,如今还不是乖乖听她差遣。   赵川爻皱起眉,愈发猜不透她,“你既倾心魏沉璟,又怎么会任由傅佑延调查,就不怕他真的查到真相,到时他们二人打起来?”   她诧异抬眼:“谁说我倾心魏沉璟了?”   赵川爻更茫然了:“你不倾心他,还继续待在这儿做什么?”   这不就矛盾了吗,还容易让旁人误会,以为魏沉璟真的要成他妹夫了,结果皇妹根本没动心!   “我的事不用皇兄操心,若皇兄真的很闲,就去找位正妻吧,我也很想有位新皇嫂。”赵栀虞把能说的全说了出来,顿时就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皇兄并不知道她玩心究竟有多重,若是知道她恨不得让魏沉璟和傅佑延打起来,应当会震惊许久吧。   “虞儿,我当真觉得魏沉璟不错。”得知俩人没在一起,赵川爻还想撮合俩人了。   赵栀虞笑中藏刀:“我认识一人,觉得她与皇兄甚是相配,不如皇兄去见见?”   赵川爻:“算了,不与你说了,我今日来就是看看你怎么样,如今见到了,我也该走了。”   皇妹没有消瘦,没有受委屈,一切都很好,他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前些夜里总担心魏沉璟对皇妹做什么,每夜睡不安稳。   “我送皇兄。”   “你坐着,我让魏沉璟亲自送。”   赵栀虞没忍住笑了声,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魏沉璟始终在门外站着,站的远,屋里那些话并没有听到,直到开门,听到了屋里那声愉悦的轻笑。   赵川爻走来,瞪他一眼,“我要走了,你……”亲自送我。   “慢走不送。”   魏沉璟话音还没落下,就大步离开此处,脸色沉的可怕。   赵川爻冷嗤一声:“你就满足吧,我没留在这儿用膳就不错了。”庄子头有一家客栈,他路过客栈正巧饿了,就留下吃了两碗面,清汤白面瞧着没有胃口,吃起来真的不错。   所以吃多了,实在吃不下旁的。   赵川爻走后,院里才开始用膳。   赵栀虞和魏沉璟分开用膳,后者不知为何待在书房不出来,赵栀虞得了清静,心情不错很不错。   夜里风凉,赵栀虞没让人在外守着,独自一人待在屋里看兵法,屋里的门被敲响,她没抬头,道了声:“进。”   魏沉璟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幅画,一语不发的来到她面前,将那幅画展开,眸子紧攫眼前低头看书的人。   “画上的人,公主可熟悉?”   他的语气很不对劲,赵栀虞放下书,抬起双眸,看到画上的人时瞳孔微微缩了下,只是刹那又恢复如常,平静的不像话。   “画上的人是本宫,有什么问题吗?”   那问题可大了。   画上的女子正在练剑,姿势非常标准,若没有较好的武功傍身,根本练不成这样!   魏沉璟眼眸黝黑执拗,沉声道:“所以公主一直都在骗我,您不仅会射箭,还有很好的功夫傍身,对不对。”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画这幅画的人画功极好,不仅将周围的细节展示了出来,画上的人与公主有七分相似,能将一幅画画的如此生动,这人绝对不是无名之人。   赵栀虞接过那幅画,摸着粗糙的纸感,眉眼间透着厌烦,“这画你从哪儿弄的?”   上面的人的确是她,周围的一切和她宫里一模一样,可她不会让人去宫里给她画这些,如今还落到了魏沉璟手里。   “这些不重要,”魏沉璟上前一步,眸子黑如墨,“重要的是公主会武。”   赵栀虞微微仰着头看他,把画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拉住他手掌握住,眨了眨眼,“我真的不会武。”   “公主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魏沉璟并没有生气,而是太兴奋,为了不让公主反感,将眼底情绪全都掩饰起来。   赵栀虞眼神渐冷,“你不是已经试探过我了吗?当日淋了一场大雨,害得我腹痛好几日,这些你都忘了?”   这就戳到了魏沉璟痛处,那几日他多想杀了自己让公主解气,全都因为懦弱不敢下手,他不怕痛,但怕死。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死了,公主就成他人的了。   魏沉璟眸底闪过哀痛和自责,很快又被兴奋取而代之,公主宁愿和他演,也不愿离开院子。   这是个好消息。   短短片刻,赵栀虞红了眼尾,抓着他的手晃了晃,红唇吐露委屈:“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得到的这幅画,也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我那几日肚子真的好痛好痛,快要死了一样。”   她还委屈呢,陪着演了一场戏,又赶上月事。   魏沉璟最听不得她说这件事,更不要提她此刻的表情和语气都那么娇怜,呼吸变重了些,反握住眼前人的手,将其拉入怀里紧紧抱住,一手揽腰,一手抓着她肩膀,轻嗅她发间清香,眼眸依旧黑漆漆一片。   “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公主,不该那么做。”   原来公主知道那是他安排的一场戏,即便知道也没有怪他,还准许他同榻入眠,他该偷着乐,而不是跑到这儿拿幅画,质问公主会不会武。   那日试探过后,他心中觉得不对,就叫人继续查,今日四殿下与公主在屋里谈话,派去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幅画。   他让人把画放在书房,等四殿下走了才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觉得三公主可爱极了,竟与他玩乐起来。   他爱的人,与他是同类的人,始终没有变过。   魏沉璟在书房平复了许久,直到夜里才找了过来,可他用错了法子,又让公主落了泪。   赵栀虞半张脸埋在他肩膀,眼尾还落着泪,却不影响她勾起红唇,轻轻抽泣:“你暴露了,我不忍你受罚,就骗皇兄说我是自愿留在这儿,你却这样对我。”   魏沉璟听的心中发烫,眼底有股疯狂的兴奋,毫无遮掩、彻底暴露,嗓音哑的出奇:“全是我的不是,公主罚我吧。”   赵栀虞在心里冷哼,面上不显分毫,伸手推开他,眉眼委屈的不像话,说话都带了些鼻音:“你除了要罚还会做什么!”   “公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行,我现在想不起来。”她说着扭开脸不去看他,“你自己想一个能让我满意的惩罚。”   又推了魏沉璟一下,走到床边坐下,青丝散落在肩后,衬得她单薄身躯愈发柔弱。   魏沉璟面朝着她,跪了下来,就这样跪着慢慢向前挪移,仰头看着床上的人,一副痴情样儿。   “公主不喜谁,我代您杀了他可好?”   用一条人命哄公主开心,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公主与他是一样的人,应该很喜欢吧。   赵栀虞睫毛微颤,抹掉脸上的泪,放轻声音:“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你能杀了自己吗?”   魏沉璟怔了下,随即笑着摇头:“今日不能让公主开心,心中真是愧疚。”   “那就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魏沉璟摇了摇头,叹气,似是可惜:“公主日后讨厌他人定要与我说,我将那人的手指砍下送给公主。”   他站起了身,随意打了两下衣袍,要转身去拿桌上的画。   赵栀虞及时制止他:“你人走就可以了,画留下。”   魏沉璟手指微顿,选择听她的话,看了眼那幅画,万分不舍得离开房屋。出门后,感受着夜里的冷风袭面,不禁眯起眸子,眼中那抹偏执的疯狂让人心惊。   他现在很确定公主会武,完全能翻过高墙出去,刚来的时候没有走,被四殿下找来同样未走,一切都在往他满意的方向发展。   赵栀虞在他走后,将那幅画拿起来好好端量,这个视角来看,画这幅画的人不在她宫里,应当只是经过她宫门前,凑巧看到了这一幕。   会是谁呢。   京城里,有哪位画功会好到这种地步。   她想不起来,没有任何头绪,把画拿到火炉旁,画的一角碰到烧的通红的炭火,霎时就燃了起来,火越烧越旺,手指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灼热感。   手指松开,剩下半幅画掉进火炉里,火势变大,照的她脸上发热,亲眼看着大火将画布吞噬,这才转身离去。   单手解开身侧薄衣系着的带子,脱下如轻纱般的白衣,身上只剩下一件正红小衣挂在肩上,红色沉的她肌肤愈发的白,扭头看了眼左肩。   上面已然有了泛红的指痕,是魏沉璟刚才抓出来的,她穿那么薄,皮肤又娇嫩,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不痛,但是碍眼。   用力揉了揉,将肩膀那处全部搓红覆盖住指痕,心里才舒服起来。   这一夜,赵栀虞睡的很好,还做了美梦。   魏沉璟就不同了,又是一夜未合眼,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公主哭泣的画面,那般委屈又惹人怜爱,他心里软成一片,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其他的可以暂且不提。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远在京城的裴淮止,他总觉得四殿下知道点什么,就如今日他试图跟踪,四殿下极力甩开他。   这般做法,定是要去旁人不知道的地方,会是哪儿呢。   裴淮止回想着那条路,想不出路上有哪里不对劲,可以肯定的是,四殿下有秘密在身。   他闭上眼,门外响起一道的声音。   “裴大人可有睡下?”   裴淮止坐起身,身上衣物一件没少,道:“傅将军直接进来就是。”   门外的傅佑延不再顾虑,推门大步走进来,这几夜他没睡好,眼下那一片明显泛青,阴翳很重。   “今日可有发现哪里不对?”   适才问出口,门外又出现了一人,那人声音惊慌:“大人,府里好像进刺客了!”   人跑进来,看到一身黑衣的傅佑延,顿时吓结巴了,“你你你你……”   “他是我请来的,你继续在外守着就是。”裴淮止揉了揉眉心,万分懊恼。   傅佑延不走正门,三日里有两日都翻墙进来。   小厮恍然,不敢打扰他们谈事,这就提着灯火出去。   裴淮止:“不瞒傅将军,今日我见四殿下出城了。”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公主又哭了,我真该死。 第29章 主动亲他   傅佑延找位置坐下, 表情若有所思,“此话怎么说?”   裴淮止将今日看到的一幕尽数道来。   傅佑延:“我会派人在路口暗中看着,总能找出问题。”   “若可以, 傅将军让那些人看一看魏沉璟的模样。”   “可我没有他画像, 如何让那些人认识?”   裴淮止垂眼,“无妨, 我会作画。”   一夜过去,众人心事皆不同, 裴淮止连夜画出了魏沉璟画像, 不说一模一样,神韵能有六七分相似。   傅佑延拿着画找了两个自己人, 让其在城外那个分岔路口看着点, 还道:“若看到画中之人切莫打草惊蛇,偷偷跟着他, 看他究竟去了哪儿。”   城外院中。   赵栀虞今日见了魏沉璟没有给他好脸色,好像在生闷气一般,魏沉璟为了请罪, 特意揽了竹言的活,在她洗漱完后就来为她梳妆,可惜不论魏沉璟如何乖乖讨好, 她始终冷着一张脸。   这般做法,反而让魏沉璟笑出了声。   她坐在梳妆桌前,听着身后低沉地笑声,蹙眉:“笑什么?”   魏沉璟站在她身边,拿起桌上的梳子给她梳头, “公主这般与我耍脾气, 着实令我开心。”   依公主的性子, 是不会跟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耍性子。现在这做法,无疑是在提醒,他在公主心里的位置有了变化。   赵栀虞张了张嘴,想说他几句,想了又想最终一个字都没说。   不论她态度如何,这人都会自欺欺人。   魏沉璟梳头梳的并不好,勉强能看,画眉时他紧皱着眉头,越画越歪,压根不能看。   赵栀虞从他手中抢过画眉的笔,“我自己来。”   魏沉璟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她画眉。   早膳是两人一起用的,桌上摆着的全是赵栀虞爱吃的,杨厨子还未回来,这些都是竹言这两日练出来的厨艺,味道已经很相似了。   “今日我要进京一趟,公主与我一起。”魏沉璟抬起眼,说道:“我们乘坐马车进京。”   下了马车,被旁人认出就不好了。   赵栀虞弯唇:“你怎么舍得让我出门了?”   以前院子里有五六人守着,这两日守院子的人也少了,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魏沉璟:“我想让公主开心。”   四殿下说的没错,三公主向来爱玩,长久在院子里憋着对她来说太煎熬,趁着这个机会,带公主转转。   赵栀虞起了逗他的心思,放下筷子,两手拖腮,眼底早就没了梳妆时的嫌弃之意,有的只是调侃:“你就不怕我趁机逃了?”   魏沉璟点头:“怕,但公主必须要去。”   今日要办的事与公主有很大的关联,公主一定很感兴趣。   带公主出去也能试一试公主到底会不会逃,若没有,他今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公主一走了之。   “你都提了,我当然要去。”赵栀虞想看看魏沉璟平日里究竟在忙些什么。   用过膳,大块头已经备好了马车,见公主也进了马车,眼中露出惊讶,他不知道公子要去办何事,只是没想到公子会带公主一起去。   赵栀虞适才坐下,魏沉璟就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糕点和一个睡袋,把东西放好,与她同坐在马车。   “你拿这些做什么?”   “听说公主喜欢午膳前吃些糕点垫肚子。”魏沉璟全是从竹言那打听来的,他不在府里时,公主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他全都要打探清楚,就这样开始慢慢了解公主的喜好。   马车出了院子,转了个弯,朝着京城的方向行去。   赵栀虞打开窗子,冷风吹在脸上,忍不住眯起双眼,感叹道:“真舒服啊。”   “公主小心受凉。”   “不会,我哪有那么弱。”她喜欢吹风,喜欢冷风拂面的感觉。   魏沉璟对上次淋雨的事一直心怀芥蒂,不想再看到公主如上次那般,脱下身上的斗篷,一言不发的给身旁的人盖上。   赵栀虞感受到温热,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转过头看风景。   前方经过一条路,她觉得很是眼熟,细细想了一下,这才想起她曾走过这条路,前面是个岔路口,一条路是奔向京城,另一条路则是去一个破旧的庄子。   那时她被四皇兄喊上一起前行,还遭遇刺客,是魏沉璟解决了那人。   垂着眸,想起那日与魏沉璟单独相处时,这人竟胆大碰了她的腿!   那时她就确定魏沉璟胆子很大,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胆大的,竟敢把她关起来。   赵栀虞回头看一眼身旁的人,措不及防对上魏沉璟深沉的眸光,怔了怔,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看着自己,红唇微抿,转过身当做无事发生。   本来这件事可以轻易翻篇,魏沉璟偏不这样,他很认真地盯着赵栀虞,道:“公主国色天香,叫人移不开眼。”   赵栀虞觉得他又要发疯了,干脆当做没听到。   魏沉璟低头,帮她整理衣摆,指尖滑过清凉的丝绸面料,“应该早点把公主关起来,这样谁都看不到公主容颜。”   赵栀虞伸手捂住耳朵。   “那么多人都见过公主,真想把他们的双眼挖下来。”   “尤其是傅佑延,他见过公主幼时的模样,最该死了。”他真的好嫉妒,为何这些都不是他与公主之间的相处呢。   “公主一开始就想嫁得人是谁呢?”真的会是傅佑延吗。   魏沉璟想了一路,期间一直在喃喃自语,说了许多让人心惊的话。   前面还好,说到最后,赵栀虞忍不住皱眉。   “我会好好练画眉,往后我日日为公主画眉挽发。”   “不知你我的孩子会随谁,若随了我,公主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吗?”   “你够了,再胡说我现在就走。”   魏沉璟闭上嘴,嘴上没说,心里还继续想着。   进城后,赵栀虞开着窗子往外看,根本不担心会被熟人发现,魏沉璟还在想将来的事,没有注意窗子开着。   不知要去哪儿,马车进京后就换了一条小路继续行,那条路偏僻,避开了人群,路上只能看到寥寥几人,还都是些灰头土脸的老人。   赵栀虞知道,安国中有许多吃不饱饭的百姓,这件事每年都会成为朝中大臣吵起来的点,她见不得百姓受苦,每年都会叫人去庄子里发放碎银子,能裹住一家是一家。   京城的角落里也有许多吃不饱饭的老人,但这些人中会藏着一些抱有其他目的的探子。半年前,赋宴楼就在此处行善,无意抓到了一个可疑之人,审问之下,那人竟服毒自杀了。   后来仔细调察,才知道那人是其他国派来的探子,在安国已经潜伏了多年,那之后,她与四皇兄商议,特意派人清查了这一片。   到如今也有许久没有查了,不知还有没有可疑的人。   这么想着,马车停了。   魏沉璟:“公主请吧。”   两人一同下去,赵栀虞随魏沉璟进了家院子,屋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男子对着魏沉璟拱手作礼,眼神在赵栀虞身上停了一瞬,随后带着二人进屋。   屋里的正位上,坐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驼着背,满头的白发,手里拄着拐杖,老人看到赵栀虞的时候,神情蓦然怔住,过了许久都没用反应过来。   慢慢地,老人竟开始热泪盈眶。   赵栀虞拧眉,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听到了魏沉璟的声音:“尹老,这位就是三公主,萱贵妃的亲生女儿。”   她思绪顿住,脑中有些空白,这么久以来,旁人介绍她从来都只是‘三公主’三个字,从没人提过她母妃。   偶尔会听父皇怀念母妃,除此之外再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她望着魏沉璟的目光复杂,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魏沉璟感受到她的目光,道:“给三公主介绍一下,您面前这位是常府当年的管家,也是跟了常老将军半生的人。”   赵栀虞还没从刚才的那声萱贵妃缓过神来,又听到这话,只觉得周围都安静了,满脑子一直持续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老奴见过三公主!”   愣神的功夫,白发老人已经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泪水从眼角滑出隐没于白胡子中,激动到说话都在颤:“十七年了,老奴终于见到了三公主!”   赵栀虞回过神,心里是难言的陌生感,手指蜷缩起来,细细捋着思绪。   她听人说过,母妃是常府的管家看着长大的,感情颇深,当年母妃被残害,那些官兵搜查常府,是常府管家挨个带的路。   可惜没有找到人,并且在那日之后,常府就传出管家离世的消息。   只是一个管家而已,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位尹管家在赵栀虞的记忆力就是一个死人而已,全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能与其见面,而且是魏沉璟安排的。   魏沉璟醉酒那日,她问过关于桉阳常府的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说过,如此看来,魏沉璟将她那日的话全记在了心里。   “尹老是想说关于我母妃的事儿吗?”捋清楚一切,她声音还算平静。   如今见面,能说的只有关于母妃的事情。   赵栀虞俯身,亲手将尹老扶起来。   尹老抹了把泪,“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主,真是多谢魏公子帮忙。”   赵栀虞闻言,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魏沉璟衣袖,算是谢谢他帮忙。   魏沉璟:“尹老和公主慢慢说,我与尹公子去外面等着。”   带他们进来的年轻男子是尹老的养子,此刻他点了点头,跟魏沉璟一起出去了。   尹老:“我知道公主要问什么,帮着将军瞒了那么多年,我心里当真愧疚,可惜我进不了京,没办法找公主谁出真相。”   他这些话,相当于把赵栀虞调查的事情全都认定了一遍。   尹老继续说着,期间一口水都没用喝,事实就是常嫣蓉毒害了母妃,常老将军不忍再失去小女儿,违背着良心护住小女儿,还将其带去了桉阳躲避。   常老将军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尹老作为常老心腹,没少帮着常老做这件亏心事,出了京城,常老就带着女儿前往桉阳,他想返回去进宫跟皇上禀报此事,却被人拦着。   拦住他的人是常老的一个部下,对常老忠心耿耿,常老早就对他有防备,不会杀他,却用各种法子阻止他进京。   后来尹老托人往京城送信,连署名都改了,还是送不进去。   十七年了,如今终于在魏沉璟的帮助下成功进京。   尹老说完,叹息道:“老奴当年的命是老将军救下来的,当时老奴就想,再助将军最后一次,就彻底与将军断了往来。”   赵栀虞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有些心冷。不过她没忘了其中一个关键人物,就是一直拦着尹老进京的那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城门当守。   她应该知道是谁了。   外祖父为了保一个杀人犯,竟做了那么多滥用私权的事,不敢相信这些都是那位和善慈爱的外祖父所做。   “公主与贵妃娘娘长的极其相似,您进来的那一刻,老奴都要以为是娘娘来了。”   赵栀虞深吸一口气,嗓音发冷:“问尹老一句,如果我想对外祖父动手,你会觉得我心狠吗?”   尹老沉默了,这个问题,他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不答。   半晌,赵栀虞换了个问题:“尹老确定常嫣蓉就在桉阳吗?”   她就怕自己的人扑了一场空,最后还惹得外祖父怀疑。   尹老点头:“老奴确定那个畜牲在桉阳,但是不知道她人究竟藏在哪儿。”   “尹老能不能把她的模样画出来?”赵栀虞派去的人很多,唯一的难处就是全都不知道常嫣蓉长什么样。   尹老颔首:“老奴这就给公主画出来。”   等尹老画完已经过了午时,魏沉璟准备的糕点没用上,赵栀虞急着走,拒绝了尹老让她留下用膳的好意。   等上了马车,她扬声道:“去赋宴楼!”   外面的大块头为难看向正准备上马车的公子,只见公子点了点头,他立刻应了声。   魏沉璟上了马车,看到赵栀虞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坐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越是这般,他越想将公主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公主乃天之骄女,不该被这些琐事困住。   马车到了赋宴楼,赵栀虞起身,对身边的人道:“你不用跟来,我很快就出来。”   魏沉璟这次很听话,从她下马车再到进去,都没有起身追过去。   温公子见赵栀虞这个时辰来了,不免吃惊,还未说什么,就看到公主往桌子上放了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人。   “这是常嫣蓉当年的模样,你找人多画几张,送到桉阳去。”   温公子拿起那幅画,虽不知道公主从哪儿弄来的,却没有多嘴问一句,“明白了。”   赵栀虞轻嗯一声,这就离开了,走的很快   温公子往前跟了两步,看到她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外的马夫是个很陌生的面孔。   赵栀虞回到马车里,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半靠着窗子闭上了眼睛。魏沉璟看她这般,没有打扰,拿起一旁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大块头驾着马车向城门外走去,街上人太多,根本没有注意马车已经被人盯上了。   出了城门一路向南,来时马车里有多吵,回去时就有多静,拿的糕点一块没少,水同样如此。   赵栀虞睁开眼,姿势未变,轻声道:“这次的事,谢谢你。”   马车里就两个人,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魏沉璟:“为公主分忧,是我该做的。”   寻找尹老当真是废了他不少人力,常老将军把尹老曾经的一切都抹的干干净净,寻常人很难查到。   路很平,马车微微的摇晃并不会影响什么。   赵栀虞转过头来看他,看了很久很久,眼神里有欣赏,唇角扯出浅笑,柔声道:“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谢谢你。”   帮了她大忙,语气都不同往日了。   魏沉璟沉浸在她的柔声细语中,黑眸中多了分柔情,问:“所以公主要如何表达谢意呢?”   本是随意一问,却见眼前人认真思考起来,过了片刻,轻笑一声。   赵栀虞没有任何废话,忽然朝他俯身而来,手掌攀上了他肩膀,整个人凑近,令人着迷的清香萦绕在魏沉璟鼻尖,他没有动,就这样亲眼看着她凑过来,脸上多了一抹微凉柔软的触感。   只是刹那就消失了。   魏沉璟心跳仿佛停了一瞬,如同被抽了神,傻傻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似的。   公主竟……亲了他?!   亲了他!!!   他放在心里的明月主动亲了他!   赵栀虞坐回原位,撇开脸没有去看他,耳尖慢慢爬上了红,用手挡着的半张脸都红了起来,别扭道:“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会讨人欢心。”   尤其是讨她欢心,那日随口一问的问题,竟记在了心里。   放眼整个安国,有谁能为她做到这般?   她刚才有一瞬间甚至想抛弃之前未了的心事,先不说去战场杀敌的一事,与魏沉璟成亲也很不错。   成了亲,这样会讨她欢心的魏沉璟就是她的驸马,名正言顺的夫君。   方才的亲吻是临时起意,她在这件事上脸皮薄,不想那么做,但是身体跟不受控制了一样,不自觉的就上前,最终亲了想亲的人。   魏沉璟呼吸愈发重,眼神发暗,伸手摸了下刚才被亲过的左脸,明明已经过去了,脸上好似还有柔软的感觉,勾的他心里痒痒的。   “公主的意思是,您愿意接受我了?”   赵栀虞嘴角扬起,开口否认:“我可没说要接受你,不要随意误解。”   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等母妃的事处理了再说。   魏沉璟不管,就当自己是被接受了,一路上都兴奋难耐,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阴郁的模样。   赵栀虞瞥到他嘴边的弧度,在心里轻哼一声,道:“此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你不准和别人说。”   不知道她说的是尹老一事还是刚才的事,不论是哪件,魏沉璟都不会往外说。   更何况,与公主之间有了不能往外说的秘密,想想都觉得刺激。   魏沉璟低声应是,语气带着浓重的愉悦。   赵栀虞很少听到他这样的声音,觉得很好听。   回到院子,赵栀虞心情不错的下了马车,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咬了两口,觉得干巴巴的糕点都变好吃了。   魏沉璟紧跟其后,唇边似有似无的弧度让大块头看呆了眼。   回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公子笑的竟这般高兴!   对魏沉璟来说,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本就不困,白日因为公主那一吻,愈发的兴奋,任他怎么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与他相比,赵栀虞很快就睡了,今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睡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唯一不好的事,她夜里又做了梦。   这一次不是噩梦,而是……不可说的梦。   一觉醒来,她撑起身子坐在床上,脸颊酡红,神情复杂,不敢相信这是她能做出来的梦。   不应该啊,只是亲了脸颊一下,就做了那样的梦境,梦中内容,与她之前所看的画册一模一样。本来是无聊当乐子看,谁知道套用在自己身上了。   赵栀虞不由扶额,蓦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没那个心思都做了那样的梦,魏沉璟呢?   会不会也因为一个吻……   想想就觉得没脸见人,昨日之事还是太冲动了,以后一定会多加思虑,这种事万不可再发生。   赵栀虞想清楚,掀开被褥下床,喊外面的竹言进来伺候洗漱。   竹言看了眼天色,好奇公主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魏沉璟是丑时后才入睡的,他很少做梦,偶尔做梦梦到的只有公主。   昨夜,他又梦到了公主。   以前这种梦境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醒来,这次却不一样,他梦见公主捧着他的脸亲,还……   梦里什么过程都有,以至于他今日起晚了。   他起来后,出门看到在外面忙活的竹言,问:“公主醒了吗?”   竹言点头:“公主早就醒了,且已经用过膳。”   魏沉璟眼神微顿,他记得公主从不早起,除了做噩梦的时候,难不成昨夜又做了噩梦,还是说……做了其他的梦?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高兴到飞起 第30章 找到公主   竹言看发现主子眼神有些怪, 顿时不敢在周围待着,拿着扫帚去了别处,才动了一步, 又听到主子声音。   “公主在哪儿?”   竹言:“公主在后院射箭。”   赵栀虞心里有事, 今日脱靶了五箭,许久都没有这样了。   竹欣都能看出不对劲, 特问:“公主可是有烦心事?”   “无事。”她放下弓箭,接过竹欣递来的水喝了口, 眼神盯着前方的箭靶有些出神。   傅将军此战赢得漂亮, 敌国十年内不会再来犯,其他国与安国向来交好。不出意外, 她真的没有机会去一次战场。   赵栀虞轻轻叹息, 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魏沉璟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这一幕。   不论在何处,但凡有三公主在,公主就是此处最美的, 后院风景很雅致,但这些与公主相比显得那么黯然失色。   他没有走近,立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心中想着很多事。   不知过了多久,大块头走了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公子。”   他说了两句话,魏沉璟目光微凛,转身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 大块头指着某处墙上的痕迹, 冷静分析:“属下很确信昨日还没有, 会不会是公主的暗卫?”   墙上有半个脚印,昨天白日里还没有,过了一夜多出一道脚印,必定是昨夜有人来了,就是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魏沉璟盯着那半个脚印,脸色让人看不出来,“公主的暗卫应当不会走前院。”   谁都不知道公主的暗卫究竟来过几次,但上次无意碰到,暗卫是走的后院,后院的确比前院更容易进出。   “昨夜这里没人守着?”   大块头羞愧低头:“本是我守着的,中途去了趟如厕,就……”   若是公主的人还好说,就怕那人不是,没人会无缘无故来这儿,定是冲着什么人所来。   大块头挠头:“难道是刺客?”   魏沉璟眼神微沉,想起了傅佑延那日所说的话,昨日进京一趟,为了让公主开心并没有多加注意,很可能是在昨日被盯上了。   大块头看他一脸阴霾,猜到此事没那么简单,不安咽了下口水:“公子要怎么做?”   魏沉璟眼底阴鸷骇人:“今夜起加派人手,来一个杀一个,不论对方是谁!”   “是!”   赵栀虞没在后院待多久,今日什么都做不下去,干脆回屋歇着,躺在贵妃椅上,摸到了一本书籍,拿起一看,竟是那本眼熟的画册。   如今看着这本画册心情当真复杂,想了又想,还是将画册放进了火炉烧掉,扰乱心志的册子不需要留。   竹言在这时端着茶水进来,关上门,轻声道:“公主,奴婢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些话。”   赵栀虞看着火炉里最后一点画册烧为灰烬,抬起眼眸,“什么?”   “昨夜有外人来了,还在墙上留下了脚印,主子让人在外面加派人手,来一个杀一个。”对于主子的心狠手辣,竹言早就习惯了,说的还算平静。   在她看来,这种事没什么忌讳的,可以跟公主讲。   “是吗?”赵栀虞勾起了唇,摸着手腕上的金丝白玉镯子,心情变得很愉悦。   竹言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拿起壶倒了杯茶,“想到上次的刺客,奴婢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竹言竹欣到现在都不知,那日的刺客都是自己人,魏沉璟这种人最会玩这种把戏了。   夜里,院中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两三人注意,大块头带人来回走动守着院墙,手里都提着剑,表情严肃。   今夜就按照公子说的那样,来一个杀一个!   赵栀虞趴在窗口看那些人提着灯走来走去,觉得甚是有趣,一旁的竹言拿了一件外衣走过来给她披上,感受着外面的冷风,肩膀不禁抖了一下。   “公主不冷吗?”   赵栀虞摇头,没有感觉到冷,“过些天就跟我进宫吧。”   “啊?”此话来的突然,竹言完全没有准备,神色有些慌乱,压低声音:“公子知道公主要走吗?”   她继续摇头,回头看着竹言,笑道:“你会告诉他吗?”   等傅佑延找来,她待不了多久就离开,此处也待腻了,没什么可玩的。   回去后,就要准备另一件事了。   竹言头摇着脑袋,“不会,公主要做何事,奴婢绝不会告诉公子!”   赵栀虞唇角微弯,没有再说话,重新看向窗外,心中叹息,暗道怎么还没有人来。   按照傅佑延的性子,发现了什么,一定会来的比谁都快,如今等了大半日,外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佑延啊傅佑延,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直到夜里亥时末刻,赵栀虞都要准备睡了,院子里终于有了不对劲的声音,听到声音,她立刻就穿好衣裳。   来到门前打开一条缝隙,开门的同时,外面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刺耳的剑刃碰撞非常响亮,只怕附近百姓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黑的不像话,只能看到几个打在一起的人影。   还想再开点门好好看一眼,却见竹言竹欣慌忙的来到她门外,着急的神色和上次一样,竹言跑过来看到门开了,刚想说不要出来,下一刻眼前那扇只开了一条缝的门就完全打开。   赵栀虞神色轻松的从里面出来,右边也响起开门声,转头看去,正看到从书房走出来的魏沉璟,手中拿着把长剑。   魏沉璟往她这边看一眼,眼神不明,握紧剑柄拔出了利剑,一言不发的往那边走了过去。   竹言已经傻在了原地,全然不知该怎么办。   竹欣急忙道:“公主,咱们先躲起来吧,相信主子会解决那些人的!”   竹言回过神,连连点头赞同:“对对对!主子会解决的,公主先躲起来吧,免得那些人伤到您!”   话音才落地,远处又是一道震怒地声音。   “魏沉璟,你囚.禁三公主,可认罪!”   声音很陌生,极其暴躁愤怒,即便这样,赵栀虞还是一下子听出了是谁,她眼前一亮,心情被刺激感所占,忍不住扬起了红唇。   一句话也将院里的其他人吓到。   竹言竹欣面面相觑,竟也不急了。   至于大块头那些人,心中震惊又忐忑,还要应付眼前的人。   傅佑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带了几个武功不错的,他站在暗处,看向明亮的房屋前站着的那抹纤细身影,内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从前他就爱与三公主相处,如今多年未见,三公主出落的愈发漂亮,和他多年来想象出的样子一模一样。   短短片刻,魏沉璟走了过来,嗓音微寒:“我只是将公主请来此处,傅将军何至于说那么难听。”   傅佑延没看他,眼神还在赵栀虞身上,眸中尽是怀念和激动,回京时他一路都在期待与公主见面,谁想竟扑了个空,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人,丝毫不舍得移开视线。   赵栀虞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况,却能感受到那道炙热的目光,有了兴趣,对竹言招了招手。   竹言走过来:“公主。”   “去搬个凳子,本宫坐下看他们打。”   竹言点头照做。   远处。   魏沉璟额角突突跳动,杀意在眼中浮现,提起剑就朝他冲过去,所对之处正是致命处。   傅佑延察觉到他的杀心,冷笑一声,拔出了剑,稳稳接住魏沉璟那一剑。   两人出招皆奔着对方的命,招招狠厉,哪怕是在黑夜,也能精准挡住即将刺在身上的剑刃,一来一去,两人之间分不清谁更厉害。   竹言搬来了椅子,赵栀虞顺势坐下,伸手拢了拢衣裳,兴趣蛊然地抬头看着那边的动静。开始还好,只想知道这一战谁能打赢,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傅佑延每一次朝魏沉璟出剑时,她心里都会跟着一紧,担忧魏沉璟会躲不过去,更担心这一剑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们在打斗中挪动了位置,那处有灯笼照着,看的更加清楚。   赵栀虞紧盯着他们的出招,手指抓紧椅子扶手,微微倾身,片刻都不敢懈怠。   想看到的一幕终于看到了,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有趣,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魏沉璟的心,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竹欣细心的发现了她的情绪,压低声音:“公主担心的话,可以出声阻止,奴婢相信他们都会听您的话。”   赵栀虞完全可以出声阻止,这样的情况下没人不敢不听话,不然那个人就是打她的脸,可她还不想,想看一看这一战,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两人真的不相上下,打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分出胜负,其余人也在继续打,院子里一片混乱。   几番争斗下来,两人身上都带了点伤,看着是没有大碍,但是挥剑时都下了狠手,伤口一个比一个深。傅佑延深色衣裳看不出什么,魏沉璟却不一样,他难得一袭白衣,上面溅了许多血。   其余人多多少少带了点伤,周围被一股子血腥味儿包围。   所有的一切,都在傅佑延一句话出口时停下,他恶狠狠盯着魏沉璟,道:“今日我会带公主离开!明日我就将这里的一切告知皇上!你魏沉璟欺君又囚公主,定然治你个死罪!”   魏沉璟停下剑,打了那么久一口粗气都没喘,深寒的眸子森冷阴戾,低低笑了起来:“你尽可说去,你明日说,我今夜就能带公主走,到时三公主就真的不在京城了。”   他此刻的模样宛若一条疯狗,全然不顾大局。   傅佑延咬牙:“我在这儿,你以为你这次还能得逞吗!”   “够了!”   声音来自房屋那处,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往公主所在的方向看去。   赵栀虞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脚步不慌不忙,身上同样一袭白衣,未沾染分毫尘埃与血迹,在月光的衬托下愈发皎洁干净,宛如下凡的仙女。   魏沉璟眼神暗了暗,心跳的很快很快。   公主是爱看戏的性格,为何忽然阻止这一场好戏?   为了他,还是为了傅佑延?   想到后面,他眸底寒意再难遮掩,在黑夜里宛如索命的无常。   傅佑延亲眼看着公主走来,清冷艳丽的小脸越来越清晰,他上前一步,哑着嗓子:“公主……”   若真的有仙女存在,公主一定是仙女中最美的人。   傅佑延想起初次见公主时,母亲傅夫人说宫里的表弟会来府里找他玩,还会带着一位漂亮表妹。   他那时问:“我哪来的表妹?”   傅夫人笑道:“那位是四殿下的妹妹,皇上最宠爱的三公主,你可以喊她公主也可以喊她表妹。”   孩童傅佑延似懂非懂点点头:“如果我喊公主表妹,那我是不是有妹妹了?”   傅夫人揉揉他脑袋,“这么说也没错。”   不多时,表弟带着表妹来了,傅佑延是傅将军唯一的嫡子,没有兄弟姐妹,在看到长相如陶瓷般的漂亮妹妹时,他满脑子都是‘以后一定要对表妹好!表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再后来,他进宫和四殿下一起练习剑术,公主表妹来了,看他们的眼睛很亮,指着弓箭问:“这是什么?”   那以后,他就开始教公主习武练剑。   傅夫人见他这般喜欢三公主,时常打趣:“延儿这么喜欢三公主,长大后想不想娶三公主啊?”   那时的他毫不犹豫点头,非常欢快:“想!”   他从小就把娶三公主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后来随父从军,每次在战场上杀敌快要撑不下去时,都会想一想娶公主这件事,瞬时就重新来了力气,不顾一切在战场上厮杀。   现在他终于回京,三公主亲事还没定下,他会竭尽全力娶到三公主!   傅佑延眼睛亮且兴奋,等着公主唤他一声‘傅表哥’,心中期待了好多年。   可事实却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三公主淡淡瞥他一眼,视线落在魏沉璟染了血的脸庞上,轻笑一声,拿起帕子帮魏沉璟擦着脸上血渍,担忧道:“好好护着你这张脸,本宫可舍不得上面多一道疤。”   那一刻,傅佑延整颗心好像被一只手攥住狠狠捏着,脸色都变了。   三公主怎么会对魏沉璟这样好?!   他宁愿相信公主还没有认出他,又上前一步,嗓子发涩:“公主,我、我是傅……”   话微说完,赵栀虞微笑看过来:“我知道啊,你是傅佑延,然后呢?”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宛如一把刀,深深刺进了傅佑延心里,那把刀还狠狠绞着他的血肉。   然后呢?   幼时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公主身边不缺一个他,四殿下也有了其他朋友。   一走那么多年,京城里的一切早就变了。   傅佑延眼底闪过一抹哀痛,声音微颤:“所以真的如魏沉璟所说,您是被请来的,而不是被……”   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去,眼前的一切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公主是被绑架胁迫,来之前,甚至还想过公主得知是他前来解救时,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结果只是这样平淡,眼中无波无澜看不到任何开心。   “是啊,我是被他请来的,不然你以为呢。”赵栀虞说罢,继续帮魏沉璟擦脸,全然不顾傅佑延的感受。   魏沉璟神色出奇的镇定,实则浑身的血液都激动的沸腾起来,哪怕知道公主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玩弄人心,他还是不争气的为此兴奋。   这样的玩弄人心,他愿意配合。   他低下头,伸手握住正在给他擦脸的那只手,眼神缱绻:“公主亲口所言,傅将军还觉得是我囚.禁公主吗?”   傅佑延被刺激到了,怒道:“可你还是欺君了,这个罪行你怎么都逃不掉!”   赵栀虞蹙眉,听他的语气,不会还想着拿此事状告魏沉璟吧?   魏沉璟平静出声:“若我说,皇上也知道公主在此处呢?”   论玩弄人心,魏沉璟一向是高手。   有公主亲口承认在前,说不定皇上真的知道这件事,傅佑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努力调查公主的这些时日显得尤为可笑。   赵栀虞到底是不忍在幼时玩伴面前这么伤人,玩归玩,玩笑开大就不好了,抽出被魏沉璟紧握的手,缓和了语气。   “我知道傅将军担心我,但我真的没事,若是可以,希望我与傅将军还和幼时那样。”   幼时的表哥表妹,长大了还是这般,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   傅佑延的确有被她安慰到,更多的还是失望,眼神落寂:“那就依公主的意思。”   公主这个态度足以说明,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只是单纯的表兄妹罢了。   傅佑延垂着眼,第一次觉得手臂受了伤会那么痛,心中像被撕扯一般,痛的他不知所措,没过多久,眼底又燃起斗志。   什么表兄妹!   他与公主从来没有血亲,只要公主亲事没有定下,他就有机会!   “你回去吧,今夜的事我全当没发生过,也不许告诉我父皇。”赵栀虞牵住了魏沉璟的手,拉着他朝房屋走去。   除了傅佑延带来的人,在场的其他人全都露出了笑。   看啊,公主多么在意公子,傅将军非要瞎凑热闹,打脸了吧。   傅佑延紧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纵然愤恨不平,也不敢再做什么,看了眼手臂上的伤口,没忍住皱了下眉。   魏沉璟这畜生下手真够狠的!   “走!”   来是翻墙来的,走是从正门走的,跟他来的那些人皆是灰头土脸,还以为今夜能干一场救公主的大事。   进了屋,门刚被外面的竹言关上,赵栀虞就松开了魏沉璟的手。   “明日你最好进宫一趟,免得傅佑延真的去告发你。”   魏沉璟盯着被牵过的手,手中依然残留着冰凉的柔软,心中荡.漾,扬起嘴角:“公主之心,我懂了。”   “我自己都没懂,你又懂什么?”赵栀虞转过身看他,眼神注视着他还在流血的手臂,轻哼一声:“真是活该,让你关着我,这下遭报应了吧。”   “不那么做,永远都不知道今日会得到公主青睐。”   “少来,你不关我,用其他法子讨好我,我同样会青睐你,何至于用这么难堪的法子。”刚开始她有那么一点点被吓到,谁知道魏沉璟会不会像话本里那样,跟个流氓似的朝她扑过来。   几番相处试探,这人是有点君子在身上的。   “依公主的意思,您此刻真的青睐于我?”魏沉璟心脏跳个不停,狂喜充斥着大脑,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有公主这句话,他这辈子都值了。   “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我现在困了,想休息。”赵栀虞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魏沉璟笑了几声,很听话的乖乖离开。   人走了好一会儿,赵栀虞脸上才泛起薄红,走到桌前倒了杯完全凉掉的茶,一口闷下,还是压不住胸腔的热意。   这两日发生的事完全失控,刚才能说出那番话,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如同被人下了降头。   坐在凳子上,手臂放在桌上,细细回想昨日的吻和今日对魏沉璟的维护,脸色发烫的低下头,半张脸埋在臂弯中,后知后觉的羞赧起来。   这次之后,魏沉璟不会更加得寸进尺吧?   翌日。   院子里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大块头那些人明显比以前更有干劲儿。   想到昨夜公主维护公子的模样,他们就打心底里为公子开心。   赵栀虞一个人用的早膳,用过后去书房找魏沉璟,“你今日何时回来?”   魏沉璟合上写好的奏折,道:“不确定,应该还会去二殿下那里一趟,公主是担心傅佑延乱说吗?”   她摇了摇头:“他应该会听我的话。”   从小就是如此,她说往东,傅佑延从不会往西。   看她这么肯定的摇头,魏沉璟不禁笑出声:“昨夜还在担心,今日怎么又不担心了?”   赵栀虞瞥他一眼,浅浅一笑:“昨夜你走后,我突然想起幼时的一件事。”   “何事?”   “当然是关于傅佑延的事。”她站在桌前,低着头和坐在对面的人对视,眼中愉悦明显,心情很不错,“想知道吗?”   魏沉璟颔首,“想。”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好开心。   傅佑延:好难受。 第31章 彻底离开院子   赵栀虞眼底染上笑意, 轻声道:“可我不想告诉你。”   魏沉璟神情没变,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公主开心就好。”   不论是什么, 他现在都得到了公主的心, 其他人没机会了。   赵栀虞感受着他手上的温热,手指挠了下他掌心, 笑着问:“最近怎么不发疯了?”   脾气那么好,像条听话的大狗狗, 真讨人喜欢。   魏沉璟对上她审视的视线, 但笑不语,当发现公主心里有他的那一刻, 什么情绪都不重要了, 傅佑延幼时与公主认识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只留了个‘表兄妹’的情分。   他好喜欢昨夜的公主, 若公主每日都能那样对他该多好啊。   这么想着,不免在心中叹声气,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公主结亲, 当真是等不及了。成亲那日,定要给傅佑延和裴淮止递帖子,让二人来吃酒。   事情还没发生, 魏沉璟已经想很远了。   赵栀虞见他似笑非笑,知道他又在酝酿坏心思,将手抽出来,嘴边弧度收了些,“不与你说了, 你去办自己的事儿吧。”   “我夜里可能回的晚, 公主莫要多等。”   “想什么呢, 我才不会等你回来。”   不多时,魏沉璟拿着写好的奏折走了,他孤身一人骑马离去,院子里的其余人都还在位置上守着,即便公主对公子的态度变了,他们也不会因此懈怠。   赵栀虞半倚在门前,双手环抱,眼神盯着远处想事情,表情略有些严肃。   过了许久,她转身回屋,关严了门。   来到梳妆桌前,打开放发饰的盒子,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那跟尖锐到能杀死人的银簪,拿出一块帕子将簪子裹起来,放入怀中。   又在屋里转了转,喝了口茶,来到窗前打开窗子,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等到外面巡查的人离去,她抬起腿从窗口跳了出去。   京城。   今日有早朝,且朝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也就意味着傅佑延真的没有将三公主的事情说出去。   魏沉璟从赵川爻这儿得知,退朝后,傅佑延走的很快,谁喊他都不理,脸色不怎么好看。   说起这个,赵川爻面露担忧:“你和我三皇妹的事情,不会已经被他知道了吧?”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瞒着的,魏沉璟颔首道:“昨夜他带人闯入了我那儿。”   赵川爻看向他,满脸兴趣:“你和他打起来没有,你们俩谁更胜一筹?”   魏沉璟斜他一眼:“打起来了,分不出胜负。”   “那我皇妹是什么反应,还在你院子里?”   提起这个,魏沉璟可就有的说了,唇畔勾起浅笑:“公主当着傅佑延的面儿护着我,如今自然还在我院子里。”   “她都当着傅佑延的面儿护着你了?!”赵川爻当真是惊到了。   要知道三皇妹性子有些冷淡,在外人面前与谁都不亲近,如今竟然会这么做,看来是真的把魏沉璟放在了心上。   “我皇妹对你这般好,你可要好好待她,若让我知道你欺负她了,我把你刺成窟窿!”赵川爻后半句近乎咬着牙。   再说另一边,赵栀虞到了赋宴楼,温公子向她禀报这几日发生的事。   如今朝中站队非常明显,太子身后势力较弱,已经在想办法对二皇子这边的人动手,前阵子四皇子接连两次受伤,四皇子没有向皇上特意说明不对劲的情况,还继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实则是在给太子下套。   太子中套过一次,被抓住了一些把柄,那以后老实了些时日,如今眼见着二皇子被众人拥戴,逐渐坐不住了。   “四皇兄那边我不担心,担心的是白太傅一家的态度如何?”   温公子:“白太傅自选择站在太子背后,听说前几日上朝,太子犯了错,白太傅特意帮太子说话。”   赵栀虞点点头:“白太傅嫡子你可知道,这人没有那么简单,听人说他手段一向阴狠。”   她皱起眉头,有必要和二皇兄见一面提醒一下,如今太子哥哥背后唯一让人忌惮的就是白太傅和白聿风,这二人指不定会出什么法子来帮太子哥哥夺位。   放在以前,她还没那么在意。   但是太子哥哥还没到那个位置就能对自己亲兄弟动了手,等到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指不定会怎么对待他们。   她和皇姐还好,就怕皇兄皇弟他们被打压。   赵栀虞叹了声气:“父皇身体还好好的他就敢那么做,胆子很大。”   皇后娘娘那么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太子这样的儿子。   赵栀虞猛然想起皇后娘娘背后的家族,杨氏一族向来嚣张跋扈,仗着宫里有位娘娘,有几年里没少做坏事,有一阵子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街上讨论杨氏一族的声音。   后来这件事闹大,父皇出面罚了杨氏一族五年的俸禄,皇后娘娘的胞弟被赐了五十大板,在床上躺了许久。   那之后,杨氏一族就低调了许多。   听闻皇后娘娘嫁给父皇之前,皇后娘娘的父亲在当时的朝中很有威望,可惜好景不长,在皇后刚被封后的第五日就突发疾病而走。   皇后娘娘的胞弟无人管束,做事愈发的不计后果。   都说外甥肖舅,如今的太子的确像皇后娘娘的胞弟。   杨老虽然走了,但曾经与杨老交好的大臣都还在,那些人看在杨老的面子上,都会帮衬着太子。   “太子心急,二皇子就稳重许多,近日来做什么事都恰到好处,每次都能让皇上夸赞几句,就怕皇上没有废太子的心。”温公子也不在意这个位置谁来做,但他一心为三公主效力,三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公主要帮二皇子,那他就惟命是从。   “父皇会是明事理的天子,本宫相信,不论几位皇兄做了什么,父皇心里都有数,日子还长,很多事急不得。”赵栀虞看了眼桌上的葡萄,唇角牵起一丝弧度:“这是他送过来的?”   “是,世子还在信中提到,再过不久燕国使臣就会到安国,同行的还有燕国郡主。”   燕国六公主,今年当有十六。   赵栀虞拿了颗葡萄送入嘴中,道:“是为结亲一事?”   燕安两国交好百年之久,每隔多年,燕国那边都会送来一位公主前来结亲,视为两国交好,这已经成了规矩。   上一任前来安国结亲的郡主,正是当今六皇子的生母元妃,六皇子年幼,被元妃护的很好,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属于中立。   “让我猜猜,这位郡主的亲事会落在谁身上呢?”赵栀虞想着,突然笑了。   与郡主年龄相仿的人只有五皇弟,但她四皇兄可还没结亲呢。   温公子命人准备了午膳,桌上多了几道新菜,“厨房里多了位新厨子,这几道是他的拿手菜,公主尝尝。”   赵栀虞夹起一筷子尝了尝,点头:“不错。”   吃了几口,想起一件事,问:“你可知杨厨子家在何处?”上次听竹言说,杨厨子有事回家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突然提起杨厨子,温公子愣了一瞬,道:“知道是知道,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你告诉他不用回之前的地方了,继续来这儿,本宫今后不会在那里继续待着。”   赵栀虞知道杨厨子是专门为她做膳的,其余人吃不惯这样的口味儿,她都决定不回去了,杨厨子留在那儿反而是浪费了好厨艺。   温公子了然,这才知道杨厨子之前是被谁挖走了,笑了声:“还以为公主在那里会吃不好,如此看来魏公子对公主很是上心。”   怪不得公主愿意留在那儿,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公主对魏公子也有感觉?   “他是不错,可惜……”赵栀虞轻笑一声,没接着往下说。   可惜魏沉璟太阴晴不定了。   温公子在一旁站了许久,蓦然反应过来公主方才说了什么,眼神讶然:“所以,公主今日就回宫了?”   她摇头:“过几日再回宫。”   还想再多清净几日,回宫后该逃的势必逃不掉,这次她也没想着逃,只是父皇给的画像中应该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   若她亲口说出来,父皇会不会不高兴?   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刻就消散,如果按照父皇的意思挑选驸马,到最后不高兴的就是她了。   二皇姐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她不能再步后尘。   午膳后,赵栀虞坐在窗前看风景,瞧着街上人来人往,心思早就飘到远方。   等回宫了,再让人去接竹欣竹言。   她在这边悠闲,殊不知远在城外的院中已经乱成一团。   竹言知道公主有时口味不佳不会用午膳,通常都会提前说一声,这次没说,以为公主会按时用膳,等她端着膳食进屋,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   在院子里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公主,顿时慌了,红着眼去找大块头。   大块头派人四处寻找,附近十里全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公主。   竹言慌道:“难不成公主被傅将军的人带走了?”公主说了过几日才会走,现在突然没了身影,会去哪儿呢。   大块头注视着屋里开着的窗户,神情有些恍然,“一切等公子回来再说吧。”   公主是消失还是走了,他们不敢妄加揣测,只肯定在公子走后,公主绝对没有从屋里出来。   魏沉璟回来已是深夜,一整日里他心情都不错,回来时还在街上碰到了傅佑延,对方瞪了他一眼,他难得没有脾气,全当没看到。   刚牵着马走进院子,就见院里的所有人朝他跑了过来,最终在他面前跪下,一个个神情忐忑。   魏沉璟想到了铱嬅一个可能,眼眸微沉。   “公子,属下办事不利,公主失踪了!”   派了十几个人守着院子,连个人都看不住,可不就是办事不利,大块头额头冒出细汗,不知道公子这次会怎么罚他们。   魏沉璟许久都没有说话,眼底的戾气非常有压迫,这种静默比不说话还要吓人。   竹欣跪在地上,腿都抖了。   大块头声声有力:“请公子责罚!”   魏沉璟绕过他们走向屋里,嗓音夹杂着寒意:“每人五十大板。”   竹言和竹欣对视一眼。   大块头跪在原地没动,道:“公子,竹欣竹言她们……”   “二十大板。”   “是!”   若不是她们二人伺候过公主,今日也要跟着挨五十大板,她们知道,此次已经是主子开恩。   魏沉璟一人待在屋中,坐在赵栀虞常睡的床上,脑中全是公主这几日对他的柔情,他拆穿公主,公主还委屈的哭泣,他帮公主暖肚子,公主欣然接受。   本以为这样的一幕还会多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公主这么快就走了,就不能……多待一些时日吗。   怎么就走了……   越来越多的一幕在脑中重现,他手掌紧紧攥着,浓烈的不甘在眼中浮现。   竹言竹欣都挨了板子,瞧着没什么事,大块头几人亲自来打,特意放轻了力度。   深夜。   竹欣趴在床上,轻轻啜泣着:“公主真是的,她走之前定然想过我们会受罚,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她就没把我们放在过心上。”   她声音很低,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了。   竹言整张脸埋在臂弯中,一声不吭。   “还说要带你我进宫,全都是骗人的。”   “还以为公主真的是菩萨心肠,这算什么,一个举动害的我们所有人都要受罚。”   “你我今后又要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宅院里,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眼见着她越说越来劲,竹言道:“姐姐别这么说公主,公主本就是被主子绑来的,她心里也会有气,若是换做我,我也会走。”   竹欣:“我们伺候她那么些时日,她就不知道可怜可怜我们?”   竹言忍着痛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她,眼神渐冷:“姐姐在公主身旁自在惯了,是忘记当初在侯府的日子了?”   她们俩是主子院子里的人没错,但主子在侯府相当于一个不存在的人,别院的人见到她们都能嘲讽几句。   侯府二姑娘更是尝尝折磨她们,有时一个月里身上都带着青紫伤痕。   她们是奴籍,身契都在侯府夫人手里,在根本意义上算不得主子的婢女。   上个月,公子忽然问她们愿不愿意出侯府做事,她们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这才有了伺候公主的机会,公主待她们很好,在这儿待的太好,差点忘了曾经的日子有多苦。   竹言:“公主说了会带我们走,就一定会的,我们再等等不好吗?”   竹欣:“要等你等,公主不在了,主子不会再继续留在院子里,到时我们都要回侯府。”   竹言撇着嘴,不理她了。   *   赵栀虞在赋宴楼里待了几日,赋宴楼后面是个很大的院子,院中有各种长剑武器,她常待在这儿练剑。   今日也一样,练完剑后总觉得那里不对,很想找人打一架。   赵栀虞揉了下手腕,喊来了一人。   那人小跑过来,低着头:“公主。”   “知道傅将军府怎么走吗?”   “知道。”   “你去将军府找傅佑延,就说本宫要见他。”   “是。”   赵栀虞想与人打一架,已经等不及了,那日看着魏沉璟和傅佑延打斗,她很想过去插一手,为了不破坏那场好戏硬是忍住了。   赋宴楼距离将军府有一段距离,想要那么快见到人并没有那么容易,这期间她就去了二楼吃葡萄。   二楼的窗子很低,稍微抬腿就能坐上去,赵栀虞怀里抱着一盘葡萄,坐在窗口前,边吃边看着下面热闹的街道。   离开院子已经三日了,不知院中是何情况,更好奇魏沉璟知道她离开的那晚,会是什么反应。   手指捏起饱满的葡萄送到嘴中,红衣被冷风吹着,宽松的衣袖顺着手臂往下滑,露出里面白皙的小臂,刚才练剑,她特意换了身比较单薄的衣裳。   现下吹着冷风,额角的细汗慢慢消失,觉得浑身舒服多了,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一个地方待久了就需要换一换,总是待在一处太腻了。   说起来,她最想去的还是外地,京城各处都早已熟悉,宫里的每个角落都熟记于心,很久之前就在京城待腻了。   可惜并不能和寻常人那样说走就走,曾经还想过嫁到外地,但是想到嫁人后就要在那里待一辈子,立马就放弃了那样的想法。   大皇姐就随夫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已经三年没有回过京城,她不知道父皇想不想女儿,反正她是挺想皇姐。   赵栀虞长叹一声,手里葡萄没拿稳,那颗葡萄直接从二楼掉了下去,刚好掉在了一位男子脚边,葡萄肉还碰到了男子的黑靴。   男子看了眼脚边葡萄,抬起头,霎时就被那抹红衣吸引。   赵栀虞也在看他,保持着坐姿,把怀里的那盘葡萄放到不远处的桌上,扬起嘴角。   熟人啊。   裴淮止认出了她,深邃双眸晦暗不明,此处吵闹,他知道这么说话公主可能听不清,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拱手作礼。   赵栀虞对他笑了笑。   裴淮止没有离去,反而是踏进了赋宴楼的大门。   温公子在楼下看账本,见到眼熟的人进来,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小二走过去,裴淮止却直接忽略他朝温公子奔来,停在了温公子面前,温声道:“在下有事求见公主,麻烦温公子传个话。”   温公子刚要说公主不在这儿,却听他道:“刚才我已看到了公主。”   温公子别无他法,只能前去二楼找公主说此事。   赵栀虞还坐在窗边,没有分毫惊讶,毕竟亲眼看着人进来的,“让他过来吧。”   不多时,温公子来到了屋内,拱手以礼,道:“臣裴淮止,见过三公主。”   赵栀虞看着窗外,淡声问:“你找本宫何事?”   “公主既然逃出来了,为何不回宫?”要不是凑巧碰到,裴淮止根本不知道公主已经从魏沉璟那儿逃出来了。   “逃?”赵栀虞忍俊不禁:“难道傅佑延没有告诉你,本宫是被魏沉璟请过去的?何来逃字一说?”   但是‘逃’这一个字,就很没有面子。   她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出来的,一路都没有躲躲藏藏,凑巧想翻墙出来而已。   裴淮止没吭声,但他明白了傅佑延有事瞒着他。   赵栀虞猜到其中端倪,抿唇笑着,“他一会儿就到了,不如你当面问一下?”   看来傅佑延是一点没往外说,不错,很听话。   “好。”   她吃着葡萄,趁着这个机会说其他事:“我丢失的玉佩多谢裴大人归还。”   裴淮止眼神微怔,想到公主方才的那些话,恍然知道公主从没有被魏沉璟胁迫,一切都是公主和魏沉璟之间的……玩乐罢了。   想到‘玩乐’二字,他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   “这些都是臣该做的。”   “那是本宫自小佩戴到大的玉佩,感情非同小可,你捡了它又归还,理应赏的。”赵栀虞从窗口下来,来到他身前仔细端量他,眼眸微弯,“裴大人想要点什么呢?”   裴淮止不语,他想要的,或许没有机会实现了。   “是要金银珠宝,还是旁的?”   裴淮止嘴角翕动,垂眸轻语:“若可以,请公主允许臣给公主画一幅画。”   “你还会作画?”赵栀虞想看看他能画成什么样,就准许了:“好,就依你。”   很快,温公子找人准备了纸和笔,全都是上好的。   赵栀虞不会站在那儿或是坐在那儿让他画,裴淮止既然想画,就自己想象,反正她人在这里了。   趁著作画的工夫,派去请傅佑延的人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傅佑延。   裴淮止最后一笔落下,盯着画上了人出了神。   回想初次见到公主那日,他在公主宫前路过,无意一瞥,看到了公主练剑的一幕,公主身上有股坚韧的劲儿,和寻常女子大有不同,那一幕至今为止还时常在脑中浮现。   他回去后专门画下那一幕。   只可惜,画丢了。   “画好了?”赵栀虞见他停下笔,想走来看一眼,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傅将军来了。” 第32章 确定情意   门没关, 一转头就能看到门外的人。   傅佑延站在那人身后,得知是公主要见他,高兴了一路, 却没想到裴淮止也在这儿, 笑意凝固在嘴边,怎么都笑不出来。   “见过公主。”   赵栀虞懒懒打了个哈欠, 道:“裴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   裴淮止:“倘若傅将军不愿说, 我问了也没用。”   傅佑延被他看着, 想到这些时日裴淮止所做的一切,脸上燥得慌, 抬脚走进来, 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上次与裴大人一别, 第二日夜里我就找到了公主。”   裴淮止拧眉:“公主是那日夜里和你回京的?”   傅佑延僵着脸,半晌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非常不愿提起那日的事儿,一想到公主不跟他走, 还对魏沉璟的那个狗东西柔声关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夜回去之后一夜没睡,在将军府和人拼搏了一夜, 打的酣畅淋漓。情绪平复后,还是为那夜的事情伤心,今日被公主喊来,以为公主有私事找他,着实让他高兴坏了。   到头来, 不过是想让裴淮止从他口中得知那夜真相。   曾经的三公主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三公主对他真的很好很好, 有时连好吃的糕点不舍得吃,只为了留给他。   一晃多年,公主对他的关心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裴淮止知道了大概,低着头不语,神色不明。   赵栀虞:“既然都说开了,裴大人若无事可以走了,我和傅将军还有别的事。”   裴淮止轻轻颔首,拿起那幅画,幸而上面的墨已经干掉,这时卷起来也不会弄花,走的时候,他留了一句让赵栀虞没想到的话。   “既然公主与魏公子已确定了心意,我会寻机会进宫向皇上说明不会做这个三驸马。”   他是倾心公主,但感情不能勉强,公主对他无感,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赵栀虞看着那道挺直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没有说一句话,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另一道声音。   傅佑延:“公主喊我来,所为何事?”   她回神,道:“傅佑延,敢不敢陪我打一架?”   傅佑延未曾料到她是为了这个,眼底浮现出笑,“能与公主交手,是我的荣幸。”   不出片刻,两人来到了后面院子里,院中摆着许多好剑,傅佑延随意挑了一把比较适手的,手腕转了两下,剑刃在半空中划过,发出一阵锋利的声音。   赵栀虞站在他对面不远处,唇角微勾,扬声道:“傅佑延,你可不许对我手下留情,不然我会瞧不起你的。”   魏沉璟尚且能与他打成平手,她不常与人交手,不知道自己的剑术究竟是什么水平,如今终于要畅快的打一架。   傅佑延了解她性子,若今日手下留情,只怕公主今后再也不理会他。   “公主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不过在危急时刻,他会及时收手。   话音落下,赵栀虞率先出手。   锵——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声音非常响亮!   很快,二人就扭打在一起。   温公子路过此处,忍不住停下观赏,手指紧攥着,很担心公主因此受伤。   傅佑延开始没用多少力气,碰到公主剑的那一刻,倏然意识到公主这些年从未对练武懈怠,回来时听闻公主骑射很好,他就觉得公主已经很厉害了。   事实却不止如此,公主能打出这样的力道,这些年里定是日日苦练!   傅佑延嘴角上扬,能让公主畅快打一场,也算是从另一方面圆了他的梦。   只要公主满意就好。   他不再收着力度,手里的剑猛然变了力度,两把剑再次碰到一起,赵栀虞不免后退了几步,眼中散发着奇异的光芒,重新握紧剑柄,很快又和他打在一起。   这场打斗持续了很久,傅佑延毕竟在边境征战多年,在各方面都比赵栀虞要厉害一些,更何况,他身形高大,身上似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打到最后,赵栀虞手臂都震酸了,但她还是没有出声认输,继续强撑着,想知道自己能接受到哪一步。   傅佑延又是一剑刺过来,她挥起长剑挡住,因手臂无力却慢了一步,那把剑微微偏移,刚好打在了她手腕所戴的金丝白玉镯子上。   一剑下去,赵栀虞手臂阵痛忽然脱力,松开剑的那一刻,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也断成了两半,两半镯子掉落在地上,缠着金丝的那半还好,另一半直接摔成了好几半。   她盯着地上碎掉的白玉,双眉微拧,脑中全是老师父的那些话。   镯子摘不下来了,就代表把她套住了。   可现在镯子碎了……   “公主!”站在远处的温公子急忙跑过来。   “表妹!”傅佑延连称呼都变了,连忙扔了剑来到她身边,抓起她手腕查看情况。   手腕上只留下一片红痕,骨头也好好的,那个镯子承受了所有伤害。   即便这样,傅佑延也忽略不掉心里的愧疚,刚才他是想着就此结束,但是公主不开口,他就不敢多说。   方才那一剑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意识到公主出不了剑,急忙偏离了剑锋,还是不免碰到了镯子。   温公子看到手腕上的红痕,道:“我去拿药,劳烦傅将军带公主回屋。”   傅佑延了然,柔声说:“公主,先回屋上药吧。”   赵栀虞没急着走,反而是弯下身将碎掉的白玉捡起来。   傅佑延怕她扎到手,忙蹲下帮她捡,手指感受到白玉的触感,愣了愣,“抱歉,今日的损失我会全力补偿公主。”   赵栀虞摇头:“不用。”   碎了就碎了,她就不信一个物件真能改变一切。   回到屋里,温公子拿来药亲自帮她涂抹,傅佑延本来想说他来的,毕竟是他伤到了公主,也该由他帮公主上药。   谁知温公子竟说:“傅将军手劲儿大,若弄疼公主了怎么办。”   傅佑延顿时不跟他挣了。   赵栀虞没管他们俩怎么说,眼神盯着桌上的白玉,神情恍然道:“今日打的很畅快,傅将军可以走了。”   打的很畅快,镯子碎了她并不难过,不过是心里空空的,过几日就好了。   她额头满是细汗,脸色染上绯红,说话时的气息很不稳,可见是真的累了。   傅佑延张了张嘴,很想留下来照看,但他速来不会反驳公主,点点头:“我一定会寻到比那白玉还好的镯子送给公主,全当赔礼。”   赵栀虞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听到耳边响起什么,就敷衍轻应一声。   傅佑延走了,彼时已到酉时,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街上各处挂出了灯笼照亮。   温公子用手指勾起一些药膏,轻轻帮她涂抹发红的手腕,温声道:“以前没见公主戴过这镯子,是魏公子送的?”   公主的首饰有什么他不清楚,但他清楚记得,公主是被魏公子请去院子里后,手腕上多了这白玉镯子。   金丝缠白玉,真的很美,公主戴上后更美了。   他时常盯着镯子就出了神,万万没想到今日就碎了。   “是。”赵栀虞不瞒着他,说的很坦然。   温公子不再言语,心中已然明白镯子的重要性。   应当算是公主和魏公子之间的定情信物吧。   夜里。   街道上早已没了人,赵栀虞独身坐在窗前,冷风不断吹刮在身上,手指早就冻僵了,她还是坐在那儿不动。   她的确对魏沉璟动情了,这一点不可否认。   原本想着在赋宴楼里待几日就回宫,向父皇告知她已有心悦之人,希望父皇能收回那些画像。但是镯子今日碎掉了,明明是身外之物,她心里总是不舒服。   那种想把亲事定下的心情更加迫切,唯恐后面又有什么东西出现,改变了姻缘。   赵栀虞扶额,都怪魏沉璟,带她看什么姻缘,现在她都快半信半疑了,以前可是从不信这些。   从窗前下来,关上窜着冷风的窗户,屋中点着炭火,霎时暖和许多,来到火炉旁伸手烤着僵硬冰凉的手指,手掌渐渐回暖,等到不怎么冷了才入睡。   这两日的风愈发冷,街上的人都穿的很厚,赵栀虞穿的也比往日多,还披着绯色毛绒斗篷,她步行去了尹老那里一趟,还带了许多银两。   尹老没和上次那样眼眶湿润,这次笑的特别高兴,“劳烦公主还惦记着老奴,不过这些银子老奴不能要。”   说着,把那袋银两推到对面。   赵栀虞再推回去:“尹老收下吧,就当是谢谢您。”谢谢尹老这么些年都没有放弃往京城传递消息。   尹老摇头失笑:“要谢也是该谢魏公子,今日魏公子怎么没来?”   她抿了抿唇,道:“他有事,不远处的赋宴楼是我所开,尹老有事没事可以去坐坐,我常待在那儿,若有什么事儿也能第一时间跟我说。”   尹老略微吃惊:“那么大个酒楼,竟是公主开的?”   “也不全是我一人所开,还有旁人。”赵栀虞只说了那么多,另一人就是上次来信的燕国世子,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对尹老还是有防备的,不可多说。   这次来,她又在尹老口中问出了一些其他消息。   常嫣蓉和她母妃幼时起就玩的很好,两人十多年的姊妹情,每逢有人提到她们都会说一说情谊深厚,谁也没想到常嫣蓉会给自己亲姐姐投毒。   外祖父只是把常嫣蓉生母处死了,拼尽一切保住这个小女儿,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死活。   舅父一家被留在京城,知道真相的舅父舅母这些年来必定是提心吊胆,唯恐事情暴露他们一家也跟着遭殃。   赵栀虞跟舅父一家不亲近,往日走动很少,除了上次去常府问事,今年其余时日都没去过。   尹老:“你舅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知道他如今过的好不好。”   她笑容淡了些:“舅父如今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常府离此处不远,尹老可以去看看。”   尹老摆手:“算了,等贵妃娘娘的仇报了,我再去寻他。”   赵栀虞敏锐察觉到这话的不对劲:“此话怎讲?”   尹老犹豫不决道:“你舅父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我这么多年都没能往京城里传递消息,他在其中定然有出手过。”   “这样吗?”赵栀虞垂眸掩去眼底寒意,仔细算算,之后要处置的人还真不少。   听闻母妃待谁都不错,那些人就这样回报母妃?   她心中有股气发不出来,没有在此多留,又客套说几句话便走了,尹公子还和之前那样恭敬送她。   出了门,很不巧的碰到了几日没见面的熟人。   赵栀虞脚步微顿,本想绕开他从另一边走,谁想面前的人专门挡她的路,索性停下脚步,“劳烦魏公子让一下路。”   见到他就想起两日前碎掉的镯子,心里空旷的感觉再次袭来,很不舒服。   魏沉璟孤身一人站在那儿,附近没有马车也没有马,不知怎么来的,他脸上并无恼怒,只是那双眸子又如之前那般贪婪的黏在她身上。   “多日不见,公主还是那般美。”   赵栀虞沉默。   魏沉璟不在意她回不回话,上前一步逼近,赵栀虞后退,但身后的门已然关上,退无可退,就这样被他堵在门旁。   “公主离开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那夜,当真是让他伤心,整整一夜都没有入睡。   赵栀虞嘴角微扯:“你绑我过去的时候,有跟我说过一声吗?”   同样的,她离开也会一声不吭。   这叫有来有往。   魏沉璟眉宇透着不明的戾气,轻叹一声:“我以为公主早就动了情,你护着我的那夜,我暗自窃喜了好久,没想到终是一场空。”   两人挨的很近,对方身上的气息闻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赵栀虞发现此处路过的行人特意往他们这边看,眉头轻蹙,伸手推了推他,“有什么事去人少的地方说,在此处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魏沉璟后退两步:“此处离赋宴楼很近,不如就去那儿谈?”   “好。”   二人来到赋宴楼,温公子不在楼里,小二见公主带了位眼生的公子来,自然不会上前问情况。   赵栀虞领着魏沉璟来到她所住的放屋里,后者进来后,眼神打量屋中的各个角落,视线最终停顿在梳妆桌上。   上面碎成几半的白玉非常引人注目,有些白玉上面还缠着金丝,哪怕不完整,瞧着也是漂亮极了。   魏沉璟眸光沉下来,眼神瞥到赵栀虞手腕,上面空框一物,还是那般白净漂亮,但就是不如之前看得满意。   “公主还是把镯子取下来了。”   他语气听不出个所以然,但能从他眼神中看出阴郁。   “我本来就不信算命之说,取下来也没什么。”   “难道公主当真一点都不在意?”魏沉璟猛然抬高声音,眼中被阴郁充斥,上前一步抓住赵栀虞的双肩,一抹痛意在眸底划过,“这么久了,公主就没有对我有过分毫情动?”   赵栀虞对上他阴鸷的双眸,皱眉,撇开脸:“自然对你情动过。”   魏沉璟抓着她肩膀的力道松了些,眼里的阴鸷被情意替代,哑着的嗓音有几分卑微:“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摘掉?”   他早已将镯子当做送给公主的定情信物,现在却碎了,想想都觉得心痛。   赵栀虞挣开他的钳制,很不自在道:“不是我摘掉的,只是不小心碰碎了而已。”   本来都做好戴一生的准备了,谁知道会突然碎掉。   “如何碎的?”魏沉璟知道那白玉有多么坚固,不相信无缘无故就碰碎了,除非是真的留不住这姻缘。   但是不要紧。   若留不住,他就强行留住!   赵栀虞没好意思说是和傅佑延比试时碎掉的,抬起眸子,认真注视着对面的人,“不说如何碎的,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相信一个镯子就能代表一切?”   这样荒谬的说法,她才不信。   大不了明日就去找父皇坦白,最快下月就能成亲,她就不信这事儿成不了!   赵栀虞天生有些反骨,有时越不可能的事,她偏要将此事办成,谁都阻止不了。   “我不信。”魏沉璟之前真的信了,但镯子碎了,他立马改变了想法。   赵栀虞轻笑,转身背对着他走到窗边,语气轻松:“那不就成了,只要你我同心,什么事办不成。”   这些日子,她清楚明白了这份情不可能再改变,一向说一不二的性子更不会变,她既对魏沉璟动了情,就早些将人拿下,免得拖太久生事端。   她不知道这句话对魏沉璟的影响有多大。   魏沉璟完全怔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方才公主好像说了‘你我同心’四个字。   “今夜我会回宫,向父皇说明一切。”赵栀虞转过身来,看他愣在了那儿,柔声笑道:“我与傅佑延幼时从未约定过长大后成亲,和裴淮止更是没有说过几句话,你不用嫉妒他们,你才是与我接触最多且最亲密的男子。”   早些说开挺好,免得这人又做出把她绑走的事儿。   想起这个还有些好奇,她要是说些让人伤心的狠话,魏沉璟会怎么做呢?   当然也只是想想。   作者有话说:   魏沉璟:让我看看是谁高兴飞了,哦,是我啊。 第33章 心悦之人   魏沉璟指尖微微颤着, 激动到难以言喻,胸腔被满足感侵|占,耳畔一直重复着那些话, 似是要溺死在这句话里。   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公主亲口所说。   赵栀虞握住他轻颤的手指, 抬起头,眼中蕴着潋滟之意, 笑道:“还想听的更明白些吗?”   几句话而已,就成了这样, 真是将她放在了心上。   魏沉璟点头。   “那你可要听好了。”   赵栀虞抬起头, 红唇轻吻他下巴,眨了眨眼, 嗓音冷媚:“魏沉璟, 你是我这些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心悦之人。”   “除了你之外,我对旁人从未有过这种的感觉。”   “所以啊, 你能不能不要继续把我关在院子里?”   “不然我会伤心的。”   后面两句完全是突发奇想,想看一看眼前的人会是什么表情。   魏沉璟呼吸变得很重,瞳仁黑如浓墨, 深处压制许久的猛兽终是在这一刻挣脱牢笼,他再也忍不住,猛然伸手抱住了身前的人, 抱的很紧很紧,好似稍微松开一点怀里的人就会消失。   怀中人身子娇软,抱住了就不想松开。   赵栀虞眼里透着笑,待在他怀里没动。   气氛升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炙热甜腻, 本就穿的厚重, 屋里又烧着炭, 不过一会儿两人身上就变得非常暖和。   赵栀虞伸手抱住他的腰,“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我不会再把公主关起来,保证不会。”魏沉璟嗓音哑的出奇,浑身都有股冲动劲儿,心里被陌生的喜悦占满。   公主没骗他,公主真的心悦他。   什么镯子什么姻缘全都是无稽之谈,就算没有这些公主定然也会对他倾心!   魏沉璟身上很热,尤其是某处愈发不可收拾,他手指摩挲着赵栀虞后腰,眼眸深不见底。   隔着厚重衣裳什么都不会暴露,但是再这样抱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松开怀里的人,声音沙哑:“公主等我一会儿。”   说罢就转身出了门。   赵栀虞上前跟了两步,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想问一句,但是人走的很急,还没等她问出声就没了人影。   温公子在外办完事回来,看到魏沉璟在这儿,惊讶了片刻,很快就就恢复平静。   晚膳时,魏沉璟留下用膳。   赵栀虞让人去备马,魏沉璟提议想跟着一起进宫,他怕皇上为难三公主,怕公主受委屈。   赵栀虞皱眉想了片刻,摇头:“你还是别跟着了,我怕到时候说不清,父皇若问其他的,我一个人答,省得我们两人说的不一样,到时再暴露你欺君一事。”   “好。”魏沉璟眼里有柔情,不论赵栀虞此刻说何事,就算是让他去死,他都会照做。   “对了,你这几夜还在那院子里住?”   魏沉璟:“京城还有一处院子,我这几日都住在那儿,城外那间院子已经空了。”   “竹言竹欣二人都在京城的院子里?”   他沉吟道:“竹言在。”   “竹欣呢?”   “竹欣跑了。”   在赵栀虞走的第二日,竹欣就跑了,没跑掉又被抓了回来,竹欣哭着说不想回侯府,当时她口不择言,还说了侮辱赵栀虞的话。   大块头几人再怎么对女子心慈手软,也不会允许一个贱婢侮辱公主,他们了解公子性格,直接挥剑将竹欣杀了。   后将此事报给魏沉璟,魏沉璟赏了几人银子,让大块头把竹言带来了京城。   赵栀虞听完他所说,双眉紧蹙:“你这么做,就不怕竹言恨你吗?”   魏沉璟:“她没有看到,到现在都只以为竹欣跑了而不是死了。”   竹欣敢说出侮辱公主的话,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赵栀虞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知道那日走后,院子里的几个人都会受罚,但那又如何,她不是菩萨,没必要因他人困着自己。   没想到竹欣会因此对她生了抱怨。   膳后。   赵栀虞乘坐马车回宫。   对于公主突然回宫一事,宫中上下可谓是全都没料到,绿弦绿眠二人高兴坏了,围着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赵栀虞和她们二人自小一同长大,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的,十几年来,三人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绿眠都激动哭了:“公主还派人说归期不定,奴婢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公主了。”好在公主回来了,今年又能和公主一起过新年。   赵栀虞笑着拍拍绿眠肩膀,心里有些酸胀,“别哭了,以后再也不会突然走了。”   她挺想她们的,这么久以来都瞒着二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绿弦端来了一壶热茶,笑道:“眠姐姐别哭了,公主回来了就该高高兴兴才是,公主不在宫里的这些时日,宫里当真是无聊极了。”   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赵栀虞不停的出声安慰她们俩。   皇帝刚踏进宸妃的宫门,侍卫就跑来禀报此事,皇帝听完,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前来迎接皇帝的宸妃连忙上前扶住他,“臣妾知道皇上思念三公主,但您也要注意着啊。”   皇帝拍了拍宸妃扶着他的手,“无事,你陪朕一起去看看三公主吧。”   宸妃低声应下。   赵栀虞换了身衣裳,又让绿弦去外面等着消息,不多时,绿弦跑了进来。   “公主,皇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闻言,轻轻颔首:“先倒上茶。”   “是。”   宸妃寝宫离此处不远,皇帝和宸妃很快就一同前来,赵栀虞听到传报声,特出去迎接。   刚走出寝宫,正看到父皇踏进宫门,忙走过去,福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思女成疾,连她行礼都不舍得,忙道:“虞儿快起来。”   赵栀虞站起身。   皇帝端量她许久,重重点头:“瘦了,看来在林安寺那段日子吃的并不好。”   赵栀虞有那么一丝丝心虚,伸手搀扶着他,打趣道:“儿臣没瘦,父皇才瘦了呢,儿臣走的这几日您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   皇帝叹息道:“朕日日挂念你,吃不好也睡不好,怎么可能不瘦呢,你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   另一边的宸妃笑道:“皇上每次用膳都会念叨三公主,生怕三公主在外面吃不好,如今公主可算是回来了。”   提起这个,皇帝还有个疑问:“虞儿,你究竟做了什么噩梦,以至于让你深夜孤身一人前往林安寺?”   赵栀虞叹了声气:“都是过去的事,父皇别问了。”   “行行行,朕不问了,免得再让你想起那夜的害怕。”   进了屋,皇帝和宸妃坐在主位,赵栀虞指着桌上的茶:“父皇,宸妃娘娘,桌上的茶都是方才倒的,现下刚好能喝。”   宸妃端起茶抿了一口:“三公主有心了。”   皇帝:“朕让人送去的那几幅画虞儿可看了?有没有相中哪家公子?”   赵栀虞就等着这个问题,含笑摇头:“不瞒父皇,其实儿臣早就有了心悦之人。”   皇帝眼里提起一丝兴趣:“哪家公子?”   看父皇的模样,并不像是只认定裴淮止为三驸马,所以其余人都是有机会的。   赵栀虞眼中浮现出淡淡笑意,轻声道:“此人父皇应该很熟悉。”   “哦?叫什么名字?”   宸妃同样一脸兴致。   绿弦绿眠就比较震惊,公主出去一趟,怎么还多了位心悦之人。   “魏沉璟。”   皇帝淡定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意识到那三个字不在他预想的那些人里,眼底闪过错愕,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女儿。   “魏沉璟?魏侯家的那个魏沉璟?”   赵栀虞颔首。   皇帝不淡定了,捋了两把胡子,“虞儿啊,他这个人心思可不简单,你确定你没有被他骗了?”   “没有,儿臣是能分清好与坏的。”   皇帝闭上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人心上。   魏沉璟专门在暗处帮他半事,没个正经官职,名声也不好,旁人提起要么是魏侯嫡子,要么就是魏阎罗,京城大半的人都怕他。   有人曾亲眼目睹魏沉璟杀人,被杀的人血溅当场,那人捂着嘴不敢出声,最后吓晕了过去。   这些都是传言,皇帝听了笑笑,他不管魏沉璟在外什么样,只要能帮他把事情完成,在没有杀害无辜之人的情况下,他可以纵容。   但纵容归纵容,不代表魏沉璟能把注意放在他女儿身上。   “朕让你看的那些画像里,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   眼见着皇帝脸色愈发阴沉,宸妃给赵栀虞递了个眼色。   赵栀虞深吸一口气,努力想着伤心事儿,忽然跪在地上,不出片刻就红了眼,“父皇,儿臣自小就没有母妃疼爱管教,平日里受了苦和委屈都找您倾诉,但您朝政繁忙,时常没有空关心儿臣。”   “这十多年来,儿臣遇到过那么多人,唯有魏沉璟事事依着儿臣,儿臣难受了他会想尽办法让儿臣舒服,儿臣此生认定他了!”   赵栀虞表情坚决,好似谁都拦不住。   皇帝表情复杂,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萱贵妃当年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更是心疼眼前这个小女儿,当时她什么都不懂,被婢女抱在怀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吐血离世。   皇帝陷入当年的回忆中出不来。   赵栀虞擦掉眼泪,冷静道:“儿臣知道父皇怕儿臣被骗,但儿臣有自己的判断,孰是孰非,日后自会见分晓,大不了我就像二皇姐那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听得宸妃都落了泪,拿帕子轻轻擦着,道:“皇上,您就成全三公主吧,魏沉璟此人究竟怎么样,不能只听传言啊。”   皇帝有了动摇的念头。   宸妃继续道:“当年,萱贵妃就与臣妾说,但愿三公主长大后能随自己的心,更希望三公主能寻得满意郎君,不论那人是谁,只要三公主满意,她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让三公主如愿。”   萱贵妃三个字又刺痛了皇帝,他站起身,表情哀痛:“此事让朕考虑考虑。”   考虑,就代表可能。   赵栀虞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也只能如此,磕了个头:“儿臣谢父皇!”   宸妃和皇帝一起走了,宫里一时陷入寂静。   过了许久许久,赵栀虞才站起身,绿弦过来扶她,小心翼翼问道:“公主何时对魏公子……”   公主消失之前,还时常对魏公子没有好脸色,去了一趟林安寺,竟对魏公子动了心。   绿弦当真是没想到。   “你们先出去吧。”赵栀虞对绿眠绿弦说道,脸上表情很淡,看不出喜怒,心中却在盘算事情。   若父皇不答应,还是执意让其他人做三驸马,她该用什么法子让父皇同意呢?   绿弦绿眠面面相觑,即便有很多问题堆在心里,却知道现在不是该问的时候。   两人福了福身,慢步退了出去。   赵栀虞来来到凳子前坐下,揉了揉膝盖,很是期待明日的到来。   深夜。   三公主寝宫还亮着灯火,无人察觉的角落里,一道身影从门前略过,巡查的侍卫从门前经过,没有发觉丝毫不对劲。   赵栀虞趴在贵妃椅上,不知叹了多少声气,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忽然听到屋里门‘嘎吱’的声音,转头看去。   看到一人推开门,光明正大走进来,神色不见慌张,明明是当贼似的偷跑进来,他却装的跟回自己房屋一样。   她微微侧身,手掌撑着脑袋,衣袖随动作下滑,露出白净手臂,眉眼间的愁意遮不住,嗓音懒惰:“胆子这么大,就不怕被当成刺客抓到?”   赵栀虞很累了,一闭上眼,就是明日父皇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一幕,干脆不睡了,在这儿趴着消磨时间。   距离天亮还有大概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她屋里摆着许多兵法书籍,大多都是看过的,并且熟记于心,要不然可以趁着无聊时看一看。   魏沉璟关上门,深色玄衣衬得人很沉稳,黑眸落在那抹红色身影上,本就侧着身子,又穿得单薄,腰细的不可思议,而他也知道那腰有多软,瞳孔闪过浓墨重彩。   “担心公主今夜睡不着,特来看看。”   宫里守卫森严,但他早对这里了如指掌,看好时辰稍加躲避,可以避过路上所有的侍卫。   公主的状态果然和他猜的一样,皇上没那么容易同意这门亲事,做了那么多,他不会在这儿停下脚步。   “困极了就会入睡。”赵栀虞坐起身,腿上盖着个毯子,这屋里可比魏沉璟的小院暖和多了,感受不到分毫寒意。   魏沉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单手握住她的手,仰头望着心上人,另一手扬起来,轻轻抚摸她脸颊,道:“如若皇上不答应,我就转明做官,三驸马的位置除了我,旁人休想觊觎。”   若转明做官都不行,他会带公主走,谁都阻挡不了。   赵栀虞摇摇头,淡道:“不用,我有办法让父皇答应,只是时日问题。”   魏沉璟一开始选择暗中办事,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赵栀虞口上说着爱她就为她付出一切,实则很反感旁人因她做出改变。   “今夜你别走了,陪我说说话吧。”   魏沉璟:“好。”   绿弦刚才去了趟如厕,回来后却听到公主屋内隐约传来男子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很快就听出男子的声音是谁。   绿弦仰头望天,暗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守在这儿。   她耳朵一向灵敏,万一魏公子和公主说了外人不能听的话,那她岂不是罪过?   绿弦纠结好一阵子,屋里恍然没了声。   赵栀虞本就困了,聊了几句舒缓情绪,终是忍不住睡着了。   魏沉璟将她抱到床榻上,掀开被褥盖严实,他自己坐在床边守了许久,等床边的蜡烛燃尽,才起身动了下微微发麻的小腿,准备离开。   天还没完全亮,刚换过岗的侍卫精神抖擞,巡查许久,恍然听到哪处传出细微的声音,走过去查看什么都没看到。   清晨,今日无早朝,皇帝不需要起那么早,他在宸妃寝宫中醒来,眼里泛着红血丝,把宸妃吓了一跳。   宸妃:“皇上一夜没合眼吗?”   皇帝闭眼点头,等宸妃梳洗好之后,就摆驾回宫了,宸妃还开口留他用早膳,皇帝给拒了,说是有急事。   后面的宸妃若有所思,隐约猜到了什么。   午时之前,两道圣旨分别到了三公主寝宫和烈勇侯侯府,是皇上为三公主和魏沉璟赐婚的圣旨。   魏沉璟常年不在侯府,烈勇侯一个府里的人跪在地上,听到圣旨上的内容全都惊到了。   尤其是烈勇侯夫人,在圣旨念完后,问道:“公公,这圣旨确定不是写错名字了?三公主的驸马不应该是裴状元吗?”   京城里就那么些事儿,传的大街小巷人人都知,三公主和裴淮止的亲事几乎是大多数人认定的,还有许多贵女为此难过。   公公笑眯眯回道:“魏侯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圣旨是皇上一笔一划写上去的,怎么会写错呢?”   魏侯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都没想到一向被他们不放在眼的魏沉璟会成为三公主的驸马,还是皇上赐婚!   作者有话说:   赐婚啦赐婚啦~ 第34章 竟是赐婚   魏侯笑容僵硬地接下了圣旨, 公公知道魏家那些破事儿,特意笑道:“真是恭喜魏侯了。”   公公走后,魏侯夫人立刻就阴阳怪气道:“防来防去, 人家当了三驸马, 日后指不定怎么欺负我们呢。”   魏侯不知在那想什么,过了会儿走来, 拍拍她的背顺气,“夫人莫气, 沉璟不是那样的人。”   魏侯夫人脸色更难看:“以前你从不会袒护他, 如今见他攀上了三公主,你就开始帮他说好话, 真是虚伪!”   她说罢转身就走, 留下四个儿女站在那面露忧愁。   三公主是何人物?   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京城中无人敢惹, 几位皇子关系再僵硬,对三公主都是那般好,三公主手里还有偌大的赋宴楼, 赋宴楼掌握那么多秘密,可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   侯夫人的儿子魏二公子和魏沉璟相差不过两三岁,从前他们嘲笑魏沉璟一无所有, 如今人家直接飞上枝头了。   魏二看了眼魏侯,却见父亲眼神中透着笑,像是对此事非常满意,他皱了下眉,故作担忧:“爹, 大哥背后有了三公主撑腰, 不会用驸马的身份来压侯府吧?”   魏沉璟自幼就被侯府众人奚落, 与这些人不是亲人,更像是仇敌。   魏侯被手里的圣旨冲昏了头脑,道:“别这么说你大哥,在这天下,父子哪有隔夜仇,从前种种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你大哥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魏二颔首:“是儿子愚钝了。”心中却在冷笑,父亲全然忘了魏沉璟的名声,真狠起来,恐怕并不会在意这点父子之情。   再说宫里,赵栀虞昨夜睡得晚,清晨起的也晚,圣旨来的时候她还未醒来。   宫里的一众人跪在外面,绿弦急忙去喊公主起床。   她进了屋,见公主睡那么熟,放在往日定然不会喊叫,但这次不同。绿弦站在床边,低声唤道:“公主。”   一声又一声,赵栀虞睁开了双眼,看她站在床边很是不解,忍着困倦,嗓音沙哑:“何事?”   绿弦:“公主,申公公带了圣旨来,现下就在外面等着,您快起来吧。”   赵栀虞彻底精神了,忙穿好衣裳就出了门,看到等在外面的申公公,笑道:“本宫昨夜睡得晚,劳烦公公等这么久。”   申公公笑得满脸褶子:“三公主昨日劳累赶路回京,多睡会儿是应该的。”   她又客套了一句,跪下听旨。   申公公展开手里的圣旨,字迹清晰地念了出来。   赵栀虞仔细听着,确定圣旨上有魏沉璟的名字,这才松口气。忐忑一整夜,昨夜的梦都是关于赐婚,一个梦境重复许多次,每次念到名字时声音就变得模糊,一直到醒来,都不知梦里的名字是谁。   这一夜,当真是睡的不安。   念完圣旨,申公公又道:“皇上还说,到了午时会来公主这儿一起用膳。”   申公公走后,赵栀虞摩挲着手里的圣旨,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陌生感,微微垂首,展开手中的圣旨,视线在每一个字上面扫过去,嘴角逐渐上扬。   结亲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底,这个日子倒是和她料想的差不多。   绿弦兴奋道:“恭喜公主得偿所愿!”虽然她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看上魏公子的,当初也没有多少接触啊。   绿眠凑过来看了眼圣旨,无意说了句:“想必魏公子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   赵栀虞闻言,扬了扬眉,她还真想看一看魏沉璟的反应。   再说魏沉璟,此时完全不知皇上下旨赐婚的事,他从宫里出来后就回了京城所住的宅院,浅眠一个时辰,醒来后又去了赵川爻那里。   赵川爻还没接到宫里的消息,从他口中得知三皇妹昨夜回宫了,满意点头:“回宫了就好,外面本就危险,城外更是一点防护都没有,还是宫里安全。”   魏沉璟坐在他对面喝茶,道:“听闻燕国郡主快到京城了,你有什么想法?”   五皇子年龄虽与郡主相仿,但四皇子还未成亲,跳过大的办小的,这不合规矩,更何况五皇子尚不稳重,直接将这事儿撂在五皇子身上,对燕国郡主来说并不算好的亲事。   赵川爻叹气:“昨日父皇还传我进宫说了此事,根据信使来报,明日一早就会到,父皇让我出城迎接郡主。”   两国交好多年,礼仪恰恰是最不能敷衍的。   魏沉璟:“等你成了亲,我就不常来了。”   这里没女主人,他才能毫无顾忌的随时过来,等四皇子娶妻,四皇子妃也待在府中,他再常来便不合适。   赵川爻笑道:“到头来,我还是先一步比你成亲。”接到燕国郡主,不出两日就会办亲事,人家燕国那边早就跟父皇说好了,就瞒着他没说,等郡主快到了才告知他。   赵川爻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懂得顾全大局,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从前那样任性。   魏沉璟抿了口茶,轻摇头,没说话。   “公子!”外面的大块头闯了进来,大声道:“公子您快回侯府看看吧!”   魏沉璟拧眉:“怎么了?”   大块头急的冒汗:“属下听人说,皇宫里的人去了侯府,随行的还有几位公公,会不会是侯府出事儿了?”   侯府那边怎么说都是公子的亲人,即便关系不好,也要及时禀报给公子。话再说回来,如果侯府真的出事,公子会被牵连吗?   赵川爻皱起眉头,“侯府出事,你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魏沉璟起身:“今日先告退。”   “若真有事就来找我。”   赵川爻亲自送他出府,魏沉璟驾马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转弯处。   他这边刚走,赵川爻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父皇给三皇妹和魏沉璟赐婚了!   赵川爻无奈笑出声:“原来是这事儿啊,真是虚惊一场。”   不知魏兄弟回去听到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魏沉璟骑着马狂奔到侯府,守门的小厮见到他立马迎过来牵马,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公子回来了,侯爷在书房等您好久了。”   往日,府里的任何人都会当做没看到他,今日这般讨好,着实不对劲。   大块头站在门外,非常看不惯小厮的做派。   魏沉璟没理他,大步朝书房走去。   魏侯坐在书房,桌上放着圣旨,上面的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满意,心中对未来充满憧憬。   “公子,侯爷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好。”   魏侯听到外面的声音,摸着胡子笑了声,刚把圣旨卷起来,就被忽然而来的踹门声吓了一跳。   魏沉璟眼神略沉,跟看仇人似得,见魏侯还笑着,眉头皱得愈发紧,“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魏侯没看出他眼里的敌意,笑得眼角一片褶皱,拿起圣旨往他那儿递了递,“你自己看。”   魏沉璟接下,沉着脸展开圣旨,待看完上面的内容,眉宇间哪里还有丝毫不耐和阴郁,不过当着魏侯的面儿,他并没有笑出来。   皇上知道他和侯府的关系有多僵,也知道他许久之前就不住在这儿了,没想到皇上会派人把圣旨送到侯府来。   魏侯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声,感慨道:“若不是这圣旨,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   “日后多来侯府走走,这儿毕竟是你的家。”   “不过你何时与三公主有的情?圣旨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吓坏了。”   魏侯全然一副关心的模样,魏沉璟一眼就看破他的虚伪,打开肩上的手,声音微寒:“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可是侯爷亲自将我赶出去的。”   年少时归家,却发现衣物全都被扔出了府,只是因为前一日二弟抢了他的物件,他不过是拿回来而已,二弟大哭大闹,亲生父亲表面没有责怪他,却在第二日将他所有衣物全都扔了出去。   魏沉璟当时身无分文,母亲所带的嫁妆全都被侯夫人侵占,他在一家赌场里帮人办事,各种威胁生命的事,对方给的银两很高。   后来无意结交了一人,那人将他带进了宫,从那之后他就帮皇上在暗中办事。   三年前,一身戾气的他重回侯府拿回母亲的嫁妆,侯夫人带人阻拦,他一人敌对十人,把那些人打趴在地上起不来。   后来偶尔会来侯府住几日,没别的原因,就是要让这一家子人不舒服。   他离京一年多,整个侯府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听人说,魏侯爷在一次醉酒时说,才不管他去哪儿,死外面都别回来。   魏沉璟眼里尽是嘲讽:“还以为魏侯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我这般,一道圣旨就改了你的想法。”   魏侯被他说的满脸羞愧,手指都气到发抖,却不知说些什么反驳。   魏沉璟冷嗤一声,拿着圣旨离开了。   翌日,四皇子赵川爻出城迎接燕国郡主。   宫里的娘娘们聚在一起,都在讨论郡主长什么模样,性格好不好。   赵栀虞去皇后那里请安,被迫听了许多。   皇后对她笑道:“到了后日,你就多了位皇嫂了,等年后正月,你自己的亲事便要来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昨日听说三公主回宫,皇后已经很惊讶了,谁知后面还有更惊讶的,皇上竟然给三公主赐了婚,三驸马还不是裴淮止。   可真是把皇后惊得说不出话。   赵栀虞抿唇笑笑:“是啊,虽然还有俩月多,但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两个月,足够她处理母妃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宸妃出声:“说起来,我们都还不知道三公主何时认识的魏家公子?”   她垂目,嗓音很淡:“此事说来话长。”   宸妃想起她不喜欢多说,笑了几声,忙转移了话题。   四皇子成亲那日,京城热闹非凡,皇帝心里高兴,虽然没去,却在宫里多饮了几杯酒。   赵栀虞身在现场,并没有凑过去看拜堂,她寻了一阵儿,始终未见到魏沉璟的身影。   四处转着,在后院桥边碰到了傅佑延,应该说,是傅佑延特意来找她的。   如今,三公主和魏沉璟被赐婚的事传遍了京城,原本看好的裴淮止忽然换成魏沉璟,让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同样搞不懂皇上究竟在想什么,怎么会让三公主嫁给这样一个六亲不认、杀人如麻的怪物。   除赋宴楼之外,其余用膳玩乐的酒楼里都会听到百姓讨论此事,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主要是为三公主可惜。   三公主多么尊贵的人啊,怎么就要嫁给魏沉璟了呢?   许多权贵家的子弟也黯然伤神,宫里要了他们的画像,还以为能被三公主看上,谁知道三驸马竟落在了魏沉璟头上。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赵栀虞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日子是她和魏沉璟过,那些嘴碎之人不会影响到她。   傅佑延自听到消息起就没合过眼,状态很不好,眼下阴翳非常重,他想见公主却见不到,今日四殿下成亲,他相信公主一定回来,就四处寻公主的身影,可算是让他寻到了。   此刻他笑的很难看:“几日不见,公主亲事都定下了。”   赵栀虞垂眸,望着桥下的河水,嗓音凉薄:“傅将军比四皇兄还大一些,也该议亲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旁人,有些事本就不能两全其美,早些断了心思对谁都好。   傅佑延苦笑:“这么多年来,当真是没人能像你一般。”   其实他很早就想过会娶不到公主,毕竟三公主那样亮眼又让人着迷。   但是怎么都没料到会让魏沉璟得偿所愿,魏沉璟名声那么差,自赐婚圣旨下来,京城那么多人都在说魏沉璟各种不好的言论,那么好的三公主,因为魏沉璟的存在而有了污点。   有人说,三公主就是喜欢这样毒蝎心肠的人,还有人说三公主射箭的眼神不错,选驸马的眼神却不怎么好。   每次听到那些话,他都恨不得去把魏沉璟杀了,一个满身污点的人把仙女般的公主拉了下来,着实可恨!   此处人少,两人站在这儿许久,终于来了一个人,不过那人只是匆匆路过,并未耽误他们谈话。   傅佑延:“我已向皇上请命,年后就去驻守边疆,没事的话应该不会再回京。”   赵栀虞眼睫微动,抬起头看向远处,“不成家了吗?”   “娶不到心悦之人,何必耽搁其他姑娘,这样做对那姑娘挺不公平。”   此话说的很好,听的人心里也舒服。   赵栀虞弯唇:“傅佑延,若有机会,我会去边疆看你,我们会是一辈子的表兄妹。”   傅佑延:“有公主这句话,此生无憾。”   这日,赵栀虞跟五皇弟赵枫毅一起回的宫。   赵枫毅坐在马车里,道:“终于有四皇嫂了,母妃今日一早就起来,说昨夜高兴的一夜没睡。”   赵枫毅和赵川爻生母皆是宸妃,燕国郡主来之前给皇帝递过信,宸妃那时就知道了,她怕赵川爻不愿意,就跟皇帝一起瞒着没说。   现下事情要成了,她当然激动。   赵枫毅话多,唠叨了一路,还问到了关于魏沉璟的事。   “皇姐,魏公子对你怎么样啊?”   赵栀虞看了他一眼,轻笑:“自然是极好,不然我怎么会求父皇赐婚呢?”   宫外的人不知道这门亲事是公主亲自求皇上赐婚,宫里的人却知道,毕竟那夜在场的宫人不少,有些人嘴碎,跟这个说说再和那个说说,很快就传遍了宫里。   赵枫毅:“听闻魏公子名声不好,好怕皇姐和他成亲后受欺负。”   赵栀虞:“怎么会呢,你皇姐欺负他还不错。”   “皇姐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脸啊。”有时挺贴心。   就说月事痛魏沉璟与她同榻暖肚子这件事,就能让赵栀虞记好久,痛了多年,终于来了一个人尽心尽力的帮她缓解。   *   自从定下亲事,赵栀虞快十日没见过魏沉璟了。   应该说,魏沉璟这十日里不在京城,自四皇兄成亲那日离开,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过,四皇兄还嘱咐她不用特意去找,因为不会找得到。   赵栀虞不着急见人,她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做,单是赋宴楼的一些事就能让她忙上一阵子。   今日得到消息,最多再有三日,外祖父就会进京。其实这一月里都有收到外祖父的信,她不知外祖父具体在何处,就没回过信。   外祖父在心中道尽思念,没有一句提到过母妃。   最近尹老时常来赋宴楼坐会儿,每次来都聊萱贵妃当年的事情。赵栀虞听得认真,虽然母妃走得早,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母妃的思念和渴望。   尹老见她这么在意萱贵妃,每次都说的落泪,这次也一样。   外面天色暗下来,尹老抹了把泪:“天晚了,老奴该走了。”   赵栀虞想送他。   尹老:“公主留步。”   她不再勉强,等尹老走后,正准备回宫。   绿眠走了进来,雀跃道:“公主!方才四殿下派人传话,说驸马今夜就回京,问您要不要一同去接驸马。”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怕过年码不了字,这几天码了好多,最近更新的都是存提前好的稿子。 第35章 公主别怕   赵栀虞手指微顿, 眨了眨眼,“回宫,又不急这一时。”   走的那日不知留个信儿, 也别想着她亲自迎接。   心里更想知道魏沉璟这些时日有没有想过她, 若真的思念,用不着她去迎接, 魏沉璟一定会深夜闯进宫里找她,就像她刚回宫的那夜一样。   绿弦:“那奴婢去给四殿下的人说一声, 免得四殿下一直等。”   “嗯。”   回宫的路上很是安静, 如今天冷,大多数人不愿出门, 一些家世不好又要谋生的穷苦人在外摆摊, 冻到手指发麻还不收拾摊子回去。   赵栀虞回到宫里,绿眠立刻迎了过来, 还道:“公主,今日太子妃又来了,奴婢实话说了您的去处, 太子妃客套几句又走了。”   她唇角微抿,没说话。   回宫后,太子妃近乎每日都会来, 她每次都会用不同的理由拒见,一来一去那么多次,太子妃竟还不放弃,看来这次当真是有急事。   “竹言今日学的怎么样?”赵栀虞问了句,她前些日子把竹言带进了宫里, 竹言毕竟不懂规矩, 就让绿眠亲自教竹言规矩和礼仪。   绿眠:“竹言妹妹学的很快, 公主怎么不早说竹言妹妹还有厨艺傍身,今日她在厨房里露了一手,那味道当真是不错。”   三公主宫里有自己的小厨房,这是宫里其他皇子公主没有的待遇,也是皇帝偏爱三公主的象征。   赵栀虞点点头:“竹言厨艺确实不错。”但是不符合她的口味,偶尔尝尝鲜就好。   回到屋里,接过绿弦拿来的手炉捧在掌心,冰凉的手指逐渐回温,她才坐下还没喝上一口茶,外面就跑来一人,是个小太监。   “公主,太子殿下派人传话,请您去东宫用晚膳。”   赵栀虞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垂着眼睫想了会儿,道:“本宫知道了。”   太子妃一直见不到她,太子哥哥这就急了啊。   小太监传了话,就继续去外面守着。   绿眠站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担忧道:“太子殿下之前可从未和公主一起用过膳,近些日子又那么迫切的让太子妃来,不会是有事情要麻烦公主吧?”   连绿眠都能看得出来,更不要提外人。   赵栀虞很肯定,她这边刚到太子殿,另一边就会有人把消息传到二皇兄的耳中,从而影响她和二皇兄的兄妹情分。   在这样紧要的时刻,换做旁人恐怕会犹豫不决,她却不担心,不是人人都像太子哥哥那样生性多疑,二皇兄待她向来不错,深知她的性格,怎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多疑。   想到这儿,不免轻笑一声,眼中讽刺意味十足。   “今夜你和绿弦都在宫里待着,我带竹言过去。”   竹言初进宫,并不了解各个宫里情况,她总要让其跟着去听一听、见一见,免得日后着了人的道。   绿眠晓得其中原因,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不多时,赵栀虞带竹言前往东宫,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太监,一行人走在路上非常惹眼,正准备回宫用膳的五皇子留意到他们,跑了过来。   “皇姐!”赵枫毅穿的单薄,脸上还有些汗。   赵栀虞瞧了他一眼,猜出他应当是才练完剑。   安国没有重文或重武一说,在所有人看来,文武双全是最好的,单是文并不能保国家安稳,单是武又不能莽撞冲出一条路,不能解决百姓和安国的各种问题。   毕竟不是每人都能文武双全,全都尽力而为,不论擅长哪样,只要学过练过才能说得过去。   “皇姐这是要去哪儿?”赵枫毅身后跟着两个太监。   “东宫。”   赵枫毅早就了解如今的局势,皱了下眉头,道:“我和皇姐一起吧。”   这小子无疑是在担心她。   赵栀虞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柔声答应:“好啊。”   姐弟俩一同去了东宫,太子太子妃都在宫里,听到赵栀虞过来,太子给太子妃使了个眼神,后者面带笑意地出去迎接。   太子妃出了门,看到赵枫毅也来了,嘴角笑意有片刻凝固,“五皇弟也来了啊。”   她转头跟身后的宫女说道:“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虽未说别的,但是那语气和神情都在透露着赵枫毅的多余,赵枫毅和赵川爻一母同胞,无疑也是二皇子那边的人,现下竟跟着三公主一起来了,她心里能不担心吗。   赵枫毅才不管她什么态度,笑着喊了声皇嫂。   赵栀虞唇边扯出浅浅的弧度,道:“听说皇嫂今日又去找我了,这几日太忙了不在宫里,让皇嫂白跑了一趟。”   太子妃笑的脸快僵了,“怎么会呢,外面冷,皇妹皇弟快进来吧,太子殿下正在里面等着呢。”   她身后的门开着,坐在屋内的太子把外面的话全都听进耳中,对赵枫毅此举感到不满,这小子也在,说不定会坏了他的好事。   太子对身后的宫女招招手,宫女上前来,他低声在宫女耳畔说了几句话,宫女了然,慌忙出了门,差点撞到刚走进来的赵栀虞。   太子妃看在眼里,训斥了她一句:“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公主你受得起吗!”   宫女被吓得直接跪下身来,对着赵栀虞磕了几个头:“是奴婢有眼无珠,请公主饶恕!”   太子在一旁看着,在心里把太子妃狠狠骂了一顿,就知道坏他好事!   赵栀虞瞥了她一眼,不甚在意:“无事。”   如此,太子才松了口气。   宫女又磕了几个头,忙跑出去办事了。   竹言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忐忑不安,进宫前就猜到宫里宫规森严,不曾想这么让人心惊胆颤,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没命。   看着前面的公主,心中的畏惧淡了许多,不论怎么样,能跟在公主身边就好。   赵栀虞落座后,太子并不急着说正事,问了些其他事情,“最近没有看到魏公子的身影,皇妹知道他在哪儿吗?”   太子一直有注意魏沉璟的举动,只因魏沉璟和赵川爻关系不简单,此人不得不防,虽然未在朝廷任职,但他恶名在外,人定是简单不了。   赵栀虞本就没什么胃口,听他问这些,更是一点都吃不下去,拿着筷子却没夹菜,道:“皇兄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笑了两声:“倒没别的事,都说他以前常去四皇弟那儿,最近竟也没再听说他去的消息。”   赵栀虞抿了口茶,“四皇兄成亲了,府里有了四皇嫂,他再常过去不合适。”   这时,屋里跑进了一名宫女。   宫女:“殿下,宸妃娘娘派人来喊五殿下过去。”   “喊我?”赵枫毅犹豫片刻站起身,对太子和赵栀虞分别行了礼,“皇兄皇姐,我出去看一看。”   太子颔首:“去吧,别让宸妃娘娘担心。”   赵枫毅出了门,过了许久都没有再进来,可能是跟着宸妃娘娘的人走了。   没了外人打扰,太子给太子妃使了个眼色,后者抿唇笑笑,道:“本宫用膳时不喜欢有旁人打扰,你们都出去吧。”   屋里一众太监宫女退了出去,竹言临走之前看了眼公主,心里提了口气,很怕公主在此受欺负。   太子把赵栀虞请过来,是有私事要问,不能让那么多人待在这儿,免得被有心人听去。   太子信任太子妃,没有让其出去,等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和赵栀虞三人,太子放下了筷子,笑容中带着明显目的。   “皇妹的赋宴楼最近怎么样?”   果不其然又是打赋宴楼的注意。   赵栀虞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夹菜往嘴里送,垂着双眸不看对面的太子,清冷的嗓音有股倦意:“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太子脸上笑容渐收,太子妃给他倒了杯酒,他端起就是一口闷,辛辣的烈酒让他表情微微狰狞了一瞬,夹了一筷子素菜吃进嘴里,“不瞒皇妹,本宫最近有点急事,想借皇妹的赋宴楼一用。”   赵栀虞毫不避讳地挑眉,饶有兴致问起来:“皇兄的急事是什么?还要借赋宴楼一用?”   赋宴楼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站点,最多就是掌握了许多人得不到的消息,且人脉广泛,再有的就是银两了。   太子妃又倒了一杯酒,太子再次一口闷下,酒壮人心,他没有犹豫多久就道:“三皇妹是否拿了赋宴楼大头的银子?”   原来是为了银子。   赵栀虞眼中无波无澜,“是。”   赋宴楼是她与燕国世子同开,她七对方三,相比之下,她做的事也很多。   太子妃迫切道:“若我们需要银两,三皇妹最多能拿出多少?”   “最多是多少?不知皇兄皇嫂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她笑眯眯地,看不出生气,仿佛对此事很常见。   太子:“这事儿本宫也说不清,不过只要三皇妹拿了,来日本宫必有重谢!”   赵栀虞没声了,低着头在考虑,她不说话,太子和太子妃就着急。她思虑许久,故作懊恼:“皇兄让我考虑考虑吧,您要的银两太多,我总要好好想想之后的事儿吧。”   太子让她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问这些话之前,定然算过她能拿出的大概,一个人忽然要用这么多银两,是要做什么呢?   总不会是帮助百姓这么可笑的事。   膳后,太子亲自送赵栀虞到宫门前,在她临走前,说了番意味深长的话。   “前些日子收到了月淑的信,她在信中提到了你,还说很想念你。到年后,月淑应该会回京一趟。”   大公主赵月淑和太子皆是皇后所生,假若在这场争夺中一定要做个选择,赵月淑定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太子,太子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关系比旁人都要亲近。   同样的,大公主驸马在外那么多年无人管束,手里早就养了一批私兵,那些人打起来不要命,而驸马又把大公主捧在手心里,大公主说一他不二。   这些消息没多少人知道,赋宴楼掌握着安国各地的消息,不论在哪儿都有探子,赵栀虞很清楚,皇姐这次回来目的不会简单。   她抬眸看向太子,眼神不明,“我也很想皇姐,若皇姐启程了,皇兄一定要告诉我啊。”   太子似醉非醉揉了揉太阳穴,朝太子妃伸出手,“扶本宫去休息吧。”   太子妃连忙扶住了他。   赵栀虞转身就走,步子不慌不忙,身后跟着一众人,两个太监在前面掌灯照路。   竹言小跑几步来到赵栀虞身边,低声道:“公主,五殿下离开后,之前差点撞到您的宫女回来了。”   赵栀虞轻应一声,早猜到了这么回事儿,太子说的这些事儿没脸让其他人听到,特意找人支开五皇弟。   不过,太子要那么多银两,究竟要做什么呢?   这件事她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   翌日,没睡好的赵栀虞起了个大早,早膳都没用就去了赋宴楼。   路上,绿弦提起了魏沉璟:“也不知驸马回来了没有。”   她不说,赵栀虞差点把魏沉璟忘了,若昨夜就回来,按照魏沉璟的做事风格,应该会闯进宫里找她,但是她浅眠一整夜,宫里并没有不对劲的声音。   难不成还没回来?   到了赋宴楼,赵栀虞派人去四皇兄那儿问一问情况,顺便让那人送去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太子需要很多银两的事儿。   忙完这些才想起用早膳,今日带着竹言一起来的,竹言还碰到了杨厨子,顿时觉得此处没那么陌生了。   赵栀虞派去的人快马加鞭,很快就带着赵川爻的信回来了,她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拆开了信。两页纸,一页是说魏沉璟的事,另一页则是关于太子。   原来魏沉璟昨夜并没有回来,原本算好的日子没有错,但路上遇到一点事儿,最迟今日午时后回来。   至于另一页纸。   赵栀虞看完上面的字,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寒意,冷着脸把信扔进火炉,薄薄的一张纸很快就在火炉中烧成灰烬。   太子要拿银两买人马,养私兵。   并不是很确定,但这是目前唯一让人信服的做法,再过不久大皇姐回京,定然也会带一队兵马,两三个月的时间不能把普通人练成精兵,但只要买来的人够多,照样可以博一场。   太子这些种种行为,无疑是在朝着‘逼宫’‘造反’发展。   赵栀虞按着脑袋,眉眼间尽是烦躁,着实想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没事找事,安安稳稳当他的太子,收起那些坏心思,哪里还会有二皇兄崛起之日。   二皇兄不是忽然有了天赋,而是日积月累,长久以来都在隐藏自己,是太子哥哥自己不争气,所作所为令人失望寒心,二皇兄这才逐渐露出锋芒。   正烦的厉害,门被敲响。   她趴在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间,说话有气无力:“进来。”   本以为是竹言或是绿弦,但她听着脚步声不对,皱眉抬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栀虞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眉头依然皱着,语气不明:“多日不见,你变化有些大啊。”   走时好好的,回来后脸上多了道骇人的结痂伤疤,平日里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因为一道伤口变得很丑很丑,本来就凶,现下更容易吓到人。   魏沉璟大步跨到她跟前,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起来抱入怀里,黑眸中的戾气在接触到她的时候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贪婪浓情。   “公主会嫌弃我吗?”   嗓音也是又沙又哑,和那种困倦的沙哑不同,现在听着,更像是嗓子快废了,特别难听。   赵栀虞原本要推开他的手顿在半空,到底是心疼,无奈道:“若是嫌弃呢?”   她被抱的更紧,耳畔是温热的气息,“嫌弃也没用,赐婚圣旨就在那摆着。”   圣旨都下来了,若不成亲,那就是打皇上的脸,皇上自己也不愿意。   “京城里的人都说我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恶人。”赵栀虞弯起唇,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声音都不自觉柔了几分。   她可没少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有时父皇都替她委屈,还专门问她后不后悔。   后悔吗?   当然不。   赵栀虞当时回答的很坚决,她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同样的,也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若因为旁人一句话就要改了自己的意念,她只会觉得世人可悲。   魏沉璟微微侧头,轻吻她的耳朵,漆黑瞳仁看着她耳朵逐渐泛起了红,哑声开口:“我知公主这些时日受了委屈,公主别怕,我会把那些嘴碎的人都杀了。”   全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那些凡夫俗子,一堆废物,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竟敢侮辱他心里的明月。他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那些人怎么敢?   所有议论公主的人都该死,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回来的时候无意听到一人说起此事,话里话外都是对三公主的侮辱。   那人的原话是:“连魏沉璟那样的畜牲都能看上,三公主的眼神真不怎么样,说不定哪日我从三公主面前经过,三公主还能看上我呢。”   多恶心的一句话,听起来就令人作呕,旁人没敢接那人的话,那人不以为然,翻遍全身上下找出一个铜板,买了一个包子就走了。   魏沉璟当时站在暗处,眼神被阴鸷所占,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跟在那人身后,到了没人的地方趁机抹了那人脖子。   赵栀虞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杀意,那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呀~ 第36章 马车温存   二人抱了好久, 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魏沉璟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不舍得松开手, 好似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走了十多日, 没有一日活的像个人,更没有一日不想公主。   赵栀虞耳朵红的不像话, 手臂攀上眼前人的肩膀,轻轻把他推开, 抬头对上他充满红血丝的双眸, 红唇微抿,道:“你在路上遇到了何事?”   魏沉璟又将她抱入怀里, 低叹一声:“一点小事, 不提也罢。”   “能让你伤成这样的可不叫小事。”赵栀虞眸子微闪,想起昨夜太子说的那些话, 语气赫然凌厉起来:“被太子的人偷袭了?”   “快回京的路上被二十余人围住,不知是谁派来的。”魏沉璟原来还疑惑,听完她的话, 问:“你怎么会猜到太子身上?”   赵栀虞把昨夜的事讲给他听,又说了四皇兄在信中所表述的想法。   魏沉璟垂目看着她,手指轻抚她脸颊, “四殿下说的不错,太子很有可能这么做,如此看来,我们也没必要继续陪着太子演戏了。”   “此话怎讲?”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与四殿下出城见的那位老人?”   赵栀虞颔首:“记得。”   魏沉璟那日当着那名少年的面儿,把少年的父亲杀了, 如此手段,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人算不上重臣, 当初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儿,后来一朝暴露,太子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他身上。他是有罪,但罪行不大,太子为了让他闭嘴,又往他身上推了一些重罪,皇上念在那人曾经对朝廷效过力,并没有治他死罪,只是摘了他的官帽,罚他这辈子无召不得进京。”   他说着,叹了口气:“太子怕他守不住嘴,他前脚方才出京城,后脚就被太子的人追杀,逃亡了五年之久,去年前往桉阳的路上遇到他们父子,他当时在给他儿子讲述当初的事迹,说的真切,我就跟着听了一路。”   魏沉璟寻找时机跟其搭话,直接了当的透露身份,那人震惊之余,或许是真的没人可说了,竟真的跟他说了出来。   他安排父子二人先在一处待着,日后进了京定会找到四殿下说起此事,这就有了后来的事。   赵栀虞轻轻颔首:“那你为何又要杀了他,皇兄还要把他儿子带走。”   魏沉璟:“杀他是因为他逃亡了多年,身子骨早就不行了,继续活下去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四殿下带走的那名少年知道一切,身上还拿着他亲笔写下的太子罪证,二殿下的意思是,等做好万全之策再给太子重重一击。”   五年之前的事了,不论是魏沉璟还是赵川爻,当初都还未接触朝廷,赵栀虞更不会对此了解,这些事儿只有二皇子知道一些。   赵栀虞听了那么多,不知该做何感想,五年前的她才十二,很多都不懂,连功夫都是一知半解,哪里能看出那时的太子已经开始不做人事儿了。   心中暗叹一声,挣了两下,感受到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松动,索性直接挣开,“算了,不说这些。我且问你,你走前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走之前还收到了赐婚圣旨,她正在宫里等着魏沉璟再次‘突袭’,谁知道这人竟直接走了。   魏沉璟目光紧攫着她,黑漆漆地眸子闪着异光,低声笑出来:“在走之前的那一夜,我去宫里看过公主。”   赵栀虞怔愣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突袭是发生了,但她睡着了。   “为何不叫醒我?”   过了这么些时日,今日才知他还进宫找过她。   “你睡的那般熟,我怎好把你叫醒呢。”   “那你也该给我留一封信,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赵栀虞转身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公主府已经建好,但父皇想让我住到年后,待成亲那日再搬去住,若不然你还能常来看我。”   去一趟宫里终是没那么容易,万一再被发现就不好了。   皇帝觉得,女儿年后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前能在宫里多住几日就多住几日,搬到三公主府便不能常在宫中见面,皇帝会想女儿的。   府邸建好后,她还没有去看过一眼,身边的人也都未去过,只晓得大概位置。   父皇知道她喜静,特意挑了个安静的好地段,就是离宫有些远,回来要赶很长一段路程。   提起离得比较近的,好像只有傅将军府。   魏沉璟知道三公主府邸在何处,刚回京时过去看过,此刻想了会儿,便提道:“公主想去看看未来所住的府邸吗?”   赵栀虞转过身看向他,“你我一起?”   她很早就想去看看了,奈何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今日事情不多,刚好可以去看一看。   二人都是说一不二,决定了去看,这就让人去备马车,魏沉璟脸上那道结痂惊到了很多人,赋宴楼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三公主的驸马是谁,从前对魏沉璟态度只能说一般,但现在见了人如同见到了三公主本人,有些人甚至不敢直视。   尤其是杨厨子,之前他被一位姓魏的贵人从这里挖走,不知道那位贵人究竟是何身份,只知道胆子很大,竟然敢把公主关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姓魏的贵人和公主是情投意合,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他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嘴碎多说什么。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杨厨子的心虚,尤其是见到魏沉璟之后,那份心虚仿佛摆到了明面上。   就如现在,杨厨子刚从厨房出来,正碰到从楼上下来的公主和魏公子,顿时惊得他想躲起来,犹豫再三,还是过去行了礼。   “三公主,三驸马。”   都喊上驸马了,魏沉璟心情豁然开朗,脸上顶着那道结痂都让人感觉不到凶狠,声音很淡:“家里还缺银子吗?”   杨厨子连忙摇头:“不缺了不缺了,之前多谢三驸马帮忙,三公主和三驸马会是小人这一生的贵人。”   赵栀虞从前不知道杨厨子人怎么样,只晓得他厨艺很好,如今见他怕的打颤,不由觉得好笑,随意打趣了一句:“杨厨子家里有任何事可以跟温公子说出来,可别再因为旁人一句话就跟着走了。”   兜兜转转,差点保不住这份活儿。   杨厨子是赋宴楼招的第一位厨子,若说对这里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听了公主这一番话,顿时热泪盈眶:“三公主说的,小人都记下了。”   赵栀虞笑了声,拉着魏沉璟走出赋宴楼。   竹言跟绿弦走在后面,绿弦有些没听明白刚才的事,疑惑道:“杨厨子之前也跟着公主吗?”   怎么还感谢驸马呢?难道是驸马把杨厨子送了过去?   知道真相的竹言不敢多言,只道:“是这样的。”   竹言进宫前,赵栀虞把一切都跟她说了,还要她把院子里的事儿全烂在肚子里,若不能守口如瓶,赵栀虞就不能带她进宫。   竹言对她确实衷心,真的把那些事儿烂在肚子里,进宫这些时日不曾提到过一句。绿弦绿眠只知道,竹言是公主从林安寺里带回来的,照顾公主那么久,她们自是感谢竹言。   也因此,绿弦绿眠对竹言很是亲切,竹言对此又愧疚又心虚,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守口如瓶。   马车里。   赵栀虞平日喜欢开着窗子吹风看风景,但这次没有,她才刚上了马车,还未坐下,就被身后跟来的魏沉璟揽住了腰。   魏沉璟抱着赵栀虞坐下,她整个人都横坐在他怀里,比他高出了一些,腰间被宽大的手臂禁锢,无法挣脱,也懒得挣脱。   从前不愿,是因为还未动心。   既已心动,再玩那一套就没意思了。   魏沉璟抬眸看她,眼中映出她白净漂亮的面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耳朵,低声道:“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若是公主一直没对我动心,我该怎么办呢。”   赵栀虞被他指腹上的薄茧刺得耳朵痒,扭头躲了一下,没躲开,干脆伸手把他的手拍开,低头对上他暧昧不清的视线,双眸清冷明亮,夹杂着几分很淡的笑意。   “能怎么办呢,我会与我的‘心上人’在一起,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嫉妒一生。”   魏沉璟揽紧她,摇了摇头,深邃黑眸让人琢磨不清,唯有眉宇间的那份阴鸷能让人看出他是认真的:“不对,我会杀了公主的‘心上人’,鸠占鹊巢,公主只能属于我。”   “到时,没有人再敢议论公主,那些人只会骂我畜牲,提起公主只有无尽的可惜和心疼。”   街上那些说公主眼神不好的人,先不说将人杀掉,打断一条腿是少不了的。   公主和他的亲事定下,只会有羡煞旁人的感情,不能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可惜?心疼?”赵栀虞冷呵一声,目光渐凉,“本宫不需要旁人的可惜心疼。”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跨|坐在魏沉璟腿上,双手揽着他脖颈,眼神冷媚,“你若杀了我的‘心上人’,我就能杀了你。”   同样的,若是谁敢动魏沉璟,赵栀虞会用尽一切让对方身败名裂。太子既然敢对她的人动手,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魏沉璟听了这番话,胸膛滚烫,炽热的眼神黏腻似能拉丝儿,将怀里的人抱紧,仰头吻着她下巴,一下又一下,像吻耳朵那样。   柔软的触感在下巴蹭来蹭去,赵栀虞心脏不断跳动着,顺势低头,温热的唇瓣和他薄唇相碰。   这一刻,马车里的氛围彻底变了。   魏沉璟眼神如看到猎物的饿狼,伸手扣住了她后脑,近乎发疯一般加深这个吻,一刻都不舍得分开。   耳畔亲吻的声音不断刺激着两人,赵栀虞脸颊泛红,双眸迷离跟醉酒了一样,脸上燥的发烫,觉得整个人都快融化在他怀里。   亲了很久很久,他们好似天生在这方面契合,也可能是练武的缘故,换气换的很顺利,这一吻愈发的长。   不知过了多久,赵栀虞感受到魏沉璟身上的变化,微微侧开脸躲避迎面而来的亲吻,停下后还是不免喘了几口气儿,眼眸蕴着水色,面颊绯红诱人,发软的手指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凑过来。   这一幕对魏沉璟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喉结微动,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克制着身体的变化,本就沙哑的嗓音现在更是哑的不像话。   “若明日就成亲便好了。”   有些事太煎熬,勉强能忍下去,但他想到还要忍那么久,就觉得心里泛痒,此刻血液都沸腾起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对心上人的渴望。   “可惜很多事不能如你所愿,忍不下去也要忍着。”赵栀虞神情餍足地从他身上下来,转而与他同坐在一起,打开窗子透气。   外面的风吹到脸上,让她忍不住眯起双眼,觉得舒坦极了。   魏沉璟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儿。   赵栀虞为了防止他被外人看出来,特意开大了一些窗子,两边都开了。   后面的绿弦加快马来到窗前,道:“公主,竹言不会骑马,就没有跟过来。”   早上竹言虽跟着去了赋宴楼,当时马车行的慢,她走路能跟上,但要去的三公主府路途比较远,马车行得快,竹言跟不上又不会骑马,只能留在赋宴楼继续等着。   马车还没动时,绿弦想跟公主说这个事儿,谁想竹言自己提议留下在赋宴楼等着,还让她不要去打扰公主和驸马。   竹言曾经就知道魏沉璟的性子,如今已赐婚,不知道驸马会怎么和公主相处,万一撞上了不该看的一幕,弄的谁都尴尬。   绿弦一点就通,就没有上前打扰。   跟着行了小半路,跟在后面的她看到窗户开了,立马上前来说起此事。   赵栀虞了然,“既这样,就留在那儿吧。”   绿弦说完,不敢多在窗外打扰,放慢了马速,不一会儿就重新在马车后面跟着。   行了一个时辰多,终于到了三公主府。   魏沉璟先一步下马车,本是为了扶赵栀虞,谁想后者看都没看他,直接跳了下来。   牌匾已经挂上了,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从外面看府邸特别大,抵得上两个将军府,门外早已有侍卫守着。   来此的侍卫都认得赵栀虞,见她走来,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跑了过来。   “三公主。”   侍卫瞧了眼魏沉璟,因不认得,只是行了一礼,什么都没喊。   赵栀虞:“你在这儿守了那么多日,想必也熟悉了,先带我和……”   她稍顿片刻,看了眼魏沉璟,“带我和驸马认认路。”   侍卫霎时知道了她身旁的男子是谁,忙道一声:“驸马。”   魏沉璟没吭声。   侍卫带着二人进了公主府,府邸比看上去的还要大,单是一个前院就抵得上平常一个府邸,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后院,房屋也是多到数不清。   赵栀虞不得不承认,父皇对她真的特别好,这里比二皇兄那里还要大上许多。   认了路,她让侍卫退下,和魏沉璟单独在此处转悠,绿弦和大块头远远的跟在后面,根本不敢走近了。   “听闻你和侯府的关系不好,这样也好,等我们成亲后省去了很多麻烦。”赵栀虞并不喜欢太多亲戚关系,她想要的,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此话说的直白,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若换个与家里关系不错的人,这时定然会因她的话感到恼凶成怒。   但赵栀虞所说,正是魏沉璟所想,他巴不得和侯府彻底断了所有联系,想到那日亲生父亲的变脸速度就觉得恶心。   “侯府那边我会找人看着,不会有人来打扰公主。”   赵栀虞抿唇笑笑,语气懒散:“不用拦着,就让他们找来,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竟敢欺负我的驸马。”   她要帮魏沉璟教训烈勇侯一家,曾经并不怎么了解魏沉璟和侯府的关系,回宫后特意找人调查,得到的消息让她震怒,恨不得提着剑当场就杀了烈勇侯那一大家子。   尤其是那位侯夫人,竟敢占去魏沉璟生母的嫁妆,此举当真令人恶心。   魏沉璟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话感到开心,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公主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他不是没想过为母报仇,但安国重孝,他可以跟侯府闹僵关系,却不能像杀旁人那样杀掉烈勇侯,侯夫人又有魏侯护着,也因此,他对那一家子当真是无可奈何。   两人正四处转着,远处跑来一个人,大声喊着:“公主!”   赵栀虞转过身,见那人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又没认出来。   等人跑近了,她才认出这是赋宴楼的一名探子,这么急着找来,应当是有重要消息禀报。   赵栀虞神色微凛,“何事?”   那人跪在地上:“公主!桉阳那边有了消息!”   “说。”   此处都是自己人,赵栀虞没什么好瞒着的。   “公主点名的人已抓到,正在回京的路上,快马加鞭不出半月就能赶到京城!”   一个多月,明日外祖父就要抵达京城,桉阳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赵栀虞虽急却做不了什么,现下终于听到了想听的消息,心中自是高兴。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今天一早要回奶奶家吃水饺。 第37章 扑面而来   “桉阳的事务必要瞒着, 不可让他人知道,常府现在是何情况?”赵栀虞怕有人给外祖父报信,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为好。   “桉阳常府并无异常, 公主要的人性格孤僻, 常年待在屋中不出去,连府里的婢女都不想见。老将军回来的路上往桉阳送了封信, 我们的人一路跟着送信人找到了她。”   赵栀虞了然,“你继续盯着, 有什么事定要早些告知我。”   那人应声, 不在此多留,起身就离开。   赵栀虞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想了很多, 明日外祖父可能就要到了,她该怎么问出口?   外祖父又会用什么样的谎言来搪塞她?   等谎言被戳破, 这些本就牵扯不深的亲情还能维持的住吗?   这些种种在她脑中浮现,弄的她不知该去想哪一件事,忧愁之时, 垂直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魏沉璟掌心温热,指腹揉了揉她的手指,道:“别多想, 事情会顺利的。”   “希望如此。”赵栀虞并不在乎那点微乎其微的亲情,更多的是为母妃感到心寒,亲生父亲这么袒护杀害自己的罪犯,换做是谁都会难受吧。   听了这个消息,后面几乎没了兴致, 虽还在院子里转着, 满脑子都是明日要面对的事儿。   魏沉璟察觉到她出神, 挥退了大块头和绿弦,牵着人去了比较隐蔽的角落,等到了地方,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紧攫着她。   赵栀虞抬眸,有些不解:“怎么了?”   眼前的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揽住她的腰,随即低下头来,熟悉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比在马车上的还要热烈。   没有东西遮着,还是在这样大的院子里,时刻担心会有人过来看到这一幕。   倒不是害怕,而是这样的做法有点……羞愧。   赵栀虞被迫承受着深吻,心中虽羞赧,却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一点点深入其中,脑袋微仰,手指抓住了魏沉璟强劲有力的大臂。   明明吹着冷风,身上却越来越热,没过多久额头就出了细汗。   她微微偏头错开,喘了两口气儿,道:“现下可是在外面,你再那样了怎么办?”   说着,直接将身前的人推开。   魏沉璟后退了两步,黑沉沉的双眸盯着她,一语不发。   他这副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想结束。   赵栀虞担心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拉着他走向一间屋子,推开房门,带人走了进去。   屋里摆着最简单的桌子床榻,其余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堪堪把两扇门合上,一只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接着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赵栀虞小声惊呼,被他抱着坐在凳子上,湿热地亲吻再一次扑面而来,猛烈的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屋外寒风簌簌,阳光似蒙了一层雾。   偌大的公主府没几个人,侍卫全在府周围守着,绿弦和大块头出了府,大块头问起了竹言的事儿。   绿弦目光微闪,“你认得竹言?”   大块头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是啊,之前是我帮我们公子找的公主,这次回来我也负责护送公主,自然跟竹言认得。”   他心里慌得不像话,这么说应该没错吧,之前那段时日也算是一直护着公主。   绿弦恍然大悟。   两人在外面站了许久,才等到各自主子从府里出来。   赵栀虞眼眸清冷透亮,手指时不时拢一下衣领,脖颈上的痕迹丝毫掩盖不住,出了府,面对这么多人,浑身上下更不自在。   没有人敢直视看她,所有人在公主来的那一刻都低下了头,绿弦也是如此。   相比之下,魏沉璟向前走着路还要用余光黏着她。   赵栀虞上了马车,轻咳一声,嗓子有些沙沙地哑:“我回宫,你不用跟着。”   这话,自然是对魏沉璟说的,后者轻笑,没有跟过去。   公主府里的侍卫从府里牵出来一匹马,“驸马,您骑这匹马吧。”   魏沉璟没有异议,方才虽没有满足,但也超乎了他的预想。   他看着前面的马车缓缓离去,上马跟了过去,送了大半路,直到路过前方一个岔路口才分开。大块头跟在后面,有些心虚,刚才因一句话差点暴露了小院的事情,真是罪过。   赵栀虞回到宫,天色已经很晚了,厨房里随时备着膳,她这边刚坐下喝口茶,宫女就陆陆续续端着膳食摆上桌。   绿眠左右看了几眼,问:“竹言呢?”   绿弦:“留在了赋宴楼。”   绿眠颔首:“留在那儿也好,那里比较适合她。”   赵栀虞抬眼看她,认同了这番话,捏着发酸的手腕,长叹一声:“今日有谁来找本宫吗?”   绿眠:“太子妃来了,见公主不在,就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太子妃希望公主好好考虑昨夜谈的事情。”绿眠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此事一定很重要,要不然不会说的那么隐晦。   赵栀虞笑了声,没说话。   “公主,可以开膳了。”摆好菜的宫女低声说道。   平日里,赵栀虞用膳只是擦一擦手,这次她拧着眉,手放进盆子里洗了一次又一次,搓的用力,好似手上有什么脏东西。   绿眠虽有疑问,却没问。   用膳时,总觉得手里还有东西,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在心里把魏沉璟狠狠骂了几遍。   之所以答应那么做,完全是昏了头。   那时,魏沉璟微仰着头,凸起的喉结尤为吸睛,大冷的天他还不忘宽衣解带,近乎哀求:“公主帮帮我。”   赵栀虞闭上眼全是那个场景,揉了揉脑袋,从屋里找出一本佛经翻阅起来。   *   常老是在翌日夜里赶到的京城,多少年没回京,再一次踏进京城,不知不觉红了眼,满脑子都是当时坐月子离世的女儿,还有幼时什么都不懂的外孙女儿。   常老长叹一声,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步步来到皇宫。   宫门前,年轻侍卫并不认得前面灰衣麻布的老人是谁,伸出长枪将人拦下。   赵栀虞今日没有出宫,她昨夜看了一夜佛经,一早去皇后那里请安,接着回宫补觉,直到午时后,太子妃又找了过去。   太子妃道:“秋猎那日我妹妹和公主比试箭术,直到如今我妹妹还惦记着何时再与公主比试一场,”   这些事情太子妃早就知道,本不想利用妹妹套近乎,但是公主迟迟不答案,她和太子逐渐急了,只能出此下策。   赵栀虞对太子妃的妹妹白薇凝的确感兴趣,就与太子妃聊了几句,这一聊,又让太子妃给缠上了。   一整日,她几乎没闲着。   太子妃人才刚走,她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公主,宫外有一位自称常老将军的人要见您!”跑来禀报消息的侍卫语速很急,外面的老人身上没有任何常老将军当年的威风,不论是穿着还是其他都像个弱不禁风的老人。   赵栀虞等了一日,终于等到了此刻,蓦然起身,“快叫人进来!”   “是!”侍卫所说的宫外,不是赵栀虞寝宫宫外,而是皇宫宫外,走过来还需要一段路程。   赵栀虞有些等不及,索性跟着一起去了。   皇帝那边也收到了其他侍卫所禀报的消息,身躯猛然一震,埋在记忆深处的记忆仿佛被唤醒,脑中浮现出那抹清雅的身影,一颦一笑都那般令人着迷。   那是萱贵妃走之前的模样,明明才双十的年华,还在坐月子,就这样被自己的亲妹妹投了毒!   皇帝好似又看到萱贵妃离世的场景,等他赶过去已然没了气息,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胸口的白衣染了大片血液,看着就刺眼。   申公公见皇上神态不对劲,小声唤道:“皇上?”   皇帝回神,神情很复杂,问:“三公主那边知道了吗?”   “此刻应当已经知道了。”   皇帝轻轻颔首:“朕就不去打扰他们团聚了。”   虞儿那么久未见常老将军,心中应当很是挂念,他去了,只会把气氛搞的僵硬。   其实,皇帝是不愿意见常老的,当年罪犯常嫣蓉凭空消失,他最先怀疑常老,但当时常老都哭晕了过去,他若是还抱着怀疑调查常老,未免太对不起已逝的萱贵妃。   皇帝叹口气:“一晃那么多年过去,虞儿都快十八了。”   申公公笑道:“是啊,等过了年,三公主就要成亲了。”   提起这个皇帝就气得慌,拍了下桌子,“京城那些人当真是胆大,朕的女儿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用得着他们评头论足的,一个个真是闲得慌!”   那些侮辱女儿的言论,他不是没有听到过,有时会派人出面阻止,但百姓的闲言碎语是阻止不了的,他何尝不想颁一道圣旨,上面就写谁再敢议论公主就割脑袋。   可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坏掉的不止是他的名声,女儿的名声更是堪忧。   “皇上莫生气,奴才听说魏公子已经暗自处理这件事儿了。”申公公说的很小声。   皇帝:“怎么说?”   申公公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魏公子昨日才回来,这才第二日就开始处理侮辱公主的人,不仅教训了人,还把各别说话很难听的卸了胳膊,扔到大街上让众人围观。”   “那人疼的说不出话,街上人人都在猜测是谁动的手,被打的人又惹到了谁,但没有一个人知道,问那些快被打残了的人,他们听到就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这是今日一早的事儿,不是一个人被打,而是好几个人,所以很快就成为了百姓口中的稀奇事儿。   不久就有人注意到,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说过三公主坏话的畜牲,才一晌儿过去,街上都听不到有人议论公主了。   一些人猜到了怎么回事,这是那个残暴不仁的魏阎王动手了。   本就看不起那些流氓的百姓对此给魏沉璟鼓了掌,他们早就看不惯那些人如此侮辱公主,京城大部分穷苦人家都知道三公主手里的赋宴楼每年都会行善,三公主是好人啊。   他们是希望三公主嫁给像裴状元那样的温和之人,但事已定下,他们无法改变,如今再看魏沉璟这般维护三公主,心里那道坎可算是消失了。   不论如何,他们只想三公主找个护她的人。   一晌儿过去,说三公主坏话的少了,连魏沉璟的名声都跟着变好了。   皇帝听的心情颇好,连连点头:“想不到魏沉璟这么护着虞儿,不错不错。”   申公公笑得满脸褶子:“三公主的眼光好,皇上不用担心,魏公子更是面冷心热,瞧他这做法,定是将公主看得跟宝贝似的。”   若放在以前,皇帝怎么都会嗤之以鼻,但他现下笑得开心:“如此就好啊。”   宫门外。   赵栀虞见到了多年未见到外祖父,全然没有记忆中威风凛凛地模样,曾经高大的身躯驼着背,浑身上下竟只剩下沧桑。   常老背对着她,许是深夜寒冷,他肩膀有些发抖,脚下步子不停的原地走动着,希望身上能暖和些。   常老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已然长大的外孙女儿,蓦然听到身后淡漠的嗓音。   “外祖父。”   常老一怔,慢慢回头,看到了一张与已逝女儿尤为相似的面容,霎时就红了双眼,转过身踉跄走了两步。   赵栀虞眉头紧锁,听闻魏沉璟在桉阳时还和外祖父一起剿匪,她以为外祖父还是当年那个威猛大将军,谁知竟然……如此让人心酸。   只心酸了片刻就收起情绪,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外祖父袒护常嫣蓉的事实,单是这一件事,就不可原谅。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原谅。   “你是……”常老嗓子很哑,不确定道:“是三公主?”   赵栀虞垂目,轻应了一声:“是。”   “三公主…虞儿啊……”常老一步步上前,眼睛发亮上下打量她,笑得脸上出了褶子:“都长这么大了啊。”   赵栀虞目光在他腿上停顿半刻,伸手扶住,轻声问:“外祖父,您的腿怎么了?”   常老摆摆手,随意道:“无事无事,休息几日就好了,我今日进京,听说你都定亲了,男方是谁啊?”   赵栀虞扶着他往自己宫里走去,顺便说着和魏沉璟结亲的事。   常老问起魏沉璟是什么样的人,她考虑片刻,说得认真:“没了我,他就活不下去。”   常老被她逗笑:“事上哪有这样的人,三公主可别被他这话给骗了。死,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儿。”   赵栀虞弯起唇:“是啊,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就如我自小没有见过母妃。”   常老脸色一僵,什么都没说。   赵栀虞轻轻哼笑,放轻声音:“不过他真的很胆大,任何事都敢试一试,连欺君都敢呢。”   同样欺君的常老笑不出来,脸色严肃。   “外祖父,你说事上怎么会有他那么胆大的人呢,就不怕一日事情暴露,最后一家子性命都保不住吗?”   赵栀虞不在意常老吭不吭声,自顾自说着。   “他以为他那点小聪明能瞒得了所有人,最后还不是被发现了。”   念叨了一路,常老始终闭着嘴,脸色愈发不好看。   回到寝宫,闪烁地烛火照亮了常老,赵栀虞回头一看,大惊。   “外祖父您脸色怎么这般难堪?哪里不舒服吗?”   常老硬扯出一丝笑:“没事,就是累了,又冻了那么久,脸都快僵了。”   “那咱们先不聊了,今夜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赵栀虞招招手,一名太监跑了过来。   太监笑道:“常老将军随奴才来。”   常老僵硬点头,跟着去了休息的房屋。   人刚走,站在后面的赵栀虞就变了脸色,眼底只剩下无尽寒意,如寒潭一般让人背后发凉。   魏沉璟不曾说过外祖父变成了这样,这样的人怎么能剿匪?   派去的探子也不曾说过外祖父变成了这般,那腿跟瘸了似的,走路都得人扶着。她见到的外祖父和旁人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赵栀虞回到屋里,不知等了多久,一名暗卫从屋顶跳到窗台,再从窗台那儿跳了进来。   “公主。”   “路上都发生了何事?”   此人是一路跟着常老回来的暗卫,不仅是护着常老,更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暗卫低头:“常老将军自上路起就频频出事,不是掉进了水坑里,就是被绊了一跤,还被一块大石头砸了腿。”   赵栀虞听的拧眉:“你觉得是意外吗?”   暗卫摇头:“属下觉得…更像是故意为之。”   常老将军这一趟,像是猜到了公主要做什么,此举更是要博取公主的怜悯。   “你跟了一路,他没有发现你?”   “常老有耳疾,且已经好多年了,这一点属下可以保证。”   赵栀虞缓缓点着头,按照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外祖父来讲,外祖父这个人很不简单,不然当初不会带兵打了那么漂亮的仗,更不会把常嫣蓉事情做的那么隐秘。   如今的傅将军都比不上当时鼎盛时期的外祖父,如此看来,外祖父的确是早有准备。   他不会对自己外孙女儿动手,却对自己下了狠手,一切只为了保住常嫣蓉。   赵栀虞捏着手中水杯,目光极寒,道:“行了,你先退下吧,若想起什么重要的,一定要尽快告诉我。”   话音才落,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虞儿,外祖父想跟你谈谈。” 第38章 为公主解忧   赵栀虞给暗卫递了个眼神, 看着后者从窗口翻了出去,确定人离开,她来到门前开门。   常老见到她, 还在发红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 道:“方便谈谈吗?”   赵栀虞让了路,常老走了进来。   等二人隔着桌子坐下, 绿弦过来换了壶茶,出去后并未关门, 而是规规矩矩的在门外守着。   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 常老搓了搓手,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茶太烫, 手不小心抖了下,杯中溅出几滴热水, 很快就埋没在他半白的胡子中。   赵栀虞目光冷静地看向别处,等着他先开口。   常老叹口气:“多年没回京,这里比以前更没有人情味儿了。”   他一手建起来的家散了, 女儿没了,儿子分了家,多年未见的外孙女儿也是生疏, 进宫时,没有一名侍卫将他认出来。   这样的差别和冷落,不禁让他想到曾经的辉煌,二十年前的常府最鼎盛,但这些终究成了回忆。   “外祖父多年未进宫, 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早就变了, 现在的京城对您来说, 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地儿。”赵栀虞这话,一点都不像一个外孙女该说的。   寻常人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定是要红着眼哽咽,道尽想念,她除了刚见面时有少许心酸,其余时候都那么平静,这样的态度更像是在见一个陌生人。   常老苦笑摇头:“是啊,局势早就不同了,宫里我所熟悉的人早被换了。”   “母妃若还在,一定会高兴的跟外祖父分享宫里的趣事。”赵栀虞不知道母妃会不会这么做,她说这话,就是为了激起外祖父心里的痛。   不多时,常老再开口已然哽咽起来:“虞儿,你怪我吗?”   赵栀虞垂目,端起茶凑到嘴边,慢悠悠地吹着茶水,“外祖父指什么呢?”   是指这些年都不曾来京里看过她,还是指母妃的事儿呢。   不过片刻,常老就泪流满面,痛恨道:“我对不起你和萱儿,但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她们都是我的命啊!”   这些年,每到夜里,常老也万分自责为什么不把小女儿交出去。到了白日,看到小女儿孤僻的模样,又舍不得失去唯一的女儿。   他就这么纠结的过了十多年,每日都活在愧疚折磨中。   “你能不能放过蓉儿,她毕竟是你亲姨母,她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报应,能不能饶她一命。”常老抹了把泪,哭的胡子都湿了。   门外的绿弦把这一切停在耳中,愈发担心公主情绪失控,这样的事儿若换在她身上,她会疯的。   世上怎会有这样自私的人?!   绿弦心里气愤,恨不得进去帮公主说话,狠狠掐着手心,受伤的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丝理智。   相反,屋里的赵栀虞并没有控制不住情绪,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轻抿一口茶,放下手里的那盏茶,长叹一声:“您把自己搞了一身伤,就为了演一场苦肉计?”   这就是她的外祖父,母妃的亲生父亲。   常老不否认,沉默站起身,忽然来到赵栀虞身前跪了下来,甚至磕了头,“就当是为了外祖父,你母妃定然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中。”   赵栀虞嗤笑了声:“外祖父想多了,我可从未活在仇恨中,只是做一件该做的事,常嫣蓉本就死罪傍身,她继续活着对那些死罪没逃过一劫的人来说不公平。”   “虞儿!她是你的亲姨母啊!”   “亲姨母毒害了我的生母,她不该死吗!”   眼见着声音越来越大,门外的绿弦上前关上了门,免得让他人听到不该听的。   常老又磕了几个头,苦苦哀求:“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来替她赔命了。”   赵栀虞气笑了,手握成拳,道:“您不用说了,常嫣蓉很快就会被押回京来,到时我要让您亲眼看着常嫣蓉是怎么被处死的。”   心里的气早就窝成一团,该死的人一定要死,不该死的犯了错,那就继续饱受折磨。   “你……”常老跪坐在地上,伸手指着她,满眼不敢置信,“你一个姑娘家,何至于那么狠毒!就不怕被人议论吗!”   常老记得外孙女儿不该是这样的,当年,外孙女儿舍不得他,哭的眼睛通红,在他上马离开时,小丫头还跟着跑了几步路。   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心狠!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心狠之人!   “我狠毒?”赵栀虞衣袖一甩,桌上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厉声呵斥:“谁都不如常嫣蓉狠,我只是秉公办事,她却杀害了自己亲姐姐,世间没有比常嫣蓉还要狠毒的人!”   “来人啊!”   绿弦推门进来:“公主。”   “找人把常老将军扶下去休息,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这几日不要让他乱走动。”   这句话相当于把人软禁了,常老想回去救女儿都去不了。   常老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震惊之余,他被两个太监扶了起来。   常老以为苦肉计对每个亲人都有用,可他来时万万想不到外孙女做事如此狠绝,这场戏不论怎么演,常嫣蓉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常老被请了下去,屋中寂静下来,绿弦看了眼地上的水渍和破碎的茶杯,蹲在一旁收拾干净。   赵栀虞还坐在位置上,脑袋痛的厉害,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怎么都缓解不了疼痛感。   过了会儿,绿眠走了进来,站在她身旁,伸手帮她缓解头痛。   “公主别生那么大的气,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绿眠刚才也在外面守着,同样为那些话感到心凉。   可那又怎么样,世上还有那么多爱公主的人,不缺常老将军一个,何必因为这样一个人生闷气,到头来反而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赵栀虞闭上眼睛,“我明日出宫一趟,你好好看着我外祖父,切不可让他出宫。”   外祖父有很多人脉,一旦出宫,后面的事就不可预料了。   绿眠轻轻点头:“奴婢晓得。”   这夜,赵栀虞又没有睡好,以至于清晨醒来精神很不好。   常老将军待在宫里,皇帝总归是要来见一面的,他一早就来到三公主宫里,得知三公主出了宫。   皇帝皱眉:“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玩啊,常老将军呢?”   太监:“常老将军正在屋里歇息,奴才带皇上过去。”   常老一夜未眠,整个人显得更加沧桑憔悴,跟外面的乞丐似的。   皇帝差点没认出来。   常老眯起眼,看着前面穿着皇袍的男子越来越近,等他看清面容后睁大了双眼。   “草民叩见皇上!”   皇帝眼神意味不明,道:“多年不见,你是愈发不如当年了。”   宫里新的一场对峙即将展开。   赵栀虞今日去了魏沉璟在京城的院子,昨日问了大概位置,现下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此处比外面那间小院大了不止两倍,就是没那么雅致,其他一切都不错。   不过这些不重要,成亲后要住在公主府,此处就算是个小破院子也不影响。   赵栀虞被魏沉璟牵着进了屋,脚刚踏进去,她单手勾住一扇门,道:“你又想做什么?”   昨日的事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好似今日一进去就会再次重现昨日的那一幕,若是还让她那般,她可就不愿了。   魏沉璟低笑了声:“我只是想与公主一起用膳罢了。”   赵栀虞这才松开手,“你别瞎想,我只是怕你又将我关起来,不是怕其他的。”   魏沉璟哪里能不清楚她在想何事,没有把事实说出来,拉着她往里面走了几步,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道道都是她爱吃的。   一同住了那么些时日,魏沉璟早就摸清了她的口味儿,甚至学着下厨,如今厨艺不能说多么好,但是能独当一面了。   今日这顿不是他做的,他并不知道公主清晨会过来。   用膳时,赵栀虞提起了外祖父。   “你之前和我外祖父一起剿匪时,我外祖父身体如何?”   魏沉璟动作没停,眼皮微掀,“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   果然如此。   赵栀虞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道:“外祖父昨日进宫了,完全不像你说的那样。”   她把昨日的事情讲述一遍,魏沉璟停下筷子,问:“公主想怎么做?”   “该死的人逃不了,做错事该受罚的人同样逃不掉。”赵栀虞眸中蕴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意,其中似有悲。   可是,外祖父说她狠毒。   做了该做的事儿,这也叫狠毒吗?   “公主是对的。”魏沉璟难得声音温润,在他心里,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况且,旁人的声音并没有那么重要。   赵栀虞一点胃口都没了,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公主请说。”   “外祖父不惜辞官也要带常嫣蓉去桉阳避着,却把舅父一家留在京城,就不怕事情暴露,舅父一家先跟着遭殃吗?”   赵栀虞觉得,外祖父从始至终都只把常嫣蓉一人当做了孩子,其他人都像是可有可无。   舅父一家都待在京城,这些年来外祖父不曾来看过她,同样不曾去看过舅父一家。   外祖父舍弃了那么多人,只为了保常嫣蓉一个,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就那么重要?   魏沉璟拍了拍她的后背:“想不明白就不要想。”   桌上的早膳没少多少,魏沉璟今日特别有耐心,一直在温柔地照顾赵栀虞情绪,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栀虞半个身子都倚在他怀里,勾着男人手指,不知想起了何事,唇角微微上扬:“我昨日帮了你,今日是不是换你帮我了?”   魏沉璟低头,瞳仁发亮。   赵栀虞扯了扯他手指,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不怪他,这次是自己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   “你别瞎想,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忘却今日的烦恼,脑子里全是那些事儿,真烦啊。”   魏沉璟俯身和她额头相贴,声音沙沙地:“为公主解忧是我该做的,无关帮不帮。”   赵栀虞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魏沉璟在她期待又怀疑地目光下,双手掐着她的细腰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继而捧起她的脸,满眸深情毫无掩饰,温热地吻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往下进行。   屋里炭火烧的正旺,且就在两人身边,周围的一切都在渐渐升温。   赵栀虞闭上眼,脑中的烦忧很快就被闷热的亲吻冲散,她抓着魏沉璟衣袖,骨节分明地手指不断攥紧袖子,在上面抓出了很大一片褶皱。   唇上被咬了下,痛的她睁开了眼,正对上魏沉璟含笑地深邃黑眸,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进去,因唇上被咬痛了,她不服气,还咬了回去。   在魏沉璟看来,无论什么烦心事儿,在人达到极致享受的时候都会忘却。   她咬的狠了,魏沉璟唇被咬破,直接出了血。   赵栀虞看着他出血的薄唇,亲不下去了,叹声气,从他身上下来,找来一个帕子帮他擦净。   “疼吗?”   魏沉璟摇头,黑漆漆地瞳仁里蕴着邪乎的光芒,等到唇上血液干掉,饮了口茶,冲淡口中的血腥味儿。   赵栀虞拿出一个水杯,“吐里面。”   他乖乖吐进去,随即下颌被抬了起来。   “脸长的那么好看,怎么就多了道这么碍眼的东西呢。”赵栀虞手指摩挲着他脸上的伤疤,低头在他疤痕上轻吻一下,怜惜道:“你随我进宫吧,今夜以我之名请太子哥哥一起用膳。”   她要看太子怎么装,更想借此机会拆穿太子的伪装。   伤了四皇兄,又伤了魏沉璟,下一个会是谁呢?   赵栀虞很确定,若哪一日把太子逼急了,他真的会直接逼宫,对她动手可能也只是早晚的事儿。   今日把银两的事情好好说清楚。   她可以假意借出去一部分,刚好也能捏住太子其中一个把柄   “好。”魏沉璟什么都听她的。   赵栀虞想赶在午膳前回去,并不想跟太子一起用晚膳,怕夜里烦的睡不着。   外面很冷,她乘坐马车来的,回去同样乘坐马车,魏沉璟与她坐在一起,拿起臂弯搭着的薄绒毯子帮她盖好腿。   赵栀虞看他这般,不免笑了声:“魏沉璟,你喜欢我两年之久,为何不早些引起我的注意?”   若早些接近,说不定他们早就成亲了。   忍耐两年之久,直到今年听到她要选驸马的消息才忍无可忍,假如她一直不嫁人,难不成魏沉璟还会这样窥她一辈子?   帮她盖毯子的手臂顿住,魏沉璟垂目,轻轻拉了下堆到脚边的毯子,道:“那时想不出接近公主的法子,后来想又要离京一年多。”   “那回来后呢,是不是只要我不选驸马,你就不急着讨我欢心?”赵栀虞很认真,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特别重要。   男人一声不吭,轻轻颔首一下。   某种意义上来说,魏沉璟并不敢轻易打扰公主的生活,若不是逼急了,这辈子都可能不会跟公主有如此亲近的距离,还结了亲。   这种事只是幻想一下,没想到竟成了真。   赵栀虞推开他,故作打趣:“早知如此,我就该跟父皇闹一闹,我不选驸马,你不引起我的注意,咱们俩谁也不碍着谁,省得你做出那么多荒唐事儿。”   魏沉璟呼吸重了些,倏然抱住她,下颌抵在她颈窝,道:“只是这两年而已,过了这两年,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公主。”   赵栀虞懒散看他:“这两年很特殊吗?”   他轻应了声:“我计划了两年,等侯府毁了,就来迎娶公主。”   心里的仇恨还是放不下,魏沉璟也要为母报仇出气,侯府那一家子不把他母亲放在眼里,如此侮辱母亲,就该做好有一日被旁人践踏的准备。   “给母亲报了仇,我再转做明官,公主就不用被那么多人议论。”   魏沉璟在暗处为皇上办事,就是为了降低侯府那些人的警惕心,他们到现在都以为他只是公主驸马而已,在此之前,在侯府那些人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没母亲教导规矩的丧家之犬。   他要那些人在最放松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现在有了三驸马的身份,魏侯那些人对待他的态度完全变了。   不急,之后还会有重重一击。   赵栀虞眼神诧异,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淡声道:“听闻你教训了那些议论我的人,你能这般护着我,我很开心。”   清晨听说那些消息时还怔愣许久,真的很少有人这么维护她。   魏沉璟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侧头吻着她耳朵,“曾经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公主,离京的那一年多,夜里常梦到公主,那时我就在期盼着,希望未来每日都能和公主亲|密,世间没有人可有将我们分开。”   他的手指在强力忍耐下攥的很紧很紧,掰都掰不开。   赵栀虞长舒一口气:“你抱太紧了,先松开我。”   魏沉璟松了手,眸光继续在她身上停留。   “你说的我都知晓了,赐婚圣旨就摆在那儿,目前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赵栀虞柔声说着,她很早就发现了,魏沉璟很怕失去她。   这无疑正是她想看到的。   魏沉璟唇角扯出一丝弧度:“对,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不然,他就杀了那人。   二人聊了一整路,等马车快到宫里时,赵栀虞又说起一件事。   “都这个时辰了,父皇和外祖父应当谈完了。”   她今日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外祖父来宫里的消息定然会传到父皇耳中,到时父皇与外祖父谈上一谈,不知外祖父是否会跟父皇说出实话。   “你说,若外祖父真的把真相说出来,父皇会放过他吗。”她看着窗外,有些怔神。   魏沉璟:“一切都说不定。”   等进宫了,一切才有知晓。   马车很快就到宫门前,赵栀虞随魏沉璟下了马车,她在路上挑了个宫女,让其去东宫带句话。   现在已是午时,早些过去,东宫应当还未开始用膳。   她才回到宫,绿眠绿弦还有一众太监宫女就跪了下来,巡视了一圈,其中一位是父皇身边的公公。   赵栀虞心里有了猜测,还是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位公公跪在最前面,道:“回公主,常老将军犯了欺君之罪,现下已经被皇上押进大牢了。”   本以为三公主会发怒质问,但三公主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   赵栀虞神情特别平静,牵着魏沉璟往屋里走去,“进去就进去了,你们不必这么恐慌,都起来吧。”   绿弦绿眠对视一眼,早就猜到了公主的态度。   昨夜她们听了那么多,或许这一次,常老将军是死罪都难逃。   只要皇上不知道欺君的事儿,公主会念及亲情绕过常老将军一命,但皇上知道了,常老将军这一命就难保了。   “公主,皇上让您回来后去见他。”那位公公继续道。   赵栀虞停了脚步,早知如此,就不急着让人去请太子了。 第39章 愈发胆大   赵栀虞沉思片刻, 脑中有了个想法,转过身看向魏沉璟,道:“你和我一起吧。”   魏沉璟这次回来还未进宫面圣, 只让人带了两句话, 所以皇帝还不知道他受了伤,更不知道这伤还在脸上。   他微微颔首, 眸中蕴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好。”   赵栀虞叫来了绿眠:“你去东宫传话, 今夜先不要来了, 若有机会,明日后日都可以。”   绿眠:“是。”   安排好一切, 赵栀虞和魏沉璟一同去了皇帝那儿, 她想让父皇看一看魏沉璟脸上的伤,倒不是想让父皇减轻魏沉璟要做的事, 而是要把太子所做的事情隐秘透露给父皇。   用银子买兵马的事情暂且不说,太子伤了那么多人,又找她借了许多银子, 这些全都要一点点透露出去。   她有预感,太子这一次是真的要舍弃亲情夺权。   赵栀虞明白,一旦她借给太子那么多银子, 太子有很可能真的会成功,到时她依旧是风光无限的公主,但她不愿那么做,更不愿看到安国落入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人手中。   皇帝早就料到三公主回来必定是晚膳的时辰,在宫门侍卫通知他三公主回来时, 他大手一挥, 宫女陆陆续续摆好了晚膳。   先一步回来的公公说:“回皇上, 公主带了魏公子一起来。”   皇帝并不惊讶,进宫时,侍卫将魏沉璟看在眼里,刚才来时都已经说了。   “嗯,你先退下吧。”   “是。”   公公刚退出去没多久,赵栀虞和魏沉璟就到了,两人原是并肩而行,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赵栀虞率先松开了魏沉璟的手,走在了他前面。   申公公在外面守着,见二人来,笑着带二人进去。   皇帝坐在桌前,见两人进来,正要行礼,开口道:“此处没有外人,就免了吧,快坐下。”   两人谁都没客气,一左一右地坐下。   赵栀虞弯唇笑笑,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一身龙袍的父皇开了口。   皇帝看到了魏沉璟脸上的伤,眉头紧皱,问:“你脸怎么成这样了?”   本来就没有多满意,要是脸再毁了,怎么想都替女儿憋屈。   魏沉璟嗓子粗哑:“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不慎伤到了。”   他这副嗓音和走的那日完全不同,难听到难以入耳。   皇帝:“怎么会遇到刺客?奔着你去的?”   皇帝不敢置信,魏沉璟私下里帮他办事,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刺客背后的人为何要刺杀魏沉璟?   他还有些愠怒,如今安国大多数人都知魏沉璟是未来三驸马,三公主又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对三公主的人出手,就是在打他的脸。   皇帝:“可有见到那些人的容貌?你说出来,朕一定会帮你出了这口气!”   魏沉璟摇头,表明了不知。   赵栀虞趁这时说道:“儿臣觉得这段时间总有人受伤出事,前阵子四皇兄接二连三的遇到刺客,不知是惹到了谁。”   皇帝眉头夹的很紧。   赵栀虞又笑起来:“不提这个,今夜父皇忽然让儿臣过来,是有事要与儿臣说吗?”   皇帝:“嗯,是关于你外祖父的事儿。”   赵栀虞:“回来后听那位公公说,您派人将外祖父押入了大牢,所以外祖父做的事,父皇全都知道了?”   皇帝斜了眼魏沉璟,觉得他有点多余。   赵栀虞抿了抿红唇,道:“父皇别看他,这次之所以能查到这些,还多亏了他呢。”   皇帝讶然,既然魏沉璟全都知道,就不用顾及了,他捋了下胡子,沉重道:“虞儿,你外祖父这件事,朕想听听你怎么处理。”   皇帝今日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恨不得立即就让人斩了常老的脑袋,包庇罪犯,还是毒害自己亲女儿的罪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常老眼神平静,只愿能放过常嫣蓉一命,他愿意替常嫣蓉去抵命。   皇帝没理他,只让人把他押入了大牢,其实皇帝谁都不想放过,思虑许久,还是想听一听女儿的意见。   赵栀虞:“父皇,儿臣觉得常嫣蓉该斩,而外祖父不仅包庇罪犯还欺君,同样罪不可恕,但外祖父年纪已大,只愿父皇最后能留外祖父一条性命。”   她显然早就有了打算,没有思虑就说出了这番话。   皇帝点点头,对她的想法很是满意:“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父女俩聊事儿,魏沉璟一句话都没说,桌上一道菜都没动过地痕迹,这顿晚膳就是用来谈事儿的。   赵栀虞不会忘了旁的事,故意笑着提到:“原本是想着今夜和太子哥哥一起用晚膳的,最后来了父皇这儿,明日还要去给太子哥哥赔罪呢。”   “朕记得你之前就爱往你四皇兄那儿凑,近日怎么又和太子那么好了?”皇帝不过是随意问一句,儿女关系好,他心里当然高兴。   赵栀虞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到皇帝碗中,随意解释:“前两日太子哥哥让儿臣去东宫用膳,还问最近怎么没有看到魏公子。”   皇帝:“太子和魏沉璟认得?”   魏沉璟抬起眼皮,摇头:“不认得。”   赵栀虞:“儿臣还纳闷呢,他和太子哥哥往日一句话都没说过,太子哥哥忽然那么关心他,都不知道关心我。”   她夹起一块裹满糖醋汁儿的肉段往嘴里送,说的特别随意,仿佛在聊一句很寻常的事。   皇帝嘴边笑意微微收敛,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又问:“就谈这些?”   “不是啊,太子哥哥还想跟儿臣借银子,让儿臣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父皇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赵栀虞仿佛不想再谈其他事情。   皇帝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拿筷子夹菜吃了起来,目光出神,明显心不在焉。   赵栀虞的目的达到了,今日就是要让父皇起疑心。   一顿膳过后,魏沉璟留下跟皇帝说其他事情,赵栀虞就先回宫了。   魏沉璟以三驸马的身份留下和皇帝谈事,并不会引起旁人怀疑,更何况现在是夜里,应当没多少人会盯着。   往日魏沉璟进宫禀报消息,全都是借着四殿下的名头,他与四殿下交好,旁人都以为他是为四殿下跑腿的。   也因此,赵川爻除了上早朝和一些特殊日子,无事就不进宫。   赵栀虞回到宫里,却看到太子宫里的一名宫女正待在这儿。   宫女:“回公主,太子说明日午时可一起用膳,公主去东宫就好。”   太子猜到她这次是要说关于银子的事儿,今夜见不成就改明日,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继续等着了。   赵栀虞了然:“好,明日我会到的,你回去吧。”   冬日的深夜寒风瑟瑟,一场雪悄然降临,不一会儿,秃掉的枯枝就被落雪覆盖,京城的屋顶全都盖了层雪,一眼望去,很容易就被雪白的地面刺痛眼。   许多人心里都藏着事儿,一夜过去,大家脸上还是那般,看不出任何异常。   赵栀虞穿的只比往日厚了那么一点,绿眠都怕她冻到,看她出门,特意拿了件加厚绒的斗篷给她披上。   绿眠:“这么冷的天,公主就别出去了,午时不是还要去东宫吗?”   绿弦:“是啊,这点小事让我去就行,您在宫里待着吧。”   赵栀虞想出宫去牢里看一看外祖父,顺便带件衣裳,牢里本就阴凉潮湿,这场雪落下,只怕里面更是让人受不住。   终究是有亲情在的,常嫣蓉的事情暂且不说,其他事上外祖父待她很不错,以外祖父现在的身体状况,若不好好护着,只怕挺不过这个寒冬。   她没忘记午时还要去东宫,今日起得早,早去早回确实不一定能回来,沉思一会儿,把衣裳放到绿弦手中。   “那你代我去一趟,宫外有人备好了马车。”   绿弦:“是,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雪还在下,赵栀虞才出来一会儿,头上就落了许多雪花,冷风刮着面颊,吹的脸有些痛,她站在原地看着绿弦走远,等前方没了人影,才转身进宫。   “公主换身衣裳吧。”   赵栀虞为了出门,特意换了身男装,长发高高束起,原本的纤细脖颈全露了出来,好在披上了毛绒斗篷抵御风寒。   回屋后换了身衣裳,绿眠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昨夜雪下的好大,外面路不好走,天又那么冷,公主这两日还是不要出门了。”   绿弦自小就跟赵栀虞一起习武,剑术和武功不如赵栀虞,身子骨却比赵栀虞好的多,所以才提议自己去。   赵栀虞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嗓音略冷:“总要去牢里看一看,要不然旁人说我冷血怎么办?”   绿眠:“不会的,从昨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说常老将军的事,皇上不会让人乱说。”   赵栀虞知道,父皇事事为她考虑,可她还是想去看一看,顺便问一下外祖父后不后悔。   在牢里待了一夜,是否能想清楚一些事呢。   快到午时,东宫来了人,请赵栀虞去东宫用午膳,那做派,似是怕她不去一样。   到了东宫,太子和上次一样挥退其他人,唯一不同的是,太子妃今日不在。   赵栀虞随意问了句:“皇嫂呢?”   太子:“白夫人昨夜受了凉,你皇嫂一早就去太傅府了。”   赵栀虞颔首。   太子:“皇妹,银子的事儿……”   赵栀虞抬眼,唇畔漾起浅笑:“我这两日算了算,最多只能借给太子哥哥这个数。”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笑得惬意。   太子眼神微闪,低声问:“二百万两银子?”   赵栀虞摇头。   太子咽了咽唾沫,不敢相信她会出那么高:“黄金…还是两千万两银子?”   赵栀虞忍俊不禁:“太子哥哥想什么呢,我最多只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   大梦一场,太子嘴边的笑完全凝固在嘴边,比方才还要不敢置信,那么大一个赋宴楼,就能拿出这么点银子?骗谁呢!   太子眼神愠怒:“皇妹是不信本宫会还给你?”   赵栀虞摇了摇头:“太子哥哥误会了,我大多数银子都充了国库,加上赋宴楼每隔一段时日的行善,我手里剩的银子并不多。”   以上说的这些全是假的,她手里的银子有多少,她自己都没有算过,拿出二十万两自然是轻轻松松,这二十万两银子,算是抓住太子把柄的一个契机。   太子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及时止住,倒了杯酒一口饮下,迟迟没有说一句话。   赵栀虞想到魏沉璟脸上的伤可能是太子的人所伤,心中多了些烦躁,面上不显,放轻声音:“我知太子哥哥嫌这些银子太少,不如我去帮太子哥哥借一些?”   太子忙抬起头:“万万不可!”   他不知道皇妹会找谁借,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他可就真的惹上麻烦了。   赵栀虞疑惑:“太子哥哥在怕什么?”   太子尴尬笑了笑:“没有,本宫毕竟是储君,若让人知道你借钱是为了本宫,这不遭旁人笑话吗。”   他咳了声:“既然皇妹能拿出二十万两,那就借给本宫二十万两,咱们之间就不立字据了吧。”   赵栀虞笑着摇头:“要写的,不然这银子我不能拿给皇兄。”   太子咬了咬牙,一口应下:“好!皇妹何时能拿出银子?”   “随时。”   “咱们现在就立字据!”   如此着急,可见太子很缺银子。   膳用到一半,就开始忙活银子的事儿。太子亲自写下字据,又盖了东宫仅有的印章。   “银子已备好,太子哥哥可以让人去赋宴楼取。”   此事一了,赵栀虞就拿着字据走了,上面的字和印章都是她亲眼看着写上去盖上去的,错不了,往后想扳倒太子,这字据算是份很有利的证据。   等她回了宫,发现绿弦还没回来,一早就出宫,算算时辰,现下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绿眠跑了进来:“公主,绿弦回来了。”   赵栀虞起身,看到了她身后冻的瑟瑟发抖的绿弦。   绿弦搓了搓手,又哈了口气,身上全是雪,脸蛋冻得发红,道:“公主,常老将军在牢里并未受到苛刻,奴婢把衣裳送去了,亲眼看着老将军穿上才回来。”   赵栀虞饮了一口冷酒,脸色毫无变化:“他没有说什么吗?”   绿弦:“常老将军还是希望公主能放过常嫣蓉一命。”   常老一遍遍哀求,赵栀虞不但不会心软,只会有更多的憎恨,此刻她眼神微凉,其中不见丝毫温情。   “我倒是很好奇常嫣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外祖父拼死也要护着。”   可惜还要一些时日,常嫣蓉才会被押到京城。   雪下了一整日,直到夜里,赵栀虞宫里来了人,她看到来人丝毫不惊讶。   “这么冷的天你也过来,就这么想我啊?”她躺在贵妃椅上,微眯着双眸,很是慵懒餍足。   才沐过欲,干爽的长发垂在胸前,红衣单薄,衬得肌肤冷白细嫩,腰间乃至下半身盖了层毯子,加上屋里烧着炉子,周围一点都不冷。   魏沉璟目光染上淡淡痴迷,走近了些,鼻尖被淡雅的清香侵占,这种味道让人着迷。   “一日未见公主,想的夜不能寐。”   所以他干脆不睡了,偷偷进宫寻公主。   赵栀虞轻笑几声:“你还真是愈发胆大。”   慢慢从贵妃椅上坐起身,毯子滑落,只剩下身上薄薄的红衣,不免有些凉,隔着衣物轻抚两下胳膊,起身走向床边。   “跟我过来。”   魏沉璟盯着她的方向,眼神微暗。   赵栀虞从枕下翻出那张字据,转身递给他,“这是太子哥哥立的字据,你拿着,我不常在宫里待着,怕有一日放丢了。”   其实她是怕宫里有太子的人,到时字据没了,银子也白搭进去,她那才真是亏了。   魏沉璟接下字据,冰凉的手指碰到她温热的指尖,心里涟漪一片,垂眸看着上面的字,道:“过两日我还要离京一趟。”   赵栀虞拧眉:“怎么又要离京?你到底在帮父皇办什么事?”   父皇也是,如今天那么冷,就不能让人歇一歇吗,况且父皇还有那么多暗卫在,怎么就盯上魏沉璟了。   难得看到她为自己打抱不平,魏沉璟低笑了声,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入怀里,牢牢抱紧,闻着清香不由入了迷。   “不能说。”   赵栀虞半张脸埋在他肩膀,声音有些闷:“有什么不能说的。”   “公主,皇上肯为你我赐婚,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些事是我该做的,也为将来做官铺路。”   魏沉璟以前办事,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最近他会逐渐留下痕迹,皇上应允他,等到转明做官的那一刻,会封他个好官,做这些是为了防止那些老臣挑事,说他靠关系走到那一步。   所以魏沉璟会以自己的名义解决一些事情,到时再封官,朝中那些老臣挑不出事儿,一切都是光明正大。   “你不是要等侯府出事吗?不等了?”赵栀虞觉得,按照魏沉璟这个办事速度,年后就能有个官职。   魏沉璟摸了摸她的后脑,语气温柔:“等不及了,侯府那边可以慢慢对付,让公主嫁的风光才是正事。”   他不能让公主一直被议论,那些人表面停止了议论,私底下还是会偷偷说起。   赵栀虞喜欢魏沉璟事事都为她考虑,笑了声,从他怀里退出来,趁他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看在你这么为我考虑的份上,这是赏你的。”   魏沉璟黑眸幽深,手指轻抚她红唇,道了声:“不够。”   说罢,便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吻很长,长到赵栀虞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察觉到他的变化,急忙把他推开,侧头喘着气儿,唇本就红,经过这一吻更加娇艳欲滴,惹眼极了。   “行了,我可不想和上次那般。” 第40章 不是外人   魏沉璟还没亲够, 极力克制着,又在她唇上吻了两下,道:“成亲后, 我会努力服侍公主, 公主会喜欢的。”   赵栀虞推了他一下,面颊染上薄红, 撇开脸:“少贫嘴,那种事儿有什么让人喜欢的。”   魏沉璟眸子发暗, 低声问:“公主看了那么多册子, 不好奇感觉吗?”   赵栀虞懒得再跟他说下去,抓住扣着腰的手臂, 往外扯了扯, 没有丝毫松动,道:“你松开我, 我要睡了。”   魏沉璟抱紧她,脸重新埋在她颈窝,“明日一早我就启程了, 公主舍得吗?”   赵栀虞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他都这么说了,就由他继续抱着了。   *   京城的冬日严寒, 一场雪好些日子都化不了,如今街上还堆着雪,出门的人少了,街道变得冷清许多。   赵栀虞坐在赋宴楼里,楼下不过寥寥几人, 她一身男装坐在其中, 与几个外地人聊在了一起, 听说那些人是来找活的,笑意微凉:“一下子来这么多人,都能找到活?”   其中一人饮着酒,不甚在意:“放消息的人说了,只要来就有活,给的月银还不少呢。”   赵栀虞垂眸,问:“就不怕遇到骗子吗?”   那人:“不会不会,我们都是先拿了碎银子的。”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早就听说了赋宴楼的大名,如今可算是来了,就是这一路上怪冷的,希望咱们真能找到一份正经活。”   赵栀虞不明白了,如若真是太子在招兵买马,怎么会这么大摇大摆,就不怕此事引得他人怀疑,最后引火上身?   等这些人吃完准备离开,赵栀虞立即就让人去查几人的来历,其中两人她问清了状况,让人去打探是否真的有这二人。   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她怕这是太子下的套。   刚吩咐好人去查这件事,赋宴楼里就来了客,不是旁人,而是赵川爻,他独自一人前来,脸上挂着笑,明显很开心。   赵栀虞:“今日遇到了什么好事,皇兄笑得这般开心。”   赵川爻走到一张桌前坐下,笑道:“太子被罚了三日不能出东宫。”   “发生了何事?”   赵川爻把今日早朝的事讲述出来。   自从前几日赵栀虞和皇上用过晚膳,她的那些话始终在皇上脑中打转,之前皇上并不怀疑太子,现在有了疑心,立刻就让人调查太子。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事儿。   并不是太子伤人的事,而是太子暗中勾结某位远在边疆的将军。   天子好好的,整个安国都没事,太子却无缘无故给那位将军递信,明说了想让那位将军站在他这边,还想要那位将军的兵权。   身为皇帝,最忌讳这样的事儿,太子是他的儿子,他还没点事儿呢,太子就急着招揽兵权,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儿子,皇后哭着在皇帝面前求情,最终只是罚太子禁闭三日。   若还有下次,就不止是禁闭这么简单了,废太子都有可能。   这是皇帝的原话。   虽说太子并未废除,只是被关了禁闭,但这对于赵川爻来说还是好事,前阵子被太子的人针对,他心中憋屈了那么久,可算是看到太子受罚了。   等日后再查出太子做的那些事儿,这个储君一定会换人。   趁着这三日,也能做好些事。   赵栀虞听完后,点点头:“确实是件好事。”   赵川爻还说了个更大的好消息:“太子禁闭期间,父皇命二皇兄帮看奏折。”   这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几位皇子只要有能力,都有可能成为那个储君,不到最后一刻,什么都说不好。   赵川爻长舒一口气:“二皇兄知道是你跟父皇说了那一番话,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想让你去他府用膳,算是好好谢谢你。”   赵栀虞:“现在吗?”   赵川爻:“今日午时,没有外人,我和你四皇嫂也会过去,本来还想叫上五皇弟,但母妃那边管的严,怕皇弟来了饮酒,就不让他出来。”   赵栀虞颔首:“好,待会儿我们就去二皇兄那里。”   “不急,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赵川爻脸色严肃起来,“我今日在来的路上好像看到三皇兄了,算算日子,他现在可以出来了。”   几个月前,三皇子奉命办事,不但没办好还惹了事,皇帝大怒,直接罚其禁闭半年。   如今半年已过,三皇子能出府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三皇子和太子是同胞兄弟,三皇子仗着自己有个储君哥哥,暗地里没少做坏事。   赵栀虞从小就不喜欢他,太子愿意表面演一演,三皇子连演都懒得演,眼前清静了半年之久,又要看到这人,属实不期待。   赵川爻:“按照父皇当初所说,他今后再也不能上朝,就是不知背地里会干什么脏事儿。”   赵栀虞:“不管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去二皇兄那里,我许久都未见过二皇嫂了。”   两人同坐马车离开,赵川爻又问起魏沉璟,走了也有五日了,还没有要回来的消息,“魏沉璟一走那么多日,你可曾想他?”   赵栀虞瞧着窗外的风景,如实点头:“有一点。”   从前不知道,如今体会过才明白,原来想念一个人这么煎熬,而且与心悦之人亲密是会上瘾的。   一走那么多日,还不知道哪日回来,当真是日思夜想。赵栀虞昨夜还梦见魏沉璟了,梦见他搂着自己亲个不停,让他别亲了,他不但不听,还愈发来劲。   赵栀虞为了避免自己继续想人,就提起旁的事转移注意力:“皇兄和皇嫂相处怎么样?”   赵川爻唇角勾起弧度:“你皇嫂可是个贴心人。”   听这话就知他们相处的很好,赵栀虞放下心来,“之前总怕皇兄娶到不喜欢的人不开心,也担心皇嫂嫁给了不爱她的人过不好,如此看来,你们二人心里都有了对方。”   赵川爻笑意愈发明显:“总要过日子,况且她性子好又漂亮,我很喜欢。”   兄妹俩聊了一路,到了二皇子府,府里的人带二人去正屋,赵川爻蓦然发现前面有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皇妹,你看那边。”他指着左前方。   赵栀虞看去,瞥到那道身影时,神情怔了片刻,眨眨眼再去看,确定自己没看错,顿时若有所思起来:“裴淮止为什么也会来?”   赵川爻挠挠头,实际上他也不知道。   赵栀虞没得到回答,皱了下眉,平静地往前走着。   等二人来到正屋,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这儿的裴淮止坐在了二皇子右手边那列的位子上。   裴淮止见到二人,起身,拱手以礼:“四殿下,三公主。”   赵川爻摆摆手让其坐下,走向了一旁坐着的女子,此人正是四皇子妃,早他们些来到二皇子府,正和二皇子妃聊的开心。   四皇子妃长的称不上国色天香,但绝对漂亮,那双眼睛很大很有灵气,像是会说话似的。   赵川爻来到四皇子妃跟前,笑着关心道:“还好吗?要是待不习惯就回去。”   这个举动惹的二皇子妃笑起来:“皇弟真是紧张她,我又不会把她吃了。”   赵川爻摇头:“皇嫂误会了,她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我担心她。”   四皇子妃微笑:“我没事,皇嫂很照顾我。”   几个人客套了一番,赵栀虞坐在了四皇子妃身边的位置,跟四皇子妃聊了几句,越聊越觉得有趣,怪不得四皇兄喜欢,这种和善性子的人就是人人都爱。   二皇子赵舟珩瞧着屋里的人,心情不错,“原本还邀了二皇妹,但她有事要忙来不了。”   赵栀虞抿唇轻笑,很想问一问为何裴淮止也在这儿,四皇兄分明说了没有外人。   赵舟珩看出她的疑问,笑了几声:“前阵子裴大人帮我许多,今日就请他来了。”   这句话算是给众人一个回答,同样也在告诉他们,裴淮止现在是自己人,完全可信。   赵舟珩:“还有两个人没来呢,我们再等会儿。”   赵川爻心中有疑惑,便问:“敢问皇兄口中的那二人分别是谁?”   赵舟珩:“不是外人,你和皇妹都认得,那二人分别是傅将军之子傅佑延,还有一人各位应该不太熟,不过那人曾在猎场和三皇妹一同比试箭术。”   在猎场与赵栀虞比试箭术的只有两人,一人是白薇凝,白薇凝是太子妃的妹妹,同为太子那边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   那就只剩下一人了。   赵栀虞隐约还记得那人面孔,这么看来,那人现在也为二皇兄所用。   赵川爻:“林奕复?他何时决定为二皇兄办事?”   林奕复和裴淮止一同入朝,榜上不说多靠前,但绝对算上精明,在一些事上能帮上忙。   赵舟珩低笑了几声:“四皇弟有所不知,林奕复和你皇嫂是远亲,若按照家中辈分关系,林奕复应当喊你皇嫂一声表姐。”   赵川爻了然。   赵栀虞眼神豁然。   几人又等了许久,傅佑延终于来了,林奕复与他一同前来,两人似乎早就相识一般。   傅佑延进屋后,视线在赵栀虞身上停留很久很久,久到赵川爻都看不下去。   赵川爻咳嗽一声,沉声提醒:“傅佑延你行了。”   都赐婚了,再怎么看也不可能了,这又是何必呢。   傅佑延漫不经心瞥了赵川爻一眼,冷哼一声,走到裴淮止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赵栀虞神情淡然,察觉到一旁好奇的视线,转头对上四皇子妃探究的眼神,弯唇笑笑,知道四皇兄没少跟这位皇嫂嘴碎。   不过这些都不是不能告人的事儿,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同于傅佑延,裴淮止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逾越,眼神就算扫向赵栀虞,也不会多做停留多久。   在公主亲事定下后,有许多人来问他,为何三驸马不是他,一开始那么被皇上看重,忽然换成了魏沉璟,还有人特来用此事嘲讽裴淮止。   不是状元吗?不是面如冠玉吗?到头来还不是没有被三公主看上,输给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恶人。   裴淮止父母远在老家庄子里,他不止一次想把二老接来京城,但二老怕老家那些胡搅蛮缠的亲戚跟着一起来,到时再一惹事儿,唯恐拖累儿子,愣是待在老家不过来。   裴淮止一人居住在偌大的府邸,基本没有朋友,来他跟前嘲讽的人,大多是在朝中看不惯他的人,还有些便是喜欢奚落别人的小人。   他从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中,旁人问他为何他也不答,偶尔能听到某些人诋毁公主,他表面装作没听到,背地里找人解决这件事。   裴淮止承认,他许久之前就倾心三公主,前段时间确实幻想过与三公主的未来。   但三公主心有所属,他只盼着三公主这一生能平安顺遂。   裴淮止回过神,发现最后一人也到了。   今日的席面是在一个能坐下十人桌的长桌上所用,屋中炭火很足,脱下厚重的斗篷感受不到冷,赵舟珩坐在主位,右手边是二皇子妃。   赵栀虞看了一圈,选择坐在赵舟珩左手边,又拉着四皇子妃坐在自己另一旁,赵川爻自然是碍着四皇子妃。   剩下三人依次落座,林奕复与二皇子妃坐在了一起。   长桌之上摆满了膳食,赵舟珩说起正事:“太子禁闭三日,这三日里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裴淮止:“太子禁闭了,可他身后还有白太傅一家,太子妃的嫡兄白聿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是正人君子还好,可白聿风喜欢玩阴的。   赵川爻:“他那边我会看着,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子的致命处。”   说白了,今日来此不是为了用膳,而是探讨如何瓦解太子手里的权势。   裴淮止:“此法可行,不过太子虽关了禁闭,但他在宫里应当也不会善罢甘休。”   赵舟珩:“我会派人看着东宫的情况。”   几人凑在一起说了许多,女眷基本没开口。   赵栀虞听了那么久,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还不知道太子买兵马的事情,说起来,她上次只写信问了四皇兄太子要借银子,后来银子借出去,只把事情跟魏沉璟说了。   四皇兄和二皇兄都不知道。   赵栀虞抿了口冷酒,清了清嗓子:“皇兄听我一言。”   桌前的人都停下,眼神全投向她。   赵栀虞把自己所知的那些事儿尽数道来。   赵川爻脸色阴沉,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二皇子赵舟珩同样没有好脸色。   他们都是血亲,太子走到这一步,当真不把亲情放在眼里了。   “这两日京城里来了那么多外地人,二位皇兄都没有发觉不对劲吗?”赵栀虞瞧着他们二人的脸色,心中疑惑至极。   今日她还在想太子为何那么大摇大摆,谁想到头来其他人都不知道。   而她之所以得知,是因为身在赋宴楼。   赋宴楼……   赵栀虞眼皮微顿,忽然想清了什么。   赵舟珩:“不论哪家酒楼,但凡有那么多外人过去,都会传开,但赋宴楼就不同了。”   赋宴楼是三公主的地盘,来这里的人听到了何事,不掂量掂量还真不敢说出去。更何况这些时天冷,外出的百姓本就少,赋宴楼又名声在外,外地人初次来京城,自然是想去有名的酒楼看一看,这么一来一去,倒是让太子得了利。   太子之所以不担心,一是因为他觉得赵栀虞懂他,且已经加入他的阵营,所以并不害怕。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笃定了赵栀虞想不了那么多。   可能在太子的固有印象里,赵栀虞只是一个比旁人多了点功夫的女子,除此之外和那些寻常家的姑娘别无两样。   也因此,太子完完全全低估了赵栀虞。   对任何人低估,都有可能把自己送上绝路。   赵栀虞这次带来了很重要的消息,她叙事井井有条,就是不知情况的四皇子妃也能听明白。   傅佑延坐在了赵川爻对面,从赵栀虞开口就一直盯着她看,眼神愈发灼热,胸腔都跟着滚烫起来。   三公主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这般耀眼。   他近乎看不够,想到三公主已定亲,心中一阵刺痛,蓦然黯然伤神起来。   这次抓住了太子那么大一个把柄,赵舟珩不会再继续拖着,目光意味深长起来,看向赵川爻:“四皇弟,是时候把那少年带进宫了。”   那名可以指认太子罪证的少年,加上这次的事,定能让太子身败名裂。   赵川爻也有这样的想法,点了点头:“我懂了。”   用过膳,二皇子妃本想留赵栀虞多待一会儿,这次帮了赵舟珩那么大的忙,二皇子妃几乎要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要知道,若这次事成,她将来可就是……   二皇子妃不敢笑的太明显。   赵栀虞本就擅长观察人心,一眼就将二皇子妃那点心思看透,嘴角微扬:“不留了,我还有事,若有机会下次再来找二皇嫂说笑。”   二皇子妃明白自己改变不了三公主的想法,便道:“那我安排马车送你回宫吧,四皇弟他们要回府,你与他也不顺路。”   “不必,我不回宫,四皇兄会顺路把我送去赋宴楼。”   赵栀虞回赋宴楼确实有事,不出意外,押常嫣蓉的那几人会在今夜到京城。 第41章 事已了结   二皇子妃不再多说, 和赵舟珩一起站在门前送几人离开。   赵栀虞回到赋宴楼,发现傅佑延也跟了过来,她眼中波澜不惊, 没有上前和他搭话, 径直走进楼里。   傅佑延放好了马,搓了两下冻红的手, 跟了进去,凑巧碰到要出门的温公子, 后者挡着他的路, 笑意温润:“傅将军是来用膳的?”   傅佑延看着前面已然上楼的赵栀虞,眼神不善, 轻嗤一声:“我实在搞不懂, 你心中分明有她,为何还帮着魏沉璟得手。”   这人早就知道三公主在魏沉璟那儿, 对谁都没有透露,还在阻拦他寻找公主。在他看来,三公主与魏沉璟的赐婚基本上是温公子一手撮合的。   分明也喜欢, 却像个懦夫一样不敢出声,还要拱手让人,傅佑延看不起这样的人。   温公子并未被他的话激怒, 眼中蕴藏着几分凉意,“傅将军的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公主想做何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她。”   温公子自幼无父无母, 记事起就靠弹琴卖艺, 两年前初到京城, 琴坏了,钱袋被偷,他又被人冤枉,身上直接搭了一条人命。   正巧三公主路过,是三公主出面帮他洗清冤屈,给了他温饱。   自那时起,三公主便是他的天,三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公子一番话,让傅佑延陷入深思,他恍然察觉,往日对公主做的这一切好像都只是遵循自己的意见,而不是询问公主的意见。   他擅自闯入魏沉璟的院子带公主走,谁想公主不愿意,还是自愿待在那里。他不想看到公主嫁给魏沉璟,可如今看来,公主很满意这亲事。他明白皇上开始最看好的是裴淮止,忽然换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公主开了口。   傅佑延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若真的把公主夺回来,公主不仅不会开心,还会憎恨他。   傅佑延闭上眼,心里就像被万千根针刺着似的,特别痛,他幼时就认定的妻子,终究是娶不到了。   温公子明白他听进去了,温声劝告:“公主晚些还有事要做,傅将军回吧。”   说罢,便当着他的面儿上了楼。   夜里。   如赵栀虞所料,常嫣蓉被五花大绑带到了京城,赋宴楼提前关门,除去挂名的掌柜和楼里的小二,跟着一起回来的几个人还有其他探子全都在。   赵栀虞坐在一把椅子上,品着温公子亲手泡的茶,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茶有些烫了,她眉头微皱,放下茶托,看向眼前跪在地上且头发凌乱的女子。   尹老之前画过一幅画,如今眼前的人和画上的人有几分相似,但神态仪容相差甚大,当年的常嫣蓉虽是庶女,因沾了父亲和姐姐的光,她在京城也算有名。   那时的她很是风光,还被不少人家求娶做正妻。   毕竟常嫣蓉和萱贵妃的姊妹情深摆在那儿,萱贵妃如此得宠,谁不像沾光呢。   却没想到常嫣蓉的嫉妒都藏在了心里,趁着所有人不备,暗地里给萱贵妃下毒。   当年这件事可是被众多百姓议论,提起常家姊妹就唏嘘,现下过去那么多年,还会时不时有人提起。   赵栀虞响想起从尹老那儿听到的往事,眼神发寒。   常嫣蓉眸子很木,呆呆的,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像是傻了一样。   赵栀虞拧眉:“她怎么了?”   其中一人站了出来,“回公主,回来时还大哭大闹,路上忽然就这样了。”   没有公主的命令,没人敢怎么样常嫣蓉,要么是吓傻了,要么就是在伪装,伪装痴傻模样,就像常老用苦肉计,全都为了逃过一劫。   可惜,不论常嫣蓉做什么,她都必须死。   赵栀虞没了审问她的心思,站起身,瞥到衣袖上沾到的灰尘,随意拍了两下,“把人捆好送到本宫马车上。”   她会带常嫣蓉进宫,毕竟这人也是父皇一直想要杀掉的罪犯。   “是。”   到了皇宫。   赵栀虞找两个侍卫押着常嫣蓉去了皇帝那儿,常嫣蓉那似疯子般的仪态,一路上惹来了不少目光。   夜已深,宫里四处都是侍卫巡查,路过的侍卫不禁好奇,这人怎么惹到了三公主,竟被三公主如此带回来。   赵栀虞从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径直地往前走,远远地,就看到个人跑了过来,等人跑近了,她才看清此人是申公公。   回来之前,她让人往宫里递了信儿,人刚把信送到皇帝跟前,申公公这就奉命出来迎接,现下正碰上了面。   赵栀虞:“申公公怎么来了?”   申公公:“皇上对此事上心,特来让奴才来盯着。”   十几年前就该死的人找到了,皇帝怎么可能不上心,若不是有其他事要处理,他都能亲自来一趟。   申公公看了眼常嫣蓉,即便变化很大,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常嫣蓉口中塞着一块抹布,见到申公公后忽然疯狂摇头,并大力挣扎起来,嘴中发出呜咽的声音,可惜押着她的侍卫都是有真功夫的,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脱。   赵栀虞看不明白这一迹象。   难不成是因为常嫣蓉曾经见过申公公,所以才那么怕?   很快,申公公就为赵栀虞解惑了。   “常嫣蓉最后一次进宫,是奴才带她去的萱贵妃宫里。”   那时皇帝正在忙着批奏折,申公公要去萱贵妃宫里传话,半路碰到常嫣蓉,就带她一起去了。   谁想这一去,他差点就被冤枉,好在皇帝足够信赖他,但也没能少了罚。   常嫣蓉定是对那日的事有深刻印象,对于那日见到的人也是万分恐惧。   赵栀虞了然:“还真是苦了申公公。”   申公公叹口气,谁知道当时常嫣蓉是进宫给萱贵妃投毒的,若早得到消息,他拼了老命也会阻止。   此时的皇帝无心处理朝政,干脆站在门前等着,看到前方一行人后,等都不等,这就走了过去。   等他看到变化颇大的常嫣蓉,心底的恨意席卷而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之后快。   申公公看到他,哎呦了一声:“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皇帝最近受了凉,总是时不时咳嗽,穿成这样出来走一圈,前两日的药都白喝了,不过他此刻全然不在意,眼珠子盯着一脸恐惧的常嫣蓉,脸色阴沉下来。   常嫣蓉挣扎的更用力,哪怕被堵着嘴,还是从喉中发出嘶吼。   皇帝此刻怒火冲天,厉声道:“打断她的腿!”   押着常嫣蓉的侍卫不敢不听,强硬地把常嫣蓉摁在地上,其中一人狠狠往她腿上踹了起来。   耳畔凄惨的声音更大,赵栀虞眼中无波无澜,静静站在那儿看戏。   外面寒气重,常嫣蓉趴在地上冻的身体打颤,腿上的痛意让她眼角不断流着泪,喉间的嘶吼声还在。   不知过了多久,逐渐无力挣扎,双腿也跟废了一般一动不动。   皇帝不解心里的恨,看了眼赵栀虞,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虞儿回宫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朕来处理。”   赵栀虞知道,在这件事上,父皇是最想常嫣蓉偿命的人,点了点头:“父皇莫要被她气坏了身子。”   皇帝轻轻颔首。   赵栀虞独自一人离开此处,她很好奇父皇会如何处死常嫣蓉,抱着好奇睡了一夜,翌日醒来听说常嫣蓉已经死了。   父皇赏了她剧毒,常嫣蓉自是不愿,等口中的抹布拿下来,还未等她说一句话,就被两人摁着灌了那碗毒药。   绿弦:“常嫣蓉当时七窍流血,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尸|体凉透后,皇上连夜让人把她拉去城外烧成了灰。”   几个人看着那场火逐渐烧灭,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常嫣蓉的骨灰。   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常嫣蓉辩解的机会,因为不需要,既已认定凶手,不论她是为何投毒,都该死。   骨灰被风吹散,皇帝把常老最后的念想都断了。   找了那么多年的罪犯,最后这么简单死去,赵栀虞心里并未有任何痛快。   赵栀虞:“外祖父知道了吗?”   绿弦:“不知,没有人去牢里说,皇上让申公公来传话,让公主不要管常老将军如何,皇上自会安排好一切。”   赵栀虞轻轻应了一声,坐在床上没了别的话。   今日无早朝,皇帝一早就去了趟牢房,把所有的实情都说给常老听。   常老听到骨灰被吹散,彻底忍不住了,全身都颤抖,嘶吼道:“老夫为安国开阔疆土,为皇上效力多年,为何皇上连这么个小小恳求都不能答应!”   皇帝不禁笑出了声:“朕留你一条命已是赏赐,从常嫣蓉毒害萱贵妃的那一刻起,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常老特别悔恨,当初就不该来京城,不该试图用苦肉计博取外孙女心软,这样就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抓到女儿。   常老没想到赵栀虞会用这么一场调虎离山,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   皇帝看着常老痛恨的眼神,长叹一声:“朕一直不明白,萱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何不为萱儿想一想?”   这场谈话持续了许久,谈到最后,常老想一头撞死在牢里,及时被侍卫拦下。   皇帝:“虞儿年后就要成亲,你若走了,可就耽误了她。”   常老彻底绝望了,呆呆坐在干草堆上不说话。   赵栀虞在两日后得知牢里的事,并未多管,也没想去牢里看一看外祖父。   常嫣蓉这件事情处理的隐蔽,见过常嫣蓉的人都懂得闭嘴,从始至终没有外人知道。   事已了结,赵栀虞让人给尹老送了封信,提到了常嫣蓉和常老的后果。尹老当天就往宫里回了信,还称日后会去牢里看常老。   常老就这样待在牢中,曾经的同僚乃至下属没有一人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闹一场。   毒害萱贵妃的罪犯已死,这件事终于有了个了结。   与此同时,赵川爻已经让人送那名少年进宫,今日就要拆穿太子的罪行。   父皇忌讳兄弟内斗,几人商议一番,决定谁都不露面,就当是凑巧有人发现了太子罪行,又得知太子招兵买马的事儿。   少年的父亲曾在太子手下办事,此事由他来拆穿刚好,证据摆在那儿,皇帝不会随意冤枉。   少年进宫时已是深夜,跟着带路的太监来到了皇帝处理朝政的宫殿附近。   太监低声嘱咐:“这两日皇上心情不好,你去了可别说错话。”   少年点头表示明白,大步向前走去,走到门前被两名侍卫拦下。   太监在远处看着少年进去,等待的过程中心急如焚。   翌日。   本该禁闭结束的太子依旧待在东宫不能出来,东宫外守卫森严,太子妃原想着用身份施压,谁想侍卫中竟站着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顿时不敢叫嚣,乖乖回了宫里。   太子见太子妃归来,急忙问:“怎么样?”   太子妃摇头,太子不免失望,质疑道:“本宫禁闭后,把一切事物都交给了你兄长,难不成是他那里出了事儿?”   太子妃:“兄长只是奉命行事,太子莫要什么事都怪他。”   太子眼神暴戾:“那你要我怎么样?本宫迎娶你做太子妃就是看上了你白家的能力,结果就办成了这样?!”   太子妃被吓得不敢出声,心里委屈抱怨起来。   太子做的那些事,皇帝不会轻易相信,但也不会对此事放松,昨夜听完那少年说的一切,立即就让人调查,包括少年的身世。   直到夜里,皇帝得到消息,太子的确有在招兵买马,并且还给远方的大公主递了信,信中是请大公主年后回来一趟,务必要带着大驸马手里的兵权,还有他们养的私兵。   不仅如此,少年昨夜说的事全都属实。   皇帝不敢相信太子竟如此胆大,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气的一夜都没有睡。   这点事赵栀虞全看在眼里,但她要当做不知道,这几日出宫,她都待在赋宴楼,赵川爻频频来找她,两人不断讨论着关于太子的事儿。   赵川爻道:“白聿风都急疯了,却找不出任何法子,但愿这次能让太子彻底翻不了身。”   赵栀虞:“父皇和皇后娘娘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就怕到时皇后开口,父皇又心软冷处理。”   赵川爻按了按太阳穴:“希望不会如此。”   三日后。   守在东宫的侍卫全撤了,一切都和赵栀虞猜想的一样,皇后为太子开口了,跪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皇帝终是答应不动太子。   但是不动,不代表不收回太子手里的权利,太子手上要办的那些事儿全都落在了二皇子身上,赵舟珩一件件处理的非常好。   这么相比,太子曾经的做法就如草包一般愚昧,现在只挂了个太子空头,无权无势,当真是让支持太子的那些大臣懊恼。   朝中有大臣在暗地里猜测,未来储君或许要变人了。   太子很看重面子,自记事起,他从未这般没脸过,不愿意怪自己做的不对,反而把这些全怪到白太傅身上。   太子妃可谓是受尽了委屈。   腊月寒冬,京城迎来了一场暴雪,不论哪处都被白雪覆盖,看不到一点土地。   魏沉璟离京多日,终于在今日夜里赶回京,这次外出是为解决民事,当地的县令无能,他这一去不仅解决了民事,还拉下了无能县令,并且查出了县令这些年所贪污的一切。   直到皇帝派去新的县令过去,魏沉璟才启程回京,一来一回再算上解决民事的日子,共用了二十五日,眼下已快到新年。   他做的这些事还没有传回京城,等京城人都得知,只怕要到年后了。   赵栀虞不知道魏沉璟何时回来,此刻正在沐浴,晚膳不甚打翻了一碗汤,好在不烫,但汤透过了衣服湿到肌肤,不仅凉,还有股子味道,实在忍受不了,就让绿弦弄来了热水。   手指撩起水往手臂上浇,热水蒸的她面颊薄红冒了汗,微微仰头,双手捧起水,轻轻泼在纤细修长地脖颈。   后背长发放在了桶外,有些发丝贴在后背和肩膀,衬得肌肤愈发白嫩水润,泡的久了,冷白地肌肤透着粉红。   赵栀虞眯起双眼,意识混沌时,倏然听到了门外的谈话声。   “驸…驸驸马?!”   是绿眠的声音。   她睁开双眼,蕴着水色地双眸略微朦胧,手指搭在浴桶,微微用力撑着身子站起来,感受到一股凉意,立刻就拿起身后屏风所搭着的白衣披上。   门外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进她耳中。   “公主可睡了?”   是那道低沉熟悉地嗓音,全然没有走时的粗哑,还是恢复好的嗓子好听。   “没有,公主正在沐浴,驸马……”   绿话没说完,赵栀虞就打断:“让他进来吧。”   她伸手系着身侧的衣裳带子,又拢了下背后青丝,屋里炭火烧的再多,此时只穿了件薄衣,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冷风拂过只会更冷。   魏沉璟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美人出浴这一幕,原本冷清的深眸变得隐晦不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犹如多日未捕食的饿狼,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多日未见,这一幕给他带来了很大冲击。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T^T 第42章 亲了上来   “看什么?”赵栀虞见他这般眼神, 手指拢了拢衣领,扬起手臂拿下屏风上挂着的外衣,披上后才放下心来。   魏沉璟向前走了两步, 正来到赵栀虞跟前, 低头注视着她,手指抚去她脖颈上的水珠, “一别多日,公主可曾念过我?”   他手指有些凉, 赵栀虞不免颤了下, 抓住他妄想作乱的手,抿唇笑着, 拉他去了贵妃椅跟前, 伸手推他胸膛。   魏沉璟顺势坐下,赵栀虞跨|坐他身, 双臂拉着他脖子,二话不说就亲了上来。   念与不念,全在行动中表现的明明白白。   魏沉璟呼吸乱了阵脚, 揽紧她的腰,亲的愈发用力,好似要将这些时日的想念尽数表现出来。   赵栀虞才沐过浴, 脖颈香嫩滑腻,很快,上面就多了些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赵栀虞推开他,拧着眉喘气儿, 嗓音冷媚:“你别那么急。”   魏沉璟始终不舍得松手, 紧抱着她, 问:“公主不喜欢?”   赵栀虞撇开脸,“无关喜不喜欢,怎么说都快要成亲了,你再忍些时日又能怎么样?”   魏沉璟颔首:“公主说的是。”   赵栀虞:“你这次出京去哪儿了?”   魏沉璟细细道来这一趟所办的事。   这次出行没有打打杀杀,他身上没伤,嗓子恢复好了,就剩下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应当是下不去了。   不细看,看不出来。   赵栀虞离他极近,一眼就发现了碍眼的疤痕,指腹抚了上去,轻轻抚摸凸起的伤疤,心中百般滋味儿。   怎么就伤了脸呢。   魏沉璟抬起头,眸光柔和,“这是最后一次外出办事,往后不会再离开公主了。”   他说这话时,手上不禁用力,生怕怀里的人跑了一样。   赵栀虞还盯着他脸上的伤疤,皱起眉头,不悦道:“真想把伤了你的人大卸八块。”   提起这个,她蓦然想起魏沉璟还不知道京城近日发生的那些事儿,便从魏沉璟走了那日后开始说。   魏沉璟听得认真,不曾说一句话打断她,视线在她白净的脸庞停留许久,趁她说着话,倏然抬头吻了吻她的下颌。   赵栀虞停顿了一下,低头跟他对上视线,继续说太子的事儿。   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大局已定,太子始终没有掀起风浪,她只盼着父皇能早点立二皇兄为储君,免得夜长梦多。   魏沉璟听她讲完,低声道:“公主,今夜……让我留下吧。”   不是问,而是肯定。   就算赵栀虞不答应,他也会强留,离开多日,太想念公主了,从前公主与他不熟,即便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做。   但现在不一样,他和公主的亲事不会再有改变。   留一夜没什么,就留这一夜……   魏沉璟眼神炙热起来,鼻尖全是赵栀虞沐浴后的芬芳,让他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宽大的手掌禁锢着赵栀虞细腰,因力气悬殊,赵栀虞好几次想从他身上起来,刚刚用上力,就再次被他摁了回去,这个举动都把她气笑了。   赵栀虞揪住他的耳朵,轻轻往外扯了下:“魏沉璟,你还真是不把任何规矩放在眼里啊。”还未成亲,都敢提留在宫里过夜了,这要是真成亲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魏沉璟好似从未规矩过,这人不是随性,是太胆大,什么都不怕。   不,有一样怕的。   她微微拧眉,表现出一副被他勒痛的模样,故作埋怨:“你弄的我腰痛。”   此话一出,腰上的手立刻就松了些,她就趁着这时扯开腰间强劲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就从他腿上下来了。   “你这般举动,就不怕哪日被人发现了?”赵栀虞揉着腰走到床榻前,身上穿的太薄,炭火再多,这么一会儿还是觉得冷,脱下鞋子上了床榻,盘腿坐下,拿起棉被搭在身上盖好。   魏沉璟跟随她的脚步,半跪在窗前,瞳仁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似万丈深渊,他声音沙哑:“发现便发现了,没有人敢多说。”   “谁敢多说,就杀了?”赵栀虞莫名想起初见他的那日,那时魏沉璟站在雪中,也是说了这样差不多的话。   她当时很好奇魏沉璟敢不敢对她动手,现下也在好奇这个答案。   赵栀虞问:“若是我父皇忽然进来,你敢动手吗?”   魏沉璟抬眸看她,摇了摇头:“对公主无害之人,为何要伤?”   皇帝定会为三公主着想,至于其他人,杀不杀就要看那人的表现了。   赵栀虞不意外他的回答,打了个哈欠,眼中蕴着雾气,道:“我困了,你不走,是想与我共同入眠吗?”   魏沉璟想,很想很想,但他不会这么急着体现出来,喉结微动,否定道:“不敢,我打地铺就好。”   可惜,他想的还是太好。   赵栀虞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扬声道:“绿眠!”   门外守着打绿眠听到声音,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进来。   “公主。”   绿眠看到魏沉璟近乎跪在公主床前,并没有大惊小怪,在她看来,像三驸马还有傅小将军这样的人,折服在公主的裙下太正常了。   赵栀虞:“带三驸马出去,本宫要休息。”她才不会惯着魏沉璟,免得这人日后得寸进尺。   绿眠不敢不听,这就上前请魏沉璟离开:“驸马随奴婢来吧。”   说来说去,还是不能留在这儿,魏沉璟摇头叹息:“既如此,公主早些歇息,莫要夜里看书籍。”   说罢,便站起身,随绿眠一同出去了。   赵栀虞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染上不可忽视地甜意,低下头,唇角慢慢上扬,不笑还不要紧,这一笑,直接扯到了嘴上的伤口。   轻轻抽了口冷气,舌尖在唇边舔了下,这才发现唇上多了道伤口,应该是刚才亲吻太猛所致,她摸着嘴上的伤口,很是蛰得慌,不由笑骂:“跟条狗似的……”   魏沉璟究竟何时才能温柔些,现在就这样,成亲后又该是什么模样?   赵栀虞不敢想象,毕竟某人太会装了。   腊月二十四,清晨。   魏沉璟昨夜赶回京,并未第一时间找皇上复命,现下过了一夜才去,今日距离三公主成亲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半月。   年后成亲,日子定在了正月初五。   公主府已然贴上了囍字,还挂上了红灯笼,宫里也是一片喜色,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高兴,三公主成亲的大事,他们都会跟着有赏。   唯一不那么高兴的就是皇帝了,皇帝当真是舍不得女儿,这两日一直叹气,看到魏沉璟,心情更不好了,好在魏沉璟这一趟事情办的很不错,听完魏沉璟的汇报,皇帝这才没有继续沉着脸。   “不错,这两日朕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官职,不过以你的办事能力,朕不会给你太轻松的活儿。”哪怕是三驸马,皇帝也不会给其放水。   而这种态度,恰恰是魏沉璟想要的。   其实从魏沉璟帮皇帝办事那日起,一直到今日,若明着来,他该有的荣耀一点都不会低于裴淮止,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   魏沉璟告退后,皇帝让申公公去请宸妃。   在萱贵妃走后,三公主跟四皇子亲近是有原因的,三公主自幼是由宸妃亲自看着长大,宸妃虽没有像对待四皇子那般对待三公主,但放眼整个皇宫,宸妃是众妃中唯一对赵栀虞不错的。   皇后对赵栀虞也不错,但……   皇帝想到不成器的太子,那份不想见皇后的心心情又起来了,叹了口气,道:“太子不那么争强好胜便好了。”   因争强好胜,变得那般急性子,到最后什么事都办不好。   就太子做的那些混账事儿,若不是有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皇帝早就把太子贬为了庶人。   之所以迟迟不废太子,是为了考验二皇子赵舟珩的耐心,看看他会不会像太子那般,为了快点得到权利而不顾一切。   这几日赋宴楼很是喜庆,来这儿的客人都会得到一份送的小菜和美酒,这些都是温公子安排的,眼见着离新年和公主大喜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样双喜的日子,赋宴楼里的酒菜比往常都要便宜。   赵栀虞还在宫里,魏沉璟独自一人来了赋宴楼,彼时温公子正在楼上的屋内抚琴,整个楼里都能听到轻缓悦耳地琴声,今日大多数客人都是趁着酒菜便宜来的,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听到温公子抚琴。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温公子琴抚的好,却没多少人听过,如今在场的人听到了,心想果不其然,温公子之名不是随便吹嘘的。   一些人正沉浸在美妙地琴声中,没过多久,琴声停了,像是忽然中断,众人叹了声气,猜想温公子应当是有事要办。   楼上。   温公子瞧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眼中笑意泛凉,“魏公子有事?”   如今,赋宴楼的人见到魏沉璟,多数人都喊他一声三驸马,每一声都叫的让人心中舒坦。   温公子这种语气和称呼,倒和从前一样。   魏沉璟面上无笑,甚至看不到分毫和善,眼神极冷,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问:“我来问一问,温公子何时能离开赋宴楼?” 第43章 争执   魏沉璟黑眸沉沉, 从前就不爽眼前的人,如今更加不爽,他不想公主身边有别人, 哪怕温公子把赋宴楼打理的很好, 哪怕他明白公主绝不会对旁人动心。   但是公主身旁有个对她倾心之人,还相当于心腹的存在, 怎么想都不舒服。   魏沉璟清楚裴淮止的性子,在这种事情上, 裴淮止只会按照公主的心意走, 不管公主最后选了谁,裴淮止都会保持好该有的距离, 从不会逾越, 所以他不必担心,毕竟三驸马的位置已经是他的了。   至于傅佑延, 前阵子就确定年后前往边疆镇守,更不需要他多想。   只剩下一个温公子,任何对公主有半分倾心的男人, 他都要赶走。   魏沉璟承认这种做法很卑鄙偏激,他人就是如此,嫉妒心太强, 忍受不了旁人对公主觊觎半分,今日是强忍着才没有直接对温公子动手。   换做之前,他是真的想杀了这人。   公主常待在赋宴楼,温公子是众多人中离公主最近的,这种距离让他心里滋生了妒意。   “恐怕要让魏公子失望了, 我身为三公主的人, 没有三公主的命令, 绝不会离开这儿。”温公子语气温和,不见半分急躁,也没有因为这些话感到愤怒。   他不知道魏沉璟是如何想的,但离开赋宴楼这件事,他不会答应。   温公子唇角微扬,看不出丝毫笑意:“魏公子心系三公主,我为三公主高兴,但你应当了解,三公主最不喜别人管她的事。”   魏沉璟当然知道,所以他背着赵栀虞来办这件事,早就知道此人不会轻易离开,从怀里拿出一袋沉甸甸地银子,还有一张薄纸,纸上写了几行字。   “鹿城那边有个活,你只需每日看一看账本,其余都不需要做,银两会是你在这儿的四倍。”   魏沉璟上次出行就是前往鹿城办事,正巧在那边结识了一人,看准时机与那人在鹿城合开一家酒楼,他拿出了大半银两,酒楼那边他占大,他说的话自然算数。   既然要赶人走,就会为他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京。   四倍银两,就当是温公子这些年对公主效忠的回报。   温公子垂眸盯着那袋银两,脸色微微发白,手指蜷了蜷,正要开口拒绝,屋里的门倏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与此同时,熟悉地清冷嗓音从门前响起:“你今日不进宫找我,就是为了办这种事?”   魏沉璟敛下眼睫,一抹暗光从眸中闪过。   温公子看向门外,笑容温润:“公主今日来得晚了。”   赵栀虞看了眼魏沉璟僵直的背影,红唇微抿,走到了他身前,面对着温公子,放轻声音:“这几日辛苦你了,今日早些歇息吧。”   温公子处理事相当不错,她可舍不得放走这么好的管家。   她转过身,眼神不明地看着魏沉璟,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衣袖,拉着他离开了这儿。   温公子瞧着一黑一红的身影离开房间,克制着收回不舍的眼神,心中却在思考,是否还要继续留在此处。   另一边,赵栀虞拉着魏沉璟去了赋宴楼后面的大院,此处没人,她松开了手,背对着魏沉璟,语气让人猜不透。   “魏沉璟,我以为你已经很懂我了。”   她一袭红衣红斗篷,站在冷风中,眉头轻蹙,拢了拢斗篷,手指凉的不像话。   今日月事儿来了,小腹又开始痛,本是打算在宫里歇一日,却收到了温公子递的信,信上内容和安国旁边的一个附属小国有关。   赵栀虞看完信后就让人备了马车,忍痛来到赋宴楼,谁想会听到魏沉璟那些话。   这是魏沉璟能做出来的事,可她不喜欢魏沉璟瞒着自己,哪怕说出来询问一下她的意见也好,但是魏沉璟不打算告诉她。   魏沉璟一直算着赵栀虞的日子,知道她这两日会腹痛。昨夜没有,今日清晨脸色发白,显然是来事儿了,就趁着这时来赋宴楼找人,谁想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他自知做错了事,万分自责地上前几步,伸出双臂,从背后抱住了赵栀虞,低头,下颌抵着她肩膀,悔道:“是我太自私了,不想看到其他男子离公主太近。”   温公子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嫉妒的发狂。   “我与他从未走近过,只是正常主仆的距离,你何至于这般一棒子打死,难不成日后我只面对你一个男子,你觉得这可能吗?”赵栀虞拿开腰间的手臂,可惜无论她如何用力扯拽,禁锢在腰间的长臂都纹丝不动。   一来一去,她心底升起烦躁,声音夹杂着怒气:“你我成亲后,你是不是还要把我关在公主府?不让我踏出房屋半步!不允许我与府上的侍卫说句话!”   “没有,我没有。”魏沉璟声音明显慌张起来。   “怎么没有?你瞒着我想将我的心腹赶走,可有想过这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只想着如何独占我,其余种种,你全都没想过。”   赵栀虞越说越来气,挣扎的愈发厉害。   “我想过,我全都想过。”魏沉璟一点点揽紧,手指紧扣,闷声解释:“但我会帮公主处理所有一切事物,我也从未想过忤逆公主,只是见不得旁人觊觎公主,公主……别生气。”   说到后面,喉咙发涩,眼中满是嫉恨,几句话将他的占有欲全都激了出来,可他不敢露出分毫,连话都是半真半假。   公主说的那些他都想过,他想独占公主,想公主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但他真的不敢忤逆,唯恐公主心里没了他,好不容易布下的棋局,怎么能在这时候崩塌。   赵栀虞闭了闭眼,手指覆盖在他宽大的手掌上,冰凉指尖磨着他的手背,低叹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动赋宴楼里的人。”   能把赋宴楼做起来是个意外,但是赋宴楼里的人全都对她忠心耿耿,魏沉璟这般做法,真的没必要。   魏沉璟像条听话温顺地大狗狗,抵着她的肩膀轻轻点头,道:“没有下一次了。”   说这话时,眼中阴鸷稍纵即逝,既有对温公子的妒意,也有对赵栀虞的极致占有。   可惜赵栀虞背对着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先走吧,我来这儿还有事要办。”   魏沉璟不敢不听,走时没回头,心里盘算着如何改了这个局。   屋内。   赵栀虞坐在桌前,捂着手炉贴在小腹,桌上是一封展开的信,上面写满了字,全都是附属小国最近搞的动作。   上次傅将军大胜,敌国惨败,他们元气大伤,安国一时之间没有那么多兵力拿下敌国疆土,就暂且回京度过安稳的时日。   谁想敌国不老实,哪怕惨败,也不服气,暗中撺掇其他小国一起攻打安国,半月前,敌国还找过燕国储君,燕国一样算是大国,并且和安国百年较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燕国并没有递消息过来,也不知是什么意图。   温公子站在一旁,温声说:“公主要怎么做?”   “你派人把消息送到宫里,燕国的事不许隐瞒。”赵栀虞把信收了起来。   赋宴楼总是先一步得到这些消息,每次都会让人送进宫里,并且不会瞒着赋宴楼的身份。   皇帝很满意赵栀虞这种做法,在安国,赋宴楼早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酒楼。   安排好一切,赵栀虞准备回宫,肚子暖了好一阵子,现下不那么痛了,但稍微动作大点还是不舒服。   出了赋宴楼,发现原本该走的人还没走,正独身一人站在门外,似是察觉到她的到来,回头看了眼。   赵栀虞身后还跟着温公子,魏沉璟的眼神完全在她身上,就像没看到她后面的人。此时两人早已冷静下来,魏沉璟收起方才的偏激,薄唇微启:“我送公主。”   赵栀虞看他一眼,没反驳,走上马车坐了进去。   她走进马车,马车外的人就变了眼神,魏沉璟瞥了温公子一眼,其中的深意让人猜不透,没有恶意,但绝不是善意。   温公子回以微笑,与之相比,坦坦荡荡。   马车缓缓向前行,魏沉璟上了马跟在马车后面。   这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未曾说过,赵栀虞痛的连呼吸都艰难,拿了个软枕垫在腰后,掀开斗篷,把手炉贴着小腹放下,这才懒懒倚靠着软枕,动都不想动。   知道魏沉璟就在外面,可她现在心里有气,不想让他进来帮忙暖着。   马车行了大半路,来到偏僻的小路,此处没什么人,耳畔只剩下略微聒噪的马蹄声,还能听到一些风声。   赵栀虞往腿上盖了个毯子,本想闭上眼小眯一会儿,蓦然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劲,外面的动静也有些不正常。   还没等她细细思索,外面响起马夫的声音:“公主小心!有刺客!”   霎时,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魏沉璟从马上跳下来,抽出长剑和一人打了起来,马夫同样陷入打斗。   赵栀虞神情微凛,看了眼旁边的弓箭,拿起,想也不想就下马车,才打开马车上的小木门,就看到前方的魏沉璟和四五人打在一起。   那些人全都一袭黑衣,蒙着脸,招招狠毒。   魏沉璟眼神瞥到马车上的她,手里的剑狠狠一挥,抹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那人瞬间倒地,他眼中暴戾毫无遮掩,一剑挥去又倒下一人。   他几乎杀红了眼,高声道:“公主安心待在马车里便好!”   这种时候打一场架,只会徒增疼痛。   赵栀虞平淡垂眸,没有听他的,趁着刺客都围着马夫和魏沉璟,她拿出一支利箭,拉起了弓,眼神肃然。   箭刃对准了一人,没有任何犹豫,松开弓弦,利箭咻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正对着那人的脖子,一剑刺穿,那人霎时倒地!   魏沉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中闪过惊艳,更多的是惊喜。   与公主相处那么多日,他还没见过公主对谁用武射箭,通常在院子里比试箭术,因箭靶不会动,正中靶心并不难,也因此他并不知道三公主的实力究竟如何。   这一箭,当真是漂亮!   这一箭,也招来了其他刺客。   应该说,那些人本就是奔着赵栀虞来的,丛林中跑出了十几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剑。   赵栀虞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立刻就和一人打了起来,她手里仅有一把没有箭的弓,好在功夫不错,打起来并没有很吃力。   对方一个横扫腿,她向后隔空翻越,躲过去后又见旁边冲出来一人,正拿剑对着她,剑刃快要落下,赵栀虞伸出沉重长弓挡住,两者相碰,她手臂微微发麻。   魏沉璟看到这边的情况,杀意在眼中迟迟不散,一剑比一剑狠,不一会儿就挣脱那几人的纠缠,快速往赵栀虞的方向奔去。   赵栀虞被两个人围着,对付起来还算绰绰有余,没过多久,远处又跑来一人,不是奔着她,而是奔向了魏沉璟。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闹闹矛盾~ 第44章 是我错了   若是往常, 赵栀虞对付这些人并不吃力,但现下她身子不适,力气流失的很快, 对方还围攻她, 眼见着出招的动作越来越慢,魏沉璟解决完那边的人跑了过来, 三两下打开围着她的刺客。   几人停下,目光警惕看着对方, 赵栀虞和魏沉璟背对背站在一起, 她看了眼东面,直觉告诉她远处还有一人, 那人正窥视着这里的一切。   赵栀虞放低声音:“一会儿你拦着他们, 我去抓人。”   魏沉璟显然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况,这边刺客多, 又不知那边有多少人,犹豫片刻,选择听话, 不放心嘱咐道:“公主定要当心。”   二人刚说完,刺客冲了过来,魏沉璟首当其冲拦下那些人, 赵栀虞得了空,先上马车拿了三支箭,转而上了一匹马,用力拽紧缰绳。   “驾!”   红鬃烈马朝着东边跑去,跨过了一人长的窄坑, 赵栀虞稳坐马背, 盯准了前方那人, 抽出一支箭。   那人察觉到她的目的,转身就想跑,可他还是慢了一步,才动了两步,一支利箭穿破冷风向他袭来。   噗嗤——   利箭入肉,男人小腿猛然断了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听着身后越发逼近的马蹄声,他没有多做停留,咬着牙站起来就想跑。   赵栀虞反应很快,趁着他还没站起身,又是一剑射去。   男人另一条腿也中箭,彻底瘫在地上起不来。   而赵栀虞已然来到了他身后,下了马,大步朝这人走过来,伸手抓起他后领,用力将人翻了个身。   男人无力躺在地上,双腿上的箭别着肉,额头布满了汗   赵栀虞看清了他的脸,冷眼蹲下身,抓起他腿上露出的箭,面部表情地搅动他的肉,嘲讽道:“太子派你来时,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吗?”   倘若只有她一人,那些人的确能伤到她,可事实不是如此。   白聿风痛的牙颤,仰了仰头,深呼吸,说话也在打颤:“三公主怎么就知道这些刺客是太子派来的,说不定是别人呢。”   赵栀虞:“你是想说你效忠于别人?”   白聿风:“我只是路过。”   “这些话,留着与我父皇说吧。”赵栀虞掰了两下箭,没有掰断,箭刃在他腿中晃动,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西面路上,魏沉璟和马夫解决完那些人,朝这边奔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后,二人都没有太惊讶。   白聿风这两年只为太子办事,这一点近乎人人皆知,太子如今的情况,任何事都能做的出。兔子急了都咬人,太子那样丧尽天良,意图谋反都想过,派人刺杀自己皇妹又怎么做不出来。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赵栀虞的武功,太子这些年把注意力全放在几位皇子身上,也就忽略了赵栀虞,上次秋猎的箭术,他仅仅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以太子之见,姑娘家家,最多也就这样了。   马夫拿了根粗绳把白聿风五花大绑撂在马上,又把马缰拴在马车后,魏沉璟的马被占了,就只能跟赵栀虞坐在马车里。   魏沉璟碰到赵栀虞冰凉的手指,想把她抱进怀里,赵栀虞没多少力气,也懒得挣扎,就这样坐在他怀里,手被他握起暖着,俩人紧挨在一起,热度一会儿就上来了。   魏沉璟担忧问:“公主可有哪里不舒服?”   赵栀虞面颊有些发白,摇了摇头,眉头拧着,“没有。”   刚才用力太猛,现在只是身体虚,别的倒没什么,腹痛是一阵一阵的。   她这么说,魏沉璟却不信,抱着她没有出声,等她手暖和了,温热地手掌伸进斗篷,隔着衣裳暖她小腹。   隔着几层衣裳感觉不到热度,赵栀虞解开外衣系着的带子,掀开两层衣裳,带着他的手贴紧小腹,只隔了一层薄衣,感受的热度清晰了很多。   她全身都有热度,唯有腹部冰凉,手掌贴上去,隐约能感受到腹部传递的凉意。   魏沉璟低叹一声,抱紧了她,妄想用拥抱给予更多的温暖。   二人就这样维持着姿势,都行大半路了,赵栀虞才看到魏沉璟手臂上的伤,伸手抓住他小臂,皱起眉头:“你伤到了。”   马夫身上也有伤,还很明显,赵栀虞上马车前关心了两句,谁想魏沉璟也伤了,这人还一声不吭。   魏沉璟:“小伤而已,没事的。”   “怎么不告诉我?”赵栀虞从怀里拿出干净的帕子,眼睫微垂,神色认真地给他包起来,“一会儿你随我进宫,上了药再走。”   等魏沉璟把她送回宫,再返回去上药,中间隔太久了。   魏沉璟没拒绝也没答应,低眸注视着她,唇角不自觉扬起,抱着她腰的手臂微微收紧。   赵栀虞轻哼了声,坐在他怀里没动。   回到宫里,赵栀虞交代好马夫该做的事情,随后她带魏沉璟回自己宫里,马夫押着白聿风去了皇上那儿,说是马夫,其实还是赵栀虞宫里的侍卫。   要做她宫里的侍卫,必须要打赢她,这才有资格。要是连她都打不赢,还要这些人的保护做什么。   赵栀虞回到寝宫,本是想安排一名太监给魏沉璟上药,哪想魏沉璟不同意,还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公主帮帮我。”魏沉璟声音很轻,还有些沙。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他的态度可谓是非常虔诚。   赵栀虞在心里叹了口气,挥退了绿眠,等屋里的门关上,才拿起药粉帮他上药。   魏沉璟解开衣裳,伸出充满肌肉感的手臂,并没有很粗壮,反而是刚刚好。赵栀虞打开瓶塞,拿着小瓶子往他伤口上倒白色粉末,另一只手抓着他手臂防止身前的人乱动。   粉末撒在伤口上有些痛,好在能忍。   魏沉璟一直盯着赵栀虞看,看她蹙着眉头这样担心自己,心中很是愉悦,连手臂上的痛意都忽略了。   赵栀虞给他包好伤口,放下药瓶,腰间多了条手臂,牢牢被禁锢住,她站在魏沉璟身前,低头与他对上视线。   魏沉璟仰着头,黑眸很亮,瞳仁深处倒映着她的面容,低声笑道:“今日是我错了,公主还生气吗?”   赵栀虞拿帕子擦掉他额头的汗,视线向下,手指捏了下他的脸,有点硬,几乎捏不起来,轻声说:“下次不要插手我的事,懂吗?”   魏沉璟眼神微暗:“好。”   赵栀虞瞥了眼包扎好的手臂,目光渐冷,她很确定太子这次是冲着自己来的,上次是魏沉璟,这次是她,世间竟真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哥哥。   赵栀虞能猜到,太子这次动手,多半是因为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可她之所以能抓住把柄,都是太子亲自递上来的。   是太子想和她借银子,而不是她逼着太子拿的,最后却怪她。   这半年来,太子做的每一件事都让赵栀虞心凉,这次派来刺客,直接打破了从前种种,她不会坐以待毙,早点除掉太子才是明智的选择。   魏沉璟见她出神,低头捏了捏她手指。   赵栀虞回神,反捏他的指腹,推了他一下:“天色晚了,你尽快回去吧。”   说罢,轻松从魏沉璟怀里挣脱。   魏沉璟穿好衣裳,起身来到她跟前又抱了她一下,低声喃喃:“公主不气了?”   他很执拗,似乎一定要听到不生气才肯罢休。   赵栀虞:“有一点点。”   她才不会轻易给好脸色,省得有人得寸进尺。   魏沉璟厚颜无耻道:“那就等等公主不气了,我再离开。”   赵栀虞无奈妥协:“好好好,我不生气了,你回去吧,再晚些天就黑了,到时看不清路。”   魏沉璟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脚刚踏出此处宫门,他脸上的笑就被另一种可怕的阴鸷所替代,心里盘算着如何能废了太子。   他心里的废,是完完全全把人打残、打废。   太子现在都敢对公主出手了,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不仅是魏沉璟,皇帝得知此事后更是龙颜大怒,不听白聿风解释,当着另一位大人的面儿,让人打了白聿风二十大板。   白聿风腿上的箭拔了下来,没有包扎,二十板子没有打臀上,而是打在了鲜血直流的小腿上,白聿风紧咬着牙:“皇上!臣只……是路过……凑……凑巧被……公主……看到!”   板子还在往下打,白聿风疼的浑身颤抖。   直到二十大板打完,皇帝挥退打板子的侍卫,看白聿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厉声道:“太子愚昧,不堪大任,多半是你教唆的吧!”   白聿风有声无力:“臣……冤枉……”   皇帝:“不论今日是太子的命令还是你自作主张,动了三公主,你白家就休想轻易脱身!”   皇帝知道皇子内斗,生气心凉都少不了,从没想过废掉自己的儿子,谁能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到他的女儿。   着实可恨!   太子身为兄长,与妹借银,本就够丢脸了,居然还做出这等畜牲的事!   皇帝气的呼吸起伏很大,冷声道:“把太子带过来!”   申公公:“是。”   旁边站着的那位大臣垂着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搭了进去。   白聿风脸上很是无光,身为白太傅嫡长子,从未如此丢脸过,这一举动还会拉着整个太傅府下水,他非常悔恨,恨不得今日的事重来一遍,他一定不会去现场观望!   那位大臣算是老臣,从始至终都是中立,且一直中规中矩,办事能力不上不下,现下面对这种情况,只想赶快退下去。   老臣思索片刻,开口道:“皇上,臣家中还有事,就……”   “嗯,你先退下吧。”皇帝何尝不知道他的难处。   老臣退下去,宫里更显安静,白聿风张了张嘴,还未吭声,门外一道哭腔打断了她。   “皇上!兄长他一时糊涂,请您饶恕兄长一命!”   门外的人竟是太子妃,她哭的脸上脂粉都花了,走进来后掀起衣摆直接跪下,‘咚’的一声,膝盖磕在地板上,听着就觉得痛。   太子妃不顾仪态,双手扶地磕头,哭道:“求皇上饶恕,兄长许是受人蛊惑,以他平日的做法和为人,根本不会对三公主动手!”   皇帝冷笑:“你身为太子妃,不懂得做太子的贤内助,看着太子一点点沉迷夺权,还让娘家兄长帮衬太子,朕还没治你的罪,你倒自己找来了!”   太子妃继续磕头,哭的不管不顾。   太子妃在宫里好好待着,听到有人来报,说三公主的人正押着她兄长入宫,她心想不好,立即就赶了过来,方才在路上遇到申公公,询问了两句,才知兄长犯了大事儿。   三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女儿,兄长他怎么敢对三公主出手的?!   皇帝:“被刺杀的是三公主,你要求的是三公主,而不是求朕!”   太子妃心想完了,三公主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饶恕兄长?   白聿风想到三公主的手段,小腿隐隐作痛。   再说赵栀虞,她明知白聿风需得到她的饶恕才能捡回一命,特意在魏沉璟走后前往皇帝那儿。   很巧的是,半路上她和太子撞到了一起,后者见到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申公公笑了两声:“三公主。”   赵栀虞难得没有理会太子,径直地向前走。   太子不知道今日状况如何,他被父皇冷落了二十多日,又想到皇妹借银子就为了坑害他,心里有气,就让白聿风找几个人教训一下三皇妹,他嘱咐过不许太过,说到底……还是亲妹妹。   现在白聿风被抓到了,三皇妹没受伤,但很显然生他的气了,不知白聿风都做了什么。   太子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申公公,后者一个字都不肯说,只道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来到宫殿,还未进去,就听到太子妃弱弱的啜泣声。   赵栀虞走在前面,跨过门槛走进去,一眼就瞧见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聿风,淡淡瞥了眼,并未给他多余的目光。   和她的平静相比,太子可谓是非常不淡定,三皇妹并未受伤,白聿风怎么成了这样?   太子还在愣神,皇帝厉呵:“你个逆子,给朕跪下!”   作者有话说:   过几天要当伴娘,然后发现其他伴郎伴娘都有对象QAQ 第45章 不会饶恕   太子不明所以地跪下, 道:“父皇,白聿风他……”   赵栀虞:“白聿风不知听了谁的命令,派了二十余人刺杀我, 今日就差一点点, 我就死在了那些人的剑下,皇兄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她嗓音寒冷, 字字清晰地传入太子耳中,太子心中咯噔, 猛然转头看向地上的白聿风, 眼神带着怒气,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皇帝深吸一口气, 尽量不发火:“朕看在最后的父子情分还有皇后的面上, 才迟迟不废了你,可你看看, 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从你身上看不到半分兄友弟恭,反倒是阴招不断!还对自己亲妹妹动手,你哪一点配得上储君之位!”   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话, 无疑是在打太子的脸。   太子身为嫡长子,不以身作则,反而每日想着坑弟伤妹, 这样的人,放在整个安国都要被唾弃!   太子妃吓得不敢吭声,连求人都忘了。   太子羞得脸红发烫,低着头,藏在衣袖中的手掌紧攥成拳。   赵栀虞:“父皇, 儿臣侥幸没有受伤, 但儿臣的人受伤了。”   皇帝看向押着白聿风来的侍卫, 的确是一身伤。   赵栀虞:“今日是三驸马护送儿臣回来,他也被伤了。”   连魏沉璟都受伤了,可见那些人的武功有多么不简单,太子竟敢派这样的人出手!   皇帝暴怒道:“太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子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急忙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再怎么混账,也绝不会对三皇妹出手!这一切都是白聿风自作主张!”   他只是让白聿风给三皇妹一点点教训,一点点就好,谁知道这人下了狠手!   太子都想把白聿风这个坑人的蠢货撕碎!   太子妃满眼不敢置信,跪着向前爬了一步,着急慌忙:“皇上!这一切都是殿下的命令,没有殿下的话,兄长根本不敢对三公主下手,求皇上绕过兄长一命!”   太子转头盯着太子妃,眼神狠厉,颇有恨铁不成钢:“你……!”   这件事太子只要全赖在白聿风身上,他就能摘干净,毕竟白聿风的为人性格,许多人都清楚。   太子妃一句话,彻底坏了太子的计谋,太子妃常年受到太子冷落,在她心里,家人远比太子重要的多。   这一场狗咬狗,赵栀虞看得津津有味,反倒是皇帝,被眼前的一幕气的说不出话,好似这时才看清太子的真面目。   赵栀虞没耐心再等下去,直言道:“父皇,儿臣不会饶恕白聿风,同样的,也不会原谅太子哥哥,儿臣把他当做兄长,他却不把儿臣当妹妹。”   她瞥了眼白聿风,轻笑,很是不屑:“白聿风不止一次帮太子哥哥办亏心事,能有今日,算是他罪有应得。”   太子目眦欲裂,很想把赵栀虞坑他的那些事说出来,但他知道说出来也没用,说到底还是他先动了歪心思。   只要一开始不招兵买马,也没借银子,哪里会落得这般下场?   如今站在他背后的人只剩下母后还有两三个老臣,至于白太傅……只怕过了今日,也不会再帮着他了。   皇帝:“朕知道了,虞儿回去歇着,白聿风的事,朕会从严处理。”   赵栀虞轻轻颔首:“不打搅父皇办事了。”   她转过身就要走,一旁的太子妃急忙扯住她衣摆,哭道:“三公主您行行好,放了我兄长一命,我兄长只是奉命办事,他也不想做这些啊。”   赵栀虞没理她,抽出衣摆,沉默着离开宫殿。   她摆明了态度,皇帝不会再留情,若不是碍着白太傅的颜面,白聿风今日会死在板子下面。   还未到深夜,这件事就传了出去。   听说太子派白聿风刺杀三公主,刺杀不成反被公主抓到,皇帝大怒,给了白聿风二十大板,又关进了大牢,太子也没能幸免,跟着一起进了牢里。   皇后连夜恳求,最终无果。   白太傅深夜得到消息,拖着一把老骨头进宫面见皇上。申公公拦下了他:“白大人,皇上已睡下,您还是明日一早再来吧。”   白太傅拿出一袋银子:“麻烦申公公通融一下。”   申公公推回去:“白大人可别这样。”   两人陷入对峙,无论白太傅如何说,申公公都没有进去通报一声。   直到翌日清晨,白太傅终于见到了皇帝,老泪纵横地求皇帝饶了白聿风一命。   赵栀虞一早便出宫了,她前脚刚走,后脚太子妃就找了过去,还是为兄长求情。   不论怎么说,太子是皇帝的儿子,不会轻易死掉,白聿风就不同了,他得罪了三公主,随时都可能没命。   太子妃在这件事上不是主谋,她不无辜,但她自始至终只是在听太子的话,所以皇帝并没有处置她。   闹了一夜,皇帝心烦意乱,一早又被白太傅堵住,气的他差点没动手打人。   宫里这些事,赵栀虞并不知道,彼时她正待在魏沉璟府里,带了防止留疤痕的药膏送来,还被魏沉璟拉着重新换了一遍药。   魏沉璟赤着上身,完全没有遮掩,赵栀虞看到了他身上的疤痕,满后背有五六道长疤,短疤也有许多,一眼看去让人头皮发麻。   不是恶心,而是难以置信。   赵栀虞放轻了呼吸,伸出手,冰凉的手指在微凸的疤痕上轻轻抚摸,动作特别轻,很怕手重了他会痛。   魏沉璟闭了闭眼,长叹一声:“都过去了,公主不用心疼。”   赵栀虞拧眉,移开目光:“谁心疼了。”   转移注意力,专心给他换药,动作很轻很轻,昨晚换药时,动作可没轻成这样。   魏沉璟上药的这条手臂疤很少,另一条手臂疤痕多,昨夜只露出一条手臂,看不到那些让她心惊的伤疤。   包扎完伤,赵栀虞倒了杯茶,才喝一口,魏沉璟抓住她手腕,拉她到跟前,还是用受伤的手拉。   赵栀虞低头,手里端着茶杯,“老实点,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魏沉璟握住她端着茶杯的手,带着她把茶杯往自己嘴边送,喝了一口凉茶,深邃黑眸闪着异光,声音低哑:“公主去公主府看过吗?”   赵栀虞点头。   魏沉璟:“那里挂满了红灯笼,再过不久,我会与公主在那里拜堂成亲,完成洞房花烛。”   赵栀虞:“你期待吗?”   魏沉璟颔首,怎么可能不期待呢,这是他想了那么久的事,洞房花烛,这四个字对之前的他来说多么遥远,如今都快要到那日了。   “既然期待,就乖乖听话。”赵栀虞指腹触碰着他额角微凸的青筋,淡笑了声:“不然还让你忍着。”   成亲是一定要成的,但是那种事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一句话扰的魏沉璟措不及防,原本还能压制的欲望彻底暴露,再也抑制不了,抱着赵栀虞就吻了上来。   “你……”赵栀虞后面的话被亲吻堵在口中,手里的水杯没拿稳,直接掉落在她身上,凉茶浇湿了衣裳,茶杯顺着衣物缓缓滚落到地上。   从上药开始他就忍着,现下好不容易亲到了,便没有克制,抱着赵栀虞的手臂收紧,小臂上青筋凸起,宽大的手掌放在她腰后,完完全全把人困在自己怀里。   湿热呼吸缠绕在一起,被凉茶打湿的红色斗篷褪在地上,堆在两人脚边,赵栀虞单薄的肩膀被魏沉璟大手扣着,后退半步再给拉过来,唇上激烈的亲吻一点都躲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脸色红的不像话,语气有些急:“够了,再不停下我就生气了!”   亲就亲,谁像魏沉璟这样往死里亲啊,不知收敛,早晚会憋死。   她才说完,魏沉璟立即停下,抱着她不肯松手,喘息声很是性感:“待你我成亲,我会日日夜夜这般亲吻公主。”   这话好不要脸。   赵栀虞捏了捏他的手指:“现在还没成亲呢,松开。”   是啊,还没成亲呢,不能得寸进尺。   魏沉璟在心里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   赵栀虞从他怀里挣脱,整理了一下仪容和凌乱发丝,许多发丝都缠绕在脖颈,很不舒服。   她脱下斗篷后,身上的衣裳更显露出她身姿的妖娆,腰细的不可思议,身材也很单薄,全然一副娇娇弱女子的模样。   可就是这般的她,能与好几个刺客打斗在一起,丝毫没有畏惧,招式比男人还要狠厉。   赵栀虞弯身捡起地上的茶杯,稳稳放桌上,起身后看到魏沉璟才包扎好的纱布涔出了血,不由懊恼。   “我站在这儿又不会跑,那么用力做什么,伤口又裂开了吧。”她冷哼,坐在一旁不管魏沉璟了。   魏沉璟勾唇笑着,没有在意那点小伤,他的确很怕公主跑了,就像那日回院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公主,谁能想到公主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他经常回想那日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每次想到,都想见公主一面。   “是我太着急了,公主别气。”魏沉璟这两日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让她别生气。   “伤口包扎好了,我要走了。”赵栀虞起身,她还有要事要办,很重要,不然不能解心头之恨。   魏沉璟跟着起身,缓了口气儿,声音很沙:“我送公主。”   赵栀虞没拒绝,出了府,朝着赋宴楼的方向行去。   夜里。   正在牢里的太子遭到偷袭,命还在,但是断了一条腿,身上还有两支箭窟窿,奄奄一息躺在牢里脏乱的干草堆上,浑身全是血,侍卫发现的时候,太子仅剩下一口气。   辛亏请太医请的及时,不然这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同样的,白聿风情况也不好,他没有太子身份尊贵,身上本就有伤,隔了一天都没有上药清理,衣裳早就和血肉黏在了一起。 第46章 春节前夜   彼时。   太子正躺在东宫, 皇后太子妃一众人守在床榻边,太医给太子看完后,摇头叹息。   皇后心中咯噔, 眼皮子跳个不停, 掌心下意识捂着胸口,担忧问:“刘太医, 太子伤势如何?”   刘太医:“娘娘,太子的其他伤势无大碍, 好好喝药多加修养就能养回来, 但……太子的右腿废了。”   皇后差点站不稳,好在一旁的宫女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 一名宫女匆忙赶来:“回皇后娘娘, 奴婢没见到皇上,申公公说皇上正头痛, 现下谁都不想见。”   皇后丧着一张脸,没多久眼圈就红了,道:“刘太医, 就没有别的法子治一治吗?”   刘太医摇头:“娘娘,臣当真是无能为力啊。”   皇帝虽没来,却在找人调查刺杀太子的那批人, 查来查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慢慢地,他心里有了个猜测,不过片刻就把那个猜测压了下去。   赵栀虞在宫里睡的熟, 一夜过去, 清晨起来听说了牢里的事, 她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前来禀报消息的绿弦也是一片冷静。   绿弦:“公主今日还出宫吗?”   赵栀虞摇头:“不了,既然太子哥哥出事了,就去东宫看看他吧。”   绿弦:“皇后自夜里起就待在东宫没离开过。”   “嗯。”   赵栀虞穿衣洗漱,用了早膳,带着宫里的一众人前往东宫,身后跟了许多宫女侍卫,看着不像是探望兄长,反倒是干架似的。   一行人来到东宫,刚到宫门前就被侍卫拦下了。   绿弦:“这是何意?三公主你们也敢拦?”   侍卫振振有词:“皇后娘娘有令,今日不论是哪位皇子公主,都不准出入东宫!”   绿弦嘴唇翕动,刚要上前与他说理,被拉了一下。   赵栀虞看着侍卫,又向宫里瞥了眼,什么都没说。这么多年,皇后从未动用过私权,对待谁都和善,如今这种举动,无疑是要和所有人划清界限,她不舍太子受苦,拼了命都想保下太子。   赵栀虞一开始并不想要太子的命,只要太子哥哥肯罢休,日后等二皇兄登位,太子哥哥还能有块封地,当个闲散王爷一生无忧。   可她和太子的性子都有些像父皇,一个比一个顽固,想要的一定要握在手里,拼尽一切也要做到。   也因此,太子有了邪念。   她便不想留这位兄长的命,死了对谁都好,免得日后再有纷争。   侍卫面对赵栀虞,并不敢太凶,委婉道:“三公主请回吧,属下不敢不听皇后娘娘的命令。”   赵栀虞颔首,转过身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三公主留步!”   回头一看,见太子妃匆忙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那姑娘……是太子妃的妹妹白薇凝。   姐妹俩跑到了她跟前,福了福身。   太子妃:“还是那句话,希望三公主能留我兄长一命,来日我白家必定以命相报!”   从一开始就是白聿风先动的手,太子妃不会恨赵栀虞心狠手辣,若有人想杀她,她同样会心狠的加倍还回去。   太子妃只怪当初选错了路,嫁之前父亲劝过她,也跟她说过所有后果,是她贪得无厌,只看得上太子妃这个位置。   最终有了今日。   赵栀虞垂眸,沉思片刻,抬眼看向远处,云淡风轻道:“我这人最是睚眦必报,他不该惹我的。”   白薇凝:“是,兄长他的确该死,可我白家的能力不容小觑,只要公主肯饶恕兄长,我白家会为三公主效忠,哪怕是留他一条命呢?”   毕竟白聿风那双腿确定废了。   白薇凝不怎么喜欢这位兄长,但也没到了能眼睁睁看他死的地步。   赵栀虞给了白薇凝一个眼神,其中似有欣赏的意味,轻笑了声,道:“只有口头话可没用。”   太子妃和白薇凝相视一眼,前者急忙进东宫找纸笔。   白薇凝待在原地,眼里染上淡笑:“多谢公主饶恕。”   赵栀虞:“你们白家效忠我,你姐姐怎么办?”   提及到此,白薇凝收起脸上本不深刻的笑:“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说昨夜的事,殿下如今算是废了,右腿从此以后无法行走。”   赵栀虞:“那你父亲的意思是?”   白薇凝:“和离,若太子不愿,父亲会求到皇上那里去,一直求到皇上同意为止,我姐姐不能一辈子都搭在太子身上。”   太子与太子妃和离,这种事放在史上很罕见,但也不是不行。   白薇凝:“太子侧妃向来狐媚,她仗着太子宠爱,让我姐姐受过不少气,相信太子很乐意看到我姐姐退出他们之间。”   赵栀虞:“我许久没见过她了。”   白薇凝满眼嘲讽:“秋猎后,她回老家探望家人,现下还没回来,也不知宫里这些事儿。”   怪不得,赵栀虞之前来东宫,未曾见过太子侧妃一面,很少有人再提到太子侧妃。弄了半天,原来不在宫里。   白薇凝:“前一阵子,我曾在城外一个寺庙里见过三公主。”   赵栀虞很是诧异:“你是指算姻缘的寺庙?”   她只去过这家寺庙,其余的都没去过,可那时她还被魏沉璟牵着,并且对外宣称在林安寺祈福,却没想到被白薇凝看到了。   白薇凝轻抿红唇,唇角扯出浅笑:“看来那日见到的人的确是公主。”   太子妃拿着纸走了过来,上面写好了字,叠好,递到赵栀虞面前。   赵栀虞接下,展开看了眼。   太子妃忐忑问:“敢问公主,现下我们能否把兄长从牢里接出来?”   白聿风的伤势情况,再不看太医就活不成了。   赵栀虞对绿弦摆了摆手,道:“我的宫女会随你一起去,那里没有侍卫拦着她,事后会向父皇禀报。”   太子妃感激不尽。   冬日大雪,京城像是一幅画。   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赵仁脩滥用私权,上不孝、下不忠,意图招买兵马养私兵,此举犯下大罪,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无召不得入京!   二皇子赵舟珩有储君之贤能,特封为太子,赐居东宫!   二皇子妃顾婧婧贤良淑德,封为太子妃!   二皇子的一个通房也封了位份,包括通房生的小女儿,上上下下全封了一遍。   圣旨下来那天,当今太子妃顾婧婧被太医诊出有喜了,当真是喜上加喜。   皇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悲,皇后相当于失去一子,整日卧病在床,连皇上都不见。   三皇子身为皇后的幼子,之前经常仗着赵仁脩胡作非为,现下兄长被贬,母后缠绵病榻,他收敛了不少,见谁都规规矩矩的。   白太傅及时悔改,以辞官为代价,希望皇上同意白薇茵和庶人赵仁脩和离。   皇帝应了,但没有准许白太傅辞官,白太傅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他自己的能力,朝廷不能少一位他这样的老臣。   白聿风活了下来,但双腿无法行走,今后要依靠下人服侍才能活下去。白聿风的夫人对他不离不弃,眼睛几乎黏在了他身上照顾他。   他儿女都还小,尚且不知道他经历了何事。   京城的大雪在暖日下融化,逐渐露出京城原本的模样,转眼间就到了春节。   春节前一夜,安国的街道灯火通明,河边满是花灯,街上热闹繁华,宫里也比往常热闹。   赵栀虞没待在宫里,她此时一袭红衣,手里提着灯笼,正和魏沉璟待在某个巷子里亲热,暗巷中除了二人之外再无旁人。   魏沉璟亲花了她的唇膏,即便这样也没打算轻易放过,低头持续深吻,抓着她一只手腕向上举起,赵栀虞背靠着墙,仰头承受着他的亲吻。   魏沉璟手指向上,把她微蜷的手指抚平,接着与之十指相扣,另一手紧扣她的腰。   赵栀虞被亲的嘴唇发麻,忘记了手里还提着灯笼,手指松动,灯笼掉落在脚边,照亮了二人蹭在一起的小腿。   “娘!那里有人在亲亲!”   巷子口传来幼童的嬉笑声,赵栀虞蓦然回神,推开身前的人,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领。   “哎呦,你看错了,快跟我走。”   她扭脸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位妇人急忙牵着小孩离开,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可我真的看到了,一位大哥哥在亲一位姐姐,大哥哥还不让姐姐动。”   “什么哥哥姐姐,一定是你眼花了。”   “不可能,不信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啊,你不是想吃糖葫芦,娘买给你吃。”声音渐行渐远。   赵栀虞面颊绯红,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蛋,感受到眼前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饿狼眼神,抿了抿唇,故作冷静:“我们走吧。”   她弯身捡起地上的灯笼,心想魏沉璟真够不要脸的,好歹等上了马车再亲啊,在外面就乱发|情,真是可恨。   魏沉璟心情颇好,眼底笑意浓重,抬起脚步跟在她身后,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深吻,有些意犹未尽。   若不是那小孩突然出声,这场亲热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走出暗巷,眼前霎时一片明亮,各个铺子都挂满了红灯笼,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整条街道喜气满满,右转往前走几步路就是赋宴楼。   赵栀虞往赋宴楼反的方向走,魏沉璟始终跟在她身后,眼神含笑,不曾离开半步。   街上有许多走在一起的男女,安国对待男女未成亲之前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苛刻,也因此,街上的男女才能这般大大方方走在一起。   赵栀虞提着灯笼来到桥边,看河里都是花灯,对身后的魏沉璟招了招手,笑道:“我们来放花灯吧。”   作者有话说:   小孩(腮帮子鼓起):我真的看到了!   孩儿他娘:你看错了,里面根本没人。   赵栀虞拢了拢衣领,一脸心虚。 第47章 新年安康   魏沉璟看向河里飘着的那片荷花灯, 颔首应下来。   其实他应不应,赵栀虞都是要去放的,她之前从未放过花灯, 往年春节都待在宫里, 今年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好好玩。   二人来到河边, 卖花灯的老人看出他们的意图,笑眯眯地走上前:“二位是要放花灯吧, 看看喜欢哪盏。”   花灯长的都一样, 只有各别几个花瓣不同。   赵栀虞随意指了一盏:“就它吧。”   老人拿出了两盏,二人在上面写下心愿, 一同放入河中。   荷花灯慢慢飘向河中, 两盏花灯像是被黏在了一起,中途撞到其他花灯都没有冲散, 上面的字写的很小,小到不拿起来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也因此,赵栀虞不知道魏沉璟写的什么, 魏沉璟也不知她写的什么,仿佛带着秘密的文字更能让人相信愿望实现。   赵栀虞看着荷花灯越飘越远,思绪也跟着飘远, 直到手指被握住,她扭脸看向身边的男人,唇边扯出淡笑,道:“边疆可能又要有战事了。”   魏沉璟敛下眼睫:“公主不会把亲事往后推,对吗?”   “自然, 只是这次机会难得, 我想……”赵栀虞顿了片刻, 转身面向魏沉璟,拉起他另一只手,“等你我成亲后,我们一起前往边疆可好?”   她幼时便想征战沙场,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机会,谁也阻拦不了。   魏沉璟还以为她要抛下自己独自一人前去,听她说还会带着自己,忐忑的心情稳定下来,道:“我会永远追随公主,成亲后你我就是一体,公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赵栀虞伸手揪着他的衣领,仰头看他:“去了边疆,父皇就不能封你为官了。”   皇帝原是打算年后封魏沉璟为文官,但文官后就要待在京城办事,便不能去边疆征战沙场。   魏沉璟此去边疆一战,定能成名,既如此,武官也不错。好在他文武双全,在这种事上不用愁。   魏沉璟满眸柔情地注视着她:“公主觉得我会在意这些?”   “当然不会。”赵栀虞含笑抱住了他手臂,带他往远处走去,“父皇不会同意我去,我会事先和傅佑延商量一番,让他帮我掩饰过去,后日我请他到赋宴楼一聚,你不许捣乱。”   魏沉璟眸子微闪:“好。”   两人来到了河头的角落,此处人少,灯笼的暗光并不足以照亮周围,昏暗的角落似乎更适合亲热,眼见着此处没有外人,某人又起了歪心思。   魏沉璟把玩着她细嫩葱白地手指,忽而抬起,凑到嘴边轻吻一下,温热唇畔触碰到冰凉的手指。   赵栀虞抽回手,冷哼:“还在外面呢。”   魏沉璟瞧了眼四周,连只猫都看不到,低笑了声:“没有人会来这儿。”   话音刚落,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小孩认真看着他们,忽然往回跑去,大喊着:“娘!这里也有位大哥哥和姐姐!”   魏沉璟:“……”   赵栀虞忍俊不禁:“好像还是那个孩子。”   怕有外人来,两人最终还是没有留在此处。   街上除了热闹一些,并没有太多新鲜好玩的,随意逛了逛,从西面逛到北面,赵栀虞才被魏沉璟送回了宫,她回到宫里,正碰到准备离开的皇后。   皇后没有了往日的风光,满脸疲态,见到她后,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三公主回来了啊。”   赵栀虞福身:“皇后娘娘。”   皇后收回被宫女扶着的手,道:“本宫想和三公主谈谈。”   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告知。   赵栀虞猜到她要说何事,抿了抿唇,道:“外面冷,进去谈吧。”   进去后,挥退宫女,皇后叹了口气:“曾经不知道本宫的儿子那般贪婪,他如今能有这般下场,是他应得的。”   赵栀虞敛下的眸中划过诧异,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想通了。   皇后:“原本我是有些怪你,可反过来想一想,你做这些只是正常人都会有的选择而已,本宫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旁人,只怪仁脩自己贪得无厌。”   赵栀虞:“皇后娘娘,我也不想对他下手的,但他伤了我的人,我忍不了。”   而且,皇后不该来说这些,她从不是善类,赵仁脩的事还没有结束。   皇后:“他做的那些的确很过分,但你能不能放过你三皇兄,本宫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三皇子再出事,皇后真的就不想活了,太子那边无力挽留,唯一的心愿就是小儿子能够平平安安。   日后当个无权的闲散王爷也罢,最起码能够安稳安稳度过一生。   原来是为这个事来的。   赵栀虞轻呵了声,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这种令人捉摸不清的态度让皇后心里发毛,深呼吸,冷静道:“你三皇兄为人虽不怎么样,但他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就看在这一点上,不要牵连他。”   赵栀虞:“只要三皇兄不招惹我,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皇后心下松口气,看她的目光复杂极了,不知何时起,三公主成了几位皇子公主中最有话语权的一位,全凭着一个酒楼让皇上都对三公主刮目相看,她心里再有怨气也不敢发在三公主身上。   从今往后,避着就好。   皇后会对几位皇子公主的态度有所改变,不会再和以前那般待谁都好,最起码她是真的怨上赵舟珩了。   皇后起身:“本宫不便多留,天色晚了,三公主早些休息吧,初五便是公主成亲的日子,这几日要好好休养。”   赵栀虞亲自送她离开。   正月初一,春节。   天还未亮,安国百姓就开始放炮竹,京城有拜新年的习俗,赵栀虞一早便和其他皇子公主去给帝后请安拜新年。   太子赵舟珩走在前头,其他皇子紧跟其后,唯有赵栀虞和二公主赵挽馨走在后面,二人有聊不完的话,基本都围绕着魏沉璟。   按照规矩,赵挽馨不该在今日回来的,但她和二附马早就闹翻了脸,二附马家里那边不敢多说什么,赵挽馨怎么自在怎么来。   赵挽馨:“新的一年,还真是物是人非。”   宫里那些事,赵挽馨一件没参与,但每件事都听说了,她不由唏嘘,也在感叹明明都是一家人,怎么成了这样。   赵栀虞:“皇姐最近如何?明明同在京城,都不知找我玩,当真是令我伤心。”   赵栀虞不是没有派人去过二公主府,去的人每次回来都说二公主没空。她猜想二皇姐可能又被哪个面首迷上了。   果不其然,赵挽馨脸颊染了薄红:“我这不是没空儿吗。”   赵栀虞笑出了声:“好好好,皇姐没空,是我错怪皇姐了。”   二人有说有笑,走在前面的赵川爻放慢脚步,跟在她们身旁,“你们嘟囔什么呢。”   赵栀虞推他一下:“我和皇姐聊姑娘家的事儿,你还是好好陪着皇嫂吧。”   赵川爻:“我也想陪着,但那里用不着我。”   四皇子妃正与太子妃还有三皇子妃走在一起说笑,瞧着关系好极了。   一众人跟随太子来到皇后宫里,皇上昨夜住在此处,哪怕不想看到皇后,也不得不因为规矩而来。   皇帝这几日因附属小国闹事,头痛的厉害,本是想让安国百姓安稳几年,谁知敌国那么不让人省心。   皇后伺候了他一夜,说尽了好听的话,现下关系缓和了许多。   宫女走进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带着其他几位殿下和公主来了,此刻正在外面等候。”   皇后听到太子时神情明显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帮皇帝系腰带。   皇帝:“嗯,先让他们等着吧。”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帝后携手同行走了出来,天际方才露出鱼肚白,冷风吹的叫人面颊发凉。   以太子为首,众人一同跪下,除去年幼的六皇子,所有人都来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愿父皇母后新年安康。”   看到这些儿女,皇帝心情豁然许多,笑道:“都平身吧。”   皇后勉强维持住笑,总是忍不住回想往年,往前那么多年都是她儿子带领皇弟皇妹们来这儿,如今全都变了。   皇帝给他们分发了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的铜板,一人一个多了没有,每年都是如此,这枚铜板有驱邪祈福含义,收下铜板后,一直到正月十五都要戴在身上。   赵栀虞和往常一样挂在腰间,铜板很新,上面一点毁泥都没有,全是年前新做出来的。   拜过年,又围在一起用早膳,男女分席,偌大的皇宫,单是皇帝的后宫就能凑出三桌,赵栀虞和赵挽馨与皇后、宸妃还有太子妃、其余两位皇子妃坐在一起。   宸妃又问起赵栀虞的亲事,还道:“馨儿成过亲,那些流程应当都还记得,你若是有哪里不懂,问她就是。”   赵栀虞:“我都晓得,劳烦宸妃娘娘费心了。”   赵挽馨:“用过膳后我会好好与皇妹说一说。”顺便交代一些其他事情,在她看来,三皇妹很是纯情,大多事都弄不懂。   就如赵挽馨说的那样,她没走那么急,膳后跟随赵栀虞回宫,路上还聊了不少,每一句都围绕着成亲那日的流程。   回到宫里,赵挽馨关好门,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轻声说:“宸妃娘娘可有给你这个?”   赵栀虞一眼就看出那是何物,如实回答:“没有。”   赵挽馨:“我给你带来了,你随意看看就好,反正身份摆在那,到时让魏沉璟伺候你就好。”   宸妃不嘱咐这些,应当也是觉得不需要。   赵栀虞身份尊贵,只有旁人伺候她的份儿,哪里有她伺候旁人的可能。 第48章 定情信物   赵栀虞接下小册子, 随意翻了几页,眼中无波无澜,问:“男女之事当真快乐吗?”   册子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欢愉的, 但她有时看着, 会稍微反感。   赵挽馨笑得意味不明:“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感受了。”   姊妹俩聊了许久, 赵挽馨留在她宫里用了午膳,又在宫里转了转才离开。   身在皇家, 除了帝后, 赵栀虞不用给旁人拜新年,也因此省了不少事。   征战一事拖不得, 皇帝已然在选人出征, 其中就有傅佑延,这个是少不了的, 傅佑延的父亲傅大将军英勇善战,此次也要去。   皇帝此次处理事情,喊来了太子一同商议, 赵舟珩在这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提出了不少有用的说法。   皇帝连连点头:“不错,可惜朕没有早点发现你的能力。”   赵舟珩与赵栀虞一样, 都是自幼丧母,后者被皇帝多加关注宠爱,前者幼时完全是透明人,直到近两年来入朝有了一番作为,才逐渐走进大家的视野里。   众人这才知, 被他们忽略的二皇子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赵舟珩面带笑容, 谦逊道:“都是先生教得好。”   皇帝爽朗笑出声:“你不用谦虚, 朕能看出你有多出色。”   赵舟珩:“父皇,三皇妹一直想前往边疆,这次可否让她试一试?”   皇帝笑意收敛:“是虞儿托你问朕的?”   赵舟珩点了下头。   皇帝叹气:“珩儿啊,边疆战事危险,战场上还都是男子,虞儿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待在那里。”   赵舟珩:“若魏公子一同前去呢?”   皇帝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正月初二。   赵栀虞邀傅佑延到赋宴楼一聚,后者来到此处,努力收敛目光,尽量不去看心上人。   傅佑延:“三公主要说何事?”   赵栀虞:“据我所知,你会在正月初十先一步离京前往边疆,对吗?”   傅佑延:“是,到十五之后,家父再带兵马离京。”   边疆的战事已经确定,皇帝收到了消息,以敌国大批兵马赶路的速度,会在二月中旬赶到营地,傅佑延先一步带人马过去守着。   “能否带上我?”   傅佑延听到这话,脸色严肃起来:“公主是认真的?”   赵栀虞:“自然,父皇不同意我去,我只能拜托你让我藏在士兵里。”   她的提议,傅佑延不会拒绝,况且自己和三公主交过手,知道三公主武功不容小觑,去了战场定会意气风发。   思虑许久。   傅佑延:“我会竭尽所能带公主离开。”   事情就这样定下,傅佑延回去后就开始安排,确保三公主绝不会被发现。   傅佑延前脚离开,后脚魏沉璟就来了,这般急匆匆地模样生怕媳妇被抢了一样。   赵栀虞对他的行为感到好笑:“我们是赐婚,又不是口头定下亲事,我还能提前跑了不成?”   魏沉璟沉默来到她跟前,垂眸,握住了她的手腕。   赵栀虞坐在书案前,眼神放在一本翻开的书籍上,正默念著书上的内容,忽然感觉手腕一凉,抬眼一看发现手上多了个金丝白玉镯子,她神情有些怔。   这镯子和魏沉璟之前强行给她戴上的那个一模一样,也唤醒了刚被魏沉璟关起来时的记忆,那时她从未想过会在年后就成亲,还是和魏沉璟。   赵栀虞另一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连手感都一样,分毫不差。   魏沉璟半蹲着身子,虔诚地臣服在她跟前,看向她:“这是我与公主之间的定情信物,上一个碎了,这个公主好好保管,可以吗?”   “好,”赵栀虞对上他的视线,面露笑意:“我会好好保管的。”   上次是意外,这一次不会了。   魏沉璟黑眸中酝酿着执拗:“公主不许骗我。”   赵栀虞垂首轻吻他额头,“不会骗你,真的。”她也早就把那镯子当成了定情信物。   刚开始看到镯子的确很生气,但魏沉璟表现的不错,有胆子把她关起来却没胆子做任何事,仅仅是带个镯子还要偷偷摸摸。   不过……   赵栀虞转了转镯子,拧眉,道:“这镯子比那个大吧。”   方才看到一模一样的镯子有些高兴过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细节。   现在的大小,她可以随意摘下来。   魏沉璟帮她摘下镯子,“当初是我做的不对,忽略了公主随时戴着会不适,以后不会了。”   难得啊,魏沉璟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她学会改进,还以为这样的人会一辈子执拗变不通。   “还有一事,我派人给那位算姻缘的老师父送了礼,算是答谢他。”魏沉璟都让人办完了,才说出来。   “这是应该的,你当日对那位师父太无礼了。”提起姻缘,赵栀虞想起白薇凝年前在宫里说的话,对此人愈发有好感。   她很喜欢这样守口如瓶的人,若换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把那日的事情说了出去,说不定还会乱传,指不定会把事情传成什么样。   魏沉璟承认,他当时的确很无力,但他等不了那么久,既然有办法提前让师父算姻缘,为什么不用呢。   他本就不是好人,也不在意旁人那点看法。   赵栀虞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俯身又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注视着他,声音很轻很轻:“真不知成亲后你会放肆成什么样。”   还没成亲就亲个不停,有时推都推不开,这要真拜堂成了亲,这人得疯成什么样?   魏沉璟双眸中满是深情:“公主一声令下,我不敢不听。”   “少来,谁信你的鬼话。”赵栀虞推开他,起身走到圆桌旁倒了杯凉茶,一口饮下,“我和傅佑延说好了,初十离开,到时我们换好衣裳站在士兵中。”   等到宫里的人发现她不见了,一切都为时已晚。   弄来弄去,还是要麻烦傅佑延,魏沉璟沉着眸,神情让人丽嘉捉摸不清,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公主不必找他,我自有法子带公主走。”   赵栀虞心中微动,问:“你能确保我们走时不被发现?”   自始至终,不被人发现才是最重要的。   魏沉璟:“当初在猎场带走公主,不就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话倒是不假。   “你能保证我们不被人发现就好。”赵栀虞坐在圆桌前,右腿翘在左腿上,垂眸观察手腕上的镯子。   魏沉璟:“我能保证。”   他这么信誓旦旦,赵栀虞不得不信他,找来了一个人,让其去追还没走远的傅佑延,“你就告诉他,正月初十本宫有了新的打算,不劳烦他了。”   那人了然点头。   等人走后,竹言端着一盘糕点上楼,看了眼身后匆忙离开的灰衣男子,沉思片刻,回过头往三公主的房屋走去。   竹言一直待在赋宴楼,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了,她很感激公主给这个机会,在这儿感受到了少有的自由。   竹言来到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公主懊恼的声音。   “你能不能注意点,这样怎么讨我欢心啊?”   竹言眨眨眼,默默收回手,转身离开。   屋内,魏沉璟衣裳半敞,露出了一条手臂,上方的疤痕一点没下去,看着碍眼极了,不仅如此,手臂上还多了道伤口,才刚刚结痂,不知何时伤的。   赵栀虞不是真的恼伤疤碍眼,而是恼他不爱惜自己,遇事更不告诉她。   魏沉璟起身,不顾手臂上还有伤口,固执地抱住赵栀虞,低声笑道:“这次的伤是意外,下次不会了,公主别气。”   赵栀虞拿开他的手臂,“我可不信你这些鬼话,从今日起好好涂药,不许敷衍。”   魏沉璟低声应下。   *   初二之后,一直持续到正月初四,赵栀虞都未曾和魏沉璟见面,今日更是见不得,夜里她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   绿弦端着一盆水进来,“公主擦擦手吧,待会再涂点药。”   初十便要前往边疆,赵栀虞这两日一直在练剑,手心磨了不少茧子,有些都破了皮,手掌碰到什么都蛰得慌。   绿弦打湿了帕子来到她跟前,仔仔细细的擦净每根手指,又拿出一个小玉瓶,打开瓶口,从里面挖出一些乳白的药膏,一点点抹在眼前葱白的手指上。   “公主在卯时梳妆时可以吃一些糕点,不然明日一整日可能都没机会吃到东西,我和绿眠会带着桂花糕跟在公主身后,若公主饿了,定要说出来,找机会吃点。”   绿弦擦着手指,把那些了解到的全说了出来。   绿眠端着铺了红布托盘走了进来,上方是赵栀虞明日成亲要穿的喜服,最上面还有一个发冠,单是发冠就特别沉。   绿眠:“公主今夜真的不睡吗?您现在睡下,还能睡两个时辰呢。”   赵栀虞摇了摇头:“睡不着。”   她心中被陌生的兴奋充斥,刚才试过,结果辗转反侧大半个时辰,越躺越精神,干脆不睡了。   绿眠:“公主府的衣裳全是新的,依宸妃娘娘的意思,除了公主一定要带走的物件以外,其他的旧物就放在宫里。”   “那就放这儿吧,偶尔回来也省的拿衣裳。”   作者有话说:   正月十六朋友结婚,我是伴娘,看情况更不更新,不更的话到十七会双倍更~ 第49章 洞房花烛(二合一)   赵栀虞望着窗外一声不吭, 坐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困意,绿弦绿眠就这样陪在她身旁,两人同样不见分毫困意, 明明是公主成亲, 她们俩比公主还要激动难耐。   绿眠一整个亢奋地模样,深呼吸了两下:“在宫里住那么多年, 奴婢还从未在宫外睡过。”   绿弦点头:“是啊,以后就不会回宫了, 想想都觉得不习惯。”   赵栀虞忍俊不禁, 偏头看着她们笑:“秋猎那些天不还在宫外睡过,这么快就忘了?”   绿弦:“那些都不算数, 总归是要回来的, 明日我们随公主一起出宫,便不会常回来了。”   她不是喜欢住在宫里, 只是感慨罢了。   赵栀虞明白她们的心情,自己也是如此,但是……   她长舒一口气, 很是轻松道:“往后就自由了。”   眼见着天要亮了,几名宫女凑在一起帮赵栀虞换上了繁琐的喜服,一层又一层, 光是穿衣裳就花了好长时间。   一名宫女开玩笑道:“不知驸马能不能解开这喜服。”   说罢,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逾越,脸色微变,闭口不敢再说旁的。   赵栀虞并不在意,反而笑道:“解不开才好, 本宫就喜欢看他着急。”   宫女松口气, 继续帮着穿衣裳。   繁琐的喜服穿好, 赵栀虞坐在梳妆镜前,绿弦绿眠站在两侧为她梳妆,待在宫外的竹言昨夜进宫,就为了今早帮忙收拾。   宫里的宫女公公全在忙活,侍卫也不例外。   三公主出嫁可是个大日子,皇帝昨夜就吩咐今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赵栀虞顶着沉重的凤冠,看着铜镜中的绿眠给她画眉,绿弦则是拿了唇膏帮她涂,二人皆是神色认真,不敢出一点差错。   绿弦帮她涂好唇膏,笑道:“公主真美,驸马看了您一定会移不开眼。”   往日驸马那双眼就黏在公主身上,今日恐怕更是控制不住,绿弦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   赵栀虞目光含笑,伸手碰了碰沉重的凤冠,胸腔被陌生的激动填满,放在以前,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上战场前与人成亲,成亲后还会偷偷跑去战场。   再说宫外,同样是一片喜庆。   魏沉璟坐在红鬃烈马上,一袭红衣喜服,眼含笑意,面如冠玉,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样无疑,丝毫看不出他手里有过那么多条人命。   围观的百姓逐渐对他有了别的看法,单看脸,这位三驸马的确长相不错,京城中很难找出几个能比三驸马长相俊逸之人。   近日来,魏沉璟在鹿城做的那些事传进了京城,百姓这才知道,原来魏阎王不是见人都杀,他只是惩恶扬善,死在他手里的都是作恶的罪人,那些罪人平日里最喜欢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要么就是各种贪污。   听闻魏沉璟在鹿城拉下了贪污的贪官,还帮鹿城百姓解决了许多民事。还有人说,魏沉璟曾经就为当今皇上办事,如今已有三年之久,这三年里拉下了不少贪官。   最近京城流传的全是魏沉璟的好话,有心人想要扒出这些是假的,但扒来扒去,发现大多数事件中都有魏沉璟的影子。   慢慢地,百姓对魏沉璟有了新的看法,许多人又开始夸赞起三公主的眼光,还说京城众人,唯有三公主眼神极其锐利明亮,一眼就能看出谁善谁恶。   大家的看法很容易被人牵动,想要改变百姓对一个人的看法就是如此简单。   当然,也没人忘记裴淮止,时至今日,还是有人为裴淮止叹惜,其中更多的是想让裴淮止当自家女婿的官员,可惜裴淮止一心扑在朝廷上,没有任何议亲的想法。   魏沉璟面上微笑,心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若不是用力攥着缰绳,手指抖动的幅度都能看出来。   路两旁站了许多百姓,哪怕是距离遥远,也能听到百姓祝福的声音,从前对公主的质疑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不论自己名声如何,公主的名声一定要好。   赵栀虞早晨吃了些糕点,现下还是饿,昨儿一整日都在练剑,体力都消耗完了,肚子饿的也就快。   竹言拿来一块充饥的桂花糕:“公主吃一点,待会儿出宫了就吃不上了。”   赵栀虞拿起,为了不弄花唇膏,嘴巴长大,咬的很刻意,香甜的桂花糕在嘴里蔓延,才从厨房拿出来,糕点还温热着,口感特别软乎,吃了一块便停不下来。   连着吃了两块,正要吃第三块时,外面跑来了人。   “三公主!三驸马到宫门口了!”   赵栀虞放下糕点,照了下铜镜,脂粉唇膏都还好好的。   三公主寝宫门前站满了人,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都在此处,以赵舟珩为首,几位皇子都准备好了刁难人的问题,这是皇帝派好的任务,连三皇子也在此处待着。   赵川爻仰头叹气:“真没想到三皇妹会嫁给魏沉璟,想想就不舍。”   他当初那么希望三皇妹和魏沉璟在一起,如今要成亲了,心里却是那么不舒坦,特别想揍魏沉璟一顿,最好打的他趴地上起不来。   赵舟珩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既然这么不舍得,就好好为难他。”   赵川爻:“希望我能为难住他,你不知道,魏沉璟这人太狡猾了。”   说曹操曹操到,新郎官魏沉璟带着一队人马走来了,魏沉璟骑着马行在最前头,怎么看都红光满面,和平常的阴郁一点都不同。   赵川爻忍不住低声吐槽:“这不是会笑吗,一天天的阴沉着脸跟杀人狂似的。”   等魏沉璟下了马,赵川爻立马站在最前面,扬声道:“魏沉璟,你今日要娶的可是三公主,没点诚意我们可不会让你踏进这道门槛。”   魏沉璟黑眸幽深,低笑了声:“想要多少开口便是。”   赵川爻:“娶我皇妹是用银子能解决的吗?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他说着,撸起衣袖,大声道:“我们都想知道你喜欢我三皇妹什么?又是如何跟三皇妹表达心意的。”   他声音那么大,就是故意让宫里的人知道。   赵栀虞坐在屋里听了个清楚,抿唇笑着,对于后一个问题她不好奇,魏沉璟表达心意太简单粗暴,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但前一个问题,她的确很好奇。   宫里的人都不再闹腾,静默等着魏沉璟的回答,大伙心照不宣的想要三公主听一听。   魏沉璟眼神望着宫内,饱含深情,这一刻眼里的情意没有分毫掩饰,声音温和明朗:“我喜欢她的脾性,她的面容,她的一颦一笑乃至为人处事,三公主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心中起舞。”   这话谁不爱听?   赵川爻直接起哄鼓掌,围在此处的宫人们都跟着叫好。   赵舟珩:“还有呢?你是如何对皇妹表达心意的?”   魏沉璟轻笑:“爱不爱,一个眼神足以,何须表达?”   赵川爻:“你这可不行啊,万一我皇妹反应慢了,没有看出你的眼神,那你们如何在一起?还是要用言语表达出来。”   魏沉璟:“既如此,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会与她说清,我心悦她,自始至终,都只会心悦她一人,若有二心,此生无后。”   无后这个誓言,放在当下是非常毒的誓言。   众人被他的话惊到,但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放他进去。   问题还在继续,赵栀虞慢慢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安静坐在屋里等着他进来,也琢磨起魏沉璟那番话,觉得很是好笑。   她也想过,若魏沉璟负了她,不用魏沉璟起誓,她会提剑把人废了,痛苦的活着比死了好。   绿眠:“公主再吃一块糕点?”   赵栀虞摇头:“吃不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魏沉璟终于被放过,迫不及待地踏进宫门,走向那间外面挂了许多红灯笼的房屋。   魏沉璟破门而入,带走了赵栀虞,二人一同前去拜别帝后。   皇帝皇后坐在一起,二人眼睛都有些红,尤其是前者,不知找申公公要了几次帕子,就为了擦眼角的泪。   赵栀虞弯身拜别,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她想出宫想了好久,成亲后又不住在侯府,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那多自在啊。   至于父皇……   她心中自然是不舍,但没有泪意,除了幼时偶尔哭一次,十五以后的她一次都未曾哭过,最多就是红着眼演个戏。   拜别了帝后,魏沉璟带赵栀虞前往他的府邸,不是侯府,而是年前皇帝赐下的大府,他的成亲日不会去侯府拜魏侯,甚至是见都不想见。   而侯府同样挂着红灯笼,但周围空无一人,连府里都清静的可怕,魏侯一早收到魏沉璟的来信,气的他发了好大一阵火,帖子都发出去了,结果不来这儿拜堂,魏侯差点气晕过去。   那些收到喜帖的客人,早就先一步收到了魏沉璟的喜帖,也因此并没有走错地方,只是暗地里对魏侯发出嘲笑。   魏侯当初不好看魏沉璟这个儿子,现在就只有受气的份儿。   三公主的嫁妆特别多,多到一条街都被她的嫁妆所占,围观的百姓不由惊叹,要说这亲事盛大,还得是皇家人啊。   三公主一抬嫁妆,就够一些人嫡系旁系安稳过一辈子,今日所见的嫁妆就接近二百抬,更不要提还有些银票铺子房契,这些都是旁人看不到的。   赵栀虞坐在喜庆的红轿子里,隐约能听到外面百姓的称赞,不同于之前,这次所说的话竟然都是天赐良缘类似的话。   绿弦绿眠跟在两侧,对此很是高兴。   裴淮止站在人群中,亲眼目送红轿慢慢远离,敛下眼睫,一脸平静地走出人群。   心上人已嫁他人,此后,心中再无所爱。   魏沉璟带领着人来到了他的新府邸,到了地方下马,动作不停地向身后红轿走去。   赵栀虞走下马车,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伸出的手,等下来了,才看到被她忽略的手掌,万分好笑地把手放在上面。   魏沉璟牵着她走入魏府,此刻的魏府里站满了人,魏府管事儿的管家从早到晚的忙活,到现在也没能闲下来。   拜堂的正屋里,长辈所坐的位置上只有一个牌位,那是魏沉璟已逝的生母,父亲的位置上没有牌位也没有坐人,来的人都清楚魏沉璟和魏侯的情况,对此并不意外。   魏沉璟再怎么惩恶扬善,也不会选择原谅一个间接害死自己生母的畜牲,哪怕那是他的生父。   拜过堂,赵栀虞被扶去了新房,今夜过后才去公主府,往后就都留在公主府。魏沉璟待在外面敬酒,傅佑延今日也来了,趁着这个空子,不停的找机会灌他酒。   傅佑延做不到那么大方,把自幼就认定的媳妇让给旁人,想想都觉得心烦,不仅是灌魏沉璟,他还灌自己的酒,没完没了地喝了起来。   他心中还有一事不明,那天公主分明说好了会拜托他帮忙藏身,他才刚离开没走远,就有人找来,说是公主不需要他帮忙了。   傅佑延那夜回去后生了一夜的闷气,最让他心痛的是三公主的态度。   “傅将军少喝点,你明日还要去练兵,喝那么多起不来啊。”   耳畔有人相劝,傅佑延一点都不听,继续仰头喝酒。   远处正在敬酒的魏沉璟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黑漆漆地眼眸里没有一点儿笑意。   新房里。   赵栀虞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虾饺,吃的毫无顾忌,头上的凤冠很重,压的她脖颈痛,停下筷子,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绿眠注意到,连忙走过来帮她卸下凤冠,道:“这些够公主吃吗?要不要再去端一些?”   早在来的路上,大块头就告诉她:“府里的厨房提前备了三公主爱吃的虾饺,等到了地方,你直接去取便是。”   这些都是魏沉璟提前吩咐好的,他怕赵栀虞饿着。   赵栀虞瞧着碗里还剩那么多的虾饺,陷入了自我怀疑,问:“我平时吃的很多吗?”   绿眠连忙摆手:“不是,但公主平日里都按时用膳,您今日饿到了,奴婢怕这些不够吃。”   赵栀虞不免失笑:“够吃。”   绿弦端着一盆水进来,水盆上还搭着一个红帕子,“公主要不要先擦擦脸,一整日都端着,您先躺下小歇一会儿,驸马应该不敢打扰您。”   魏沉璟不敢打扰?   他分明敢得很。   赵栀虞好几次都很想把魏沉璟干的那些事儿说出来,考虑到会外泄,每次都忍着没说。   但她此刻确实是累了,一整日流程不少,还一直穿着喜服戴凤冠,身体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现下只想吃饱喝足躺床上歇息。   赵栀虞点点头:“你帮我擦吧。”   她放下筷子,想等绿弦擦好了再吃,后者立马领会,办事非常利索,很快就帮她擦干净了脸颊,上方的脂粉和唇膏都被擦掉了,一点都没留。   擦干净脸,赵栀虞继续吃,一碗虾饺很快就见了底,她长叹一声,把碗递给绿弦,直直向后躺去,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绿弦绿眠收拾起其他东西,竹言这时走了进来。   竹言:“公主,驸马说,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不用管他。”   赵栀虞没应声,躺在那一动不动。   绿眠:“公主睡下了。”   竹言了然,对此并不意外。   魏沉璟被那些人拦着灌酒灌到深夜,所有人都没想到到他酒量那么好,倒了三四个人他都没倒,到了最后面那些人也怕了,全都是被小厮架走的。   那些人原是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了灌酒的机会,他们可不能错过,这样的事儿可就没下次了。   魏沉璟平日里太不好惹,他们都不敢靠近,今日大喜的日子,魏沉璟再怎么样都不会发火,这才给了他们胆子随意灌酒,主要还是傅佑延这个头开得好。   没人再纠缠,魏沉璟这才稳住步伐走向新房,喝了那么多酒,他意识的确有些不清楚,再喝下去就真醉了,但今日高兴,不论谁递来的酒他都喝。   新房门前,绿弦绿眠看到他,弯身行礼。   魏沉璟满身酒味儿,他自己闻着都嫌弃,更不想熏到赵栀虞,便问:“公主睡了吗?”   绿眠:“回驸马,公主睡下了。”   魏沉璟:“嗯,你们俩送些热水进来。”   他推门进去,走进屋里左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人,被褥盖的严实,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许是睡之前喝了些酒,脸蛋泛起了大片的绯红,瞧着很是诱人。   魏沉璟喉结微动,来到床边坐下,满眸柔情地注视着床上的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   绿眠绿弦来回端着热水进来,很快就倒满了沐浴的大桶,随后关紧门,规规矩矩守在门外。   魏沉璟在床边待了会儿,大步朝着木桶走去,瞧着很是急不可耐,脱下衣裳,赤着上半身踏入浴桶,盛了一舀子水往身上浇去,温热的水顺着流畅地肌肉往下流,很快就冲淡了身上的酒味儿。   酒味主要在衣裳上,被他脱下的那身喜服搭在屏风,充斥着刺鼻的酒味,他放在此处没有管,匆忙洗完就走向了赵栀虞,眼神犹如多日未进食的饿狼,贪婪的欲望随之爆发。   赵栀虞是憋醒的,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撞入一双深邃危险地黑眸中,那眼神好似要把她吃了一样,稍惊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她正被亲着,而且还是被抱起来亲。   原本睡着,魏沉璟亲着亲着不自觉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赵栀虞伸手推他一下,还是亲的那么热烈,她双颊憋的通红,微微的窒息感让她忍不住眉头微拧,眼神染上了些许痛苦。   一直看着她的魏沉璟立刻松开她,贪婪的眼神有一瞬慌忙,声音哑的出奇:“怎么了?”   赵栀虞一把推开他,大口喘着气儿,嘴唇有些发麻,不出意外肯定肿了,恼道:“你就不能把我喊醒吗?”   她睡那么熟,不管不顾就亲了上来,魏沉璟可不管会不会打扰到她,今夜是一定要把该办的事给办了,毕竟忍了那么久。   魏沉璟抱住她,低头亲她鼻尖,笑声低哑:“是我的错,公主罚我?”   又来这句……   还要罚要上瘾了。   气氛本就暧昧,因他这句话更是炙热旖旎,让人听得脸庞发烫,连身体都跟着发热滚烫。   赵栀虞脖颈红了大半,垂眸,手指紧张的攥紧被褥,抓出了很大一片褶皱,轻声道:“要办快办,我真的好困。”   有了这话,魏沉璟更是肆无忌惮,不管不顾。   后面所做的一切都不容反抗,可他力度掌握的很好,赵栀虞完全沉溺其中,没有任何痛苦而言。   情到浓时,魏沉璟抱着赵栀虞一遍遍的说着情话,各种让人肉麻的情话响彻在屋内,赵栀虞迷迷糊糊间又醒了神。   她醒神,正落了魏沉璟的道,继续方才的事。   赵栀虞有气无力道:“魏沉璟,你再这样,下次我们就分房……”   某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把这话听进去,像头不知餍足的恶狼,一次次的索要。   直到丑时,见她着实受不了,这才停下了动作。   魏沉璟喊了水,抱着她坐进浴桶,好好洗了一番,这才抱着人上榻,全程拥着她睡,唇边勾起了满足的笑。   赵栀虞这一觉睡的特别熟,她只觉得从未如此累过,累到在梦里都在做相同的事,梦里的某人更是不知满足,一举一动简直让她懊恼。   一觉醒来,赵栀虞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猛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羞赧,“你还是不是人啊?”   魏沉璟眼眸如浓稠的黑墨,紧攫着她,笑了声:“公主只管享受就好。”   这一弄,直到天微微亮起才结束。   绿弦绿眠在外面听了全程,耳根子都红透了,进去送水时都不敢直视床上的人。   赵栀虞捂脸,同样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她们。   魏沉璟脸皮忒厚,抱着她洗干净后,问:“公主喜欢吗?”   赵栀虞被他抱着,不回答就起不来,敷衍道:“喜欢,非常喜欢行了吧。”   某人像条大狗狗一样亮起了双眸:“既然喜欢,就再来一次吧。”   赵栀虞一脸懵,连反驳都忘了。   用早膳时,赵栀虞近乎冷着一张脸,自清晨结束后,她一句话都没跟魏沉璟说,现下用膳也是一个人用的。   魏沉璟被赶出了门外,他自知做的太过分,并不敢奢求进去一起用膳,哪怕被赶出去了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跟遇到了天大的好事了一样。   大块头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那笑容,怎么跟中邪了一样,能影响公子的果然只有公主一人。   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办,昨日搬来的嫁妆,今日全都要搬去公主府,这府邸往后就空了下来,没什么事不会往这里来。   公主府地段好,又清静,魏沉璟很乐意住在那儿,更何况赵栀虞在那儿,谁赶他回来他都不回。   一大早就收拾起来,才出府就被不速之客挡下了路。   赵栀虞正在马车里捶腰,见马车停下来,问魏沉璟怎么了,后者脸色沉了下来,推开马车木门走出去。   挡他们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受尽冷落和嘲讽的魏侯,不止是魏侯一人前来,他还带了好几名小厮,一副来闹事的模样。   透过打开的木门,赵栀虞也看清了外面的一切,抿了抿唇,眼底的笑意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只剩下厌恶。   自从知道了魏沉璟在侯府受得气,她看到魏侯就觉得恶心,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魏侯没有注意到马车里赵栀虞的眼神,目光放在春风得意的魏沉璟身上,气的手指颤抖,指着他说:“你个逆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魏沉璟不甚在意地笑道:“很显然,并没有。”   作者有话说:   当伴娘好累,累的我现在还没歇过来QAQ 第50章 苦了公主   魏侯昨日丢大了面子, 听他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是你老子!是你亲爹!你这般不尊重我, 就不怕遭报应吗!”   此处并不偏僻, 几句话就把路人引来了,那些人围在一旁小声议论, 这正是魏侯想要的结果。   既然他这个当老子的都没脸了,魏沉璟也别想摘的太干净, 要丢人就一起丢, 哪怕得罪公主他也认了!   坐在马车里的赵栀虞听了这话不由蹙眉,眸底厌恶更浓重。   魏沉璟从未把魏侯当回事, 又怎么会把这些话听进去, 嘲讽笑道:“我母亲走后,你迫不及待的续弦, 你的新夫人将我赶出了侯府你一句话都没说,当初怎么不说你是当爹的?”   若说理子,魏沉璟有一堆的理。   魏侯:“休得胡言!分明是你自己跑出去的!为父找了你好些日子, 你还不愿回来!”   “魏侯这么会胡编乱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马车里传出清冷似玉的声音,围观的人看过去, 只见一位红衣美人弯身从马车里走下来,美人眉眼冷清,眼神如寒霜,不耐烦与厌恶全写在了脸上。   魏侯眼神闪了一下,有那么一瞬的退缩, 想到昨日受到的憋屈, 又大起胆子来, 高声道:“三公主恐怕被魏沉璟骗了,他这个人向来满口谎话、扭曲事实,没的说成有的,还……”   “本宫自己挑的人,容不得你来诋毁。”赵栀虞微微昂首,眸中尽是讽刺:“他摊上了你这么个爹,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魏侯张嘴,还想说什么,前面两名侍卫朝他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似是要把他拿下,他后退一步,让小厮在前面挡着。   他带来的小厮,哪比得上赵栀虞千挑万选的侍卫,往那儿一站,根本没得比。   赵栀虞看向魏沉璟,淡道:“我们走。”   说罢,转身进了马车。   魏沉璟不做停留,跟着上了马车,有侍卫拦着,纵然魏侯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只能在后面不停的说魏沉璟坏话。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围观的人并没有多少,魏侯很是失望。   马车里,赵栀虞听着魏侯恼怒的叫骂声,冷着脸道:“你原本想何时扳倒他?”   魏沉璟因为赵栀虞替他出面说话,心情很不错,眼里透露着似有似无的浅笑,抱住了她,低声说:“很快了。”   “我着实不明白,你父亲究竟为何不看好你。”赵栀虞越想越气,恨不得亲自治罪。   “他只是从未满意过我母亲,对我自然也不满意。”魏沉璟当然有调查过当年的所有事,在真相浮出水面时,他对魏侯最后的父子情也就断了。   这点事并没有闹大,赵栀虞派去的侍卫很会处理事,那些人都拿了银子,又被查出了姓谁名甚家住何处,敢说出去就找他们几个试问。   马车一路走向偏僻的道路,很快就到了公主府,比起魏沉璟的新府邸,公主府大太多了,单是看外表就能分出哪座府邸大。   一行人抬着嫁妆进公主府,一点点的摆放整齐,其余人在收拾府邸,赵栀虞也没闲着,亲自摆放她的那些剑。   宫里的旧衣裳旧鞋子没带出来,但这些剑不分新旧,全被她带了出来。   公主府有一间专门为她打造的武器房,房屋特别大,比得上旁人住屋的两倍,里面已经摆了一些新剑,赵栀虞又把自己的宝贝长剑一一摆放在其中。   魏沉璟赶过来帮忙,这一忙活,很快就到了午时,勉强把武器房填满,该摆出来的剑都摆好了。   赵栀虞拿起一把平日里用着最顺手的,握紧剑柄□□,随意比划了两下,锋利的剑刃在空中发出一段风声。   她停下动作,瞧着手里的剑,满眼喜爱:“初十那日,就带着这把剑离开。”   魏沉璟看她的目光非常灼热,自上次在外看到三公主如何钳制了白聿风,他心底一直有一个问题,疑问的种子在心里愈发茁壮,此时此刻再也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公主之前在城外院里,是不是经常出去?”   赵栀虞微怔,摸着锋利剑刃,敛下眉眼,长睫遮住了眼底情绪,轻声自怜:“没有,我整日被你关在那里,好生无助。”   她才不会承认那段往事,魏沉璟若真的好奇,就自己去查啊。   魏沉璟意味不明地笑了,看她的眼神很暧昧,上前一步,手掌搭在她肩膀微微转动,让她面向自己,垂首在赵栀虞眉心留下一吻。   “是吗?”他声音低哑,目光炙热,笑道:“以公主的脾性和武功,没道理一直待在那里。”   此刻他心里已有了答案,只是想亲口听赵栀虞承认,越是想到那个答案,他心中越是灼热,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恨不得这辈子都把眼前的人绑在自己身边。   三公主就是这般,永远让他惊喜。   赵栀虞见他眼神愈发不正常,娇笑了声,放下手里的剑,特意伸出手臂勾住魏沉璟脖颈,脸凑上前,二人鼻尖相对,还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有些事,知道了真相就没意思了,留点悬念,你愿意想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这儿没有外人,她语气尽是笑意,还那么几分媚。   这句话算是承认。   魏沉璟呼吸变得很重,微微低头,鼻息喷洒在赵栀虞肩颈,手臂搭在她腰间松松垮垮地揽着,哑声说:“早知公主武功那么好,我就不该忍着,应该……”   赵栀虞手指竖起抵着他唇畔,弯唇道:“别说那么多,你当时若真敢做什么,就没机会活到现在了,更没机会做我的驸马。”   魏沉璟应该庆幸他当时选择了听话,而不是像条真正的疯狗一样胡来,若不然哪里会有今日这样的辉煌。   魏沉璟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威震,声音沙沙地:“公主说的是,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   忍就忍了,公主开心就好。   “公主,午膳已备好。”   门外传来了竹言的声音。   赵栀虞轻咳一声,推开魏沉璟,顺势摸了摸肚子:“先去用膳吧,收拾那么久肚子都饿了。”   魏沉璟可不忍心让她饿着,应了一声,松开禁锢着她细腰的手掌。   二人一同出去,前往正屋用膳。   宫里厨房的那些人都跟了出来,午膳基本是按照赵栀虞口味儿来的,五道菜有三道都是酸甜口的,另外两道偏辣,赵栀虞同样很喜欢。   魏沉璟没有忌口,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对他而言,现在这样刚刚好,只要公主在身边,他吃什么都无所谓。   “不如我们初九就走吧,省得和傅佑延他们撞到一起。”赵栀虞边吃,边想着几日后的事情。   初八那日还要回宫一趟,不如初九先一步离京,她的人都待在公主府,宫里的人没那么容易发现她不见。   “好,我会提前安排,我们初九就启程,”魏沉璟顿了顿,垂眸道:“在那之前,我还要办一件事。”   赵栀虞隐约猜到了什么,还是问:“何事?”   魏沉璟眸中闪过一抹狠决的杀意,道:“走之前总要布下圈套,等回来之后,说不定某些人已经落败了。”   他走之前一定要给侯府埋下陷阱,希望等他回来时,侯府能完全衰败。原本急着走,不打算这时候动手,要怪就怪他父亲不该在今日闹事,哪怕是有血缘的亲生父亲,他也不会轻饶。   昨日公主府还空荡荡地,今日就多了那么多人,府外全是侍卫把守,比之前还要守卫森严,直到夜里,外面的侍卫不但没有减少还增加了。   公主房屋的门紧闭,今日是竹言和另一名婢女守门,二人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脸蛋一个比一个红。   竹言挠挠头,心想驸马在之前还是收敛了,如今才是真的放肆,真是苦了公主啊……   屋内。   赵栀虞身体还没恢复好,大腿根酸痛的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偏偏某人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每次都跟喝了药一样猛烈。   魏沉璟深呼吸,唇角扬起满意地弧度,低声问:“公主喜欢吗?”   赵栀虞眼尾泛红,趁着停下来的空隙大口喘气儿,脑中想起了今早天还没亮所发生的事情,这次她狠狠摇头,嗓音克制不住地娇媚起来:“一点都不喜欢,讨厌死了!”   魏沉璟眼眸一暗,低下身来:“既然不喜欢,那我就尽力让公主喜欢。”   赵栀虞:“……”无耻!   虽然早有预料,但她还是被魏沉璟这样的做法给震惊到了,这人还要不要点脸啊!   床边的火烛闪烁,床榻的帘子随着摇荡散落下来,半遮着榻上的一切,隐约能看到二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赵栀虞微微仰头,白净修长地脖颈上方满是红痕,这是魏沉璟一点点弄上去的。魏沉璟看的黑眸幽深,猛然抱住了她,在她耳畔柔声低唤:“公主……公主……”   没遇到三公主之前,魏沉璟觉得他这辈子就这样了,遇到三公主后,他方才明白心动是什么感觉,人生第一次有了一个美梦。   赵栀虞累的眼皮子撑不住,慢慢合上之前说了句话:“你下次再敢这么放肆,我们就和离……”   “我不会与公主和离,死了都不会,公主不要想。”魏沉璟怕她再说什么,低头吻她,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赵栀虞再也撑不住,直接这样睡了过去。   事后,魏沉璟喊了热水,抱着她坐在浴桶里冲洗,好几次差点没忍住。   赵栀虞身体很好,但魏沉璟的身体更好,两者相比,赵栀虞每次都败下阵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51章 回宫   翌日一早。   魏沉璟早早起来了, 穿戴好衣裳,特意来到床边坐下,拉起被褥, 盖住赵栀虞裸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 安顿好她才起身出去。   外面守门的婢女又换了,竹言和另一名婢女去休息了, 魏沉璟看这二人眼生,不放心嘱咐道:“没什么事不要进去打扰三公主。”   两名婢女应下。   魏沉璟离开此处, 早膳都没用就去安排离开时的路线, 免得到时被有心人发现。   赵栀虞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快午时, 绿弦推门进来, 低唤了两声:“公主,公主醒醒……”   依旧没反应, 绿弦推了推床上的人。   赵栀虞怔然地睁开双眼,很快又闭上,困道:“何事?”   绿弦:“二公主来了。”   赵栀虞强撑着困意坐起身, 眼睛依旧闭着,捂嘴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更衣吧。”   绿弦看到她敞开的领口, 白皙的锁骨上下乃至锁骨上面全是痕迹,心下微惊,急忙垂眸,驸马也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怎么能这样对待公主!   穿戴好衣裳, 赵栀虞洗漱完后连早膳都没用就前去招待赵挽馨, 后者此刻正在前院正屋里品茶, 见她进来,笑着打趣:“昨夜你与三驸马闹到了很晚吧。”   赵挽馨是过来人,刚成亲的夫妇总是那么腻歪,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尤其是夜里,更是缠绵的好时刻。   赵栀虞不自觉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脖颈,痕迹最多到锁骨,应该没到这儿,淡笑了声,略过这个问题,问:“皇姐来我这儿,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赵挽馨放下茶托,起身朝她走来,下意识挽住她臂弯,低声道:“你陪我转转,我慢慢跟你说。”   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赵栀虞没拒绝,被拉着去了后院。   “今日一早我得到消息,大哥他……”赵挽馨压低声音:“死了。”   她口中的大哥,必然是贬为庶人的赵仁脩。   赵栀虞眼眸微动,眼睫微垂遮掩了情绪,狐疑问:“皇姐是如何得知?”   不出意外,赵仁脩还在前往北面边疆的路上,说不定还是人少的地方,他戴着脚链步行,没那么容易到,就算真的死了,看押他的那些人不会那么快把消息传递过来。   二人走到凉亭下,赵挽馨往赵栀虞那儿凑近了些,半捂着嘴,道:“看押大哥的队伍走到梨安了,我母妃自小就在梨安长大,我表哥他们全在梨安,表哥注意到大哥的动静,连夜派人快马加鞭的来送消息。”   从梨安赶到这儿,就算再快马加鞭也要七八日,这么看来,赵仁脩很可能在春节那日就死了。   赵栀虞面露惊讶:“所以此事是真的?”   赵挽馨:“千真万确,我怎会骗你?”   对于赵仁脩这位大哥,赵挽馨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他突然这样离世,心里多少有些说不清的滋味儿。   赵栀虞怔神,没有说话。   赵挽馨以为她因为兄妹情分感到难过,握起她的手拍了拍,长叹道:“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他还派白聿风伤过你呢,你可别为他难过。”   为赵仁脩难过?   赵栀虞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并未露出别的情绪,只因她不能暴露,她的人就在看押赵仁脩的队伍里,赵仁脩死不死全凭她一句话,这次也不例外。   赵栀虞早就知道赵仁脩死了,春节离世这样的日子,是她亲自为赵仁脩挑选的,别人举家欢庆,赵仁脩在那日丧命,不知他死之前会不会想念京城这些兄弟。   赵栀虞原是打算,等她和魏沉璟离开京城,再让人把赵仁脩离世的消息传过来,省得被皇后堵着一顿质问,没想到漏掉了二皇姐的表哥。   赵栀虞:“皇姐要和父皇说吗?”   赵挽馨摇头:“不了吧,消息早晚会传进宫里,我何必去冒着个险,万一皇后娘娘怀疑我存了不好的心思,那我可就成冤大头了。”   不说就好。   赵栀虞收起心底的担忧,拉着她离开凉亭,“皇姐今日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赵挽馨笑眯眯道:“我留下来不会打扰你和魏沉璟吧?”   赵栀虞忍俊不禁:“皇姐别拿我打趣了。”   二人回到正屋,才意识到这一路上都没有碰见魏沉璟,赵栀虞跟绿弦询问。   绿弦:“驸马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是为何事,只说午时不会回来。”   赵栀虞了然,猜想他应该是去准备初九离京的事情,在这人多眼杂的京城里,想要瞒着所有人偷偷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挽馨留在这儿用过午膳,没多留就走了。   赵栀虞先收拾了一下后日出行要带的包裹,路途遥远,所带的包裹自然是越简便越好。   初八这日,到了回宫的日子。   魏沉璟难得没有闹腾,赵栀虞睡了个好觉,今日精神很不错,脖颈的痕迹淡化,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赵栀虞问:“明日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   魏沉璟昨夜回来很晚,这也是她能睡个好觉的原因,就凭着魏沉璟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和她亲热的机会。   “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可启程。”魏沉璟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捏着她手指,越捏越上瘾,都不舍得松开了。   赵栀虞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指,去战场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就快要实现了,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   后半路,她一直怔神没有说话,魏沉璟时不时抱她一下,时不时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注意力全都围绕着她。   到了宫里,赵栀虞先去拜见皇帝。   今日帝后并未在一起,皇后这两日郁郁寡欢,总是待在宫里不出门,皇帝依旧是处理朝政,这期间没少让太子帮忙。   申公公:“皇上,三公主回宫了,眼下正在门外等着见您。”   皇帝揉了揉眉头,合上奏折,心情豁然开朗:“快让三公主进来。”   申公公含笑出门喊人。   不一会儿,赵栀虞领着魏沉璟走进来,皇帝看到后者,眉眼间略有些不耐烦,眼神转移到女儿身上,霎时又变的愉悦起来。   皇帝向来就是这般,变脸速度比谁都快。   “儿臣拜见父皇。”赵栀虞福身行礼,魏沉璟站在她身后,拱手作揖。   皇帝满眼都只剩下女儿,笑得眼角都出了褶子,满脸慈祥:“快快平身。”   赵栀虞站起身,姣好白净的面容上充斥着笑意。   “三公主留下,其他人先出去。”皇帝有些话想单独问她。   申公公等人不敢多留,忙退出去。   魏沉璟薄唇紧抿,转身走了出去。   等待屋里没了人,皇帝对赵栀虞招招手:“虞儿搬个凳子坐在朕身边。”   赵栀虞左右看了两眼,走到一旁单手搬起沉重地椅子,来到皇帝旁坐下,“父皇要与儿臣说何事?”   皇帝最喜欢女儿了,三个女儿他都喜欢,唯有小女儿生母早逝,所以他给的宠爱多了些,全当是补偿。   不过他此刻表情凝重,全然没有刚才的笑意,低咳了好几声,咳的脸色发红,疲惫道:“虞儿,你恨你外祖父吗?”   赵栀虞一怔,没料到是说这个,她垂眸思索着,过了片刻摇头:“不恨。”   顶多是怨,或许有那么一刻恨过,但她不愿意承认。   皇帝仰头叹气,不知在想什么,眉眼间疲倦越来越重,声音沙哑道:“前两日,你外祖父在牢里自刎了。”   屋里那么安静,这样沙哑清晰的吐字,让人听的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赵栀虞抬眼看他,手指紧攥着衣裳,神情有些动容,却久久不语。   常老自从得知赵栀虞要成亲,就一直忍着,在思念女儿的日子里煎熬,终于熬到了赵栀虞的成亲日,那日,皇帝去看了常老,二人聊了许多事,大多都围绕着萱贵妃和赵栀虞。   常老怨恨皇帝不肯放过常嫣蓉,但如今的他当真是无能为力。   皇帝走后,常老在子夜自刎了。   皇帝不知该如何告诉赵栀虞,但是总要说出来。   皇帝看赵栀虞低落地神色,心被揪了起来,鼻子一酸,略微沧桑道:“虞儿,朕今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想要什么都要告诉朕。”   皇帝是看不得儿女受苦的性子,若不是赵仁脩做的太过分,也不可能被贬为庶人。   赵栀虞还没哭,他一个帝王先哭了,当真是让她慌了,急忙解释:“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缺过什么,能成为父皇的女儿,是儿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外祖父不曾善待我,他离世我是有些受影响,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她明白,就凭着她这样张扬不羁的性格,若投胎成别家女儿,长这么大不知要受多少罚,说不定还会被众人诟病。   可她是安国公主,最受安国皇帝宠爱的公主,自幼就没有人敢惹她,处处以她为主,从未受过任何委屈,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人生如此,她很满足了。   皇帝抹了下眼泪,感慨道:“你母妃走的早,朕一直觉得亏欠你,想多给你一点,总怕你受委屈了,可是不管给你多少,朕还是觉得亏欠你。”   赵栀虞摇头:“不会,父皇待我如此之好,您从不亏欠我,杀害我母妃的凶手死了,大仇已报,我没有旁的要求了。”   “只是报仇就满意了?”皇帝眼神和蔼,伸手摸着她脑袋,心里特别酸涩。   报仇太容易了,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皇帝恨不得全给她。   赵栀虞轻笑,半开玩笑道:“若父皇真觉得亏欠儿臣,那就允许儿臣随傅将军等人前往边疆一战可好?” 第52章 吃闷醋   本是一句玩笑话, 谁想皇帝竟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   气氛蓦然严肃,赵栀虞不由期待起结果,比起偷偷离开, 她更喜欢光明正大的随着队伍走。   过了许久, 皇帝叹了口气,似乎是认了一般:“这就是你所求的?”   赵栀虞轻扯嘴角:“眼下唯一所求。”   皇帝:“既如此, 朕允了!”   赵栀虞蜷在一起的手指倏然松开,有些惊讶, 不确定地问了遍:“当真?父皇不会骗我?”   皇帝笑了声:“朕总怕你受伤或是受委屈, 战场那是什么地方?再威猛的将军都会受伤,朕担心你啊。”   皇帝不是觉得赵栀虞不如别人, 他的女儿就是最好的, 任何人都比不上!   只是他身为父亲,又怎么能亲眼看着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若能为安国开辟疆土, 受伤也值!”赵栀虞眼里有股兴奋劲儿,眼眸微弯,唇畔漾起前所未有的轻松笑意, 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畅快激动。   皇帝见她这般,把心里最后的不舍压下去,但笑得有些牵强, “不过你和魏沉璟怎么办?你们刚成亲就分开,这样对你们不太好。”   赵栀虞:“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皇帝点头,沉声道:“傅将军他们会在十五后启程,你跟他们一起便好。”   十五之后……   赵栀虞还以为是要随傅佑延一起, 虽说只差了五日, 但她有些等不下去, 便道:“父皇,儿臣能否和傅佑延一起?”   皇帝眉头微皱,考虑了会儿,点头:“允了。”   他本意是想让女儿在京城多待一阵子,最好还是住在宫里,他想见的时候随时能见。   要知道,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这次的战争不同往常,这一次是要彻底踏平敌国,给安国开辟疆土。   可女儿都开口了,他硬不下心拒绝。   赵栀虞和魏沉璟在宫里用了午膳才走,今日没见到皇后,午膳是和皇帝还有宸妃一起用的。   离宫后,赵栀虞把这些事尽数告诉魏沉璟,后者黑眸微闪,没说话。   弄了半天,还是要跟傅佑延同行,想想就觉得不爽。   魏沉璟回来后就沉默寡言起来,直到夜里,他依旧是闷不做声,虽未开口说话,该做的事儿可一点都没少,还愈发的用力,仿佛在惩罚一般。   赵栀虞脸蛋酡红,散落的青丝贴着肩颈,有些在脖颈缠绕难受极了,推了魏沉璟一下,嗓音又媚又沙:“你…够了……”   手掌被魏沉璟抓住,继而举到头顶,另一只手也是如此,这个姿势让她没办法挣脱,完完全全被禁锢住了。   魏沉璟肩膀满是薄汗,漆黑瞳仁犹如浓稠黑墨,欣赏着她欢愉又似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发热,血液随之滚烫翻腾,暗自发力,哑声问:“公主和傅佑延自幼关系就不好,对不对?”   这是吃醋了,自回来后就一直在吃闷醋,不同于之前的发疯质问,如今改成了这种质问法子,当真是……   当真是让人无力对抗。   赵栀虞拧眉喘气,低低应了一声。   魏沉璟不依不挠,继续方才的质问:“怎么不说话?”   赵栀虞:“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某人还是不满足,闷闷地发力,在结束后侧躺在她身旁,抱紧她,温热地吐息喷洒在她耳畔,道:“公主路上不准看他,也别和他说话。”   赵栀虞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魏沉璟探头,唇畔贴着她后颈,近乎卑微地恳求:“公主不要和他走太近。”   哪怕成亲了,魏沉璟还是看傅佑延不爽,对任何人来讲,幼时与人的情谊都太难得了,幼时玩伴总是会成为这一生最深刻的存在。   他心怀芥蒂,改变不了曾经发生的,就只能盼着公主眼里只有他一人。   赵栀虞慢慢缓了过来,声音很沙:“我从未和他走那么近,是你自己想太多。”   魏沉璟进抱着她,不说话了。   赵栀虞可没忘记他刚才怎么对待自己,冷哼一声,掰开腰间的手臂,呵斥道:“滚出去,今夜不需要你了。”   说好的会听话,每到关键时刻都跟没长耳朵似的,这样的人不给点惩罚就不会长记性。   魏沉璟死皮赖脸,当做没听到。   赵栀虞才不会惯着他,故作要起身,“你不走我走。”   才刚结束,她身上定然还不适,魏沉璟不舍她劳累,先她一步起身:“你继续睡,我去隔壁。”   某人就这样一脸不舍得离开,三步一回头,眼底的痴情一览无余,赵栀虞看都不看他,闭上眼睡自己的。   赵栀虞整整冷落了他十二个时辰,魏沉璟悔的肠子都青了。   离京这日。   赵栀虞一袭红衣劲装,坐在烈马上告别皇帝,她和傅佑延同行,根本不理会魏沉璟。后者紧盯着他们俩,眼神都快冒火了,生怕傅佑延碰到了他的明月。   出城的路上,赵栀虞一直在跟傅佑延闲聊。   傅佑延:“没想到皇上竟同意了公主前去边疆。”   赵栀虞:“万事皆有变。”   傅佑延:“公主今日怎么不理驸马?莫不是他惹你伤心了?”   赵栀虞:“他不敢惹我。”   前一个问题忽略,傅佑延不好再问一遍。   两人就是这般聊着,魏沉璟跟在后面听不清,只能听到两人一直在模模糊糊说着什么,他腮帮子都涌上一股酸意。   等了一会儿,前面的人还在说。   魏沉璟敛下眼底阴鸷,加快马跟了过去,刚好插在二人中间的位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冷声道:“我看傅将军有很多话想说,不如与我说说。”   赵栀虞看他这副醋样,意味不明哼笑了声,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动作。   绿弦把这些看在眼里,觉得甚是好笑。   这次出行,只有绿弦一人跟着,她有武傍身,且武功不凡,上战场还能帮着杀敌,相比绿眠竹言两人,绿弦更能吃得这些苦头。   赵栀虞自幼练功,从来都是绿弦陪着,所以绿弦从其中学到了很多。   出京后,没了街道两旁的阻碍,后面的队伍向两旁扩散了些,回头看去,一眼就能看到庞大的兵马。   这一路可不是短短几日就能赶到的,皇帝给赵栀虞安排了马车,但赵栀虞没用,她喜欢骑马,喜欢欣赏路上的风景,待在马车里多没意思。   魏沉璟始终守在她身旁,不曾离开十步以外。   *   天暖和起来,走时还穿着厚重的斗篷,现下已经没人再穿了,春风吹的有些猛,路上风沙大,很容易就被风沙糊了眼睛。   赶了大半路都没有遇到什么事,直到这日,天逐渐阴沉,从此处看向远处,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天。   傅佑延身旁的副将提议:“三公主,前面有几间荒废的破屋子,若公主不嫌弃,我们今夜先留在此处躲雨,等雨停了再赶路。”   路上不是没有客栈,但客栈不好遇见,眼下大雨快要来临,先找地方躲雨才是最重要的。   副将不敢擅自带人过去,只能先询问三公主的意见。   赵栀虞颔首:“好,今夜就在那屋里躲雨。”   副将松了口气,他很怕公主嫌弃那里脏,但是只有那儿可以躲雨,公主若不答应,他们一队人就只能淋着雨前行。   几间屋子并不足以让那么多人躲雨,大多士兵还是要想法子躲了这场雨,淋雨受寒容易坏了事。   赶到屋子后,天黑了下来,雨还未下,但刮来的风明显变凉,看样子应该是快了。   赵栀虞被人簇拥着走向升起火堆的屋里,绿弦举着伞紧跟着她,警惕观察四周的环境。   绿弦:“公主鞋子太单薄,一会儿换了吧。”   赵栀虞来到火堆旁坐下,绿弦紧跟其后,从身上所带的包裹中拿出干净的鞋袜。   有火靠着,哪怕阴天也感觉不到冷。   三公主坐在此处,没人敢轻易踏足这里,那些有身份的将军都待在其他屋里,绿弦拿出鞋袜正要蹲下,屋里走来一个人。   “我来。”魏沉璟不由分说的拿走绿弦手里的鞋袜,走到赵栀虞另一侧蹲下身,先帮她脱下薄成一层布的鞋子,隔着白袜都能感受到脚掌的冰凉。   魏沉璟眉头蹙起,没急着穿,反而是用双手捂着冰凉的脚掌,低声自喃:“脚这么凉。”   绿弦站在一侧守着,免得有其他人进来。   赵栀虞脚掌渐渐回温,低头看他这般,伸手把他皱起的眉头抚平,淡笑道:“白日里还好,天忽然阴下来,我这不是准备换了吗。”   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越往后越难遇到客栈,但这一趟很值,她从未离京这么远过,初次走那么远,看到了许多曾经只在画中见过的风景。   魏沉璟等她脚热了些,急忙把加了绒的白袜给她套上,又穿上厚厚的鞋子。   门前走来一位士兵,递给绿弦一些白饼,后者道谢,拿着白饼走过来。   “公主,傅将军让人送了白饼。”   赵栀虞:“我还不饿,你们先吃吧。”   来时带了很多吃食,但消耗的很快,若不是半路上有客栈,这一路都要跟着啃白饼,她口味一向叼,每次吃白饼都难以下咽。   但这些士兵只有白饼可以吃,上了战场,说不定还会遇到粮草紧缺,到那时连白饼都没得吃,好在安国国库充裕,从未给战士们少过粮草。   离京之前,赵栀虞安派赋宴楼的人在边疆那里准备好大批的粮草,她又单独掏了那些银两,出手可谓是非常阔绰。   赵栀虞烤了会儿火,冰凉的手掌有了温度,随之而来的便是腹部饥饿,拿了块白饼,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饼特别硬,咬一口要嚼很久才能咽下去,每次烟时,嗓子都被磨的发疼。   一口白饼一口凉水,这是所有战士最宝贵的食物。   魏沉璟看她嚼了好久还没下咽,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什么都买不到。他们带的粮食不易放太久,放到现在一定都不能吃了,所以先一步分给了一些士兵。   赵栀虞吃着吃着,眼前的阴暗消失,抬头看到魏沉璟正往外走,“你做什么去?”   魏沉璟头都没回:“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赵栀虞没跟过去,咬了两口干巴巴的白饼,叹了声气,放在一旁不吃了。   外面的雨下了起来,越来越大,在屋里都能听到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魏沉璟还没有回来。   赵栀虞往外看着,眉心微拧。   绿弦:“奴婢去找找驸马吧。”   赵栀虞摇头:“不用。”   魏沉璟一个大男人,那么厉害,又在外行走多年,她倒是不担心,就是好奇他这么晚去哪儿了。   魏沉璟外出了快两个时辰才回来,他身上全淋湿了,那一身浅蓝变成了深蓝,脸上都是雨水,瞧着就觉得冷,他手里还提着一直中箭的野兔。   赵栀虞看到他,忙站起身走过去,询问:“你去哪儿了?”   走近后看到那只野兔,很是意外,出去这么久,就为了一只兔子。   “一会儿我给公主烤兔子,”魏沉璟把野兔递给绿弦,单手攥了下衣袖,大量的雨水哗哗留了下来,“我先去换身衣裳。”   绿弦得知,拿着野兔就去了外面屋檐下。   魏沉璟找出该换的衣裳一件件换下,赵栀虞坐在一旁看了全程,单手撑着下巴,道:“我又不是吃不下白饼,你下次别这样了。”   魏沉璟看了她一眼,“下次我还会那么做。”   赵栀虞知道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干脆不说了。   魏沉璟换好衣裳,找了根有两指粗的树枝,拿匕首在上面削了几刀,把树枝的干皮削干净,又把头削尖。   放下树枝,找绿弦拿那只兔子。   拿匕首划开肚子,用热水烫,扒皮,很快就把兔子清理干净,拿树枝从尾部串到头部。   赵栀虞看了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看他蹲在火堆旁烤兔子肉,走到一旁坐下,“你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这样?”   手法太熟练了。   魏沉璟低眸看着兔子肉,道:“也不经常,在外面碰到野兔不容易。”   赵栀虞点点脑袋,若是容易,他也不会在外面待两个时辰。   在这种地方烤兔子肉,没有任何调料,连粗盐都没有,火堆处散发着最野生的兔肉味,闻着蕉蕉的,感觉特别香。   赵栀虞不由咽了咽口水,问:“这能好吃吗?”   魏沉璟但笑不语,等兔肉烤好,撕了个兔腿给她,“尝尝。”   赵栀虞接下,迫不及待咬了口,眨了眨眼。   魏沉璟偏头看她,笑着问:“怎么样?”   “一言难尽,”赵栀虞又咬了口,“不过比白饼好多了。”   肉的饱腹感很强,一直大肥兔子她只吃了一个腿,另一只腿被她分给了绿弦,其余的全进了魏沉璟的肚子,他食量大,那么多肉吃进肚子,尚且能感受到一些饱腹感。   他们三人是有肉吃了,其余人还是啃白饼,傅佑延坐在另一个屋里的角落,面无表情地啃了三个白饼,鼻尖还萦绕着兔肉的蕉香,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他。   这一路上,傅佑延没少看到魏沉璟的挑衅,他想装作没看到,但心里还是闷闷地,每次都控制不住把眼神往三公主身上瞥,魏沉璟在那时会牵住公主的手,还特意看他一眼。   真是幼稚,他堂堂大将军,才不会因为这点事生气。   傅佑延把手里的白饼当做是魏沉璟的肉,越嚼越有劲,恨不得把魏沉璟给拆骨吞了。   躲过了这场雨,一行人继续赶路。   后半路没遇到雨,还路过了几个客栈,相对而言比较轻松。   初到边疆,赵栀虞很激动,此处有一座小城,名叫林城,他们此次扎营的地方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从营地往敌国出发,行一夜都路就能赶到,打仗不能急于一时,需好好做一套兵法,最好能一次打个胜战。   傅佑延对此处熟悉,特扎了个新的营帐给赵栀虞住,轮到魏沉璟时,他说:“这儿没有空余的了,麻烦三驸马和其他人住在一起。”   魏沉璟:“傅将军恐怕忘了,我与公主已成亲,住在一起没人会说什么。”   傅佑延咬了咬牙,冷冷吐出两个字:“随你。”   营地里有姑娘所住的地方,有些人常年待在军营,把妻女都带来了,但没有单独空出来的营帐,绿弦只能跟其他人挤在一起。   绿弦对此没有异议。   赵栀虞带着包裹去营帐休息,找出纸笔写了封信,又让绿弦送往林城的某个商铺里,那间铺子归属赋宴楼,里面是她的人。   快到夜里,绿弦带着人来了。   那人一直待在林城,从未见过三公主真面,今日来此,满脸激动,“属下见过三公主!”   赋宴楼能有如今,是三公主一手创建的,赋宴楼所有人都无比敬佩三公主,有些人常年待在京城外,总想着哪一日能一睹公主容颜。   “我交代的事怎么样了?”赵栀虞坐在桌旁喝茶。   “回公主,粮草正在小人铺子地下放着,随时可拿出来,还有一事,”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上去:“这是燕国世子给您的信。”   燕国离此处比较近,在这里书信来往用不了多少日。   赋宴楼虽然也有燕国世子的一份,但大多数人都偏向于赵栀虞,毕竟都是安国人,而且燕国世子只是掏了一份银钱。   绿弦接下那封信,拆开,把里面的纸张展开拿给赵栀虞。   赵栀虞一眼扫过那些字,点点头:“你好好看着粮草,需要时我会派人找你。”   “是!”那人退了出去。   赵栀虞把信烧了,信是燕国世子的亲笔,信中内容没什么特别,只是最简单的问好罢了。   “你回去歇着吧,在这里自在一些,不用一直端着。”   这话是赵栀虞对绿弦所说,后者明白,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营帐。   绿弦刚走,魏沉璟就来了。   来的路上经过林城,他方才出去买了不少吃食,其中就有赵栀虞最爱的糖醋肉段,味道可能没有杨厨子做的好,但在此处能吃到这个,算是人间美味。   路上没吃好东西,现下一盘醋溜肉段,很是让人满足。   用过膳,赵栀虞又多吃了两块糕点,撑的她躺在榻上不想动。   魏沉璟帮她捏着腿,讲述附近的地形,这是他去林城买吃食的时候所观察的地形路线,附近的小细节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赵栀虞打断他:“是我们攻打别人,就算他们请了帮手又怎么样,同样打不到这里来。”   对于这点,她在来的路上就看透了,毕竟那么多兵法不是白看的。   魏沉璟懂兵法,可他更谨慎:“公主,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栀虞顿时笑了,手指挑起他下巴,懒散道:“你可能不知道,赋宴楼的人早就遍布各个角落,他们的能力不容小觑,且全都听命于我,就算是边疆,我也能只手通天。”   因为有足够的能力,她从不担心自己会输。   魏沉璟眼眸很亮,看她这般笃定且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热,爱惨了她这种性格,世间没有人能和三公主相比。   他喉结微动,眼底染上微微痴迷,停下了捏腿的动作,伸手把赵栀虞拉入怀里,愉悦道:“唯有三公主能有这般能力,其他人没有,公主真的让我佩服。”   问世间有谁能做到三公主这般?   不说他,就是皇帝都没有这般本领。   他的爱人、他的明月,就是这般耀眼。   赵栀虞看他这么臣服自己,心里愉悦更甚,仰头亲了他一下,提醒道:“所以你别轻易惹我,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整你。”   她的体力比不上魏沉璟,不代表她的人打不过魏沉璟,对她而言,想收拾一个人太简单了。   京城的赋宴楼,只是冰山一角。   魏沉璟深呼了一口气,垂首吻向赵栀虞,手掌放在她脑后,慢慢压着她躺在榻上,唇畔相碰,含糊道:“我怎会惹公主,给我八百个胆子都不敢。”   赵栀虞侧脸躲开,湿热的吻落在脸颊,她笑了声:“你都敢把我关起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六千字肥章~ 第53章 一战成名   “很多很多。”魏沉璟为了接着吻她, 双臂揽着她不让她离开,温声重复:“只需公主一句话罢了。”   赵栀虞才不信他的鬼话,打了个哈欠, 眼前蕴了些湿意, 闭上眼睛:“我睡了,别打扰我。”   魏沉璟又吻了她一下, 这才躺在一侧,和她一同入眠。   这一路上都没睡过什么好觉, 眼下躺在那么硬的榻上, 她竟没有丝毫难受,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许是有她在怀里, 魏沉璟也睡的很快, 二人面对面相拥着,营帐内安静极了,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翌日。   赵栀虞带着绿弦前往林城,一是为了看粮草,二是为了转一转, 顺便看一下有没有美食。   魏沉璟本想跟着,赵栀虞不让他随行,道:“你留在此处和傅将军探讨兵法, 我回来后要听。”   魏沉璟沉默应下,他若不留下,公主回来后或许会专门询问傅佑延,他可不想让二人独处,哪怕有其他人在也不行。   赵栀虞一句话搞定他, 和绿弦一人一匹马前往林城。   林城没有京城那般繁华热闹, 但是稀奇玩意儿却很多, 此处是边疆,距离其他三国都有些近,街道上摆着其他国仅有的特色。   赵栀虞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午时还去尝了燕国那边传来的特色美食,用过午膳,便去了归属赋宴楼的那间铺子。   这是家糕点铺子,才走到门前就能闻到香甜的糕点味,铺子掌柜是位三十左右的男子,长的有些胖,却一脸和善。   他昨日才见过赵栀虞,现下又见了她,眼睛睁大,其中闪过微微的诧异,“三……”   男子意识到这不是在营帐,立刻改口:“三姑娘怎么来这儿了?”   铺子里生意冷清,趁现在没人,绿弦低声问:“我们是来看粮草的。”   男子恍然,笑道:“咱们家的用料都是最好的,二位若不信,就跟我来看看。”   铺子里有两个小二,很显然知道铺子里的情况,在听到他们要去里面后,都不约而同的观察起周围,唯恐被有心人注意。   赵栀虞跟着男子去了里屋,再往里是一个不怎么大的院子,男子来到一口枯井前,扒开干巴巴的草堆,露出铁链,手指抓着铁链向上拉,铺满干草的木板向上,随之露出宽阔的地下通道。   “公主请。”   下面是阶梯,没有灯火特别暗,男子拿来了灯火照明。   连同绿弦在内,三人慢慢往下走。   “你叫什么?”赵栀虞不甚在意地问。   “草民姓吴名耀。”   “吴耀。”赵栀虞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   往里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地下存放粮草的地方,此处很宽阔,大批粮草摆满了房屋,角落里有火炉可以烤,确保粮草不会潮湿,点火炉时只要有人看着,便不用害怕不小心烧到粮草。   除此之外,这下面还摆放着许多长剑、长矛和弓箭,还有匕首。   赵栀虞:“这些是你擅自做主买来的?”她只让人备了粮草。   吴耀摇头:“是燕世子送来的,昨儿深夜才到,没来得及禀报公主。”   燕世子……   赵栀虞轻笑:“他倒是有心了。”   有这个举动,足以证明燕国一直向着安国。   吴耀:“燕世子昨夜亲自来了,眼下可能还待在林城没走。”   赵栀虞垂眸沉思。   吴耀:“公主可要见他一面?燕世子留了找他的法子。”   “不用,本宫还有其他事。”赵栀虞有一年之久没有见过他了,心中并无想念,眼下紧要关头,还是先顾着战事为好。   从糕点铺子出来,赵栀虞就回营地了,丝毫不贪恋林城的稀奇。   在营地待了三日,派去的探查敌国踪迹的探子回来了。   “将军,他们带了二十万万大军,且分成两路行,一路还有五日就到,另一路明日就能到。”   傅佑延:“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   一名士兵站出来:“布置好了,足以挡住那些人。”   再有两三日,傅佑延的父亲傅大将军就会带着另一批兵马赶到,到时才是真正的厮杀拼搏。   这次来既然是为了开辟疆土,便不能一直守城,而是要主动出击。赵栀虞的意思是,等傅将军等人来了,傅佑延和她各带一批兵马前往敌国两侧突击,傅将军就留在此处当做障眼法。   敌国有一批兵马明日就能到,不会影响计划。   赵栀虞:“既然这样,我们明日就先和他们交手,派出最精锐的一批人即可。”   明日一战,只需速战速决,无需拖延。   傅佑延点头:“此法可行。”   这一站,安国备足了兵马,不会受到对方的威胁,哪怕他们找了帮手又怎么样,不论是谁,都有信心打赢这一战。   踏平敌国,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魏沉璟坐在一侧始终没吭声,眼睫微垂,没人能看出他的想法,手中把玩着喝茶的茶杯,整个人隐匿在闪烁的烛火中,脸庞被火光闪的忽暗忽明。   赵栀虞扭脸看他,眼神若有所思,直觉告诉她,魏沉璟不会那么安静的当一个旁听之人。   晚膳后。   赵栀虞和魏沉璟去了林城最高的屋顶,此处无山全是平地,一眼能望到所有。   “长这么大,终于要上战场了,总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赵栀虞坐在屋顶仰望天空,没有星星,就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一半。   天色不好,明日很可能还有一场雨。   魏沉璟揽着她肩膀,同样仰望天空,盯着暗淡弯月,道:“明日的公主定会很耀眼,明夜的月亮也会像公主一般吸引人。”   赵栀虞没吭声,偏头看向他,恰巧对上他含着柔意地视线,红唇微抿,双手攀上他肩膀,倏然上前亲吻他额头。   吻完额头没有离开,而是一点点往下轻吻,眉心、鼻尖,直至有些干裂的唇瓣。   魏沉璟没有动,任由她发挥。   赵栀虞亲着亲着,忽然咬了他一下。   分明没用力,某人却痛的倒抽一口气,厚着脸皮道:“公主知道,我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落,不等赵栀虞反应,就吻了上去。   弯月周围的乌云散去,月亮散发出原本的皎洁光亮,月光下,屋顶的二人亲吻在一起,好久都没有分开。   边疆的战事开始了,第一日,三公主带头打的敌军措手不及,林城百姓都在为三公主欢呼。三公主一战成名,在百姓心中立起了很大的威望,林城多少姑娘家都在以三公主为榜样,都想上战场厮杀。   敌军败退,并没有彻底离开。   这说明他们第二日还会来,赵栀虞便不会再用如同昨日一样的打发,换了个法子,同样打的敌军大败,敌军不得不撤离,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打。   没有人了解安国三公主,三公主赵栀虞在这一战彻底出名,连带着其他国都知道了安国有位不容小觑的公主。   后日,傅大将军带了另一批人前来,彻底震慑住敌国。   傅大将军听了先前说好的兵法,很是赞同:“三公主好谋略,皇上真应该早些允许您上战场!”   赵栀虞谦虚一笑:“将军谬赞了。”   后面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唯一脱离计划的便是魏沉璟,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批精锐兵,一共千人左右,一人抵得上普通兵四五人。   边疆的战事才刚刚开始,京城那边得不到任何消息。   皇宫。   宸妃从皇后宫里出来,对其他嫔妃摇了摇头:“我们走吧,皇后娘娘不愿见我们。”   二公主生母燕妃长叹一声:“皇后娘娘是好人,怎么就摊上了赵仁脩这样的儿子。”   其他嫔妃默不作声,多数人都在为皇后娘娘唏嘘。   自从一月前传来赵仁脩离世的消息,皇后就彻底闭宫不见任何人,连皇上都不见,宫里伺候的人被赶出去了一大半,只留下几个信得过的。   皇后身子比以前弱了很多,刚得知儿子离世时,她裹着单衣在外面占了一夜,那一夜受了凉,直到现在都没好。   她让人调查儿子的死亡原因,查来查去,只得了三个字。   病死的。   赵仁脩离开前受了凉,一路上都没有郎中诊治,在某个深夜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二日一早身体都凉透了,这才被发现。   侍卫简称不知道赵仁脩先前受凉,皇后怎么都怪不到他们身上。   就这样,皇后整日开始了郁郁寡欢,连三皇子这个小儿子都不放在心上了。   此时的皇帝正在屋里喝药,去年冬天太冷,又受了那么大的气,他落下了病根,如今天稍微凉点就咳嗽个不听。   申公公一天喊了好几次太医。   “皇上!战事捷报!”   皇帝手一抖,差点没端住碗,急忙站起来。   外面的侍卫跑进来,跪在地上,激动道:“皇上!边疆首战,三公主带头攻打,此战大胜!”   皇帝大喜,大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出声,不一会儿就咳的脸红。   吓得申公公赶紧上前拍他后背,忧心道:“皇上,您注意点儿。”   皇帝摆摆手,咳了几声:“朕没事,朕就是太高兴了哈哈哈。”   申公公:“三公主注定不凡,皇上不是早有预料吗。”   “哈哈哈哈哈是这样,你去备点酒菜,朕要痛饮!”   “皇上,刘太医不让您饮酒。”   “那就以茶代酒,快去快去。”皇帝是真的激动,恨不得向全天下炫耀女儿有多厉害。   这日之后,边疆就常传来捷报,京城百姓的心态从一开始的惊讶、狂喜再到如今的果然如此,三公主真是太厉害了。   其中还有许多三驸马的事,百姓对这位三驸马早就没了从前的恐惧和厌恶,街上全是夸赞三公主和三驸马的声音。   这些正是皇帝想看到的。   三个月后,边疆传来大捷,此战彻底打退了敌军,接连踏平敌国两个重要之城,敌国皇帝连夜给三公主送去了降书。   但是没用!   赵栀虞这次出战,就是为了开辟疆土,将这等不知所谓的小国彻底踏平!   和敌国联手的小国悔的场子都青了,连夜给安国三公主送了三封降书。   赵栀虞看都没看,直接扔进火堆里。   既然能联手,就代表有剥夺安国的心,这些人留不得。   降者不杀,但敌国皇家人必须杀个干净,斩草除根,她没有丝毫心软。   赵栀虞是安国公主,她不需要太多善心,只要保住安国百姓即可,对于安国百姓而言,她的确是位好公主。   对敌国百姓来说,安国三公主就如收命的阎王,他们人人唾骂,却不敢做什么。   一转眼,赵栀虞已经离京半年,这半年来,她手里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又不知送走了多少人命,魏沉璟当初带来的那批精锐战士不容小觑,帮了她大忙。   这日夜里,赵栀虞趴在榻上,光|裸|着背部,偏右肩那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一眼看去非常骇人,更不要提这是女子的背部,除了这道伤,其余的地方一片光洁白净。   魏沉璟手握药瓶轻轻抖动,药粉撒在裂开的伤口上面,赵栀虞抱紧软枕,紧咬着牙强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魏沉璟黑眸中戾气翻涌,杀意都遮不住,深呼吸,努力平下心给她上药,哑声说:“这几日好好歇息,剩下的交给我。”   赵栀虞闭上眼轻应一声。   今日她被人设计包围了,平日里根本无人能伤到她,此仇定是要报。   魏沉璟拿起纱布,从侧腰开始包裹,动作很轻,纱布到了另一侧,柔声提醒:“公主抬一下。”   赵栀虞向上抬起,伤口太痛,抬不了很高,魏沉璟手握纱布,冰凉手指蹭着她的腰过去,赵栀虞止不住地颤。   倒不是疼,而是痒。   连着缠了好几圈,魏沉璟认真系好纱布,湿了帕子帮她擦净背上的血迹,动作轻极了,丝毫不敢用力,擦干净后,又拿一旁的衣裳帮她披上,再盖好被褥。   魏沉璟摸了摸她的后脑:“我要去一趟林城,你想吃什么?”   赵栀虞没说话。   魏沉璟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她睡着了,垂眸低叹一声,心里跟被针刺了一样。   自从战事开始,赵栀虞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精神长久以来绷着,许是今日受伤,实在没法子动了,绷着的那根线慢慢放松,很快就睡下了。   魏沉璟走出营帐,迎面碰上沉着脸的傅佑延。   傅佑延往里面看了眼,营帐帘子挡着,什么都看不到,皱眉问:“公主怎么样了?”   魏沉璟眉眼间满是倦意,道:“还好,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你要如何处置?”   “先关着,等我回来再说。”   傅佑延看着魏沉璟离开,回头看了眼营帐,犹豫许久,终是没有勇气进去。   这半年来,他还是没能放下三公主,但是接受了魏沉璟存在的事实,魏沉璟如何对待三公主,他全都看在了眼里,心里算是放下了芥蒂。   不得不承认,魏沉璟的确不错,这半年里立下许多战功,若是一开始就在战场上,如今的地位绝对不低。   赵栀虞是午时之前睡下的,魏沉璟去了趟林城,回来后就去看抓到的敌军,那几个人伤了赵栀虞,他不会轻易饶过。   他不在营帐,绿弦就守在外面,省得有敌人突袭。   赵栀虞这一觉竟睡到了翌日清晨,醒来时身边无一人,她趴着睡了那么久,脖子和背部皆是酸痛,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动一下跟要命似的。   赵栀虞重新趴在榻上,疼的额头冒出了细汗。   外面的绿弦听到动静,掀开门帘往里看,看到里面的情况,面上显露出笑意,走了进去:“公主您醒了。”   赵栀虞很想平躺着,但伤口太痛了,闭着眼问:“驸马呢?”   绿弦:“驸马昨日从林城回来后就去教训罪犯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罪犯?”   “是伤公主的人。”   “这样啊。”赵栀虞趴在那儿,没有别的问题了。   绿弦:“公主饿不饿?奴婢先帮您擦擦脸吧。”   她低低应着声。   绿弦先帮她擦脸,随后又去端来了膳食,有赵栀虞爱吃的虾饺,还有一碗甜粥。绿弦蹲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不一会儿就红了眼,声音带着哭腔:“昨儿真是吓死奴婢了,公主,战事已经差不多了,咱们修养好就回京吧。”   赵栀虞之前也受过不少伤,但那些全是小伤,像这次伤的那么厉害还是第一次发生,绿弦当真是怕了。   赵栀虞喝了口甜粥,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都走到这一步了,怎能因为这点伤就退缩?”   绿弦摇头:“这不是退缩,如今天下都知道了您的大名,疆土都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可以交给傅将军他们,您何必再这样受累,奴婢真的很怕。”   事到如今,该收手了。   可赵栀虞还不想,她想留到最后一步,带领大军风风光光地回京,那才是她想要的。   “你知道我性格,不必再劝了。”赵栀虞吃饱了,闭上眼休息。   绿弦轻咬唇,端着未见底的粥起身,抹了下眼泪:“您好好歇息,奴婢告退。”   赵栀虞听着脚步声,确定人离开后才睁开眼,这样下去,还要半年多的时日才能完全占领,坚持了半年之久,在战场上的确很累,有数不尽的伤,每次都痛到不敢呼吸。   但是值得啊,安国的疆土更大了,往后再也没有小国再敢冒犯他们,百姓安宁才是她想看到的。   三公主醒了,绿弦要把事情禀报给魏沉璟,她打听了关押罪犯的营帐,刚走进去,一股浓重的刺鼻血腥味儿就冲进了鼻腔,特别难闻。   绿弦捂住鼻子,等她看清屋里的一切,震惊的说不出话,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营帐被血液染成了鲜红色,那些血液明显是喷涌而出,绑在架子上的不是人,而是四五个血淋淋的骨架,头颅不知所踪,地上是堆在一起的肉,两匹狼正围着那堆肉大口大口地吃着。   压根没有看到三驸马的身影。   绿弦胃里一阵抽搐,捂着嘴跑了出去,才跑出营帐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位士兵经过,认出了她,关心问:“弦姑娘怎么了?”   绿弦吐完,用帕子擦了下嘴,问:“见到三驸马了吗?”   士兵愣愣点头,指着一个方向:“驸马在那边的帐子里换衣裳,还叫人送了水。”   绿弦拍着胸口,明白了一切。营帐里的一切定然是驸马亲手所为,身上染了味道,所以去换衣裳了。   赵栀虞睡了那么久,眼下是真的睡不着,不知躺了多久,营帐里来了人,她扭头看去,赫然是一袭玄衣的魏沉璟,想到绿弦说的话,便问了句:“你把人杀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54章 亲吻   魏沉璟垂眸走来, “给了点教训。”   赵栀虞扬眉,显然不信:“只是给点教训?人没死?”   按照魏沉璟的办事风格,不应该啊。   魏沉璟没出声, 等他走近,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随之而来,赵栀虞轻而易举就闻到了, 下意识拧眉:“怎么也不换身衣裳再进来?”   半年来,她鼻尖一直都是血腥味儿, 这两日好好歇一歇, 不想再闻到这样的味道。   魏沉璟轻嗅两下,什么都没闻到, 来到床旁, 掀开她盖着的被褥,道:“我换了衣裳, 可能味道还没散开,公主忍一忍吧,我先帮你换药。”   赵栀虞趴在那儿没动, 低低应了一声。   纱布围绕着身体缠绕了好几圈,想要拿下来还需她抬腰,魏沉璟知道她难受, 去对面的桌旁找来一把剪刀。   手指蹭着微热的背部勾起纱布,另一手拿着剪刀从中间剪开,里面的两层纱布被血液浸透,好在没有和血肉黏在一起,很轻易就抽了出来。   粗糙的纱布磨着赵栀虞的腹部抽了出来, 她忍不住轻哼了声, 手指下意识攥紧。   特别特别痒。   魏沉璟并未注意这些, 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背部狰狞的伤口,胸腔很闷,只觉得那般惩治还是轻了,应该晾着他们,让他们感受疼痛的滋味儿,一点一点的痛死才能缓解心头之气。   他闭了闭眼,拿起药,动作轻缓地上药。   赵栀虞感受着背部的痛意,紧咬牙关,用力忍着才没有哼出声。   这次包扎比昨日快,疼痛也比昨日减轻了不少。   魏沉璟包完,放下纱布,帮她盖好被褥没有离开,走到床头蹲下,含着柔情地双眸注视着赵栀虞,“等你伤养好了,先歇一阵子,不必那么着急上战场。”   边疆有那么多将军战士,赵栀虞歇几日不会耽误什么,她这般拼搏,还让一些能力不如她的士兵觉得自愧不如,那些人见三公主这么厉害,暗地里开始提升自己,努力跟上那些精锐兵的步伐。   久而久之,士兵和从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说能一打五,好歹比之前厉害了。   赵栀虞眯着眼休息,没回他的话。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绿弦激动道:“公主,京城又来信了!”   在边疆这些日子,赵栀虞最盼望的便是京城的来信,她睁开眼,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信。   绿弦把信递给了魏沉璟,不是一封信,而是三封,还是头一次收到那么多信,递完信后又出去守着。   魏沉璟拆开其中一封信,展开里面薄薄的纸张。   赵栀虞:“是谁的信?”   魏沉璟:“二公主写给你的,问你在这边怎么样。”   赵栀虞闭上眼,嗓音慵懒:“就这样?”   “就这样,不过还有其他的信,分别是四殿下和皇上写给你的。”魏沉璟说着,动作利索的拆开两封信,“四殿下说四皇子妃有了身孕,皇上信中是对公主的思念。”   赵栀虞朝他伸手:“父皇的信给我。”   魏沉璟递到她手里。   赵栀虞睁眼看信,看到后面,皱起了眉:“魏沉璟,谁教你看信只看一半的?”   魏沉璟偏头:“信上还有其他内容?”   收了那么多次信,每次内容都一样,所以他下意识觉得不会说别的。   赵栀虞把信塞他怀里,“自己看。”   魏沉璟拿起信,从头开始看,这次看到了后面,越往后,眉头皱的越紧,看完一封信,神情让人琢磨不透。   信上说了烈勇侯的事,离京之前,魏沉璟做了一些谋略,其中就是针对烈勇侯,半年过去,侯府愈发衰败,就在上月,魏侯死了。   事发前,烈勇侯家的二公子,也就是魏沉璟名义上的弟弟,竟被赌坊的人找上了门,直言魏侯家二公子欠了他们五十万两银子。   魏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也不信他看好的儿子会在外面赌博,可他看到儿子心虚的神色,气的头昏脑胀,当着赌坊的面儿,拿起扫帚就往儿子身上打。   魏二公子长那么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那么丢脸,心里气不过,直接跟魏侯争执起来。   争执间,魏二公子把魏侯推到了门口的狮子石墩上,魏侯磕到了头,血流了一手。   魏二公子也愣住了。   父子俩在大街上闹,引来了许多人,赌坊的人才不管别的,他们只要钱。   围观的人很多,魏侯不是软柿子,被对方逼迫也不拿银子,赌坊的人把魏二公子揍了一顿,又进侯府一阵扫荡,值钱的东西全拿走了,尚且不够抵债。   侯府就此落败,这事儿还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本不想管,谁知魏侯厚着脸皮进宫面圣,想让皇帝帮忙,还说出了一堆歪理。   大概意思是,魏二是魏沉璟的亲弟弟,魏沉璟有责任帮魏二还债,而魏沉璟又是三公主的驸马,那些银两就当是找三公主借的。   皇帝被魏侯那番言论气的够呛,直接把人撵出宫。   魏侯自那之后就神神叨叨地,魏侯夫人本就只看重他的权势,看他落败,想都不想就带着私房银两走了,连儿子都没带。   魏二彻底废了,没钱还整日混赌坊。   上月,魏二还不起银子,又被之前的人找上门,挨了顿揍,魏二这缺德玩意儿把他两个庶妹给卖了!   魏侯得知后气血攻心,直接丧命侯府。   信中寥寥几笔,概括了侯府半年来的状况。   魏沉璟盯着那封信,脸上无悲无喜,走到一架还亮着的烛台前,点燃纸张,看着下半张纸在手里慢慢烧烬,快烧到手时扔掉了纸,剩下半张在地上烧成了灰。   赵栀虞注意到他的动静,轻声问:“是你找人带魏二去赌坊的?”   魏沉璟:“嗯。”   不仅如此,他还让赌坊的人往死里坑人,他那个傻弟弟什么都不懂,自然就栽了进去,让侯府败落就是这么简单。   魏沉璟这半年一直待在边疆,谁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呢。   赵栀虞:“魏侯夫人逃走了,你不打算对付她?”   魏沉璟:“她逃不远,不出意外,现下已经死在了土匪刀下。”   斩草除根,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栀虞轻笑了声,“你那两个庶妹怎么办?”   “她们从未喊过我一声兄长,也不是我妹妹。”除赵栀虞之外,魏沉璟不会对旁的人怜香惜玉,亲妹妹也不会,就是如此狠心。   赵栀虞喜欢这样的魏沉璟,做任何事都杀伐果断,不为血缘所困。   *   边疆的天愈发暖和,赵栀虞在榻上躺了一个多月,又修养小半月,背部的伤口已经长好,留下一道浅浅的粉疤,她一直在涂祛疤痕的药膏,只盼着真的能恢复如常。   歇了那么久,身体早就恢复如初,只觉得有数不尽的力量。   如今,安国已经拿下敌国十五城,还有九城就能拿下所有。   傅佑延等人一直在外没回来,每座打下的城附近都有安国扎的营帐,赵栀虞为了养伤,待在最初的营帐这边,自受伤后到现在,她都没见过傅佑延。   “公主怎么不歇着?”绿弦端着茶进来,   赵栀虞看着桌上的地图,道:“过两日,我想重回战场。”   绿弦放下手里的茶,倒了杯端到她跟前,认真道:“郎中说了,您必须修养三个月,还剩一月,很快就过去了。”   “可我身体已无大碍。”   “公主,身体如何还是郎中说的准,咱们就不要和郎中对着做好嘛?”   正巧这时魏沉璟走进营帐,问她们在说何事。   绿弦:“公主说过两日就想去战场,驸马快劝劝公主吧。”   魏沉璟摇头,非常不赞同:“你身体未好全,不能去。”   “我身体真的无碍,你若不信,我们去外面比试一下。”赵栀虞努力辩解,本以为魏沉璟会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万万没想到他叛变了!   “我现在浑身全是力量,你尽管使尽招数,看我能不能接住。”   “魏沉璟,眼下正是紧要时刻,我想亲眼见证。”   不论她怎么说,魏沉璟都当做没听到。   赵栀虞不说话了,端起茶一口闷下那杯茶,心里盘算着过两日启程的事。   夜里。   赵栀虞趴在榻上等着魏沉璟给她擦药,等了许久,湿凉的药膏始终没落到背上,感受到身后的人俯下身,随之而来的是羽毛般的亲吻,一点点落在她新长出粉疤上。   她眼睫微颤,手指蓦然紧攥被褥,清晰感觉到温热的唇触碰到背部,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止不住的轻颤。   温热的鼻息时有时无地喷洒着背部,一次比一次痒,赵栀虞有些受不了,侧身想躲过去,才动了一下,腰部就被一只手按住。   她挣扎无果,索性趴在那儿不动了。   魏沉璟见她不再动,双手放在她腰两侧,牢牢把她圈在怀里,俯身吻遍她背部,才用手指挖了些药膏往上抹,指腹轻轻在疤痕边缘打转,一下又一下,手指不自觉到了她腰部,划到了腰窝。   赵栀虞倏然颤抖,还是和刚才那样,在起身之际被按住了腰。   魏沉璟单手俺着她,另一手伸到自己领口,往外拉了拉衣领,又伸向下方解开了衣带,黝黑地双眸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哑声说了句话。   “公主的力量可用在我身上。”   赵栀虞脸颊发烫,知道他要做何事,笑骂了声:“不要脸。”   魏沉璟褪去外衣,一层又一层,赤|身接近她,眼中欲望一览无余,毫无隐忍,“只有累了,才能忘却其他事。”   许久未同房,不仅是魏沉璟,赵栀虞也有些想了,挣扎的动作早就停下,就等着他进行下一步。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开了个新vb:秋秋总熬夜   给大家分享碎碎念,以后更新了会在vb通知,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第55章 道别   等了许久, 谁知魏沉璟竟不动了。   赵栀虞翻过身来,正对上男人充斥着□□的黑眸,像是深夜里猎食的猛兽, 而她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没有凶意,只有无尽的占有。   她心中微动, 伸出手臂勾住他脖子,蕴着水色的凤眸很是漂亮, 嗓音很媚:“怎么不动了?”   忽然停下可不是他的风格。   魏沉璟半压在她身上, 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子,笑了声, 微歪头在她耳畔暧昧出声:“我想看……公主主动。”   偶尔换个玩法才有意思。   赵栀虞眨眨眼, 推了他一下,似乎失了兴趣:“既然如此, 今夜就算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算了。   魏沉璟手指捏着她下颌,力度很轻, 凑上前亲了她一下,低声诱惑:“公主不想体会一下掌控的感觉吗?”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很有引诱力。   赵栀虞微抿红唇, 点了下头:“你可别使坏。”   魏沉璟低笑:“我可不敢。”   赵栀虞坐起身,给他让出位置,昂首示意他躺那儿。   魏沉璟呼吸略重,近乎迫不及待地躺在那儿,才刚躺好, 赵栀虞就跨|坐于他腰间, 手指在他腹肌上划了两下, 眼神饶有趣味,道:“这么迫不及待,很想吗?”   魏沉璟眼里是浓重的欲,点头,哑声回答:“很想。”   这么久没有温存,怎么可能不想,况且今日营地的人很少,傅佑延也不在,绿弦又在外面守着,没有比这时更适合了。   赵栀虞按了按他的腹肌,手掌撑在他腹部,俯身微微下压,后背披散的青丝从两肩滑落到男人身上,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扫动,魏沉璟只觉得腹部一阵痒意,身上的感觉更强烈。   他仰了仰头,闭着眼,满脸克制,有些微喘道:“公主还等什么,快来吧。”   赵栀虞就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眼底笑意更甚,偏不如他的意,换着法子逗他玩,甚至抓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用发尾在他身上扫动。   左手撑床,整个人向前去,右手拿着发丝从魏沉璟额头开始扫,柔声问:“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嗯。”魏沉璟喉结微动,哼出的声音调子有些不对。   赵栀虞用头发扫到了他喉结处,才刚扫了一下,手就被男人有力的手掌抓住,她顿了顿,问:“受不了?”   魏沉璟睁眼看她,眸底神情一览无余的暴露,其中最多的便是浓烈的克制和欲望,好似在提醒身前的人不能再这么玩了,不然……   赵栀虞没看懂他的意思,恶趣味的挣脱他的手掌,又用发尾扫了一下。   手腕再次被抓住,她低头对上魏沉璟危险的双眸,这一次读懂了其中深意,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不过是片刻间,二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动,赵栀虞躺在榻上,面上并无慌张和害怕,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笑意。   魏沉璟经不住她的撩拨,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她的试探终究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到了后面,赵栀虞扒着床沿想要下去,小腿被男人大手抓住,轻而易举地拉回了原位,继续承受从前没有体验过的力度。   “公主觉得怎么样?”   “你……够了……”   “我看公主的模样,可不像是够了。”   “魏沉璟!”   “我在。”   魏沉璟低头吻上赵栀虞的红唇,将她后面要说的话全堵在了口中。   半月后。   赵栀虞重回战场,她没有找傅佑延会合,而是带着人从另一个方向攻打起来,打的敌人措手不及,兵都来不及调,她带头冲在前面,身后的士兵跟随她,精神抖擞,非常有干劲。   魏沉璟厮杀的很厉害,和之前比,这次好像跟不要命似的,周围的敌军碰到他都绕行,很怕一不注意就被他刺成窟窿。   这不怪魏沉璟,这些人本就是敌人,赵栀虞前阵子又被敌人伤到,他只恨自己还不够强,不能用最快的时间屠城。   这一战又持续许久,敌国城门一路失守,所有的疆土都规划在了安国内,每打下一座城,不久后就会有安国派来的官员任职,邻国眼见着曾经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国,变成了安国疆土,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招惹。   这日,赵栀虞待在皇城带人搜查前朝血脉,她坐在马背上,听到身后传来女孩的哭泣声。   “公主,在皇城内发现了这个女孩。”   她回头,看到副将牵着个女孩走过来,女孩哭的眼睛通红,看到她后更是吓得闭上了嘴,忍不住低声抽泣。   副将带女孩走来,重复了遍:“是在后宫发现的,也不知是不是前朝血脉。”   女孩看着仅有五岁左右,白净的脸蛋上染了灰,哭的好不可怜。   赵栀虞下了马,走到女孩身前蹲下身,谁知女孩竟后退了一步,躲在副将腿后不敢出来。   这也不怪女孩,此事的赵栀虞满身的血腥味儿,从城外杀进来的她满眼杀意和戾气,是个孩子见了都会怕。   副将尴尬挠头,缓和气氛:“可能是因为卑职哄了她好久,她就跟卑职亲近了。”   何须他的话缓解气氛,赵栀虞早就猜到女孩为何会怕,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双手,叹了声气,再看向女孩时,眼底带着明显的柔意,轻声问:“你父母叫什么?”   女孩颤巍巍地说出两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副将松了口气,赵栀虞笑着再问:“那你为何会在宫里?”   女孩:“我在和公主玩捉迷藏,可是我找不到公主了。”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赵栀虞面色复杂,这女孩与公主的关系应当不错,而这女孩要找的公主,很可能已经死了。   她思虑片刻,道:“你先将她带回去,剩下的交给杨大人安排。”   副将:“是!”   杨大人是从安国京城而来,专门处理难民的事情,两国战争,最受苦的便是百姓,近一年来,多少百姓沦为难民,饿死在逃命的路上。   其实他们不必逃,安国士兵不杀普通百姓,可那些百姓看到他们安国人就怕,骂他们畜牲,连骂带跑的。   赵栀虞、魏沉璟乃至傅佑延等人,都是这些百姓口中的恶人,多少百姓都在咒骂他们,希望他们早早下地狱。   那些狠毒的话,赵栀虞听到过不止一次,但她无力阻止。   换过来想,若有人屠了她的国,她也会咒骂那些人,恨不得那些人去死。   说到底,终是立场不同。   待城内安定之后,百姓都过上了没有战争的日子,或许会慢慢平息心底的怒火。   赵栀虞带着人在皇城里搜查三天三夜,确保没有其他前朝血脉,紧绷的精神才彻底松懈下来。   皇城易名为平城,意为平安、平静,没有战争,也算是给平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打完仗了,赵栀虞并不急着回京,反而是和魏沉璟在平城安定下来,这边有许多事要处理,她想等平城彻底安宁再回去。   这两日四处派人调查,对比所得的画像,确定前朝人已经处理干净。   不过,让前朝的那些官员臣服安国有些难度,特别反骨又对前朝衷心的人,被一剑斩杀,只剩下那些没说话亦或是投靠安国的人。   傅佑延在城外四处巡查,又找出了几个对前朝衷心的人,没有犹豫直接射杀。   又是一月过去,平城逐渐安宁下来,原本不敢出门的百姓有了勇气踏出家门,街上也慢慢热闹起来,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战争。   赵栀虞准备回京了,路途遥远,没有两个月赶不到京城,启程那日,傅佑延带着二十万大军给她送行。   傅佑延和那二十万大军会留在此处,剩下的士兵会跟随赵栀虞回京。   平城城门外,偌大的地面站满了安国士兵,一年之久,他们与亲人分隔两地,看兄弟死于沙场,流过泪流过血,如今终于要回京见家人。   留在此处的士兵不是不能回去,只是平城需要大量士兵围守,等这边彻底无事就可以回去,到时有一批人还是要留下来。   就如傅佑延,他手里有兵权,那些在他手里的兵都会跟着留下,至于他们的家人,可以选择来这儿,也可以继续留在京城,他们会按时回京探望。   此时,傅佑延站在平城之上,往下看着那抹红衣将领,眼神中尽是不舍,他薄唇微启,倏然大声道:“恭送三公主回京!”   他身后的人,乃至城里的其他士兵都跟着喊道:“恭送三公主回京!”   整齐划一的声音震得人耳廓发麻,听得人心中振奋。   城外。   赵栀虞坐在马上,抬头望了眼城门上的傅佑延,笑了声,扬声道:“日后不知何时再见,望傅将军珍重!”   傅佑延的父亲就在一旁,明明是个铁血汉子,却不知不觉红了眼。他自然是要回京,但儿子不回去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他儿子还没娶妻,看样子是不想娶了。   他傅家,要断后了!   傅大将军越想越难受,拉着马绳掉头,背过身去擦了下眼泪,擦完动作一僵,看着背后几十万士兵,霎时就变得面无表情。   士兵们:“……”   赵栀虞望着傅佑延,又低声到了句:“珍重。”   魏沉璟薄唇紧抿,难得大度起来没吃醋。   反正这是最后一面,从今往后,公主和傅佑延再也不会相见,最后一面好好道个别,他还是能忍的。   一行人启程,平城的其他人都散了,唯有傅佑延还盯着那批兵马怔神,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心里有一块逐渐空了起来。   往后,就真的见不到了。   公主,珍重。   *   赵栀虞走的这一年来,京城也发生了许多变化,皇后如同废后一般,宸妃被封为贵妃,专门打理后宫之事。   不仅如此,在赵栀虞离京不久后,就有一位美人怀了身孕,一转眼那么久过去,诞下了一名皇子,那位贵人被封为婕妤,皇子排名为七皇子。   皇帝很喜欢七皇子,去婕妤那里的次数都多起来,连朝廷的那些事都很少管了,大多数都交给了太子赵舟珩。   赵舟珩完全能独当一面,奏折处理的妥当。   许多大臣都在猜测,可能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传位于太子,他就当个什么都不管的太上皇。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二公主赵挽馨还和之前那般,跟二附马形同陌人,二人分明可以和离,但谁都没有先开那个口,也不知在拖什么。   赵栀虞回京那日,京城百姓全在欢呼,声音特别大,城外几里的人都能听到,对此并不意外。   三公主在外征战一年,全然成了神话般的存在。   至魏沉璟同样有很大的功劳,但三公主在这里,所有人都把他忽略了,连傅大将军都受了冷落。   赵挽馨站在人群里,大声欢呼着,内心自豪极了,也有无尽酸楚。   “公主,咱们去宫里吧,三公主定然要去皇宫的。”赵挽馨的婢女低声提醒。   赵挽馨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好,咱们回宫。”   赵栀虞吃了一年苦头,这次回来的路上对她而言全然没有刚走时那么难熬,她啃得下去干硬的白饼,喝得下去微涩的河水,曾经遇到的那些困难,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同样的,她皮肤比之前晒黑了些,好在本就天生丽质,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   唯一变的就是眼神,比之前更加凌厉,经历过战争,眉眼间的神情更为飒爽,一眼望去就像是混迹江湖的女侠。   听了一路的欢呼声,一直到了皇宫附近,耳边才安静下来。   赵栀虞坐在马上,长舒一口气,抬头仰望京城湛蓝的天,心情舒畅极了,转头看了眼魏沉璟,笑着问:“我心事已了,往后就能专心与你携手了。”   若说变化最大的,便是她和魏沉璟的感情,她明白,眼下的自己很爱魏沉璟,这是很好的变化。   魏沉璟从进京时就没什么表情,直到赵栀虞的眼神投过来,他眼底多了几分笑,说:“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赵栀虞:“你也要恭喜自己,终于盼到我收心的这一日了。”   往后对魏沉璟的关注只会更多,魏沉璟早就偷着乐了。   作者有话说:   码不动了QAQ   明天也尽量四千字吧 第56章 子嗣   一行人到了皇宫, 还未走近,就看到了站在宫门亲自来迎接的皇帝,皇帝身后是太子和太子妃, 再往后是宸贵妃和其他妃嫔还有三皇子四皇子等人, 宫里的主子几乎都在这儿了。   赵栀虞走近后,下了马, 她身后的魏沉璟包括几位将军都跟随她的步伐。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几道声音融在一起,皇帝笑着捋了捋胡子, 大声说好, 还道:“这一年真是辛苦诸位爱卿了,安国能有今日, 朕能有诸位, 都乃天降福分!”   傅将军笑道:“安国能有今日,全凭皇上治国有道, 我们能有今日,是皇上信赖我等,给了我等机会。”   其他将军都跟着附议。   皇帝笑意更甚, 目光投到了赵栀虞身上,打量许久,眼睛有些酸涩, 点了点头:“好啊好啊,虞儿,你不愧是朕的女儿!”   若说这一年里,百姓对谁的称赞声最大,那必然是三公主。   赵栀虞走的一年里, 赋宴楼的温公子没少帮着皇帝办事, 这些对朝廷的帮助很大。皇帝每每想起自己有位这么优秀的女儿, 自豪的不得了。   赵栀虞嘴角微弯,道:“如傅将军所说,是父皇愿意给儿臣机会。”   皇帝当然喜欢听这样的话,大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就湿润了,握住赵栀虞的手好好拍了拍,“瘦了,气势也变了。”   如今气势凌厉,全然不输傅将军。   赵栀虞见他红了眼,忽然间,自己也有些鼻子泛酸,笑道:“父皇也瘦了。”   离开一年,心中怎会不思念京城,她想念父亲,想念兄长和皇姐皇弟,无时无刻都想着尽快打完这场战回京。   皇帝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魏沉璟,眼神有几分欣赏,点头道:“不错,都不错。”   他心里已经想好给魏沉璟什么官职了。   宸贵妃上前一步,疑惑道:“傅小将军没回来吗?”   提到此,傅将军脸色一僵,随即摇了摇头:“回娘娘,平城事物繁忙,还未完全安定,傅佑延会在平城镇守一些日子。”   何止是一些日子,分明是一辈子。   皇帝早就知道傅佑延的想法,叹了声气:“他是个好孩子。”   可惜性子太犟。   太子赵舟珩走上前:“父皇,儿臣看皇妹有些累了。”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几句夸赞将士的话,傅将军把平城那边的事简短复述一遍,便离开了皇宫。   皇帝:“虞儿,今夜就在宫里住下吧,三驸马也一起。”   那么久没见女儿,他心底很是想念,舍不得女儿刚回来就出去住,最重要的是,他让御膳房好好准备了今夜晚膳,算是给三公主单独办的洗尘宴。   自然也为傅将军等人设了宴,不过是在明日。   皇帝今夜只想和儿女还有宸贵妃等人一起聚聚。   众人回宫,赵栀虞走在皇帝身旁,时不时回一句话,全然没机会跟身后的赵挽馨搭话。   魏沉璟跟在后头,赵川爻笑问:“战事结束,你和我皇妹打算何时要个孩子?”   二皇子妃肚子都大起来了,再过几个月便要生了。   赵栀虞去年离京时是正月里,现下已然是次年二月底,那么久过去,不仅是二皇子妃怀了身孕,太子都有俩儿子了,嫡长子是太子妃所生,小的则是太子侧妃所生,太子的女儿都记事了。   三皇子如今也是儿女双全。   皇宫里又添了位小皇子,这么一对比,这一年里的变化可真不小。   魏沉璟听赵川爻说着,眸子微闪,道:“不急。”   赵川爻:“不急是不急,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论做什么,我都快你一步哈哈哈哈。”   魏沉璟瞥他一眼,眼神令人琢磨不透。   夜里开宴,赵挽馨坐在赵栀虞身旁,这才有机会跟她说上话,句句都在好奇,全是问外面如何。   赵挽馨也很想出去走走,但她身为公主,不能随意出京,又没有皇妹那样的本事,不能借着战事出京看风景。   赵栀虞说着外面的趣事,大多数都是关于战场上的厮杀,她是在外一年之久,但是那一年里几乎没有离开过战场。   聊到后面,赵挽馨听说她受伤,一时之间有些激动:“现在伤好了吗?有没有大碍?”   声音很大,前面正在以茶代酒痛饮的皇帝看了过来,皱着眉头,“怎么还受伤了?!”   赵栀虞摇头:“在外征战难免会受伤,儿臣伤的很轻,其他将士伤的比儿臣重,有些甚至战死沙场,况且儿臣的伤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父皇莫担心。”   一句话将气氛带的特别压抑,谁都知道,在战场上受伤是在所难免,但听到身边的人亲口所说,那种感觉是不同的,仿佛更能得知战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在大捷传来京城的那日,他们同时也得知了折掉了多少士兵,那个数字让所有人心中一震,皇帝早就派人给那些战士的家人派发了银两。   可是再多的银两也买不回一条性命,皇帝只能尽力弥补。   赵川爻脸色凝重,低声问魏沉璟:“你跟我说说,你们这一年来究竟如何?”   每一次都传来捷报,捷报背后定然是众人的血汗。   魏沉璟眸中划过寒意:“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对面,赵栀虞对上他的眼神,以笑安抚。   皇帝长叹一口气,沉声:“若能重来一次,朕绝对不会允许你去战场。”   比起开辟疆土,他更在意女儿的安全。   赵栀虞笑出声:“事情都过去了,父皇说这个也没用啊,听说我多了位皇弟,用过膳可要去见见。”   气氛微缓,太子愉悦道:“你还多了俩侄子,可不能偏心。”   赵川爻:“还有我女儿呢。”   四皇子妃忍俊不禁:“孩子都还没出生,你怎么就知是女儿呢?”   赵川爻想要女儿,从四皇子妃有了身孕他就整日念叨女儿,这个大家都知道。   皇帝看着他们,欣慰一笑:“好在天佑我安国,朕就等着朕的小孙女儿降生了,还有三驸马也该努努力了。”   此话一出,在场那么多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魏沉璟身上,就连赵栀虞也是如此,她很想知道魏沉璟会如何回答。   魏沉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臣,定当尽力。”   赵川爻没忍住大笑了几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   皇帝满意点头,他年纪上来了,只盼着儿孙满堂,盼着儿女都能有个热闹的家。   赵栀虞抿唇,抿了口茶,什么也没说。   倒是赵挽馨在一旁唠叨了不少。   皇帝今夜高兴,哪怕没有饮酒,整张脸跟喝了酒一样红光满面。   宴席结束,皇帝还是去万婕妤那里,赵栀虞也跟着前去,魏沉璟则是在和赵川爻谈事。   赵栀虞对这位万婕妤并没有多少印象,但是并不耽误她对七皇弟的期待。   到了地方,在宫里歇着的万婕妤赶忙出来迎接,听到那声‘平身’后,下意识来到皇帝右侧挽住他手臂,笑道:“臣妾还以为皇上不会再来了。”   皇帝摸了摸她的手,“朕说了这个月好好陪你,怎么会不来呢。”   赵栀虞跟在一旁,神色不明。   等进了屋,万婕妤好似才看到赵栀虞,故作惊讶,问:“皇上,这位妹妹又是您从哪儿带来的美人啊?”   赵栀虞下意识蹙眉,确定了心中所想,这位万婕妤不是个安稳的人。   皇帝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舒服,拿开万婕妤的手,语气中没了刚才的笑意:“朕不是说了吗,今日三公主回京,朕会带三公主来看咏儿。”   万婕妤脸色微变,不过片刻又扬起笑脸,看着赵栀虞抱歉笑了声:“原来是三公主,真是失礼。 ”   “何止是失礼。”皇帝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   万婕妤彻底笑不出来,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赵栀虞没了看七皇弟的心思,她向来不是能受气的性子,不想见的人从不勉强自己见,此刻不说全然冷了脸,但眼神绝无善意,只道:“父皇,儿臣忽然有些困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说罢,不等皇帝回话,她赫然转身离开。   万婕妤白着脸目送她离去,再回头看皇帝,神情唯唯诺诺,没有任何刚才的骄纵,见皇帝迟迟不理她,顿时红了眼,轻声问:“皇上,臣妾是惹到三公主了吗?”   皇帝沉着脸,静静喝茶。   万婕妤小步走过去,咬了咬唇,倏然跪下身,双手扯住了皇帝衣摆,娇柔道:“皇上,您理理臣妾。”   另一边。   赵栀虞回了自己宫里,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情,进屋后,看到魏沉璟和赵川爻正聊着,二人看了她一眼。   赵川爻:“怎么样?七皇弟可不可爱?”   赵栀虞神色很淡,来到魏沉璟身旁坐下,语气懒惰:“没见到。”   “怎么会没见到?”   “万婕妤压根不认得我,还以为我是父皇从外面带回来的美人呢。”赵栀虞冷呵一声,端着魏沉璟手边的茶就饮了一口。   魏沉璟听了她的话,眉头骤然夹紧。   赵川爻并不意外,收起脸上笑容,道:“你离京的时候,万婕妤才刚入宫,你们没见过也正常。”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57章 万婕妤此人   赵栀虞抿唇, 沉默了下来。   离京这么久,果然是物是人非。   宫里添了新人,有了许多新面孔, 连侄子都有了, 这么大的变化,一时之间让她有些不适应。   赵川爻看出她在想什么, 笑了声,安慰道:“你不用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也不用注意万婕妤, 你只需知道,安国能有今日, 少不了三公主赵栀虞的功劳。”   对于万婕妤这号人物, 宫里没有几个赞美她的人,万婕妤怎么留住皇上的, 又是怎么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大家都心知肚明。宸贵妃不是没有劝说过,但皇帝从未把那些话听进去, 久而久之,宸贵妃也不想管了。   赵栀虞摇头:“我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只是受不了父皇身边有这样的人。”   后宫安宁多年, 从未因为谁产生过分歧,诸位娘娘们是有争宠的行为,但从不靠故作委屈和演戏博取怜悯之心。忽然来了个这样的万婕妤,打破了以往的宫规,就怕今后会有人效仿她, 到时宫里岂不乱套了。   赵川爻垂眸, “我们也不能把她如何, 你还不知道吧,父皇已经多日没有管朝廷的事儿了。”   赵栀虞挑眉:“此话怎讲?”   赵川爻:“自从七皇弟降生,父皇就很少问朝廷的事,有时甚至不上朝,朝中那些事物全都交给了皇兄处置。”   他口中的皇兄,自然是赵舟珩。   赵栀虞了然,如此说来,她便理解了。怪不得没有人指责万婕妤,也没有人让父皇收心,说不定再过不久,父皇可能就退位了。   赵川爻看她已经知晓,又道:“不过这位万婕妤确实太过骄纵,你可知她今日为何没有去宴席?”   赵栀虞摇头。   赵川爻:“昨日万婕妤顶撞了我母妃,还在父皇那儿倒打一耙,父皇和我母妃多年情意,怎会因她一句话就生了嫌隙,父皇也知道万婕妤是什么样的人,就说了她几句,谁知这万婕妤竟耍起小性子,连为你接风洗尘的宴席都不去。”   最让人气恼的,便是皇帝今夜又去了万婕妤那儿。   赵栀虞眸底泛着凉意,磨了磨后槽牙,若有所思道:“她顶撞了宸贵妃,皇兄就打算这么忍着?”   她自幼在宫里长大,除去太过贪心的赵仁脩,宫里从来没有因为哪个人发生不愉快。兄弟姊妹和睦,后宫安宁,这便是她自幼看到大的,忽然来了个不安分的,心里总是会别扭。   毕竟这个不安分的蛊惑的可是当今皇帝,是她的父皇。   赵川爻:“父皇现在正看重她,等过段时日,总会给她些苦头吃。”   兄妹俩聊了许久,魏沉璟始终坐在那儿听,不曾插一句话。   等赵川爻走后,魏沉璟看了眼还在沉思地赵栀虞,开口说:“公主若不想看见她,我会去解决。”   就像他曾说的那样,愿做三公主的杀人刀。   只要公主一句话,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赵栀虞摆手,“不用,我皇兄说的不错,父皇如今还看重她,不好动手。”   原本她是不想和这样的人有牵扯,但万婕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仗着父皇宠爱就敢顶撞宸贵妃,这样的人继续留下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歪心思,更不要提万婕妤还有个儿子傍身。   用膳时,皇姐就跟她说了父皇为何会那么喜欢七皇子。   边疆刚传来捷报时,万婕妤晚上就被太医珍出了身孕。   后来她带领大军一路大捷,没有一次败落,皇帝觉得这一切都是万婕妤腹中的孩子带来的好运。   可这些,分明是她带着那么多将士,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到最后竟还有一部分功劳到了七皇子和万婕妤身上。   赵栀虞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满是郁气。   魏沉璟不想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起身来到她跟前,紧接着便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羽毛般的轻吻落在额头,扰乱了赵栀虞的思绪,她回过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颌便被抬起,温和缠绵的湿吻落在唇上,唇瓣还被轻轻咬了一下。   魏沉璟贴着她的唇,含糊道:“我答应了皇上定当尽力,可不能言而无信。”   说罢,他把赵栀虞抱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向床榻走去。   门外的绿眠看到,急忙上前给他们关上门。   屋里很快就传来了让她面红耳赤的声音,绿眠低着头,小声问绿弦:“公主和驸马在外面感情也是那么好吗?”   绿弦点头:“差不多。”   绿眠脸更红了:“真是苦了你了,在外那么多人,岂不是更要专心守着门。”   谁说不是呢。   好在三公主和三驸马偶尔才会......   绿弦这么想着,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   翌日。   赵栀虞去东宫看两个侄子,还准备了两个小金锁,去的路上得知父皇昨夜并没有住在万婕妤那里。   昨夜,赵栀虞从万婕妤那里走后,皇帝并没有在那儿待太久,皇帝走的时候,万婕妤正跪在地上哭,宫女进去扶起万婕妤,谁想还被万婕妤掐了几下。   这点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一位主子如何,最容易从那些不喜欢她的奴才口中得知。   赵栀虞到了东宫,跟太子妃聊起这件事,后者说道:“听说那位万婕妤是一位将军送进宫的,在我看来,就应该把那将军抓来问一问,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送来了这么个人。”   万婕妤还不如当初赵仁脩的侧妃,算算日子,赵仁脩的侧妃应该早回京了,可能得知赵仁脩成了庶民,又见宫里没了她一席之位,所以便没有进宫。   也不奇怪,白薇茵都和赵仁脩和离了,白家跟赵仁脩没了任何关系,曾经荣耀也不复存在。   赵仁脩的侧妃肯定早就跑了,宫里也没人在意这人。   赵栀虞低头看着熟睡的孩子,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孩柔软的手指,平淡道:“皇嫂不用担心旁人存了什么心思,有我和四皇兄在,父皇又那么看好太子哥哥,皇嫂日后定能坐到自己想坐的位置。”   当今太子和太子妃走到如今的位置又谈何容易,二人谁都不想复赵仁脩的前路。   他们不会起谋反的心思,其他皇子也不会,怕就怕这位心思不正的万婕妤在皇帝耳畔吹风。   不怪太子妃多想,皇后那样母仪天下的位置没有几个人不想要。   越是快得到时,心里越是忐忑。   赵栀虞几句话安抚了太子妃,后者会心一笑,轻声说:“殿下很感激你和四皇弟,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我们之所以能有今日,全凭皇妹你和四皇弟帮衬。”   赵舟珩没有母妃,同样没有强大的舅父和外祖父,他不可能只身一人就能坐到如今的地位。   赵栀虞唇角微弯,什么也没说。   看完两个小侄子,赵栀虞就回了自己宫里,魏沉璟似乎有事要办,一早便出宫了,她也没问什么事。   今夜有皇帝为诸位将军举办的洗尘宴,赵栀虞想等宴席结束再回公主府,总之今夜是不准备住这儿了。   直到午膳,赵栀虞算着时辰,觉得魏沉璟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便一个人用膳。   万婕妤趁着用膳的时辰来了,还带着两名宫女,神色完全没平日的嚣张跋扈。   外面的两名侍卫拦下了她。   万婕妤:“本宫想见三公主。”   左右两边的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进宫。   屋里的赵栀虞才吃了几口,听到侍卫的禀报,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让她进来吧。”   没过多久,万婕妤来了,走的步伐很小,小心翼翼地观察赵栀虞的神色。   她进宫时,三公主已然出征走了,所以没见过三公主。   从前一直听说三公主如何厉害,民间百姓还说三公主是仙女下凡,不论是谁,只要提起三公主都能把三公主夸上天去。   万婕妤很是好奇,这位人人称赞的三公主究竟长什么模样,又有什么样的本事让那么多人膜拜。   即便三公主很厉害,但战场的事又不是三公主一人所为,怎么大部分功劳全落在了三公主身上。   当然,这些事她只敢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现如今见到了,只觉得气势凌人,说到底,不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那么肆无忌惮,和她没什么区别。   万婕妤稍稍撇嘴,没忘记这次来的目的,轻声道:“昨夜不知三公主到来,说了那样的话,还望三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赵栀虞低眸品茶,不理会她。   万婕妤轻轻咬唇,大着胆子坐在了赵栀虞身旁的位置上,道:“听皇上说三公主是想见一见七皇子,我出来时咏儿才醒来,现下应该还没有睡,公主要不要去见见?”   赵栀虞不会无缘无故牵扯到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但她今日着实不想见,便道:“本宫乏了,没力气往那么远的地方跑,等下次吧。”   万婕妤脸色泛白,手指攥紧衣裳,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容很难看:“咏儿和太子那俩孩子差不多大,侄子和叔伯这样的关系,也不知他们日后能不能玩到一起。”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赵栀虞却听了进去,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只要用心教导他们不必在意身份,少了那些歪心思,自然能玩到一起去。”   “三公主说的是。”万婕妤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又问:“听说三驸马也住在了宫里,怎么没看到三驸马?”   听说三驸马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人人唾骂,直到跟公主定了亲事后,名声才慢慢好转。   她可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三公主找人传谣,说到底,大家都不过是仗势欺人的存在。 第58章 不许喝酒   “本宫的驸马去哪儿, 你很关心?”赵栀虞掀起眼皮看她,眸中带着审视,见她一副委屈娇怜地模样, 眉心微皱, 眼神凛厉起来。   万婕妤猛然摇头:“不是,三公主误会了, 我只是想好好和三公主说几句话,三公主别把我想那么坏。”   坏不坏不知道, 歪心思是不少。   赵栀虞收回目光, 端起桌上盛着粥的小碗,稍稍低头,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嘴中, 道:“你没有冒犯我,不必来我这儿道歉, 若无事就离开吧。”   昨夜的确让她有那么几分反感,但也仅此而已。回来后听了四皇兄那番话,才彻底对这位万婕妤有了新的认知。   她明白, 不应该从别人口中听信另一个人,可四皇兄不同,她很信任四皇兄。   万婕妤明白, 今日算是白跑了一趟,这么待下去也没用,站起身后退两步,福了福身:“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跟三公主说声抱歉, 我当真是无心的, 只是太在意皇上, 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话落,带着两名宫女走了,步子很快,仿佛受气了一般。   赵栀虞安静喝着粥,表面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却在想万婕妤的事情,就如太子妃所言,真应该把那个送万婕妤进宫的将军给抓过来,好好盘问他安的什么心思,居然往宫里送这种人。   最让人无奈的,是父皇还真的看了万婕妤。   傍晚。   宫里大门敞开,陆陆续续的马车进入宫门,来一辆侍卫拦一辆,马车里全是有名望的大臣和官眷。   今夜是为诸位将军接风洗尘的宴席,比往日任何宴席举办的都要盛大,宫里的人从清晨就开始准备,御膳房里的菜要经过几位总管太监连番查看才能上席面。   傅将军带着夫人前来,二人下了马车。   傅夫人唉声叹气:“可惜咱们延儿不在,我都一年多没有见他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傅夫人这一年来都在盼着丈夫和儿子回京,盼着盼着,终于听到了傅将军回京的日子,却发现儿子没跟着回来,她昨夜哭着念了许久。   傅将军:“等过段时日,我会向皇上请命前去平城镇守,到时你与我一起,我们一家就待在那儿不回来了。”   傅夫人撇嘴:“你说咱们延儿怎么就想不开呢,他父亲是你,是这当朝大将军,他亲姑母是皇上亲封的宸贵妃,后宫都轮到宸贵妃掌管了,他表弟还是四殿下,多好的家世,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怎么就偏偏认定了三公主。”   傅将军前后看了眼,低声嘱咐:“你别议论三公主。”   傅夫人:“我知道,我这不是小声说的吗,我就是感慨,当初听延儿长大后要娶三公主,我是真的把三公主当成未来儿媳看了。”   可惜造化弄人。   傅将军听得直乐:“你还把三公主看成未来儿媳,怎么这么敢想啊。”   傅夫人:“当时公主经常和延儿在一起玩乐,我有什么不敢想的,可惜没能有这个福气。”   傅夫人先是听说皇上有意给三公主和裴淮止赐婚,后来被赐婚的人又变成了魏沉璟,她只恨儿子在外征战多年,怎么就没能好好在公主面前争个气。   傅夫人正想着,忽然觉得前面正在交谈的两人有些像四殿下和三驸马,顿时打起精神,拉了下傅将军衣袖,好奇问:“我问你,魏沉璟武功厉不厉害,跟咱们延儿比怎么样?”   傅将军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人,眼神认真起来,沉声说:“魏沉璟这个人很不简单,他跟延儿的武功不相上下。”   傅夫人若有所思:“明明都一样,他之前名声还那么差,他是怎么讨得公主欢心的?”   傅将军:“魏沉璟心思可不简单,不像咱们那傻儿子。”   傅夫人翻了个白眼:“咱儿子哪儿傻了。”   夜里。   来的官员和官眷分席落座,赵栀虞坐在席位上寻找魏沉璟的身影,看到他和四皇兄一同走来,特意起身去找他。   在场落座的人有许多都把眼神落在了三公主身上,距离上一次见三公主,还是一年多之前秋猎的时候,那时公主凭着箭术出名,自此在京城留下一番神话,使得所有人都效仿三公主,有些不同意女儿练武的人家都因三公主那一箭,允许自家女儿尝试一下。   如今三公主又立了战功,安国的女儿家又开始了一番效仿,也盼望哪一日能够上战场杀敌。   三公主上战场是个意外,但是再过不久,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   赵栀虞走到魏沉璟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眼,问:“去忙什么了?”   一整日都没见到人,着实好奇他都去忙什么了。从前帮父皇办事,后来又要帮着对付赵仁脩,可现在朝廷安宁,父皇也不会再让魏沉璟继续之前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一日未归。   赵川爻打趣道:“皇妹这是想驸马了?”   赵栀虞抿唇,唇角勾起了很浅的弧度。   魏沉璟眼眸柔的似水,温声道:“等回去再跟公主解释,先落座吧,皇上待会儿应该就要来了。”   赵川爻看着他这副摸样,啧啧出声。   赵栀虞轻应一声:“我就是想说,你待会儿勿要饮酒。”   魏沉璟低声说好。   赵栀虞嘱咐完,就去刚才的位置坐下。   又过了会儿,赵挽馨来了,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事来:“大皇姐要回来了。”   赵栀虞眸子微闪:“你如何得知?”   这样的事,恐怕父皇都不知道吧。   赵挽馨凑近她,手掌挡着嘴,轻声说:“去年你走后,就在...大哥离世不久后,大皇姐独身一人回京了,在宫里待了几日就走了,大皇姐走后总是会时不时的给我递信,就在昨夜,我又收到了信。”   赵栀虞垂目,眼底情绪全被遮了起来:“信中提到了回来的日子?”   赵挽馨:“信中提到的日子就是明日。”   赵栀虞眼睫微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   明日就能到,说明大皇姐把信递出去不久后就启程了,这个时段……   不怪赵栀虞多想,大皇姐和赵仁脩本就关系不错,赵仁脩离世有一部分也因为她,大皇姐随意打听就能知道其中渊源。   大皇姐若是故意在等她回来,把时日算的那么准,就意味着她在平城的所作所为被人监视了,包括哪日启程回京又是哪日到京城。   大皇姐这次很可能就是冲着她回来的。   赵栀虞蹙着眉心,抿了口茶,希望是她多想了。   赵挽馨看她有些多愁善感,握住她的手,“明眼人都能看出,之前的种种完全是大哥咎由自取,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把缘由怪在你身上。”   赵栀虞轻摇头:“我还好奇一件事。”   “什么事?”   “大皇姐为何会给你递信?”   “我们长久书信来往,她回来之前给我递个信并不奇怪。”   赵栀虞思虑片刻,眼神微凛:“不对,大皇姐之前没有跟你书信往来,回来一趟后才这么做,很可能是在通过你来告诉我她的行程。”   赵挽馨顿住,连表情都变得僵硬,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宫里好不容易太平了,又要因为大皇姐搅成一团吗?   若真是如她们猜想,大皇姐的做法当真是令人心凉,分明就是赵仁脩做错了事,连造反都敢谋划,他死有余辜。   到头来,大皇姐竟然要把这些事怪到其他人身上吗?   连皇后都知道是赵仁脩错了,大皇姐怎么就……   姊妹俩被这件事扰的心神不宁,直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皇上驾到——”   “宸贵妃驾到——”   在皇帝和宸贵妃踏入殿时,殿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拱手作揖,语气恭敬:“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皇上娘娘万福安康。”   皇帝不在意地摆手,眼角笑出了褶子,爽朗道:“诸位平身,都坐下吧。”   殿里几十人平身,随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带领宸贵妃走到前面的龙椅处落座,宸贵妃坐在了一旁,皇帝笑呵呵道:“今日是朕给三公主、三驸马还有傅将军、程将军等人所办的洗尘宴,庆祝平城等地带的战事大获全胜。”   皇帝扫视了一圈,大声笑道:“所以啊,今夜诸位不用拘束,就当在自己府里一样,都好吃好喝!”   话虽这么说,却没人敢当真。   这可是皇宫,有些官眷都是第一次进宫,怎么可能不拘束,就连说句话都心惊胆颤的,唯恐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什么人,又害怕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开宴吧。”   随着皇帝一句话,管事太监又用尖锐的嗓子重复一声:“开宴——”   话音落下,一排宫女端着托盘走进来,把托盘上的菜放桌上再退下。   一排又一排,来回了好几趟,桌上就摆满了膳食,这些都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有些都是御膳房专属,宫外压根看不到。   那些宫女上完膳没有退下,反而是停留在一些官员桌前,蹲下身给他们倒上酒,倒完酒才退下。   皇帝拿起酒杯,笑道:“傅将军。”   傅将军忙拿着酒杯站起,“皇上。”   皇帝:“你这些年在战场立下大功,安国有傅将军这样的人在实乃福气,朕敬你一杯。”   傅将军受宠若惊:“皇上言重了,是臣该敬您。”   皇帝不甚在意:“都一样都一样。”   皇帝举了下酒杯,随机一口饮下那杯酒。   傅将军喝完酒才坐下,心里那是一个高兴。   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皇帝不仅和傅将军喝了酒,还点名了其他几位立下战功的将军,不出意外这些都会有封赏,轮到最后轮到了魏沉璟。   魏沉璟往一处方向看了眼,正看到赵栀虞在看他,狡黠地眼神中带笑,似乎在好奇他会不会听话。   魏沉璟唇角挂着似有似无地笑,面对皇上的等待,放下酒杯,端起盛着茶的杯子。   皇帝挑眉:“怎么不喝酒?”   魏沉璟:“回皇上,三公主不喜酒味儿,这酒就换做茶吧。”   他是第一个敢拒绝皇帝的人,在场许多人都把眼神放在了三公主身上。   赵栀虞静静品茶,表情平淡。   皇帝大笑了几声:“好!朕看到你如此听三公主的话,心中倍感欣慰,今日就允许你以茶代酒!”   魏沉璟:“多谢皇上。”   皇帝喝了这杯酒就跟宸贵妃聊了起来,宴席的其他人见此,都开始跟身旁的人交谈起来,时不时招手叫来宫女倒上酒,气氛很是和睦。   傅夫人跟人聊着其他事,眼神四处扫着,看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看到裴淮止,便问:“那位裴大人怎么没来?”   和她说话的夫人问:“你说的是裴淮止?”   “对啊。”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傅夫人笑两声,确定裴淮止没来,看来这位裴大人也和她儿子一样,都是受了情伤。   傅夫人叹声气,若是公主能同时招几位驸马便好了,这样也省得有人伤心。   可惜这些都不太现实。   赵栀虞喝茶喝的嘴中没味,倒了杯酒小尝一口,想到大皇姐的事很是头痛,这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赵挽馨不知为什么事感慨,还跟她喝了起来。   对面的魏沉璟看在眼里,黑眸闪着异光。   赵川爻:“我皇妹都喝了,应该不会管你怎么样,要不要也喝一杯?”   魏沉璟:“不用。”   公主说了不许他喝酒,他就不喝。   赵川爻笑了声,转头敬太子:“皇兄,我敬你一杯。”   赵舟珩:“你皇嫂不喜欢酒味儿,本宫就不喝了。”   赵川爻:“都不喝啊,行,我一个人喝。”   宴席结束,赵栀虞喝的有些神志不清,很显然是醉了,好在她醉了后比平常更加安静。   等宴席其他官员离开后,醉醺醺地赵挽馨拉起赵栀虞的手,用力想把她架起来,刚用力试了一下,赵栀虞就被人抱了起来。   赵挽馨甩甩脑袋,用迷离地目光看着前方,看到是魏沉璟才放下心来,即便醉了,还是嘱咐道:“你好好伺候我皇妹,可别怎么着她,听到没有。”   魏沉璟应了一声,抱着赵栀虞离开此处。   “你等会儿,她不喜欢酒味儿,回去帮她擦擦,免得身上留了味道。”赵挽馨往前跟了两步,脑袋晕的厉害,还被桌案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公主!”   赵挽馨的宫女连忙走过去扶住她。   赵挽馨:“没事,本宫没事……”   赵栀虞被魏沉璟一路抱着出宫,直到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就被捏着下巴吻了唇。   作者有话说:   傅夫人:如果我的想法实现了……   傅佑延:我不愿和旁人分享公主。   裴淮止:在下也是。   魏沉璟:谁来杀谁。   赵栀虞眨了眨眼,不说话。 第59章 不知餍足   赵栀虞下意识挣扎, 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拥吻,身前的人就像是多年未沾荤的猛兽,一旦碰到, 就控制不住的开始索要。   不知过了多久, 她不适地哼出了声,眉心拧的很紧, 脸色不怎么好看。   魏沉璟察觉到她不对,忙松开她, 神情有一瞬的慌张, “公主!”   赵栀虞还坐在他怀里,似乎是想吐, 急忙捂着嘴, 抬起脑袋,含着湿意的双眸看向他。   魏沉璟:“停车!”   马车停下, 魏沉璟扶着赵栀虞下去,此处离宫门还很近,不过夜里黑, 就算有动静,远处的人也看不到。   赵栀虞来到路旁,放下捂着嘴的手掌, 弯身站在路边呕吐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胸口依旧难受的不像话,她以前从未喝过那么多酒,表面看着没醉, 实则醉的不像样子, 连话都变少了。   魏沉璟等她吐完, 拿出帕子帮她擦嘴,语气特别柔:“还难受吗?”   赵栀虞点头,刚才在呕吐时太过难受,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流出,此时她目光很是模糊,轻颤地长睫挂着泪珠,脸蛋酡红,全然一副醉意。   可真是让魏沉璟心疼坏了,温声道:“既然不舒服,我们就在这儿停留片刻,不急着回去。”   “你抱我回去吧。”赵栀虞醉醺醺地,头痛欲裂,勉强有一点点意识,此刻是一点路都不想走。   魏沉璟打横抱着她去了马车。   回到公主府,不用吩咐,绿弦绿眠就来回往屋里送热水。   绿弦请示:“驸马,水备好了,是您给公主洗,还是我们来?”   魏沉璟垂目瞧着怀里的人,赵栀虞在回来的路上就睡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这么瞧着,睡的还算安稳。   他嘴角微微上扬:“我来就好。”   绿弦跟绿眠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走出去,接着关上了屋门。   魏沉璟把怀里的人放到贵妃椅上,探出修长的手指,俯身解开她身上繁琐的衣带,指尖在衣带中绕来绕去,终于帮她褪去衣衫。紧接着便是自己的衣袍,三两下褪下,有些急不可耐地抱着人来到浴桶里坐下。   水温有些热,好在很快就会适应。   赵栀虞在外风吹日晒又和人刀枪剑戟,皮肤没有一年前那么娇了,但是并不妨碍魏沉璟觉得滑嫩,尤其她那细腰,腰肢儿软的不像话,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似的,简直叫他爱不释手。   魏沉璟单手揽着赵栀虞,另一手带了些水往她身上浇,这么洗着,眼神愈发暗,黑眸如万丈深渊,其中欲望最为明显,粗重的呼吸让人难以忽视。   若赵栀虞醒着,见了此时的他,定会在这时远离他,免得今夜受罪。   魏沉璟知道不洗干净她会难受,就一直忍着,忍到额头的青筋都微微凸起,喉结不自觉滚动,指尖都跟着燥热起来。   洗到一半,他把赵栀虞一人放在浴桶里,自己出去倒了杯水,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哑声说:“公主,漱漱口吧。”   若这么亲上去,他当然不嫌弃,就怕公主不适。   他唤了一声又一声,意识混沌的赵栀虞睁开了双眼,满眼茫然。   魏沉璟把茶杯递到她唇边,温声:“漱口。”   赵栀虞按照他的要求漱口,凉茶入口,冰的她意识又清晰了些,伸手握住眼前拿着杯子的手腕,又灌了一大口水,漱口的水吐在魏沉璟另一只手拿着的杯子里。   魏沉璟又问:“公主渴吗?”   她只是点点脑袋,一个字都不吭。   魏沉璟转身走出屏风,重新端了一杯凉茶过来,见浴桶里的人还有些神色迷离,眼底笑意颇为浓重,再次把杯口递到她唇边。   赵栀虞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等魏沉璟把杯子送到外面桌上再回来,发现赵栀虞又睡了,应当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眼皮子都控制不住。   他踏入浴桶,再次抱着赵栀虞坐在里面,这次专心伺候她,从上到下、从前到后。   滚烫的指尖顺着赵栀虞的背部往下滑,她似有察觉,眉头稍蹙,不自觉哼出声,听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   在这种氛围下,她那声轻哼无异于催|情的药。   魏沉璟终究是没再忍着,抱着她一点点……   他微微仰头,靠着浴桶闭上了眼,眉宇间尽是舒爽。   长夜漫漫,某人像是不知餍足的饿狼,黑漆漆地瞳仁被欲望侵占,只有半分理智尚存。   翌日。   天还没完全亮,赵栀虞做了个很不好很不好的梦,梦里的她在跟强大的不知名猛兽打架,打的浑身骨头都快散了,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魏沉璟怀里。   她侧躺着,完完全全被抱在怀里,耳畔还是温热的吐息,被褥下,腿缠在了一起。   赵栀虞按了按太阳穴,昨夜的记忆模模糊糊席卷而来,宫里的那些事都记着,从宫里回来后有些记不清了。   魏沉璟好像帮她洗漱……又喂她喝水……   后面还有什么?   赵栀虞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不过她身子这般不适,魏沉璟干了什么,不用猜就知道,就是不知道细节。   看来这酒啊,真的不能多喝,到最后受苦受累的只有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嘴呢。   赵栀虞躺的浑身难受,浑身的酸痛感让她一刻都躺不下去,很想去外面练套剑法活动下筋骨,坐起身,拿开腰间的手臂,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本不打算喊人进来,但昨日的衣裳都沾了酒味儿,特别难闻,无奈之下只好喊绿眠送件衣裳进来。   重坐到床上,撩起被褥挡住胸前的风景。   不一会儿,绿眠走了进来,把衣裳放下后就离开了。   赵栀虞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穿的薄,领口又大,脖颈乃至锁骨的痕迹一览无余,这么多痕迹,着实让她懊恼。   转头看向榻上还在熟睡的男人,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怎么每次都不长记性,说了不准留痕迹,还是……   真应该好好管教他,一直这么放肆下去,以后再让他寻到她醉酒,那她还有没有好日子过了。   赵栀虞叹声气,拢紧衣领又套了件衣裳,随意把长发挽起就出了门。   门外的绿眠见了她福身:“公主。”   赵栀虞轻“嗯”一声,去了专门放武器的屋子,挑了把适手的长剑,出门去后院的空地上练剑。   直到天完全亮起,魏沉璟才醒过来,昨夜太过放纵所以睡的很沉,连身旁的人何时起来的都没有察觉,到现在旁边的位置都凉了,显然是早就起来了。   魏沉璟坐起身,回想起昨夜的滋味儿,眼底染上了淡笑,醉了的公主和平日里果然不一样,说什么都很配合。   也因此,他得到极大满足。   可惜这种机会不好遇到,若有下次,可以换别的玩玩,现在他只盼公主不要在意昨夜的事。   魏沉璟起来后,跟绿眠询问赵栀虞的去处。   绿眠:“回驸马,公主一大早就去后院练剑了,到现在约么有一个多时辰了。”   魏沉璟了然,去后院寻找赵栀虞。   公主府比寻常府邸大很多,后院也分为好几个院子,其中一个院子是专门为赵栀虞练武所备,他没有犹豫直奔那院子。   后院里把守的人很少,再到专门练武的院子,附近都看不到人把守,平日里不会这样,应该是赵栀虞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魏沉璟才走到,就看见赵栀虞坐在凉亭下品茶,额前的发丝凌乱贴着脸颊,领口敞开,上面的痕迹是那么显眼,且全是来自他的杰作,是他昨夜一点一点啃出来的。   赵栀虞练剑练的身心舒畅,身上的不适感都减轻了,才歇了会儿,看到远处站着的人,冷哼一声,起身朝他走过去。   魏沉璟唇角微扬,待她走近,问:“公主还好吗?”   赵栀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地朝着他后方离去,显然是生气了。   她不能给什么好脸色,不然某人只会得寸进尺。   魏沉璟丝毫不在意她这么无视,万分好笑地跟上去。   早膳时。   赵栀虞喝着虾仁咸粥,时不时瞥魏沉璟一眼,终是没能忍住心里的疑惑,问了句:“你是狗吗?”   魏沉璟神情微顿,抬眸看她,似乎是在问‘为何会这么说’?   赵栀虞吃了颗虾仁,轻哼一声:“怎么哪里都啃。”   连大腿上都有……   魏沉璟放下筷子,笑道:“如此说来,那我便是专属于公主的宠物,公主喜欢吗?”   从前是疯狗,如今是色狗。   赵栀虞低头用膳,懒得和他说话。   用过膳没多久,宫里来了圣旨,魏沉璟不出意外被封为了从二品的将军,这其中不止有战功,还有之前的所作所为。   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太高,要知道魏沉璟之前只是个闲散的人,就算为皇上办过事,在他这个年龄到这个官职,还是太高了。   当然,旁人会觉得他能有这个官职,还因着驸马的缘故。   可这些在赵栀虞看来还是低了,旁人不知道魏沉璟这些年都为皇上办过什么事,但她大概了解过,每件事都万分危险,这些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就是有命去没命回。   不止魏沉璟,其他战士们将军们该有的封赏都下来了。   同天,大公主高调回京,大公主坐在马车中,前后皆是侍卫,这行头可不是一般的大。   京城众人都知道,皇子公主不喜高调,外出从来都是低调行事,除了成亲日的盛大,其余时日从未被众人注意过。   可大公主这次的做派,着实让人膛目咋舌。   回京便回京,何至于带那么多人,整条街都被侍卫占了。   远在公主府的赵栀虞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拿起白棋落下,看了眼对面的赵挽馨,问:“她都递信给你了,你不去迎接她?”   赵挽馨沉思着,犹犹豫豫拿起黑棋落在一处,摇头道:“既然她派头那么大,不会差我一个,咱们就等着父皇如何处理吧。”   皇帝不喜儿女无事就在外高调,一时容易惹得百姓反感,二是容易找招来灾祸。   赵月淑这种做法,无异于在用另一种方法步赵仁脩的后路。   除了赵挽馨和赵栀虞,没有人知道赵月淑会忽然回京,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当皇后听到消息,一向待在宫里不愿见人的她,换了身显精神的衣裳,还让宫女画了眉、涂了脂粉和唇膏,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同一时,待在万婕妤宫里的皇帝也听说了赵月淑的做派,下意识皱眉,问申公公:“大公主回来之前有往宫里递信吗?”   申公公:“回皇上,大公主并没有递任何信,忽然就回来了。”   万婕妤看皇帝紧皱的眉头,把怀中的孩子放到摇篮里,来到皇帝身后帮他捏肩,“皇上怎么了,大公主回来,您不高兴吗?”   万婕妤知道些之前的事,但她不知道皇上是对大公主更好,还是对三公主更好,若是偏向大公主,那她……   万婕妤眼眸微闪,回过神正对上申公公的眼神,心下一惊,忙低下头,手上用着力帮皇帝捏肩。   皇帝:“朕的女儿回来了,朕当然高兴,只是她这番作为多少有些不妥,若是让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就不好了。”   万婕妤柔声开口:“不会的,有那么多侍卫守着大公主,没人敢对大公主怎么样,皇上多心了。”   如此看来,皇上还是很在意大公主的。   皇帝:“你不懂。”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容易惹得百姓反感。   再说赵月淑,她回京后不是进宫,而是直奔三公主府邸,那架势似是去找事一样。   三公主府里。   赵栀虞还在与赵挽馨下棋,二人有说有笑,不多时,一名侍卫跑了过来,道:“公主!大公主来了!”   赵栀虞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察觉到对面担忧的目光,眼底浮出淡笑,“走吧,我邀请皇姐去看一出戏。”   都来这儿了,必然是奔着她来的,其中定是因为赵仁脩。   赵挽馨:“要不然我进宫去找父皇吧。”大皇姐以前那么好的性子,如今这种做法着实让她心慌。   赵栀虞:“不必,大皇姐来我这儿,会有人把消息传进宫里。”   若真的为敌,她不会念往日情分。   作者有话说:   晚好 第60章 动手   赵栀虞来到前院, 还未走到正屋,远远地就看到前面的派头,赵月淑带来的那些侍卫进来了一半, 把整个前院围得跟什么似的。   赵挽馨看在眼里, 神色不怎么好看:“我真不明白,大皇姐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吗, 为何一定要找事。”   赵栀虞眼眸如寒潭,大步走了过去。   魏沉璟自收到圣旨后就出去了, 算着时辰, 眼下应该快回来了。若魏沉璟在这儿,哪里轮得到这些人进府。   赵栀虞的侍卫是很厉害, 但他们再厉害, 也不敢违抗大公主。   绿弦绿眠一直待在前屋,赵月淑不要其他人倒的茶, 专门让她们二人伺候,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赵月淑看她们的目光有些不善。   绿弦绿眠曾经就见过大公主, 清楚知道大公主以前的模样,跟现在全然不同。   “你这茶有些凉了。”赵月淑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面色凝重, 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本宫的皇妹是如何忍得了你们,若换做本宫身边的人,敢上这么凉的茶,本宫可是要治罪的。”   绿弦看出来了,大公主此次目的不善。   赵月淑见她们低着头, 冷笑:“真是没规矩。”   不管绿弦绿眠做什么, 赵月淑都会挑事儿, 毕竟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挑事儿。   “我的人有没有规矩我心里清楚,我倒是看皇姐的人挺没规矩。”   门外一道清冷嗓音吸引了屋内所有人注意,同时往门外看去,赵月淑霎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就像是看到了仇人似的。   赵栀虞含笑走进来,声音凉如寒冰:“皇姐来我这儿,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现在搞的好像我府里遭贼了一样。”   面对来意不善的赵月淑,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赵月淑手指紧扣着座椅扶手,不过片刻就松开,努力忍着心中仇恨,不客气道:“临时起意罢了,皇妹不欢迎我?”   “是啊,皇姐这副派头,我着实不欢迎呢。”赵栀虞挥了挥手,屋内其他婢女都退了下去,只剩下站在赵月淑两侧的婢女没动,她轻嗤一声:“主子说话,当奴才的可以退下了。”   这般态度和语气,可以说是分毫不给赵月淑面子,赵月淑都带着侍卫闯她府里了,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性。   赵月淑紧咬牙关盯着她,片刻后对自己的婢女挥了挥手。   两名婢女不敢多留,步子飞快的退了出去,活像身后有猛兽一样。   待外面的婢女把门关上,屋内只剩下赵栀虞和赵月淑,耳畔安静的可怕,后者也不想装了,含着仇意的目光露了出来。   赵月淑以前真的把赵栀虞当做好姊妹,可她才出去两三年,看看这位好姊妹都做了什么!   坑骗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使得兄长中计,丢了太子之位又妻离子散,竟还被贬为了庶人,发配边疆的路上离奇丧命。   至此,她的母后一病不起,三皇弟变得唯唯诺诺,曾经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至极。   在兄长败落之前,她还曾答应兄长带兵回京,即便兄长有逼父退位的打算又如何,她和兄长不会伤害父皇,顶多是恐吓,等兄长坐到了那个位置,她会长居京城,到时再给父皇尽孝未尝不可。   可惜美梦全被打碎,这一切都是因赵栀虞而起!   “皇姐这么看我做什么?”赵栀虞来到赵月淑身旁的位置坐下,扫了眼桌上洒出来的凉茶,眸光更寒,“皇姐与我一起长大,竟不知我的喜好,我向来不喜欢喝太热的茶,府里的所有茶都是依着我的喜好所来。”   她天性喜凉,除去月事那几天,其余时日喝凉茶较多,魏沉璟全都按她的喜好来,也因此,府里不会备着太热的茶水,除非来了很尊贵的客人。   像赵月淑这种目的不善又不提前吱声的人,府里没人惯着。   赵月淑听了这话,只觉得屈辱,手掌紧握成拳,扬声质问:“暂且不谈这个,我且问你,我兄长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坑害他?使得他落得那般下场!”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一阵子,赵月淑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我在问你为何坑害他!”   赵栀虞垂目,瞧着自己干净整洁的指甲,淡声回了四个字:“他想造反。”   赵月淑:“什么造反!我们只是想逼父皇退位!等一切安定后兄长会好好尽孝!”   赵栀虞:“逼父皇退位就不是造反?”   “好!就算是造反,那事后也不会碍着你什么,皇兄登位,你的权势荣耀不会消失,还会有更多的权落入你手里,你这么迫不及待地供出兄长,到底在怕什么?”赵月淑说着,猛然拍了下桌子站起身。   赵栀虞:“我不像皇姐那么心大,皇姐不在京城,如何得知他是如何待我,又是如何待其他皇兄?我和我的驸马包括四皇兄都惨遭他的毒手,能保下一条命已是不易,还有你们说的逼宫一事,父皇年龄已大,万一到时有什么意外没挺过来,你披着白布尽孝吗!”   她抬起眼皮,眼神狠厉,“说到底皇姐只在意赵仁脩会不会登位,只在意你们自己的荣耀,其他人的死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何必用后来尽孝的借口给你自己开脱!”   赵月淑被这些话激的恼羞成怒,赵栀虞话音刚落,她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动作极快的朝赵栀虞冲过去。   赵栀虞轻嗤,在她拿着匕首迎过来时,骤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发力,只听赵月淑痛呼一声,手中匕首掉落在两人脚边。   赵栀虞起身,一脚踢开匕首,紧攥着赵月淑的手腕把她推在自己方才所坐的位置上,从头上拔了根尖头锐利的发簪,准确无误地抵着赵月淑的脖颈。   “皇姐以为我在外征战一年多,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吗?”   赵月淑感受着脖颈前的尖锐,低头瞥了眼发簪,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即便这样还是不肯服软,抬起头,眼神里的嫉恨埋怨尽数暴露,“赵栀虞,你今日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日后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你以为我不敢吗?”赵栀虞语气凉薄,看她的眼神极其陌生,根本不像是在看亲人。   赵月淑被她眼里的杀意惊到,意识到她不是在恐吓,而是完完全全想那么做,咽了咽口水,后仰了些,谁想那簪子竟跟着往后,直直抵着脖子怎么都甩不掉。   赵月淑额角冒出暴汗,本想故作冷静,但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一切,“皇妹,我们自幼关系就不错,你应当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胡言乱语就忍心对我动手吧,而且……而且父皇他……”   赵栀虞拿着簪子的手微动,用簪子挑起赵月淑下巴,尖锐的那头仿佛刺进了皮肤里,疼的赵月淑倒抽了口气,忙道:“你伤了我,就不怕父皇事后问起?”   赵栀虞微弯唇,面上无半分笑意:“皇姐难不成忘了,方才分明是皇姐你先动的手,我不过是为自保罢了,若因自保误杀了您,以父皇对我的溺爱,想必他不会怪我。”   这句话让赵月淑心凉了半截,只因这些话全都是事实,她闭了闭眼,想着如何才能把这个僵局躲过去。   僵持之时,门外传来了打斗声,同一时间外面有名婢女大喊:“大公主,有人把楚侍卫伤了!”   此话一出,赵月淑整个人一震,神情中有不可置信也有心疼,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推开了赵栀虞,不管不顾的向外冲去。   其实,是赵栀虞自觉退开的,她想知道这位楚侍卫是何人物,能让赵月淑这么慌张。   赵淑月才走到门前正要开门,谁想眼前的门竟被什么东西撞开了,赵淑月连忙向旁边躲去,回头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个人。   “阿正!”赵淑月跑过去蹲下,看地上的人痛苦到面色狰狞,扭头向外看去,想知道是谁敢伤她的人。   门外。   一袭黑衣的魏沉璟一步步走来,身形修长、宽肩窄腰,五官硬朗俊逸,薄唇紧抿,目光犹如看死人一样,周身戾气让人不可忽视。   赵月淑不认得他,大吼道:“你是何人,敢伤本公主的人,不要命了吗!”   待在原地的赵栀虞叹了声气,“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啊?”   魏沉璟走到屋里,几乎忽视了地上的人,绕过他们走向赵栀虞,沉声:“我回自己的府邸,这人却要拦着,上赶着找打罢了。”   赵栀虞颔首:“的确该打,你身为这府邸的半个主人,却被一个不知所谓的侍卫拦下,父皇最厌恶这种没有规矩的人。”   赵月淑知道了他的身份,按理来说,她的侍卫那般拦人,身为三驸马的魏沉璟的确可以动手,但她不允许阿正受委屈。   赵月淑把楚正扶起来,看他们俩的眼神里满是恨,厉声:“赵栀虞,今日你差点伤了我,你的驸马又伤了我的侍卫,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便要扶着楚正走。   魏沉璟垂首看着赵栀虞,轻声问:“公主允许他们走吗?”   赵栀虞笑着摇头。   那么容易就闯进来,可没那么容易离开。   魏沉璟明白了,转过身看向门外,眼底寒意逼人,高声喊:“拦下他们!”   一声落下,门外一批手拿长刀的侍卫把赵月淑和楚正围了起来,刹那间所有的路都堵死。   赵月淑从未这么没面子过,尤其是她带来的那些侍卫全被挟持了,那么多侍卫足足百十人,就这样被挟持了!   赵月淑气的手指发抖,楚正缓了几口气,看到这种阵仗只觉得内伤都被气出来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赵月淑拉到自己身后,稳住声线:“大公主别怕,属下会誓死守卫您。”   屋内,赵栀虞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觉得有趣极了,她笑了声,走上前说道:“不知姐夫受伤时,皇姐是否也会像心疼楚侍卫一样心疼姐夫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起的好早,困困困,要睡了 第61章 割手指   赵月淑慌了一瞬, 很快就恢复平静,回头看向她:“赵栀虞,你别胡说!”   赵栀虞笑得意味深长:“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放肆也放肆够了, 让你的人让开!”   赵栀虞对拦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把守的侍卫让出一条道,赵月淑脸色稍缓, 拉着楚正走过去。   谁知,侍卫竟把楚正扣了下来, 不仅如此, 她带来的所有人都被扣押了。   “这些侍卫胆大包天,有胆子闯我的府, 就要有胆子留下来, 等我修书一封送进宫里,倘若父皇准许放人, 他们才能平安无事的回去。”赵栀虞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赵月淑浑身发凉,她早该想到的,赵栀虞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轻易忍下, 怪就怪她不该那么冲动。   楚正被侍卫押着,丝毫不慌:“大公主先走一步,不必管我等。”   赵月淑看着周围的局势, 明白今日无论如何都带不走楚正,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人。   侍卫被扣下了,那些婢女和内侍们却没有,马夫也在外面待着, 这些擅闯公主府的侍卫一个都没能幸免。   赵月淑风光的来, 灰溜溜的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专门来给自己的皇妹送侍卫。   赵月淑才踏出府门,赵挽馨就从角落里走出来,这种情况,即便她站三皇妹这边,也不好在大皇姐眼前出现。   赵挽馨是夹在中间的那一个,让她做出选择比什么都难,与其上前来僵持,还不如等着父皇出面定夺一切。   赵挽馨来到屋内,道:“皇妹,我先离开了,你有什么事定要告知我。”   赵栀虞明白她的顾虑,颔首:“我不会有事,皇姐不必担心我,你这些时日好好待在府里就行,若大皇姐去见你,你不用避讳。”   赵挽馨:“我都知晓。”   赵栀虞送她到府门前,等她走后,让府里的侍卫把赵月淑的人都关在了一起。   三公主府内的后院很大,关百十人并不在话下。   赵栀虞没去管那个叫楚正的人,就如她说的那样,修书一封找人送去宫里,书信里不是在问父皇放不不放人,而是在描述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她的角度来描述,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包括赵月淑想刺杀她的事。   魏沉璟站在正屋里,这才看到被踢到椅子下的匕首,刀刃锋利,但凡随便划一刀,血肉就会绽开。   他面色阴沉,眼底的杀意一闪而现,拿起那把匕首,一言不发的去了后院。   刚写完书信的赵栀虞见他走这么急,问了声:“你做什么去?”   魏沉璟:“收拾人。”   赵栀虞没拦着。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月淑有多在意那个楚侍卫,既然赵月淑敢掏出匕首,就不要怪别人伤了她在意的人。   而今日这等场景,赵栀虞早就想过,赵仁脩和赵月淑兄妹之情摆在那儿,她帮着其他皇兄扳倒赵仁脩,赵月淑不敢找他人寻仇,只敢把气撒在她身上。   说到底还是怕其他人,唯独不怕赵栀虞。   赵舟珩是当今太子,赵川爻身后有宸贵妃,在赵月淑眼里,唯独赵栀虞是能让她出气的,赵栀虞母妃早已不再,常家败落,如今赵栀虞又住在宫外,只要赵月淑瞒着宫里的人偷偷来找事,后面再被训斥也没什么。   谁知计划有变,赵月淑忽略了赵栀虞的脾性和武功。   另一边,赵月淑终于到了宫里,原是想着先去见皇后,但她的侍卫全在三公主府里关着,眼下是要去找皇帝求情。   赵月淑自以为来个先发制人就没事了,殊不知赵栀虞派的人早就快马加鞭把书信送来了宫里。   等赵月淑见到皇帝,二话不说先是跪下哭泣:“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帝手里攥着刚看完的书信,沉着脸,看不出喜怒,“怎么了?”   赵月淑抬起头,泪眼朦胧:“儿臣的侍卫全被三皇妹扣押在她府里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人擅闯公主府,她才扣押你的人?”皇帝展开了手里的书信,放桌上,语气淡淡:“还敢跟三驸马动手,这一切不是那些侍卫自找的吗?”   赵月淑看到那封信,心里跟漏风了一样冰凉,膝盖跪在地上向前挪动,“父皇,儿臣怎么会带着侍卫擅闯公主府,定是三皇妹诬陷儿臣!”   皇帝太阳穴突突的跳,只觉得气血翻涌,脑袋又晕又胀。   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和皇后的儿女都这般德行,和其他兄弟姐妹不睦,喜欢诬陷,提起亲妹妹,眼底竟全是恨!   当年赵仁脩死亡的消息传来不久,赵月淑就回来了,抱着皇后哭哭啼啼,哭的让他心疼,他当时还想着日后定要补偿她。   赵月淑离京前,他赏了两大箱黄金,又赐了新的府邸,告诉她可以回京住。   赵月淑只要黄金不要府邸,走的时候还说此生大概是不会再回来。   皇帝当时愧疚了许久,连夜里做梦都是对女儿的亏欠,谁知那根本不是女儿的本意!   “父皇,她不仅扣押儿臣的人,还让驸马伤了我的护卫,父皇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赵月淑不知皇帝在想什么,她自己只想尽快保下楚正。   殿里陷入寂静,除了赵月淑的哭泣,其他一点声音都没有。   申公公擦了把汗,觉得皇上要恼了。   三公主府内。   两名侍卫押着楚正迫使他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攥住他的手平坦放在地上。   楚正眼神惶恐:“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魏沉璟手握那把在正屋捡起的匕首,缓缓蹲下身,“你的主子敢在三公主府行刺,你作为她的下属是不是该为她付出代价。”   他垂目瞧着亮眼的利刃,喃喃自语:“就割掉你一根手指怎么样?”   楚正满眼不可置信,他自认为留在这儿不会有任何危险,知道大公主很快就会救他走,谁知会遇到这一幕。   “你不能伤我!我是大公主的人,我是她……”楚正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接着往下说。   “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人。”魏沉璟面不改色地说着,眸光阴鸷,手中匕首快速落下,非常利落的割掉了楚正的小拇指!   “啊!!!”   一声惨叫响彻后院,其他侍卫看的额头冒虚汗。   侍卫松开楚正,后者疼的额角冒青筋,另一只手握着被割了手指的手腕,似乎是想摁住出血的伤口,但痛意让他畏惧,只能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魏沉璟踢了下被割下来的小拇指,冷声道:“剁碎,喂狼。”   侍卫:“是!”   魏沉璟面色冷硬地离开院子,他走后,赵月淑的其他侍卫依然不敢闹事,谁都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楚正。   赵栀虞不知道魏沉璟做了什么,也没问。   午膳时。   绿弦盛了两碗汤就退下站在一旁。   赵栀虞接过绿眠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道:“你现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便不能和从前那般随意了,免得遭人弹劾。”   官职傍身,总是要注意些。   魏沉璟:“公主放心,我不会留任何把柄。”   赵栀虞唇角微微扬起:“我信你。”   魏沉璟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低笑了声,“昨夜劳累那么久,公主多吃些好好补补。”   赵栀虞想到昨晚的事儿,懊恼瞪他一眼,拿起筷子用膳。   赵栀虞之所以说这些,还是因为魏沉璟从前太过随意,做什么事都不顾及后果,那时没人盯着他,不用担心出事。   至于现在,先不提那些讲规矩的老臣,就说当初帮赵仁脩的那些臣子,听四皇兄说,曾经帮赵仁脩的那帮人,直到现在都还会在朝廷上和他们起争执,甚至有人想拥戴三皇子。   赵舟珩便是从二皇子成了当今的太子,既然他可以,那些臣子就妄想三皇子也能如此。   简直是无稽之谈。   赵栀虞听到这些事儿的时候,都想当面去嘲讽那些人,大白天的痴人说梦,以三皇兄那副德行,这辈子不闯祸就不错了,他们还想拥戴三皇兄。   说到底,那些人在朝廷上待着就是个隐患。   皇宫。   皇帝没有应允赵月淑的要求,后者去求了皇后。   皇后苦笑:“若我能说动你父皇,你大哥便不会有那般下场。”   皇后何尝没求过,但没有用。   “淑儿,你怎么能去招惹三公主,她如今风头正盛,你父皇可是将她看成了掌中宝。”皇后拧着眉,“不如先让你那些侍卫在三公主府里待上几日,等过些日子,本宫亲自去求你父皇。”   赵月淑想到了楚正,踌躇许久,点了点头。   赵月淑跟皇后聊到很晚才离开,回自己寝宫的路上被一人喊住。   “大公主留步。”   赵月淑回头,看到个长相妖艳的女子,大晚上,这人只带了个宫女出行,看她的穿着,像是宫里的娘娘。   赵月淑不认得万婕妤,在这宫里,除了她成亲之前的那些人,新添的人中全是陌生面孔。   万婕妤笑着走来:“大公主,我是七皇子生母万婕妤。”   “万婕妤?”赵月淑态度冷淡,“你找我何事?”   万婕妤:“大公主是不是也觉得三公主太仗势欺人?而且三公主全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特别没规矩。”   赵月淑双眸微眯:“此话怎讲?”   万婕妤笑得更加肆意,亲密的挽住赵月淑手臂,“公主,我们边走边说。”   *   赵栀虞在府里待了三日,浑身的酸软终于歇了过来,紧绷的精神早在回府那日就放松,她想着今日去赋宴楼看一看。   绿弦让人备了马车,如今天暖和,马车里面挂着的棉帘收了起来。   今日是魏沉璟亲自服侍赵栀虞穿衣,瞧着一副正经模样,实则一直在垂目打量眼前的人。   昨夜没怎么闹,赵栀虞身上的痕迹消失了一大半,但并不是没有。   赵栀虞扬起手臂方便他给自己系衣带,倏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你我都成亲那么久了,你别再动赋宴楼里的人。”   依稀记得当初他独身一人找到赋宴楼,想让温公子离开。   魏沉璟系好衣带,身体前倾,手掌搭在她后腰,整个人凑近了些,温热吐息伴随着唇瓣的柔软落在赵栀虞耳畔,轻声说:“公主别拿我当妒夫,我懂得分寸。”   赵栀虞但笑不语。   这会儿话说的挺好,不知今后表现如何。   赵栀虞穿戴好衣裳,没用早膳便上了马车,在外这么久,她几乎没管过赋宴楼的事情,来往的消息都是绿弦处理,偶尔遇到重要的事情绿弦会跟她说一声。   “公主,您要不要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都是才出锅的,还热乎着。”绿弦跟着上了马车,怀里抱着一盒糕点。   赵栀虞打开车窗,“不了,到地方再吃。”   绿弦没再说什么。   马车一路向南,行了好一阵子才到街上,三公主府安静且偏僻,要去赋宴楼一趟得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等到了街上,赵栀虞更是把目光放在了外面,打量街道两旁的铺子和变化。   一年多过去,街道没有很大的变化,唯一变的是街两旁的铺子,有些铺子换了牌匾,原来是卖胭脂的,如今变成了包子铺,还有卖糕点的铺子换成了卖布匹的。   绿弦也在观察外面,不由感慨:“奴婢记得刘老家的糕点挺好吃的,怎么就没了呢。”   赵栀虞抿唇,过了片刻说道:“世态万千,将来的事不是我们能预想的。”   世间有太多的事变化无常,就像她走时,绝不会想到宫里会多出万婕妤这样一个人,扰乱宫规,满眼算计,偏偏父皇还依着她。   赵栀虞在心底叹息,只盼着万婕妤今后不要乱找事才好。   赋宴楼。   温公子昨夜就得知三公主今早要来,一大早就让人准备了三公主喜欢吃的膳食,吩咐完一切,他独自一人待在后院来回走动,熟悉的激动席卷心头,迟迟冷静不下来。   这么久没有见到公主,他心底自是万分想念,但这份思念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表露出来,每当忍无可忍时,他都找一个安静的地儿来回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温公子听到小二呼唤他的声音。   “公子,三公主到门口了!”   温公子平复着内心的冲动,等到心里完全平缓才出门。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起的好早,困的也好早 第62章 燕世子露面   赵栀虞踏进赋宴楼大门, 眼下时辰还早,里面并未有多少客人,她和往常一样去了楼上, 正要转弯去自己的房屋, 碰到了端茶赶来的竹言。   竹言跑的太急,跟绿弦撞了个满怀, 手里的托盘包括茶水都散落在地上,热茶撒了一地, 竹言也倒在了地上。   好在绿弦身体好, 被她撞到只是后退了两步。   竹言哀痛着站起身,这才看到前面的人, 眼前一亮, “奴婢见过三公主!”   说罢,又看先绿弦, 笑道:“弦姐姐。”   赵栀虞轻轻颔首:“跑这么急做什么?”   竹言弯身捡起地上的茶壶和托盘,“公主有所不知,咱们楼里来了位客人, 在这儿住一个多月了都没走,他每早都要一壶清茶,必须规定在辰时二刻送到, 其他人都在忙,奴婢就代为送一下。”   眼见着时辰快到了,她跑的有些急,竟撞到了公主。   赵栀虞知道天下的怪人多的是,对此也不见怪, 只是误了时辰确实不好, 思虑片刻, “你重新换一壶送去,告知他今日的房钱就不要了,全当是误了时辰的赔罪。”   竹言:“是,奴婢会说清楚。”   赵栀虞轻应一声,走向了自己的房屋。   到了房屋,适才坐下,屋里的门就被敲响。   她并未关门,抬头向外看去,见温公子站在门前,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赵栀虞嘴角微扬:“进来吧。”   温公子踏入门槛,嗓音清润:“公主怎么不在府里用过早膳再来?”   放在以前,三公主哪日有了急事才会来这么早。   赵栀虞起身走到窗边打开那扇窗,微风拂面吹来,忍不住眯起双眸,“甩手掌柜当了那么久,今日无事,总要早点来看一看。”   她回来有四五日了,还未来这儿看过,着实有点不像回事,毕竟这是她的酒楼。   温公子:“厨房准备了早膳,公主可要用?”   “嗯。”赵栀虞坐在窗边,和往常一样看着外面的风景。   其实看不到多好看的风景,街道上全是人,她喜欢坐在这儿看人来人往,有时还会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一旦看到,就派人跟着那些人,跟到最后果不其然都是做坏事的。   也因此,她更喜欢坐在这儿往下看。   绿弦端了一壶茶进来,放桌上,拿起壶倒水,茶满七分,她放在一旁晾着,并道:“公主,竹言把新茶送过去了,客人并未恼怒。”   绿弦出去时正巧经过那间屋子,就在外面停了一瞬,确定客人没有恼才放下心来。   “是那位辰时二刻要茶的客人?”温公子忽然问起。   绿弦点头:“是。”   赵栀虞挑眉,眼中有了些趣味,“你认得他?”   赋宴楼接待过不少怪人,温公子在这儿待那么久,应该见怪不怪,现下居然会特意提起。   温公子:“公主,那人不是外人,正是燕世子啊。”   “燕世子?!”绿弦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在外征战,燕世子没少命人给安国士兵赠予粮草和武器,每一次都没有露面。   而赋宴楼里的大多数人,除温公子还有一位早就走了的老厨子以外,其他人都没见过燕世子。若是都认得燕世子,他在这儿住了那么久,从赵栀虞踏入赋宴楼门槛的那一刻,就有人把消息告知她了。   赵栀虞眼底兴致更浓,站起身,“这么说,他在京城待一个多月了?”   温公子:“恐怕不止。”   绿弦:“公主可要去见一见燕世子?”   赵栀虞摇头:“不了,等他什么时候想见我的时候自会来找我。”   她不喜欢上赶着去找别人,哪怕那是合作伙伴。   想起给他免了今日房钱的事,觉得很是好笑,这本就是他的酒楼,何须用得着房钱,又怎么会在乎这点房钱。   温公子不熟悉燕世子,一直以来都没那么亲近,更何况是三公主救了他,所以他只效忠于三公主。   如今的赋宴楼不止开在了安国,在燕国也有酒楼,燕国的赋宴楼全由燕世子掌管,其他小国同样有酒楼,不过不叫赋宴楼,为了掩人耳目早从一开始就用了新的名字。   温公子退了出去,去厨房安排人摆膳。   赵栀虞许久没吃过这儿的伙食,一时没忍住多吃,撑的小腹都起来了。   她三两步移到贵妃椅上躺着,闭眼感叹一声:“许久都没这么惬意过了。”   绿弦:“这些都是公主自己选的路,公主不会后悔了吧?”   赵栀虞睁开眼睛,盯着上方空无一物的屋顶怔神,这些路都是她随自己的心所选,自然不会后悔。   只是在外征战那么久,从没有和这几日悠闲的歇息过,不免想起一直守在边疆的战士,就像傅将军当年镇守边疆六年,六年里哪怕有歇息过,但也绝不会像今日这般放松。   多少人每日都在紧绷中度过,只希望今后再也不要有战争。   赵栀虞长叹一声:“绿弦,你陪我在外面一年多,是否觉得累?”   绿弦顿了片刻,“当然累过,但奴婢想到公主比奴婢更累,还要看许多兵法和傅将军他们商讨计划,奴婢就觉得那点劳累根本不算什么。”   绿弦很佩服三公主,甚至觉得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超越三公主在自己心底的地位,三公主便是这世上唯一让她敬佩的人。   赵栀虞听了这话,心里暖暖地,随即又想到绿弦如今的年龄,绿弦比她还大了半岁,到如今还没有许人家。   “绿弦,再有几日便是你生辰了吧。”   “是,奴婢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六。”   “十九了,可曾有意中人?”赵栀虞说着,从贵妃椅上坐起身。   绿弦面色没有变化,眼神都不曾躲闪:“没有,奴婢不愿嫁人,只想追随公主一辈子。”   赵栀虞抿唇,曾几何时,她也不想嫁人,若没遇到魏沉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嫁人。她眼睫微垂,沉默了很久很久,仿佛是做了很大的决定,道:“你不愿嫁人,我也不会逼你,但是你可要想好了,日后便只能跟着我,世上再没有其他让你牵挂的人了。”   绿弦掀开衣摆跪了下来,磕了个头,扬声:“奴婢愿一辈子追随公主,绝不离开!”   “快起来,何须行那么大的礼。”赵栀虞弯下身,亲自扶绿弦起来。   绿弦激动的红了眼,抹了下眼泪,破涕为笑:“奴婢想到今后都会一直跟着公主,太高兴了。”   她这般反应,让赵栀虞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又没想过赶你走。”   赋宴楼另一间里。   紫衣锦袍的男人品着温热的茶水,白净修长的手指夹起锋利的刀刃,感受着上面的凉意,“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他面前跪这个灰衣人,低着头道:“苏姑娘顺利从绑匪那儿逃出来了,咱们的人并没有露面,恐怕苏姑娘到现在都以为是她自己太幸运。”   燕瑾放下手中匕首,眼底划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嘴角微扬:“继续放长线,必定要把她诱到陷阱里。”   “是!”灰衣人踌躇片刻,又问:“世子爷完全可以凭权势得到她,为何要做那么复杂?”   燕瑾垂目:“她讨厌掠夺,我要让她心甘情愿、一点一点的爱上我。”   灰衣人眼皮子直跳,接着又听到眼前的人说:“今后注意点,别让她再落到别人手里。”   “是!”   待灰衣人正大光明的从屋里离开,燕瑾注视着桌上的茶,轻笑了声,低声喃喃:“免房钱么……”   赵栀虞歇过来后就在看赋宴楼收集的各个消息,但是纸条就有上百张,她一鼓作气看了二十多张字条,上面的小字看得眼睛痛。   上面没有太重要的消息,一旦有了会有人及时告知她,可她还是想看完,想了解所有情况。   赵栀虞捏了捏鼻骨,放下一张字条准备看下一张,屋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   屋门被推开,她下意识朝外看去,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穿了身亮眼的紫袍,身形修长且眉目张扬,俊逸地脸上挂着玩味儿的笑,尤其是在看到她的眼神时,笑意中夹杂着趣味。   “三公主这么惊讶,难不成我这两年变了模样?”燕瑾的嗓音清朗温润,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赵栀虞嘴角扯出很浅的弧度,坐在椅子上没动,背靠着椅背,“每一次送粮草都不露面,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燕瑾笑了几声,走到她面前,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右腿翘在左腿上轻轻摇晃,一副大爷样儿,“不怪我啊,要怪就怪我那心上人,整日躲来躲去,让我找的好心急。”   赵栀虞故作惊讶:“燕世子这是有多吓人啊,怎么还让人家躲来躲去的?”   燕瑾:“别提了,我什么都没做,她见了我就跑,如今都跑到你的地盘来了。”   赵栀虞:“可需我帮忙?你那心上人长什么模样?”   燕瑾眉头紧皱:“不用,我早就有了计划,只是要在这儿待一段日子。”   他都这么说了,赵栀虞便不自作主张,收起桌上杂乱的字条,“记得你我当年初见,你就是在京城寻人,不会也是这位苏姑娘吧?”   这么说的话,两年多过去了,燕瑾怎么还没俘获人家姑娘的心?   相比之下,魏沉璟那么快就如愿了,难不成是她太容易动心了?   赵栀虞陷入自我怀疑。   燕瑾听她提起往事,点头:“不错,当年就是来这儿寻她,我只记得她母亲是这边的人,其余一概不知。”   赵栀虞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都做了什么,两年多都没能让她心动?”   倘若燕瑾真的对那姑娘好,那位姑娘也该心动了,除非心里早已有了别人。燕瑾也能猜到这些,在赵栀虞提起这个问题后就黑了脸。   赵栀虞瞬时明白了一切,“不过你人挺不错啊,以你的权势,想得到一个人那么简答,却没有逼迫她。”   这一点属实意外,还有一点,燕瑾今年都有二十二了,他父亲那边必定不好交代。   燕瑾:“总之我短时间内不会回去,这阵子就要经常找你说说话了。”   燕瑾不会跟下属谈心,他也没个心腹,面对赵栀虞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心事,毕竟这些事情不会涉及到利益,不用担心坏了事。   可惜啊可惜,他算错了一步。   赵栀虞笑意明媚:“我可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听你说心事,本宫的驸马还等着本宫回去呢。”   怎么能把空闲时间用在燕瑾身上呢,魏沉璟知道了会吃醋的,说不定还会醋意大发,又干一些混账事儿。   不知为何,赵栀虞脑中都了那些画面,没忍住当着燕瑾的面儿笑出声。   燕瑾听着她愉悦的笑声,心中很是羡慕,他的心上人在想起他的时候也能这么笑便好了,可惜这样的事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看到。 第63章 正面挑衅   “无论如何, 我等得起。”燕瑾认定一个人,绝不会放弃,哪怕等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   赵栀虞想起了远在平城的傅佑延, 她欣赏痴情的人, 同样会懊恼别人对她的这份痴情,魏沉璟的痴情是她愿意看到的, 傅佑延的情感反倒成了枷锁。   就是不知对那位姑娘而言,燕瑾的这份痴情究竟是枷锁还是她想看到的。   赵栀虞笑意淡了些, “你这般等着, 你父亲不着急?”   燕瑾:“我父亲年少时过的很不如意,他不想我活成他那般。”   所以, 燕瑾活的很自由, 自由到可以随处跑,可以二十多岁不娶妻。   赵栀虞不会在燕瑾面前说一些打击他的风凉话, 来到圆桌前倒了两杯冷酒,端起来到燕瑾跟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他, “既然如此,那我便祝你早日如愿,希望那位姑娘会心悦你。”   燕瑾起身, 接了酒,“多谢三公主吉言,燕某也祝三公主与三驸马早生贵子。”   说罢,他一口干了那杯酒,酒中是好友真情实意的祝愿。   酒杯很小, 里面的酒不多, 赵栀虞一口闷下, 心里却在想着燕瑾的祝福。   早生贵子……   提起生子,她更多的不是期待,而是陌生,哪怕同龄的姑娘都有了孩子,想到这种事情放在她身上,觉得有些……   太复杂了,她说不清这种感觉。   燕瑾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笑道:“不论怎样,顺其自然就好,我信你这一生都会过的很如意。”   赵栀虞垂目盯着空酒杯,抿唇轻笑:“是啊,顺其自然就好。”   燕瑾待在京城没别的事干,眼下只想跟赵栀虞多聊聊,顺便说一些燕国的事情。   赵栀虞听着,偶尔会提一些意见。   午时。   燕瑾留在此处一起用了膳,尝了桌上其中一道菜,不由点头:“你的口味还是和从前那般让我吃不惯。”   赵栀虞:“给你备了其他的,怎么偏偏夹这几道?”   “我很想知道,三驸马能习惯你的口味和脾性吗?”燕瑾抬眸看她,很是好奇。   赵栀虞神情淡然:“他不习惯也得习惯。”   更何况魏沉璟不会表现出任何不习惯的神色,在她眼前,魏沉璟事事依着她,什么都以她为主。   燕瑾恍然道:“所以她喜欢吃酸的,我也要跟着吃酸的,而不是迫使她跟我一起吃辣的?”   一句话又暴露了他为何不能俘获别人芳心。   “那是自然,你逼迫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心悦你,你若事事依着她,她要什么你给什么,或许她会对你心动。”赵栀虞说的很认真,当然,那位姑娘真有心上人的话,无论燕瑾做什么都难以打动。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免得扫兴。   燕瑾仿佛受到了启发,黑眸忒亮:“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你再跟我讲讲”   赵栀虞神色莫测,化身为行家跟他讲怎么追心上人的法子。   期间,温公子来送了一壶酒,却听到赋宴楼的两位主子在聊事,他以为在聊国事,倒酒的功夫不慎多听了些,这才知道他们是在聊怎么追姑娘,一时之间觉得很是好笑。   午膳用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燕瑾拿筷子夹起一块酸甜的肉段送进嘴里,“我懂了,下次有机会与她一起用膳时就试一试。”   赵栀虞:“早该这样了,你追她那么久,身边就没个人给你讲这些?”   燕瑾摇头:“我身边的人全是当初长辈擅自做主定下的亲事,还没人像我这般摆脱束缚。”   他这么说,赵栀虞便懂了。   话又说来,她身边的人也是一样的,只有她没有遵循父皇的意见,连这亲事,都是跪在父皇跟前求来的。   身在皇家,大多数人都身不由己,像她这样能选择心仪之人的公主少之又少。   就如二皇姐,当初不也是不愿嫁,最后被父皇逼迫嫁给了二附马。   赵栀虞倒上酒一口闷下,脸蛋泛起了红。   一顿午膳,两人都醉了,燕瑾被人扶着回去,赵栀虞则是待在屋里睡了一觉。   一觉便睡到了晚上,魏沉璟在府里等那么久都没能等到赵栀虞回来,愈发按耐不住,从马鹏里牵出一匹马前往赋宴楼找人。   魏沉璟前脚刚走,后脚赵淑月就带着人来了。   三公主府里没有主子坐镇,面对施压的大公主属实无力,大公主的侍卫全被她带走了。   赵月淑看到断了一根手指的楚正,霎时红了眼,朝着三公主府里的下人厉声嘶吼:“这是谁敢的?!”   绿眠站了出来:“大公主,此人伤了三驸马,三驸马断他一根手指已然是开恩。”   “开什么恩!你们三驸马乱用私刑,本宫会去宫里告他的状!”赵月淑目眦欲裂。   绿眠:“回大公主,断指一事,我们公主早已上报给皇上。”   赵月淑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   她在父皇面前求了几日的情,到最后还是没能保住楚正。   若赵月淑知道,楚正之所以被割手指,只是因为她拿匕首刺向了赵栀虞,不知会不会后悔那日那么冲动。   赵月淑有气不能出,憋屈的带着楚正和其他侍卫走了。   赋宴楼。   赵栀虞睁眼便看到魏沉璟,本就喝多了酒,现下还有些迷糊,盯着他有些出神。   魏沉璟坐在床边,俯身亲吻她额头,“公主可算是醒了。”   他来这儿有好一会儿了,见赵栀虞睡的熟,就没喊醒她,也没直接抱着她走,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好在等了大半个时辰就醒了。   赵栀虞揉了下眼睛,还是有些懵:“几时了?”   “快亥时了。”   “我竟睡了那么久。”   “若是还累就再睡会儿,不累的话先回府,府里出了点事。”魏沉璟知道府里的消息,在赵月淑把人带走后,府里的人就来找他说了那些事。   赵月淑能挑在他们都出门的时辰去,说明她安排了人在三公主府周围守着,再加上有皇上口谕在,不想放人也得放。   听他说出事,赵栀虞精神了,手掌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出什么事了?”   魏沉璟把事情缓缓道来。   赵栀虞眼底泛着凉意,“你说我皇姐看到她的侍卫断了根手指,会是什么反应?”   魏沉璟垂眸掩下阴鸷,“她本就来意不善,有了这事在,更不会轻易罢休。”   “那她就是自讨苦吃。”赵栀虞说这话时,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同一时的宫里。   万婕妤听说大公主把人带出来了,皇上今夜去了宸贵妃那儿,她迫不及待换了身衣裳前往大公主寝宫。   待她见到楚正少了根手指的手掌时,吓了一跳,惊恐后退,后背升起一股刺骨的凉意。   楚正自断了手指就没看太医,粗糙的用衣布包裹住,三日过去,断指的部位血肉模糊且有些腐烂,又恶心又恐怖。   赵月淑不好找太医医治,回来时从宫外寻了郎中,郎中此时正在帮楚正割掉那块腐肉,过程相当精心触目。   楚正强咬着牙,额头满是汗珠子。   赵月淑强忍着情绪才没有红了眼,但她这种过于关心的态度还是让万婕妤看出了端倪。   万婕妤眸子微闪,抓住赵月淑的衣袖把她往外拉了拉,赵月淑就这么跟着往外走。   万婕妤:“怎么还少了根手指,谁干的?”她想到方才的那一幕就觉得浑身发凉,脚下已然出了虚汗。   赵月淑咬着牙吐出三个字,好像是要把这人咬碎:“魏沉璟。”   “三驸马竟这般暴戾?”万婕妤心脏剧烈跳动着,后怕围绕在心头迟迟不散,“这么说京城传言全是真的,他……”竟真是个恶人。   三公主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人。   万婕妤转眼一想,又觉得有道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如此看来,三公主并不是好招惹的,那她……要不要放弃?   赵月淑神情恶狠狠地:“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赵栀虞必须身败名裂!”   她声音太大,吓得万婕妤急忙看周围有没有旁人。   万婕妤:“大公主小声些,被旁人听到就不好了。”   赵月淑声音更大了:“听到就听到了,本宫可不怕!”   翌日。   魏沉璟去军营了,赵栀虞用早膳时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去宫里一趟。   她昨夜脑袋难受的厉害,回来后没管其他事就睡下了,现下才开始询问昨夜的情况。   绿眠:“昨夜有皇上的人跟着,大公主并没有动手。”   若是没人跟着,以赵月淑对赵栀虞的仇意,又趁着这样的机会,恐怕早就把府里弄得天翻地覆。   赵栀虞喝着银耳粥,嗓音很冷:“这事儿没完。”   绿眠和绿弦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忐忑。   她们公主不发脾气还好,一旦有人惹恼了公主,公主做事可是很可怕的,只怕大公主这阵子不会安宁了。   赵栀虞悠闲地用完膳,又回屋换了身衣裳,不是多华丽的衣裳,反而是普普通通的红衣劲装,临走时,还去挑了一把适手的剑。   她去宫里可不是找父皇说理亦或是揭穿赵月淑的所作所为,而是找赵月淑正面挑衅。   姊妹情都破了,还顾什么面子。   她今日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赵栀虞和赵月淑不睦! 第64章 激怒她   皇宫和往日一样守卫森严, 赵月淑亲自帮楚正换药包扎,再次看到手上的伤口时,她心底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楚正看着她, 柔声安慰:“属下没事, 公主别这样。”   他一句话,赵月淑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 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的哭腔很重:“对不起, 我不该这么冲动, 连累你少了根手指。”   楚正只是盯着她看,没吭声。   赵月淑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眼中狠厉决然:“你放心,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把你的连带我兄长那份一起讨回来。”   话音刚落, 屋里的门被敲响。   “大公主,三公主来了!”   赵月淑掀起眼皮,猛然站起身, “她来的刚好,本宫正要与她理论!”   “公主,她这时候来必定不是好意, 您当心一些。”楚正提醒道。   赵月淑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打开门后看到宫女神情惶恐,向外扫了眼,皱起眉头:“人呢?”   宫女低着头:“三公主身边的人来传话,说三公主此时正在箭场等您。”   皇宫后花园再往后, 是一个偌大的箭场, 宫里的皇子都在那处学武练骑射。   赵月淑有那么一丝退缩, 下一刻就强硬讽刺:“怎么比那些将军还要粗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本宫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箭场。   赵栀虞随意射了一箭,正中靶心。   正在练习箭术的五皇子赵枫毅看到,不由伸手鼓掌:“三皇姐好箭术!”   教导赵枫毅练武的章将军也在此,眼底流露出欣赏钦佩,三公主的箭术,放在整个安国都没几个人能及。   这样的箭术,在战场上定是一箭夺命,有三公主在,是乃安国之幸。   赵栀虞默不作声,又拿了一支箭准备射出,余光瞥到箭场门口那边来了人,身体微微转动,手中的弓箭都跟着对准了那边的人。   门口那边,赫然是带着宫女来的赵月淑,身后跟了一群人,有宫女、内侍还有几名侍卫。   所有人被三公主的举动吓了一跳,赵枫毅大惊:“三皇姐,你……”   话没说完,赵栀虞手里的箭就飞了出去。   赵月淑惊呼一声,忙拉来一名宫女挡在自己身前,宫女尖叫声响彻箭场,那支箭终究是没有落在她身上。   宫女慢慢睁眼,看到那支箭就在自己脚边,距离脚尖只有二指的距离,这个距离吓得她腿脚发软,小腿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赵月淑从宫女身后走出来,对上赵栀虞寒凉的目光,心中尚有余悸。   赵枫毅在宫里待着,自然知道她们之间的事,况且他母妃整日唠叨,想不知道都难。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三皇姐竟这般胆大,敢在皇宫里对大皇姐出手,且差一点点就伤了无辜性命。   此时此刻,赵枫毅无比庆幸他母妃是宸贵妃,庆幸他一直和三皇姐站在一条线上。但凡是当初和大哥一条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今日是大皇姐,再过不久可能就是三皇兄。   赵栀虞再次拿了一支箭,对准靶子,一箭正中靶心,箭法准的让人心惊。   赵月淑忐忑来到她跟前,深吸了口气,底气很足:“皇妹这是什么意思?”   “随便练练箭而已,皇姐可别在意。”赵栀虞神色坦然,就像是在做很平常的一件事。   赵月淑:“我问你为何朝我射箭!”   赵栀虞斜睨她一眼,“手滑罢了。”   “你!”赵月淑紧咬牙关,气的不想说话。   “皇姐别恼,今日我找你来是想和你比一比箭术。”赵栀虞说罢,又是一箭射出。   每一箭都是正中靶心,这样的箭法让赵月淑都觉得惊叹,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道:“我不会骑射,如何与你比试?”   赵月淑自小娇养,什么苦都受不了,更不要提练习骑射这样危险的事儿。   “让你的侍卫跟我比就好了,”赵栀虞往远处看了眼,轻笑:“怎么不见皇姐带那个楚侍卫过来?是心疼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赵月淑明显慌乱,这儿不止有赵栀虞的人在,还有五皇子和章将军,那样的事儿本就是秘密,忽然被拿出来说,无疑是把赵月淑放在火架子上烤。   “皇姐那么慌做什么,我手下的侍卫受伤,我也会心疼,毕竟那是我的左膀右臂,受伤了如同砍了我手臂一样。”   赵栀虞这么平静,更显得赵月淑心里有鬼。   章将军面色不自在,很想找个机会溜走,但一直寻不到时机。   赵枫毅轻咳一声,选择当做没听到。   赵月淑却被赵栀虞的话逼急了,趁着所有人不备忽然走上前,扬起手臂就要朝赵栀虞那张脸落下去。   赵枫毅睁大眼睛,想开口阻止,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赵月淑的手臂被人抓住了。   赵栀虞紧握着她臂弯,手指力度发了狠,丝毫不顾及赵月淑会不会痛,面对恼羞成怒的赵月淑,她只是轻轻挑眉,眼底泛起了凉意。   “皇姐这是做什么?我可有哪句话惹你生气了?”   “你满口胡言,本宫身为你的长姐,替你母妃管教你!”赵月淑满脸气愤,想抽回被她抓痛的手臂,谁知根本抽不回来,刹那间更加愤恨:“赵栀虞你放开我!”   赵栀虞没有松手,就这样抓着她手臂向上举起,同时一步步向前逼近,“我怎么胡言了?是皇姐自己想太多吧,皇姐要替我母妃教训我,难道是想去地下找我母妃?”   她每走一步,赵月淑就不得不后退一步。   赵月淑不甘这么被她压制,只能在口头上出气:“你母妃若知道你如今这般嗜血成性,还找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当驸马,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赵栀虞不慌不忙、不急不怒,“我这个人如何,我的驸马又如何,全是过了父皇的眼,皇姐是对父皇不满?”   “父皇就是被你和魏沉璟那副伪善的模样给蒙骗了!”   赵栀虞把她逼到了一个粗柱子前,逼到赵月淑退无可退。   “这样的话用在你赵月淑身上才适合,你以为你和赵仁脩那点事能能满多久?当初赵仁脩想招买兵马造反,其中不就有你的提议吗?你还说什么把父皇逼退位后再好好孝敬他!这种忤逆的事儿你都能说出来!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赵月淑彻底急红眼了,头昏脑胀地,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要不是你在其中捣乱,我和大哥早就成功了,你今日哪还敢这般跟我说话!”   这句话彻底激的在场人同时变了脸,更多的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赵月淑脑袋一片空白,心中一片空荡,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赵栀虞目的达到,轻呵一声,松开了手,饶有趣味地欣赏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同时不忘朝着箭场门口看去。   众人随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皇帝和宸贵妃站在那儿,身边还有万婕妤和宫女太监。   来宫里之前,赵栀虞的确是想教训教训赵月淑,没想那么快揭她的底,转念一想,赵月淑这人那么喜欢找事,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才好。   她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   不过,父皇来此不是她让人去请的,只是赌一场罢了。   前两日就得到消息,大公主和万婕妤见了面,以两人的脾性和做事风格,很大可能会联合到一起。   父皇不来,影响不大,父皇来了那自然是最好的。   赵栀虞眼底笑意盈盈,扬声道:“父皇来了啊。”   紧贴着柱子的赵月淑蓦然回神,看着皇帝所站的方向,脸色煞白,手指轻轻颤着。   皇帝脸色阴沉,宸贵妃则是一脸担忧。   至于万婕妤,她脸上没有一点气色,很后悔为什么要找大公主联手,还妄想让三公主身败名裂,她怎么敢想这种事!   万婕妤心脏剧烈跳动着,觉得呼吸都困难,恨不得回到几日前,安安分分照顾七皇子,其余什么都不参与。   可惜现在才看清一切,都太晚了。   经赵栀虞提醒,众人都反应过来,同时跪下身拜见皇帝。   赵枫毅弯着身拱手作揖,神色莫测。   皇帝大步走了过来,待他看清了赵月淑之后,厉呵:“跪下!”   赵月淑腿脚发软,急忙跪在地上,摇头道:“父皇,事情不是您听到的那样,儿臣……儿臣只是胡言乱语罢了,父皇”   “你当朕是傻子吗?”皇帝满脸心痛,整个人都不好了。   万万没想到赵仁脩造反的事儿,他的女儿也参与了!   赵月淑离京城那么远,都不会忘了跟赵仁脩合谋造反,这其中必定也有大驸马的参与,或许远不止如此。   事到如今,赵月淑知道自己怎么辩解都没用了,便哭诉道:“儿臣是被大哥逼迫的,他是儿臣的大哥,当初还是那么多人敬仰的太子,儿臣怎么敢不答应!”   站在一旁的赵栀虞冷哼:“若事情真如你所说,你想法子把赵仁脩谋反的事告知父皇,到时反而立了功,何须听他的话。”   “你闭嘴!”赵月淑转头朝赵栀虞凶了一声,继而哭泣,“大哥说了,若是我不答应,今后就再也没机会回京,再也见不到父皇母后,儿臣真的没有想过造反啊。”   大公主一直高高在上,走到哪儿都昂首挺胸,让人觉得她尊贵无比,哪里有人见过她这样狼狈。   皇帝不敢置信的摇头,神情哀痛:“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赵月淑一愣。   宸贵妃眉头紧蹙:“大公主,皇上近两年来身体都不是很好,你有没有想过,若真有你和赵仁脩逼宫那日,皇上挺不过来怎么办?”   这样的话也只有宸贵妃敢说。   赵月淑摇了摇头,红着眼继续狡辩:“怎么会呢,父皇身体那么好,一定会挺过去的,到时我一定会好好孝敬父皇,绝不会忤逆半分,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这话,相当于认定了她的罪行。   宸贵妃叹了声气,觉得这孩子救不回来了。   皇帝气的脸红脖子粗,呵斥道:“你果然跟你那个大哥一模一样,满口胡言,死性不改,朕今日就废了你这个公主!”   赵月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猛烈摇头:“不,父皇你不能这样,儿臣是被逼迫的啊,您要查清楚,您是我有血缘的亲生父亲,怎么能冤枉我呢!”   她本就因为楚正的事气的头昏脑胀,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股脑把什么都暴露了。   赵栀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同情,这本就是赵月淑应有的结果,从她答应赵仁脩谋反的那一刻,就要想过会有今日。 第65章 发泄   “你个不孝女!朕当初造了什么孽啊, 居然有了你和赵仁脩这样六亲不认的孩子!”皇帝气的浑身发抖,狠狠咳嗽了几声,咳的满脸通红, 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宸贵妃吓坏了, 忙拍着他后背,“皇上!”   申公公脸色大变, 喊了个小太监过来,“快去叫太医!”   在场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包括赵栀虞。   赵栀虞向前走了几步, 本想过去扶人,却被人抓住了衣摆, 低头看去, 只见赵月淑恶毒地盯着她。   “把所有人都逼死,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赵月淑的声音很大, 大到整个箭场都能听到,皇帝继续咳着,没人发现万婕妤眼里的光亮。   这一刻, 万婕妤希望皇帝出事,那样的话三公制也有责任。   小太监去叫太医,正在箭场的皇帝终于缓了过来, 脸色还是那般红,跟喝高了一样。   宸贵妃不停的轻抚他胸膛,“皇上,您怎么样了?”   皇帝摇头,语气一下子虚了很多:“朕没事。”   皇帝抬眼正对上赵栀虞担忧自责的眼神, 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无奈笑道:“虞儿别担心, 此事怨不得你,你让朕知道了事实,朕很开心。”   皇帝不希望儿女瞒着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哪怕知道真相会痛心,他也想清楚明白儿女是什么样的人。   这两年里发生了太多事,他一点点认清儿女的真面目,有令他痛心的,同样有让他骄傲的。   那些不孝子女弃了便是,何须留着生气!   皇帝再不舍,也不会任由把那些有过造反心思的儿女留在身边。   赵栀虞沉默不语,知道父皇是在安慰她,但她不后悔那么做,也不后悔当初做的每一个决定。   赵月淑被两个侍卫拉了下去,离开时还哭嚷着,称自己是被冤枉的。   赵月淑那些宫女太监全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皇帝念在他们没有参与,暂且饶他们一命,至于赵月淑的心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解决完赵月淑的事,就轮到万婕妤了。   皇帝此刻的脸色已无大碍,他转过身看向瑟瑟发抖的万婕妤,眼神不明,“万婕妤,你平日里从不来箭场,今日怎么想起让朕来这里转转?”   皇帝原先在宸贵妃宫里待着,万婕妤找了过去,说是想在宫里转转,皇帝就带着宸贵妃一起,一众人走到了后花园,万婕妤又说想去箭场看一看。   皇帝对她还喜欢着,只要她提的不过分,不论她说什么都会同意。   来了箭场,谁知会遇到这等事儿。   皇帝想起万婕妤来时东张西望的神色,猜出了什么,眼下没有直接挑明,想看万婕妤会怎么狡辩。   万婕妤脸色白如纸,双腿颤巍巍地跪下,“皇上,臣、臣妾只是一时兴起……”   就在这时,申公公凑到皇帝跟前,低声说了什么。   皇帝眼神一变,看万婕妤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罪犯,沉声道:“所以你这些天接近大公主也是一时兴起?”   万婕妤手脚哆嗦:“臣妾……臣妾……”   宫里那点事儿,哪里能瞒得过皇帝的眼睛,先前没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皇帝,是因为大公主和万婕妤都没出事,有人忌惮。   更何况说这件事的是申公公,申公公一直都不喜欢这位万婕妤。   皇帝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朕没想到,朕的女儿和爱妃会联起手来对付朕。”   万婕妤猛然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臣妾和大公主是想对付……”   后面的话到了嘴边忽然止住,万婕妤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手脚抖的愈发厉害?   “对付谁?”   “对付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皇帝看向了赵栀虞。   赵栀虞明知道她们要对付谁,还是问出了声。   万婕妤抬头瞪了她一眼,闭口不语。   皇帝明白了,觉得胸腔很闷,失望叹气,再开口时语气暴躁:“拖下去!把万婕妤给朕拖走!”   申公公连忙喊来侍卫。   万婕妤被带走时没有吭一声,但眼泪却掉个不停。   皇帝这会儿头痛得厉害,宸贵妃了解他的身体,明白他再也受不了刺激,道:“皇上,咱们回去歇着吧。”   皇帝点了点头,宸贵妃和申公公站在左右两旁扶着皇帝离开,其他人都跟了上去。   赵栀虞立在原地,看着一行人离开箭场,这才动了脚步,本是要拿回弓箭,一转身看到赵枫毅正看着她。   赵枫毅:“皇姐,那些话你都别放在心上,父皇的身体本就不如从前了,如今纯粹是被大皇姐她们气的。”   章将军跟着点头。   绿弦拿起赵栀虞的弓箭,小声问:“公主,咱们现在出宫吗?”   赵栀虞轻轻颔首,却迟迟不动。   绿弦和另一名婢女对视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们都明白三公主很在意皇上的身体,皇上刚才咳成了那样,公主定是自责的。   赵枫毅:“皇姐,回去吧,父皇不想看到你这样。”   赵栀虞回过神,对他点了点头。   赵栀虞赶在午时末刻赶到了公主府,彼时魏沉璟还未回来,看这个时辰,应当要到傍晚才回了。   她独自一人待在屋里,没让任何人服侍,脑中全是赵月淑和宸贵妃的那些话。   赵月淑说,这一切都怪她。   宸贵妃说,父皇身体愈发不好。   她只知道父皇偶尔会体弱,不知道竟弱成这样。她走之前,父皇就算大怒,也不曾气成这样。今日的情况太严重,让赵栀虞有些后怕。   门外。   绿眠不知公主在宫里遇到了何事,向绿弦询问:“公主可用膳了?”   绿弦摇头:“还未,公主这会儿应当吃不下,我们先别说了。”   绿眠了然,开始闭口不言。   直到傍晚,魏沉璟从军营回来,从绿弦口中听说了皇宫里的事儿,二话不说就去了屋里。   赵栀虞正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摆着笔墨和散乱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满了诗句,自她回来后就静不下心,一直待在这儿练字写诗。   魏沉璟走近,没有看乱成一片的书案,他绕过书案在赵栀虞身侧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强硬地钻入她指缝,两手紧紧相扣。   魏沉璟温热的手掌暖着赵栀虞冰凉的手指,他薄唇微抿,随即开口:“公主在宫里受委屈了?”   他明明问清楚了宫里的事,还这么问,用这样担忧又心疼的语气。   赵栀虞垂目对上他仰头看来的视线,窥探到他眼底深处的爱怜,颔首一下,她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当是委屈吧。   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就想找个法子把这种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   魏沉璟把她的手背朝上,低头轻轻落下一吻,“一年多过去,皇宫早已不再是公主了解的皇宫,皇上本就上了年纪,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并不奇怪,公主不必因此难受。”   他一语说中赵栀虞为何难受,无非是因为,赵栀虞身为女儿,却忽略了父亲的身体状况,走了一年多,不仅是父亲的身体,连父亲身边的人都变了。   这一切都很陌生,陌生到…她就像是什么都不了解的外人。   哪怕皇上说了不让她自责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赵栀虞感受着手背上的触感,轻声说:“你陪我打一架吧。”   不是问,而是命令。   魏沉璟唇角上扬,坦然应下:“好。”   在房屋门开启的那一刻,绿弦绿眠都以为是驸马要她们摆膳,谁想驸马牵着公主从屋里走出来,接着去了后院。   公主和驸马手里各执一把剑,丝毫不留情的打了起来。   赵栀虞想发泄,魏沉璟就陪她发泄。   等发泄完了,心情便好了。   后院里剑刃碰撞的声音不断,绿弦等的肚子都叫了,两位主子还在打,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天完全黑了,周围没有点灯,眼前黑漆漆地一片让人看不清路。   赵栀虞和魏沉璟过完一招,直截了当地扔了手中长剑。   赵栀虞本就只穿了件单薄衣物,此刻背部已然被汗水浸透,脸蛋泛红,唇角微张喘着气儿,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无比畅快。   魏沉璟收起地上的剑,气息并无太大的变化,问:“可要用膳?”   赵栀虞轻应了一声。   打累了,腹部早就发出了叫声。   绿眠还在远处守着,听了这话,立刻雀跃道:“奴婢这就去摆膳!”   摆膳的功夫,赵栀虞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发现魏沉璟已经换好衣裳在那儿坐着。   “都是你爱吃的,先把肚子填饱,若你还不舒坦,我再陪你发泄一场。”魏沉璟亲自帮她摆好碗筷,又夹了一些她爱吃的放入她碗中。   赵栀虞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说:“明日我还会进宫一趟。”   魏沉璟:“我和你一起。”   赵栀虞咬了一小口酥肉,慢慢嚼着,“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她们。”   她口中的她们赫然是赵月淑和万婕妤,二人所犯罪行不一样,且都是父皇比较看重的人,父皇会如何处置呢。   赵栀虞有私心,她希望今后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也省得日后再生事端。   赵月淑不是能忍下去的人,在这一点上,她们性格有些相似。谁都是不服输且爱争强好胜,有了仇一定要报。 第66章 喜事   “或许明日就有结果了, 公主不妨好好休息一夜。”魏沉璟放下筷子,来到她身后,手指搭在她肩膀, 用着适中的力度帮她捏肩, 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我伺候公主,保证让公主没心思想其他的事儿。”   绿弦绿眠还在屋里站着, 好在他说的声音很小,除赵栀虞之外没人能听到。   赵栀虞明白, 今夜若不累一些, 她会一直想事情,难得没有责怪他说些荤话, 反而点头:“若我想了其他事, 那便是你做的不行。”   魏沉璟失笑:“好。”   膳后,赵栀虞歇了会儿, 又去后院耍了一套剑法消食儿,夜里比白日凉,她依旧只套了件单衣, 让人瞧着就发冷。   到了深夜,就如魏沉璟所说的那样,他想着法子折腾, 赵栀虞完全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   翌日。   宫里两道旨意在京城传开,一道是关于大公主的,当初赵仁脩造反之际,大公主赵月淑也有参与,今又妄想谋害三公主, 念在大公主一时糊涂, 贬为庶人发配平城, 往后不得踏出平城半步。   大驸马身为参与人,被撤了官职,和赵月淑一同发配平城,至于府邸的一切全都充了国库。   如今的平城是傅佑延的地盘,皇帝不舍得赐死女儿,又怕女儿再起谋反的心思,干脆让傅佑延看着他们。   另一道便是赐死万婕妤的旨意,万婕妤进宫后就不老实,现如今竟敢联合赵月淑对付三公主,实乃大罪,待在宫里等消息的万婕妤被赐了毒酒和白绫。   两者选其一。   万婕妤什么都不想选,看到公公端着‘赏赐’走来,她疯了一样想往外冲,却被两个太监按住了身子。   几个人钳制着她,万婕妤最终被灌了毒药。   彼时,七皇子正在屋里待着,被外面的声音吓到,扯着嗓子哭个不停,照顾他的乳娘吓了一跳,抱着他不停的哄着,生怕自己也跟着没了命。   七皇子这么小,身边不能没人照看,皇帝本意是想让宸贵妃管教七皇子,宸贵妃却不同意。   宸贵妃:“皇上,臣妾要时常教导五皇子,又要管着后宫,实在是腾不出精力照顾七皇子。”   皇帝只好为七皇子寻其他人,其实只要他一句话落下,没人敢不接这活儿,可皇帝偏偏是用询问的法子,不论是哪位嫔妃,都想出了各种理由推脱。   她们本就不喜欢万婕妤,也就不喜欢万婕妤生的儿子,况且摊上这么个孩子,也不见得是好事。   寻来寻去,最后是皇后主动提起想照顾七皇子。   皇帝有些犹豫,直到听了皇后一番话。   皇后:“皇上,万婕妤是和臣妾的女儿联手才有了那般下场,臣妾照顾她的儿子也是应该。”   皇后说着苦笑一声:“臣妾这一生活的好失败,没有教导出一位有出息的儿女。面对儿女,臣妾倍感心痛。面对皇上,臣妾又觉得羞愧。”   羞愧没有把儿女教导好,宫里那么多皇子公主,唯有她的孩子不安分。   皇后近些日子又憔悴了不少,瞧着风一吹就能倒,皇帝看着这样的她不免心软,便把七皇子交给了皇后。   赵栀虞在府里听到这些消息,特派人跟着押送赵月淑的侍卫,父皇不想赐死赵月淑,她便不杀,但赵月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翻身。   至于皇后娘娘……   赵栀虞叹了声气:“皇后娘娘人很好,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儿女。”   绿弦也在感叹,但世上那么多事都变化无常,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京城暂且安定下来,没了人找事,赵栀虞日子都安宁了,她有时待在府里,有时去一趟赋宴楼。   燕瑾还住在这儿,和之前那样关注那位姑娘的所作所为,有赵栀虞在这儿,他就跟赵栀虞询问如何讨姑娘欢心,每日换着法子办事。   一连过了五六日,燕瑾心情明显变好了,兴冲冲道:“她昨日给我写信了!三公主快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做!”   赵栀虞瞧他笑成这样,忍俊不禁:“还和之前那样继续对她好,但不要不要太过纠缠,缠的太明显会让她觉得烦。”   燕瑾:“我都知道,那我还回信吗?”   “回啊,当然要回,不过你回信不能像个痴汉一样,要有适当的距离感。”   燕瑾迫不及待地让人去拿笔墨,“我现在就写,写完了你帮我看看。”   赵栀虞轻笑,道了声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京城的天暖和起来,树上绿叶长了出来,风一吹,树叶响起一阵沙沙地声音。   转眼便来到四月天,四皇子妃诞下了一对双胞胎,赵川爻笑的一整天都没能合拢嘴,见了朋友就炫耀他那一对儿子。   魏沉璟没少听他说,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日,他在军营待了大半日,赶在午时末刻到府里,却看到大块头急匆匆的往外跑。   大块头见了他,忙道:“将军您回来了!”   魏沉璟皱眉:“发生了何事,这么急匆匆地。”   大块头:“公主身子有些不舒服,属下去请太医来瞧瞧。”   魏沉璟听到‘不舒服’三个字,眉头皱的更紧,“快去快回。”   说罢,他大步朝着正屋的方向走去,步子很急。   大块头不敢耽误,骑着马就去请太医。   赵栀虞坐在圆桌前,捂着胸口干呕,眼泪都快出来了。   绿弦站在一旁拿着盆子,担心的不行。   魏沉璟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心脏跟被针刺似的疼痛,加快脚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绿弦虽表情担忧,但眼角却带着些喜色,“公主尝了一口鱼肉就吐个不停,而且公主快一个多月没来月事了。”   魏沉璟脑袋空白了一瞬,问:“所以?”   赵栀虞抬起头,饮了一口水漱口,带着鼻音道:“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以前也遇到过月事推迟,今日可能只是凑巧。   绿弦:“公主虽然不常吃鱼,但之前吃鱼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这种状况,多半是有了。   魏沉璟神情怔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胸腔涌进一股巨大的喜悦,同时也感到揪心,他没见过旁人是如何缓解的,“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赵栀虞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绿弦:“奴婢听说吃蜜饯可以缓解,公主要不要试试?”   赵栀虞依旧摇头:“不了,没胃口。”   魏沉璟却不同意,对绿弦吩咐道:“你让人去买蜜饯。”   绿弦福了福身,端着盆子出去了。   魏沉璟拉开凳子在赵栀虞身旁蹲下身,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腹部,声音柔得似水:“真不敢相信,你我居然要有孩子了。”   虽说早晚都有这一日,但是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起,还是觉得不现实,仿佛这一切离他很远很远。   赵栀虞手掌放在他肩上,笑了声:“还没确定呢,你可别白高兴一场。”   魏沉璟目光执拗盯着肚子,沉默不语。   这肚子里是他和公主的孩子,曾几何时,只想过如何跟公主执手一生,却没想过有孩子的日子会是怎样。   魏沉璟低头吻着赵栀虞腹部,隔着衣服都让人觉得痒,赵栀虞忍着笑,轻轻抚了抚他肩膀,“日后你做了父亲,便要收起时不时残暴的性子,万一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两人温存片刻,大块头把太医带来了,他不知道公主出了什么事,怕一位太医不顶用,竟带来了三位太医。   绿弦见到那场景,笑出了声:“一位太医就够了,怎么还喊来那么多。”   大块头:“不知公主状况如何,还是喊多点人过来比较好。”   其中一名太医点头赞同:“不错,公主身子尊贵,人多了只有好处没坏处。”   绿弦收起了笑,给他们让了路,伸手道:“几位随奴婢来吧。”   三名太医跟着绿弦去了屋里,进去后看到驸马正在屋里来回自动,很是焦躁不安。   其实魏沉璟是太高兴了,他已经认定赵栀虞怀了身孕,此刻根本静不下心。   太医走进来,同时福身作揖:“参见三公主、三驸马。”   魏沉璟忍着激动:“快给公主把脉!”   站在最左面的太医率先来到赵栀虞身边。   赵栀虞伸出手臂,向上拉起衣袖,露出白嫩的手腕,上面青筋明显,把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太医手指探上去,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脸色看。   过了一会儿,太医面上露出喜色,收回手,拱手作揖:“恭喜三公主,恭喜三驸马,三公主这是有喜了!”   其他两名太医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不是病就好。   魏沉璟深呼吸,内心的激动快要喷涌而出,“再换个人把脉。”   就这样,三名太医都把脉了一遍,确定三公主这是有喜了。   赵栀虞也很高兴,想起午时用膳的呕吐,问:“那我想吐时有什么法子能缓解吗?”   话音落下,屋里来了一个人,正是被派去买蜜饯的绿眠。   “公主,蜜饯果子买来了!”绿眠进来看到那么多人在,愣了一下。   太医笑眯眯道:“除了蜜饯以外,公主还可以吃一些其他酸甜果子来缓解。”   趁着太医在这儿,魏沉璟想把事情一次问清楚,便问:“在膳食上有什么注意的吗?”   太医:“有些食物寒性大,厨房的人都了解,三驸马吩咐好就行。”   魏沉璟颔首:“可还有其他要注意的?”   太医缓缓道来。   绿眠把盛着蜜饯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个蜜饯,递到赵栀虞面前,“公主可要吃一点?”   蜜饯也是酸甜口儿的,赵栀虞本就爱这口,刚才没胃口,这会儿身子舒服了不少,便接下吃了起来。   等魏沉璟问完所有事情,亲自送太医离开,还让人去拿了赏赐赏给太医。   等太医离开,公主府上下一片欢喜,赵栀虞派了人进宫报喜。   皇帝待在宸贵妃宫里,跟宸贵妃商量着大事,他最近越来越不想处理朝政,看到那些奏折就头痛,便想把皇位传给赵舟珩。   宸贵妃听了,赞同道:“太子稳重,臣妾觉得把皇位传给他没什么不妥,皇上您也可以好好歇歇。”   皇帝:“朕也觉得太子不错,什么事都办的有理有据,朕年轻时可没他这么稳重。”   皇帝想起前两日四皇子妃生了双胞胎的消息,眼底多了几分笑:“朕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皇上!皇上!又有喜事了!”   门外响起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守在门前的申公公拦下那人,问了什么事。   小太监:“皇上,三公主府里传来了喜事!”   皇帝精神一振,即便猜到了是何事,还是想问一遍:“什么喜事?”   “三公主有喜了!”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正文完结了 第67章 庶妹登门   听到了最期盼听到的答案, 皇帝忍不住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哈好!好啊!”   宸贵妃也难掩笑意,“恭喜皇上,终于要当外祖父了!”   赵月淑成亲多年, 与夫感情和睦, 不知为何一直未有子嗣。   二公主和二附马自成亲后就不和,若二公主迟迟不和离, 今后或许也不会有子嗣。   而赵栀虞的驸马是她自己选的,两口子感情很好, 夫妻一同在外征战, 回来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足以见得他们感情有多好。   这一刻, 皇帝有些感慨, 握住了宸贵妃的手,低叹一声:“朕后悔了。”   宸贵妃:“皇上后悔什么?”   皇帝:“朕不该逼自己女儿嫁给她们不中意的人。”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 便是当初没有逼迫小女儿嫁给裴淮止,若真是嫁了,只怕小女儿如今的日子也不如意。   宸贵妃笑意微敛:“皇上, 事已过去,莫要再想了,咱们要往前看。”   “可能朕真的老了, 总是忍不住回想当年。”皇帝说着,眼角竟湿润了,“当年孩子们都还小,总是待在一起玩儿,朕瞧着他们关系那么好, 心里高兴极了。”   谁知还是有人被权利冲昏了头脑, 为了夺权连亲人性命都不顾。   傍晚, 三公主有喜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二公主耳中,赵挽馨连晚膳都顾不得就去了三公主府,路上的心情很是激动,还回想身边人有了身孕时要注意的食物和动作,整个人细心极了。   这边,三公主府的晚膳摆的晚了些,才摆上桌,府里的人就跑进来说道:“公主,二公主来了。”   赵栀虞笑道:“快让二皇姐进来。”   话音才落下,外面就响起熟悉的嗓音。   “恭喜啊恭喜,咱们父皇可算是盼到外孙儿了。”赵挽馨走进了屋,她身后跟着的婢女还拿着一本书籍。   赵栀虞眼中含笑:“皇姐这个时辰来,应当还未用膳吧,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挽馨来到桌前,想起了什么,转身跟身后的婢女要了手里的书籍,放到桌上,“这是我当年成亲之前,我母妃送给我的食谱,说是女子怀孕恶心时可以按照上面的食谱来吃。”   这食谱,可是燕妃亲身体会总结出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女儿跟自己一样受苦,谁知女儿根本不打算要子嗣。   赵挽馨留着没用,便拿来送给赵栀虞。   赵栀虞不缺金银财宝,如今正是身孕恶心的时段,这样的食谱对她而言的确像宝贝一样,她下意识摸了摸腹部,笑道:“劳烦二皇姐操心了。”   绿弦上前把那本食谱收了起来。   “你我都是姊妹,我为你着想是应该的,”赵挽馨左右看了几眼,又问:“怎么没看到魏沉璟?你如今都有了身子,他还四处跑?”   后半句多少有些不悦。   赵栀虞正要说话,绿弦先一步笑着解释:“回二公主,我们驸马正在厨房目睹厨子做饭,想着日后亲自给公主准备膳食。”   魏沉璟之前就跟杨厨子学过,但并未学精,如今又下了功夫重新学。   赵挽馨了然:“既然他如此把你放在心上,那我便放心了。”   赵栀虞:“都成亲一年多了,若他有什么不对,我们早就和离了。”   话说到这儿,她想起了一人,问:“皇姐,你和他还不准备和离吗?”   赵挽馨眼底笑意变淡,“目前这样也挺好的,他不管我,我也不管他。”   赵栀虞:“和离后岂不更自由,皇姐在他那耽误什么?”   赵挽馨沉默,迟迟不语。   赵栀虞看出了她不想回答,笑了声,转移话题:“皇姐可想好给咱们小侄子送什么礼了吗?”   赵挽馨:“我让人打造了两把金锁,约么着满月前就能做好。”   赵栀虞颔首,她还没想好送什么,既然皇姐送了金锁,她就要换一样。   *   自从赵栀虞有了身孕,魏沉璟就命人把放武器的房屋锁上了,钥匙被他藏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找到。   赵栀虞偶尔手痒,特别想耍套剑法,每次都只能空手比划,最多拿个树枝子挥来回去。   她除了前阵子有些恶心之外,现在身子没什么大碍,肚子也没显,不论是走路还是耍剑法都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今日才耍完一套剑法,绿弦来了。   绿弦:“公主,外面有位自称驸马妹妹的人来了,说是想见驸马一面。”   赵栀虞扔了树枝,倒杯凉茶,“驸马的妹妹?她可有说自己叫什么?”   她饮了口凉茶,眉头微蹙。魏沉璟是有两位庶妹,大约在十五六的年岁,据她所知,那两位庶妹当初很听魏侯夫人的话,对魏沉璟从来都没过好脸色,就算是见了面,也不会行礼喊兄长。   单是这些,她就不看好什么庶妹。   绿弦:“她说她叫魏娴儿。”   “魏娴儿……”赵栀虞喃喃着这个名字,她并不知道魏沉璟的庶妹叫什么,来的人既然能报上名字,应当不敢作假。   “如此,就让她进来吧。”   绿弦:“可是驸马在军营啊。”   “请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目的。”   “是。”   赵栀虞回屋换了身衣裳,又让绿眠给自己梳了个头发,这才慢悠悠地前往正屋。   魏娴儿在正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乖乖坐在位置上,很安静,坐下后一句话都没说,眼神也没有四处乱瞥。   赵栀虞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安静的姑娘,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因为魏沉璟在侯府总被亏待,她看到魏侯的其他子女就心生不喜,不论那人是好是坏。   魏娴儿看到进来的人穿衣打扮如此华丽,霎时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站起身,福身行礼:“民女魏娴儿见过三公主。”   赵栀虞扫了她一眼,走到正前面的位置坐下。   屋内的婢女上前倒茶,随后缓缓退下。   赵栀虞面色平静:“你找将军何事?”   如今的魏沉璟可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府里的其他人都喊驸马,赵栀虞在外人面前,会称呼魏沉璟为将军,也算是给魏娴儿一个警告。   魏沉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侯府休想再说他一句坏话。   魏娴儿深吸了口气,掀起衣摆跪在地上,道:“三公主,魏将军是小女的兄长,按理来说,妹妹落难,兄长拿银子接济应该没什么吧。”   赵栀虞静静品茶,长睫掩下了眸中情绪。   魏娴儿见她不说话,又道:“况且我们会还的,当初的一切都是父亲所做,我和我姨娘又没有做过什么,只是听从夫人的话罢了。”   如今魏侯不在了,魏侯夫人卷银子跑了,魏二公子早就成了那人人唾弃的存在,当日的府邸早就被抵给了赌坊,府里的其他两位姨娘各自带着女儿走了。   魏娴儿和她姨娘在外苦难的生活了快一年,最近又遇姨娘重病,她实在没法子,就只能来这儿了。   “魏姑娘可别说笑了,你当初连一声兄长都未曾喊过,是怎么有脸说出他是你兄长这种话的?”赵栀虞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茶杯,神情中有几分倦意。   魏娴儿来之前就做好了听各种难听的话,此刻顾不得那么多,“公主没有一直跟在我兄长身边,又怎知我没喊过兄长?”   魏娴儿眼神坦荡,“当初兄长被父亲赶出家门,我姨娘可怜他,偷偷给他塞了几两银子,若不然他早就饿死了。”   这些事魏娴儿并不知道,只是偶尔听她姨娘提起过,从此就记在了心里。   她想着魏沉璟在那样落魄的时刻被人接济,一定会记着这份恩情,在这位兄长与三公主定下亲事后,她还盼望着兄长能够感恩,给她姨娘一些好处,以报当年之恩。   等来等去,一直等到侯府没了,父亲的爵位也不在了,魏沉璟始终没有找过她姨娘。   魏娴儿有些恨,她姨娘冒险塞银子,魏沉璟却不识好歹!   可惜这些恨她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赵栀虞可不信她的话,魏沉璟不在这儿,谁知道是不是魏娴儿随口编造,“好,照你这么说,你也应该找将军亲自要那些银子,本宫不会管将军的事儿,你来这儿没用。”   魏沉璟不在府里,没办法找人对证。   虽说只是几两银子的事儿,但赵栀虞不喜欢被迫做什么事。若这魏娴儿和魏沉璟感情深,魏沉璟定会在她跟前经常提,那样的话她可以给些银子和值钱的首饰。   但现在口说无凭,魏娴儿和那些骗子没什么区别。   魏娴儿眼圈泛起了红,手指蜷了蜷又松开,抬头直视赵栀虞,仍旧没有放弃:“那就请三公主派人把我兄长请回来,我们当面对证。”   赵栀虞挑眉,唇畔漾起淡笑:“若你真的有骨气,就该亲自找他,今日你应当知道他不在府里,还是来了,不就是为了演这出戏想让我心生愧疚吗?”   魏娴儿被猜中了计划,脸色微微发白,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本就是十五六的姑娘,自小活的谨小慎微,从未见过什么世面,哪怕事情准备的再足,当事情被戳破,还是慌了马脚。   魏娴儿:“可我姨娘给他银子的事儿是真的!”   “那你就等到夜里再来,那时将军回来,是不是真的一问便知。”赵栀虞说罢,神情懒惰地打了个哈欠,有了身孕后,精神越来越不足了。   魏娴儿眼里忍着泪水,明白眼下说什么都没用,又弯下背脊磕了个头:“今日打扰了公主,望公主莫怪。”   跪了这么一会儿,她膝盖就麻了,起身时腿一软差点没摔倒。   赵栀虞:“绿弦,送客。”   绿弦:“是。”   等人走后,赵栀虞就回屋歇着了。   而魏沉璟就如她说的那样,直到夜里才回来,方才下了马,就被一位面容眼熟的姑娘拦下了路。   魏娴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大声道:“兄长,求您救我姨母一命!” 第68章 常府请帖   魏沉璟对侯府的所有人都没有感情, 不论那些人有没有善待过他,所以对于这位特意找来的庶妹,他脑中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印象。   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见了他都躲着走, 避他如避蛇蝎。   魏沉璟回京后打听过侯府的事,不应说是侯府了, 他那位父亲的爵位早就因为品德败坏没了,当初的侯府如今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家罢了。   他那弟弟跟废了没什么两样, 至于魏夫人, 早在魏家刚出事,收到魏夫人卷钱逃走的消息后, 他就找人去办了这件事。   至今京城的人都以为魏夫人卷钱跑了, 一个人过上了好日子,实则早就死在了劫匪的刀剑下。被魏夫人带走的金银珠宝, 全捐赠给了偏僻贫穷的村庄。   魏沉璟回过神,看着地上哭到眼圈红的姑娘,眼中没有任何怜惜, 淡道:“你姨娘如何,关我什么事。”   正要走,魏娴儿拉住了他的衣摆, 哭道:“曾经兄长被父亲赶出家门,我姨娘冒险给兄长塞银子,难道兄长都忘了吗?”   魏沉璟脚步一顿,黑眸凝视着她。   魏娴儿抬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心头一颤, 手指依旧没有松了力度。   “你叫魏娴儿?”不怪魏沉璟这么问, 只是因为那两位姨娘差不多同时有的身孕, 两位庶妹只差了两个月,相貌也相差无几,他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其中一位姨娘曾是他母亲的陪嫁婢女,母亲还在时那婢女就被抬为了姨娘,自那之后主仆之间就生分了。   母亲不止一次感受过寒心,说到底,也有被自己的陪嫁婢女伤到。   母亲走后,父亲很快就续弦,魏沉璟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在年少时的一次质问后被赶了出去,但没有一人给他塞过银子。   后来再回侯府,魏娴儿的姨娘找过他,说是对不住他,痛恨当时没能接济他。   从始至终都没有塞过什么银子,魏沉璟想不明白魏娴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她姨娘亲口告诉她的?   至于他母亲和那位姨娘之间的事,全是乳娘告诉他的,后来乳娘得了重病离开,魏沉璟就真的没亲近之人了。   魏沉璟想着当年的事,耳畔响起了魏娴儿的声音。   “是,我是娴儿,兄长是不是记起我姨娘做的事儿了?”魏娴儿眼睛一亮,有些激动。   “你姨娘做过什么她自己知道。”魏沉璟留了一句话就进府了。   魏娴儿无论如何都没能拉住他,他始终没什么表情,冷硬的下颌线衬得他没有分毫人情味儿。   公主府太偏僻,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更不用担心被别人看笑话。   魏沉璟不知道魏娴儿为何那么说,也不怕她有胆子去外面闹,毕竟这庶妹自幼就胆小,做什么事都会掂量许久。   他回到府里,得知赵栀虞回屋歇着了,便问:“魏娴儿可见了公主?”   “回驸马,她见到了公主,还说……驸马本该接济她们,这些都是您欠她们的。”绿弦低声回道,后半句声音更小。   魏沉璟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还说什么了吗?”   绿弦:“别的倒没有了。”   魏沉璟了然,“你先退下吧。”   绿弦往屋里的方向看了眼,道:“公主才歇下,可能还未睡,驸马不妨进去看看公主。”   “好。”魏沉璟径直向前走去。   走到门前推门进去,随后又关了门。   赵栀虞正因为这点儿事睡不着,听到推门声,翻身往外看,见到是魏沉璟,把心里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你可知你庶妹今日来了?”   魏沉璟关好门,来到床边坐下,“在门口碰见了。”   “那她说的可属实,她姨娘真的接济过你?”赵栀虞是不信的,她知道魏沉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旁人只知道他的狠辣,却没看到过他柔情的一面。   魏沉璟对待四皇兄这个好友很有义气,对待太子哥哥很是衷心,还有他的那些下属,魏沉璟从未亏待过那些人。   若魏娴儿的姨娘真做了那些事,魏沉璟没道理不回报。   赵栀虞从未想过,她有一日会因为操心这些事情导致睡不着,也可能是不想看到旁人冤枉了魏沉璟。   魏沉璟是她的人,怎么能让旁人说三道四的。   魏沉璟被她过于操心的举动逗笑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青丝,温声解释:“从未有的事,也许是胡说八道罢了。”   “魏娴儿为何那么肯定?”   “她姨娘精神有些不正常,有时会胡乱唠叨,可能当初的确想过给我塞银子,但是不敢那么做,事后又后悔,心里愈发愧疚,就想编造一个梦骗自己吧。”魏沉璟垂眸说道。   他母亲离世后,魏娴儿的姨娘就偶尔说些胡话,后来愧疚更甚,就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魏沉璟将这些全都说了出来,赵栀虞依旧拧眉:“魏娴儿知道她姨娘这样吗,她可别因为这事去街上说你坏话。”   魏沉璟唇角微扯:“她不敢,一会派人跟着她,你别操心了,安心歇息,府里的事都交给我来办。”   赵栀虞当然信他,也放心他办事,打了个哈欠,眉眼间的困意更甚,“那我睡了,若睡过头了,你记得喊我用膳。”   按照以前,睡过头就不吃了,可现在不同,她容易饿,需要补充很多。   魏沉璟道了声好,俯身吻了吻她柔软的唇瓣。   赵栀虞扬唇笑着,闭眼入睡。   就如魏沉璟所言,魏娴儿不敢去街上闹事,她有那个想法却没胆子做,只能狼狈回到住处,跟姨娘询问当初的事情是否属实。   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皮肤暗黄,发白的嘴唇微张,口中嚷嚷着模糊不清的话。   一会儿说当初的事是真的,一会儿又说没这回事。   魏娴儿气红了眼,明白这些都是姨娘编造的,又委屈又心酸:“没发生你怎么不告诉我,害我去那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兄长本来就不喜我,如今更是厌恶我了!”   还有三公主,不知会怎么想她。   魏娴儿脸皮本就薄,想到今日的事情就觉得羞愤,再看姨娘这副模样,崩溃的她大哭了出来。   可惜,无论她怎么抱怨发泄,床上的人都还是刚才那神神叨叨的模样。   *   赵栀虞近日里爱上了晒太阳,但凡外面天好,她都要坐在院中晒一晒,绿弦绿眠二人就帮她捏捏肩、捶捶腿。   魏沉璟不去军营时就待在府里陪赵栀虞,他厨艺比之前进步了,有时不让厨房忙活,自己待在厨房换着花样做美食。   “公主,常府的人递来了请帖。”小厮拿着请帖跑过来说道。   “常府?拿来我看看”赵栀虞挥退绿弦绿眠,接下小厮递来的请帖,打开一看,上面是表哥幼子的满月酒请帖。   她只记得表哥有个女儿,这么久过去,儿子也有了,时间过得真快。   绿弦看到帖子上的字,问:“公主要去吗?”   赵栀虞和常府本就不亲切,除去很久之前去常府询问常嫣蓉的事情,之后再也没有和常府有过牵扯。   她那位舅父专心经商,舅父一家的人都不曾因为她是公主就刻意讨好她,大家反而更像是陌生人。   “去吧,表姐成亲时我就不在京城,趁着这次与他们见见面也好。”赵栀虞垂目,长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显得神情很是落寞。   外祖父死后不久,她就去了边疆,那之后父皇命人把外祖父火化,留下的骨灰被人送去了桉阳。   这些事当时并未有隐瞒,舅父一家应当是知道的。   帖子上的日子是十日后,提前那么久送来,算是给足了考虑的时间。   去与不去,那边都不会说什么。   但赵栀虞想见一见他们,她对外祖父的芥蒂早已放下,事到如今只盼望安宁。   绿弦:“既然如此,那奴婢先去备份礼。”   “好。”这些事由绿弦来做,赵栀虞很放心。   午时用膳,赵栀虞把常府的事说了出来,魏沉璟帮她夹着菜,也不知听没听到。   赵栀虞看他一直不吭声,推了他一下,“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魏沉璟看向她,“什么?”   赵栀虞无奈道:“十日后是我表哥幼子的满月酒席,我想你与我一起去。   魏沉璟:“我当然要和公主一起去。”   “那我与你说说我舅父这个人和他的那些子女吧。”   边说边吃着,魏沉璟一直在帮她夹菜。   绿眠在这时走了进来,道:“公主,皇上又让人送来了补品,已经收起来了。”   皇帝每隔两日就让人送来补品,生怕赵栀虞的营养没跟上,刚得知怀孕的消息时,皇帝还赏了许多珍贵稀缺的布匹。   赵栀虞不缺银两,但那些布匹不是用银子就能买到的,所以很是珍贵。   赵栀虞:“可给赏了?”   绿眠:“给了,是申公公手底下的人送来的,跟之前给的一样。”   赵栀虞轻应一声。   “我待会儿要去军营一趟,你好好歇着,我会赶在晚膳前回来。”魏沉璟起身,来到赵栀虞身后,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就这么当着绿弦绿眠的面儿亲,一点都不知道避讳,绿弦绿眠早已习以为常。   赵栀虞嫌弃他刚用过膳就亲,故作生气的擦了擦脸颊,“下次漱过口再亲我。”   魏沉璟忍俊不禁,非但不应,又俯身亲了她一下,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若是夜里借你的手一用,我下次就漱过口亲你。”   说完,直起身子,满脸笑意地向外走去。   赵栀虞瞧他得意的背影,轻哼了声,“真是色鬼。”   话这么说,她心里可高兴着呢。   魏沉璟越是这样黏着她,她越能感受到深刻的爱意。   转眼间来到了十日后,天色很好,阳光透过茂密枝叶照在地上,树叶迎着微风沙沙作响,五月初的京城正是景色最好的时候。   常府大公子常郁新添了个幼子,作为京城大户商人,来参加满月酒的人还不少。   “你确定三公主真会来?”常夫人林氏问道。   常郁:“三公主两日前派人送了信,说明了今日回来,应当不会食言。” 第69章 撑腰   常府的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赵栀虞和魏沉璟才姗姗来迟,怪不得他们,只因路上遇到些状况, 这才来的那么迟。   众人都知道常府和三公主是什么关系, 但他们从未见三公主与常府有过走动,下意识觉得两者关系并不好, 今日常郁幼子满月,三公主携三驸马一同前来, 着实让众人没想到。   林氏乐呵呵地招呼起赵栀虞, 领着她前往待会儿要用膳的席面,笑道:“自你送了信过来, 你舅舅便日日盼着今日, 总是在嘴边念叨你。”   赵栀虞唇边挂着淡笑。   舅舅常晟或许从未把她当成外甥女看待过,自她记事起, 见舅舅的次数单手都能数过来。其实她今日过来还有其他原因,听说常家在生意上被有心人刁难,怎么说也是有血缘在的, 不会冷心看着旁人欺负常府。   林氏转头瞥了眼始终跟在后面的魏沉璟,低声说:“看得出来,三驸马很在意你, 眼神一直落在你身上,连旁边的景都不曾分心瞥一下。”   她都观察这位三驸马好久了,眼神是真专一。   提起魏沉璟,赵栀虞眼底的笑显然更甚,“他就是这样, 有时候黏人得紧。”   林氏:“男人黏人才好啊, 这才能证明他有多在意你。”   林氏听过京城的一些传言, 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裴淮止那样的人比下去,见了魏沉璟的长相,再看他这样关心赵栀虞的模样,心里有了答案。   到了席面,已经落座的其他人看到赵栀虞,不约而同变得拘束起来,与常府沾边的朋友亲戚大多都是商人,有些最多就是小官,没有机会见到公主这样只存在传言中的人物。   常知栩也坐在此处,见赵栀虞过来,很是惊喜,站起身对她招招手,“表妹来我这儿坐吧!”   刚好她那儿有个空出来的位置,虽不是主位,但也靠前。   赵栀虞不在乎这些虚的,走到了常知栩身边落座。   林氏满脸笑意,对魏沉璟笑道:“三驸马,男客都在南边,您随我来吧。”   男女不同席,这一点人人都知。   魏沉璟点头应下。   他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林氏听过他的恶名,哪怕事出有因,恐惧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忽略的,所以带路的路上,并不敢跟他多说什么。   赵栀虞坐在位置上,神色淡然地品着茶,耳畔很是安静,在她来之前还是热闹的,等她一来,这些人便不敢再说话了。   常知栩毕竟是常府的半个主子,这又是她亲兄长的席面,总不能这样冷下来,她看着桌上的人,发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人此刻都在收敛锋芒。   常知栩笑了声,道:“天暖和了,我见表嫂身上这身的布料很适合现在穿,敢问是哪儿买的?”   被常知栩称为表嫂的女人表情微僵,温声细语地回答她的问题。   常知栩笑意更甚,这位表嫂家里是当官的,时常看不起常家,每次有这些小聚的场面,都要说几句嘲讽的话来表示自己的高贵。   常知栩承认她此时有借势压人的做法,但她不悔,这阵子父亲生意亏了许多,眼见着没有当初风光,整个常府的人都跟着受了不少气。   赵栀虞何尝看不出常知栩的所作所为,但她默许了,这次来就是为常府撑场子,好让那些人知道常府背后有她罩着,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   用过席面,等那些客人都走后,赵栀虞才去屋里看望表侄儿。   常郁的妻子齐氏身子还没大好,所以并未出去露面,一直躺在榻上歇着,身旁便是还在熟睡的幼子。   齐氏曾经见过这位三公主,打心底里有些恐惧,正要忍着身子的不适起身拜见,就听前面的人说了句话。   “表嫂好生歇着便是,我来看看孩子。”   赵栀虞语气轻缓,连眉眼的气势都没以往凌厉,她低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表情愈发柔和,伸手摸了摸孩子软嫩的脸蛋,唇畔漾起笑:“这孩子真是可爱。”   齐氏见她是真心实意的笑,便也跟着笑了,低头看孩子的眼神满是慈爱,“婆母说他与你表哥幼时一模一样。”   站在后面的林氏说道:“我可没骗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氏想起赵栀虞也有了身孕,特意来到她身前好好打量她,还伸手摸了摸她腹部。   赵栀虞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下意识后退一步。   林氏没察觉到她的躲避,问:“孩子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还没显怀呢。”赵栀虞摸了摸腹部,连点感觉都没有,不过脱了衣裳确实能看出一点。   “可要注意些,虽说三月后能那什么,但也不能疏忽大意,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林氏低声嘱咐,想起魏沉璟那副高大威猛地模样,很怕这个外甥女受不住。   赵栀虞笑了声:“舅母放心,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林氏:“那也要注意着,我瞧你这小身板都替你担心的慌。”   赵栀虞:“我还去战场打过仗,身体好着呢。”   “对啊,你瞧我都忘了,你回京那日府里有客,要不然就去街上迎接你了。”林氏笑道,不过她还真不会武功,也不敢上战场,这么看来三公主身体比大多数人都好得多。   赵栀虞在屋里闲聊了一阵儿,忽然向绿弦招了招手。   绿弦拿出一个盒子。   赵栀虞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沉甸甸的金锁,弯身就要给表侄儿戴上。   常府不缺银子,但林氏和齐氏看到这金锁还是小小惊了一把,更看清了赵栀虞对待常府的态度,林氏有些激动,连忙接下金锁,“还是我来戴吧,公主坐着就好。”   赵栀虞垂目瞧着,道:“往后常府再遇到事就去公主府找我,我会为你们做主。”   今日常府收的一切礼品都没这一句话重要,林氏几乎喜极而泣,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另一边。   魏沉璟与谁都不熟悉,偶尔跟常郁搭句话,常晟好几次想求助,都因为面子低不下头。   直到魏沉璟和赵栀虞会和,林氏走到常晟身边,快速在他耳畔说了什么。   当一行人把赵栀虞、魏沉璟二人送到门口后,常晟沉重叹气,向前一步,“三公主留步!”   赵栀虞回过头,眼神疑惑。   常晟微笑:“你和你母妃长的很像,若她还在,一定会为你骄傲。”   萱贵妃定会为赵栀虞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一位能保家卫国的公主,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荣耀。   赵栀虞嘴角微扬:“舅舅呢?”   她在问,舅舅是否也为我骄傲?   这个问题直接让常晟红了眼,一把年纪的他不好意思擦眼泪,忍着眼中泪水点头:“舅舅也为你骄傲。”   血缘真是神奇,明明之前没什么感情,却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让人心生感动。   赵栀虞自认为她是一个冷情之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心生动容,来之前只是因为血缘想给常府撑腰,这会儿却是真心实意了。   可惜常知栩和夫君走得早,若碰到这样的场景,定要跟着肉麻几句。   马车离开了常府,常晟依依不舍地招着手,愈发觉得自己前些年真不是人,连个舅舅都没当好,外甥女不但不放在心上还这样帮他,真是让他愧疚。   林氏跟他那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由笑了声:“你啊,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逞什么强啊。”   常晟这些年并非不想和赵栀虞走近,但他很在乎旁人的话,他文不成武不就,只有生意能做好,他不喜欢旁人议论三公主有位做商人的舅舅,因此一直冷着关系,这样旁人就说不得什么。   常郁望着消失在转弯处的马车,点了点头:“爹若是时常关心表妹,也不至于疏离那么多年。”   常晟被他们说的心里更难受。   彼时赵栀虞正靠着魏沉璟,与他说着常府的那些事情。   魏沉璟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时不时回应一句。   马车行了一会儿慢慢停下,外面响起绿弦的声音:“公主,前面就是卖蜜饯儿的铺子,您可要吃点?”   “买些带回去吧。”赵栀虞依然闭着眼睛,如今的她很容易累,没太多精力管事情。   魏沉璟瞧她眉眼满是疲惫,低头吻了吻她眉心,声音温和:“往后没什么事就待在府里歇着吧,其他事我会帮你处理。”   赵栀虞轻应一声,困意席卷而来,脑袋靠在他肩膀不想动。   不过一会儿,魏沉璟就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摇头轻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闭上眼睛跟着休息。   翌日早朝,皇帝宣布了一件大事,他要把皇位传给当今太子赵舟珩,今后他就退出朝廷,不干涉任何事情。   宣读圣旨时,下面大臣面色各异,一直支持赵舟珩的人自然是喜色难掩,那些妄想让三皇子登位的人直接黑了脸。   传位仪式将于三日后举行,但这两日的朝政已经全部交给了赵舟珩处理。   皇帝是真的老了,一点精力都没有,整日就想品品茶,再去后花园散散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干。   赵栀虞等魏沉璟从宫里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早有预料的事情,就没大惊小怪,“还好父皇想的透彻,以他的身子,再继续往下撑只有坏没有好。”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确掌握了权利,相对而言压力也很大,皇帝本就身子不行了,在这样巨大压力下强撑或许会早早离世。   皇帝把江山交给信任的儿子,自己坐在后面颐享天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赵栀虞看来,太子哥哥的能力更能把江山打理好,他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还心系百姓,做事又杀伐果断,从不会因为一件小事犹豫,安国正需要一位这样的皇帝。   魏沉璟揽着赵栀虞的腰,在她颈肩轻轻吻着,低声说:“早些了事,省得你继续担忧发生事变。”   越是新皇登位在即,越是容易发生事变,三日后才是传位,只盼着这两日里不要发生其他事情才好。 第70章 我休了你   三日里, 京城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发生,百姓安居乐业, 朝廷一片和谐, 这一切明明是世人愿意看到的,却因太平静而让有些人觉得不正常。   赵栀虞坐在院中, 斜阳透过枝叶倾洒在她身上,在她周围镀了一层暖光, 衬得整个人柔和极了, 微风吹来,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吹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灰衣人跪在她身前, 说着京城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   京城表面看似安稳,实则暗潮汹涌, 魏沉璟早出晚归,身上总有血腥味儿。   赵挽馨前几日总是来找赵栀虞闲聊,许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两日也没来了。   就在今日一早,京城城门上悬挂了一个脑袋,赫然是朝中一位有威望的老臣之首, 那老臣属于中立,不曾站任何皇子的队。   中立朝臣分明是不会得罪任何人,那位陈老却悄无声息地死了,没人知道是谁做的,夜里宵禁的早, 等天一亮, 城门附近的百姓一出门就看到了城门悬挂的头颅。   率先发现的人惊吓一声, 引得更多人去看,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头颅悬挂在那儿,后面的城墙染上了大片鲜血,甚至有些血迹还往下流淌,一直流到了半墙高的位置,正面瞧着很是恶心反胃。   明日就是传位大典,今日却发生了这样血腥的事,不论是谁都猜到了这是有心人捣乱。   至于为何拿陈老的性命出手,这就不得而知。   大理寺的人从清晨查到现在,都没查出是谁干得,却查出了另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陈老并非是中立朝臣,早在前太子赵仁脩还在时,陈老就暗中助纣为虐,赵仁脩做的那些荒唐事大多不是白太傅所提,反而是这位陈老。   陈老在朝廷多年,表面对皇帝忠心耿耿,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实则早就选好了下家,手上沾了不少人命。   赵栀虞听灰衣人说完,神情略有些狐疑:“大理寺那么多人,就查不出这是谁干的?”   连谁干的都查不出来,就能查出陈老曾经的所作所为?   怕不是有人在暗中透露吧。   陈老做的那些事,足够让世人唾弃。   夺走陈老头颅的人定是知道这些事,所以暗中杀害陈老,又给大理寺透露了一些蛛丝马迹,当真相暴露,朝中又少了一个有隐患的人,无疑是件好事。   但做这件事的人又会是谁?将来会不会对朝廷造成危害?   赵栀虞以为,只要赋宴楼的探子足够多,就没有她打探不到的消息,如今看来还是差了火候,京城里依旧藏着让她意想不到的人物。   灰衣人:“属下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事情温公子已经派了人去查,不知能不能查到。”   赵栀虞颔首:“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灰衣人不敢多留,起身后就快步离去。   等人走后,绿弦端着果盘走来,道:“待会儿便要用午膳了,公主先吃些酸果子开开胃吧。”   赵栀虞正有此意,拿起一个晒干的酸果放入嘴中,酸得她表情微变,问:“驸马今日回来吗?”   绿弦摇头:“奴婢不知,驸马走时没有留话。”   赵栀虞微微仰头,注视着上方沙沙作响的枝叶,神情若有所思起来。   傍晚。   魏沉璟赶在晚膳前回来了,前两日都是深夜了才见到他身影,今日回来的还算早。   他洗了手,坐下后拿起筷子。   赵栀虞看向他,轻声问:“陈老的事情不会是你做的吧?”   放眼整个朝廷,她想不出第二个不走寻常路的人,魏沉璟做什么事都和别人不一样,最喜欢出其不意。   且有许多事瞒着她,就如当初在战场的几千精兵。   赵栀虞到现在都没搞清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她有时觉得是魏沉璟私下所养的私兵,但是再看魏沉璟每日的行程,哪里像是养了私兵的模样。   赵栀虞越想越觉得他可疑,语气里多了些质问:“你实话告诉我,到底都瞒了我什么事情,若不肯说,今日我就休了你!”   魏沉璟被她的反应逗笑,放下筷子,对屋里的其余人摆了摆手。   包括绿眠在内的婢女都不敢多留,出门后又给他们关严了门。   魏沉璟握住了赵栀虞手腕,动作轻缓地把她往这边拉。   赵栀虞顺势坐到了他腿上,比他高出了许多,这个角度看他很有上位者的风范。   赵栀虞眉眼间没有分毫开玩笑的意思:“你实话告诉我,不许有半分隐瞒。”   她不喜欢别人欺瞒她,任何人都不行,若魏沉璟的所作所为不会超乎她的想象,暂且可以原谅,顶多冷他几日。   若是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赵栀虞便要生气了,不是几天就能哄好的。   魏沉璟从不愿看到她皱眉,现在也一样,伸手轻抚她眉头,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两口,柔声解释:“其实这些都是和太子殿下商议好的。”   “你是说陈老的事情?”赵栀虞说着,很是嫌弃地擦了下被亲过的脸颊,好在他唇畔很干,没有留下一点湿意。   魏沉璟抓住了她手腕,又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是,早在赵仁脩还未落败前,我们就察觉到了陈老的不对劲,自那以后就派人跟着陈老,殿下原想着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想他还未死心,竟计划在传位大典上闹事。”   陈老不仅是老臣,更是位有名望的忠臣,当然这些只是表面。   所以赵舟珩要拆穿陈老的假面,让世人都看一看陈老多么虚伪,让那些妄想反党的人彻底死心。   等赵舟珩坐上了那个位置,京城还会重翻一遍,确定真的没有造反之人,他才能安心做在这个位置上。   赵栀虞忘记再擦脸上的痕迹,问:“这事儿四皇兄知道吗?”   魏沉璟摇头:“除死士之外,只有我和殿下知道,如今你是第三个。”   赵栀虞表情复杂:“你和我四皇兄那么好,平日里有什么事都和他商议,怎么这次不和他说了?”   魏沉璟抿着薄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说关系,他从未有一个真正关系好的知心好友,为谁办事都是办,为何不选择权利更大的?   魏沉璟爱权,很爱很爱,爱到为了权利可以藏住所有野心接近一些人,但他不会造反,只因他心爱的人是安国公主,他不会颠覆爱人的家。   若皇族里没有赵栀虞,说不定就……   魏沉璟回过神,双眸清明。   赵栀虞反握住魏沉璟的手掌,垂目看他,“暂且不说这个,当初你带出来的那批精兵究竟来自哪儿?是你自己养的私兵吗?”   魏沉璟抬眸对上她审视的目光,脑袋不置可否地动了一下。   “你别用这些动作迷惑我,就说是与不是吧。”赵栀虞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魏沉璟没吭声,手臂无意识揽紧了她。   他的一举一动无异于承认,那些精兵的确是他私下所养,瞒着所有人养的私兵,竟然还敢在战场上公然带出来。   乃至现在,京城中都还在讨论驸马带去的那批精兵,有人说是赵栀虞的人,也有人说是太子殿下的,更有甚者说是皇帝派给驸马调遣。   从战争结束,没有一个人跟魏沉璟询问那些精兵,恐怕大多数人都以为那是赵栀虞的人。   魏沉璟借着三驸马的身份,干了这么不要命的事。   历代皇帝中,不论是谁都忌惮臣子养私兵,更何况是这么一队精锐兵,当初还是大公主的赵月淑和她的驸马也养了一批私兵,只因皇帝对子女心软,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栀虞惊叹魏沉璟的大胆妄为,也恼怒他瞒着自己,哪怕早有猜测,还是不免生闷气。   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想问了,碍于事情耽搁,又因为魏沉璟总爱讨她欢心,总是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如今因为陈老的事情想起来,便问了出来。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恼羞成怒一剑杀了你?”赵栀虞被他气得脸颊染了薄红,努力掰开腰间的手臂,无论如何都挣不开他的怀抱。   她怀着身孕,魏沉璟不敢抱的太紧,即使是这样松松揽着,手臂还是让人难以掰开。   “我累了想去休息,你松开我!”   魏沉璟侧头贴着她后背,强劲有力的手臂揽着她,怀里温热尽数从传到她背后,他语气温和:“我的兵就是公主的兵,他们全都为公主所用,公主若真的恼怒想杀了我,我也不会反抗。”   赵栀虞倒不至于真的杀了他,就是气他瞒着自己,她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论魏沉璟养了多少精兵,都不可能起了造反之心,从始至终只责怪他的欺瞒。   挣扎这么久都没用,她也累了,坐在他怀里没了其他动作,冷声说:“今夜你睡书房。”   魏沉璟摇了摇头:“我不。”   “由不得你,近几日你都不许与我同睡,不听话就分开。”赵栀虞势必要好好管教他,让他知道隐瞒她是什么后果。   可惜魏沉璟脸皮忒厚,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   男人手臂又收紧了些,语气有那么几分落寞:“我早已习惯伺候公主入睡,但凡有一夜不伺候都睡不好,还望公主成全我,莫要让我独守空房。”   赵栀虞被他气笑了,无可奈何道:“魏沉璟,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魏沉璟嘴角上扬:“要脸就得不到公主了。”   赵栀虞:“我喜欢正人君子,不喜欢不要脸的流.氓。”   魏沉璟:“那没办法,我与公主早就成亲了,公主只能忍耐一下,接受和我这个流.氓过一辈子的事实。”   赵栀虞仰头叹气。   真是太不要脸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到下周三差不多就完啦! 第71章 新皇登基   赵栀虞被魏沉璟磨的脾气都没了, 但她还是没让魏沉璟好过,夜里入睡时,想尽办法撩.拨他, 最后却当个甩手掌柜安心躺在床上睡下了。   魏沉璟眼底满是克制忍耐, 额头青筋都微微凸起,喉结微动, 黑眸紧攫着她,在他想象中已经把眼前的人翻来覆去弄了个遍, 可惜现实并不能拿她怎么办。   清晨。   传位大典准时举行, 赵舟珩穿上了尚衣监早就做好的龙袍,龙袍很是合身, 早早就做好了, 在昨夜才送进东宫。   新皇登基,封赏了不少人。   曾经的皇帝如今已为太上皇, 皇后则被封为皇太后,虽说她已落魄,但之前并未被废位, 且一直待在宫里安静照顾七皇子,和赵仁脩、赵月淑兄妹二人的性子相差甚远,宫里并没有人担心皇后会如何。   宸贵妃、元妃、燕妃等妃子皆封为皇太妃, 其余妃嫔按照朝廷制度一一封赏。   赵舟珩的太子妃毫不例外封为了皇后,太子侧妃封为容妃,其余两名通房也都有了小小的位份。   三皇子被封为康王,看似风光实则没有任何权力,康王是赵仁脩的同胞弟弟, 新皇要让他一辈子待在皇城, 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三皇子妃自是康王妃, 康王的其他两名妾室皆有了封赏。   四皇子被封为端王,四皇子妃封为端王妃。   五皇子则为贤王,又赐府邸。   接着便是年幼的六皇子和七皇子,二者封了王,但今后依旧住在宫里,等他们及冠之后再赐府邸。   二公主赵挽馨封为永康公主。   三公主赵栀虞封为永宁公主。   皇室的人都封了赏,接下来便轮到了臣子,毫不例外,那些帮衬赵舟珩的臣子都成了重臣,其中最让人没想到的就是魏沉璟,魏沉璟竟从次二品镇军将军到如今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   短短一年里,魏沉璟就从一个毫无官职的人升到如今地步,着实可怕,但没有人再反驳这次的封赏。   新皇封赏时,为了堵住那些老臣的嘴,列举了魏沉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众人这才知道,魏沉璟早在新皇还是二皇子时,就为其卖命了。   别说那些臣子,就连太上皇都是如今才得知。   太上皇笑骂魏沉璟两面三刀,面上却无分毫恼怒。   好在魏沉璟的眼光不错,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赵舟珩,并且得到了三公主青睐。   新皇登基,牢里除了死刑犯,其余人全都减期三年,许多罪犯直接从牢里出来了。   赵舟珩不会大赦天下,牢里定了死罪的罪犯逃不掉,若把这些人放出去,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犯罪?   新皇登基第二日,安国所有生意铺子都得到了国库的补贴,一些穷困潦倒的百姓也得到了救助。新皇宣布,城门附近接连七日发放伙食,百姓听到这一消息,全都为新皇欢呼起来。   安国的国库自然受不住这么挥霍,赵舟珩之所以那么大手笔,全靠赵栀虞相助。   赵栀虞想让安国百姓都能赞誉皇兄,想让皇兄美名盛传,特拿出了大笔银两和赵舟珩商议了这件事。   赵舟珩开始并不同意,他不想用妹妹的银两做这些,但赵栀虞有了想法谁都拦不住,最后实在没办法,全当这些银子是借的,日后国库充裕,赵舟珩会分批还给赵栀虞。   赵栀虞明白皇兄的性子,便也没拒绝。   安国比之前庞大不少,曾经一战,边疆的难民比往日更多,新皇给的补贴不仅仅是京城,许多偏远城里都有。   远在平城的傅佑延也得到了封赏,如今同样是大将军,手里还攥着新皇交代的任务。   “延儿,娘又为你物色了两家姑娘,要不要抽空见一见?”此话出自傅夫人之口。   三月前,傅佑延的爹娘都来了平城,今后就会在平城定居。   傅将军懒得再管儿子,傅夫人却没有放弃,每日里都在为傅佑延相看姑娘,她不求家世门当户对,只求儿子能看上眼,因此还看了不少小门小户的姑娘。   傅佑延冷着脸,吐出两个字:“不见。”   傅夫人安排一个多月了,他没见过任何人,当真是让傅夫人伤心。   傅夫人叹了声气:“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这又是何苦呢,永宁公主定然希望你这辈子和和满满、有妻有儿,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傅佑延:“我放不下她,娶了别人对别人不公平。”   “你怎么确定不会爱上你的妻子?说不定看一眼就能喜欢上,就算现在不喜欢,日后成了亲,你的心就慢慢转移到她身上了。”傅夫人愁得眉头都紧皱着。   “若是转移不了呢。”傅佑延看向远方,眼中尽是思念。   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傅夫人再次叹气:“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痴情,倒显得永宁公主薄情了。”   能怎么办呢,永宁公主又不能把喜欢她的人全收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美满的事情。   傅佑延听到了‘们’这个字,眸子微眯:“娘口中说的们都是谁?”   “还能有谁,你这个傻子算一个,远在京城的裴淮止也是个傻子,娶不到心爱的人就打算这辈子都不娶,父母之命也不听,这就是不孝!”傅夫人被气到了,不想再这儿继续待着,转身出了门。   裴淮止……   傅佑延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自当年出征到现在,京城那么多人物在他脑中都已经淡忘,若母亲不提,他都忘记了裴淮止也对公主痴情。   到了现在还是如此么……   傅佑延苦笑,不知道该可怜自己还是该可怜裴淮止,与之相比,裴淮止连和公主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这两年来,裴淮止的官职一路高升,他年轻有为,相貌又好,去裴府说亲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门槛都快踏破了,也没传出个定亲的消息。   有人说,裴淮止眼光太高,只看得上永宁公主那般的身份,可京城里又有几人能跟永宁公主相比?   当初争着要嫁给裴淮止的贵女都不等了,陆陆续续说了亲,眼见着周围同龄的男子都有了家世,裴淮止还是孤身一人。   有一日,某世家请来的媒婆问:“裴大人,您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合我眼缘的。”裴淮止练着字,头都没抬一下。   单是这一句话就让媒婆为难了,合不合眼缘见了面才知道,裴大人连姑娘的面儿都不见直接拒绝,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找得到媳妇儿。   媒婆叹气:“大人就真想孤身一人过一辈子?”   裴淮止不语。   媒婆什么都没打听到,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等人走了,裴淮止才抬起头,脑中浮现出红衣美人练剑的场景,眸中柔情不自觉透露,片刻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大人,咱们的人到庄子上了,约么再有半月的时日,老爷夫人就能赶到京城。”一名小厮进来说道。   裴淮止轻应一声,又道:“从今往后别让媒人进来了。”   小厮一愣,忙应声:“是。”   日子就这样过着,赵栀虞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她自己倒没有不适,偶尔还会缓着动作耍一套剑法,就是把魏沉璟吓得够呛。   魏沉璟把所有武器都锁了起来,奈何赵栀虞拿着树枝耍的,他总不能把周围的树全让人砍了,好在朝廷安稳,他这位大将军基本不忙,没什么事从不出门,总待在赵栀虞身旁陪伴她。   冬日里大雪纷飞,吹来的寒风如同锐利的刀锋,刮的人脸颊生疼,街道覆盖了一层白雪,百姓正加快速度收拾摊子赶着回家。   宫里。   赵舟珩看完一本奏折,伸手捏着鼻骨休息,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皇上!喜报啊皇上!”小太监跪在地上,笑道:“回皇上,永宁公主府里添了位小公子,现在永宁公主母子平安!”   赵舟珩大喜,连身上的疲惫都没了,笑着说了一个字:“赏!”   公主府。   赵栀虞只觉得筋疲力尽,闭眼歇了会儿,耳畔仿佛还响着孩子响亮的叫声。   这孩子是个精力好的,出生时声音特别洪亮,跟哭不累似的一直哭,不让外人抱,若不是赵栀虞太累了,定要抱着他说一顿。   婆子们都哄不好,最后还是魏沉璟进来把人哄好的,孩子很有灵性,知道被爹爹抱在怀里,立马止住了哭声,睁着圆溜溜地眼珠子看着爹爹笑。   魏沉璟怕儿子打扰赵栀虞休息,就抱着人出去了。   婆子婢女门也都退下,只留下绿弦绿眠二人放轻动作收拾屋子。   许是身体比旁人好,赵栀虞生产的很顺利,开始到结束不到半个时辰,这速度产婆都说快。   孩子是卯时生的,赵栀虞一直睡到了申时,醒来时屋里没有旁人,耳边静到都能应见自己的呼吸声。   赵栀虞身子还算清爽,猜测应当是绿眠用热水湿了帕子帮她擦了擦,想到接下来要一月不能沐浴,她就浑身难受。   手臂无力的撑着床坐起来,身上还残留着轻微的痛感,睡了那么久,精神还是不足,好在孩子生了下来,和大着肚子时相比舒服多了。   赵栀虞喊了绿眠的名字,不一会儿,绿眠就推门进来。   “公主您醒了,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驸马让厨房里备了蛋羹。”绿眠就等着她醒来好伺候她呢。   赵栀虞按了按眉心,语气也是软绵无力:“孩子呢?”   绿眠:“小公子不让我们碰,驸马把小公子哄睡着后放到了隔壁屋里,乳娘正在屋里看着呢。”   赵栀虞点了点头:“驸马呢?”   绿眠:“驸马在书房,奴婢这就去请驸马过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72章 孩子随爹   魏沉璟待在书房静心, 虽说赵栀虞生的顺利,但他还是有些后怕,在书房待了那么久, 到现在拿起笔写字, 手还微微颤抖着。   前些日子总是能听到有人难产没挺过来,最终一尸两命, 还有些是孩子活了但生孩子的人却死了。   这几日眼见着赵栀虞快生了,魏沉璟更静不下心来, 等赵栀虞睡下, 他没其他事情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静心。   今日卯时天微微亮起,本就浅眠的他被微弱的痛吟声唤醒, 魏沉璟时刻都准备着, 夜里入睡连衣裳都没脱,见赵栀虞要生了, 连忙让人去喊产婆。   给赵栀虞接生的产婆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早在几日前就请了过来,府里还请了三位太医, 全都在这儿住两三日了。   魏沉璟不想等事到临头再请人,他要确保所有人都在才能安心。   赵栀虞的痛呼声没有旁人描述的那么夸张,还是让魏沉璟心中一紧。   毕竟, 公主受伤时都没痛出过声,当年背部那么长的伤口,敌人砍下时,赵栀虞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冒出了许多汗珠子。   魏沉璟给她上药, 她也只是轻轻哼了两声。   等到孩子生出, 魏沉璟手脚冰凉, 他不想看什么孩子,奈何一屋子的人都哄不住儿子,哭声一直在耳边响,他怕赵栀虞休息不好,没办法才抱过儿子耐心哄着。   等人睡下,再回到屋中发现赵栀虞睡的正熟,他坐在床边,伸手握住赵栀虞放在身侧的手掌,在屋里待了好久好久才出去。   魏沉璟从屋里出来后就去书房静心,没用午膳,仿佛不听到赵栀虞醒来的消息就不动一步。   桌上扔满了写废的纸张,他再次拿出一张纸,沾了墨的毛笔准备落下,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魏沉璟动作一顿,抬起头,手中的毛笔迟迟不落,上面的墨水凝成水滴状滴在白纸上,留下了一小片墨状。   “驸马,公主醒了,现在想见您。”   外面赫然是绿眠的声音。   魏沉璟放下毛笔,什么都顾不得,随意拍了两下衣裳就走过去开门。   门外,绿眠脸上挂着笑:“奴婢看公主挺想驸马的,驸马快去看看吧。”   魏沉璟踏出门槛,脚步略显匆忙地朝着睡房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告诉绿眠:“去厨房把蛋羹端来。”   绿眠:“是。”   魏沉璟去了睡房,推门就看到赵栀虞意图掀开被褥想下床,他急忙出声:“怎么不好好歇着?”   语气中只有关心没有责怪。   赵栀虞听到他的声音一怔,抬头看到他担忧的目光,忍俊不禁:“我只是想去趟如厕。”   魏沉璟二话不说来到她跟前,“我抱你去。”   “不用,我又没那么弱。”赵栀虞下了床,还未完全站起身就被魏沉璟抓住了手臂扶着。   魏沉璟单手拿起一旁挂着的外衣帮她披上,神色认真地帮她系好衣裳带子,嗓音柔的似水:“我扶你过去。”   赵栀虞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出去一趟再回来,绿眠已经端着蛋羹来了。   赵栀虞回到床上,魏沉璟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吃下。   赵栀虞吃了小半碗,实在没胃口,推了推魏沉璟的手臂,“不吃了。”   蛋羹里面放着红糖,甜度刚好,吃进腹中很热乎,但她真的吃不下,这时候就想多睡会儿。   魏沉璟把碗递给绿眠,帮赵栀虞盖好双腿,“你睡着时,宫里送来了赏赐,端王包括永康公主他们都第一时间送了礼。”   赵栀虞坐在那儿,只听不说。   魏沉璟:“皇上派人给太上皇递了你们母子平安的信,就是不知太上皇何时才能收到。”   赵舟珩登基两个月后,太上皇就以在宫里待着太闷为理由,和宸贵妃一起出京游玩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偶尔书信联络,但太上皇一路换着位置,他们着实不好递信。   赵栀虞缓缓点头。   魏沉璟抬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一抹心疼在眼底划过,问:“想抱一抱儿子吗?”   赵栀虞:“不是还睡着吗。”   魏沉璟:“抱轻点又醒不过来。”   “那就抱过来吧,我想好好看看他。”赵栀虞唇畔漾起笑,眼底多了分柔意。   睡下前只看了孩子一眼,当时意识混沌还没有看清,现下很是期待。   绿眠听了他们对话,笑道:“奴婢这就去抱小公子。”   绿眠出了门,孩子和乳娘就在隔壁,所以她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乳娘,乳娘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   “见过公主、驸马。”乳娘微微福了福身。   赵栀虞对她招了招手,“快让我看看孩子。”   乳娘抱着孩子来到床边,弯着身子,笑道:“小公子很能睡,一个时辰前起来吃了/奶,这又睡到了现在。”   从乳娘口中,赵栀虞知道了这孩子的大概性子。   清醒时不让外人抱,就算是乳娘也不行,中途醒来还很迷糊,那时候分不清谁是谁,乳娘可以趁机抱一抱,给他换换尿布什么的。   赵栀虞以前没见过妇人怎么照顾孩子,偶尔听说过,现下得知孩子这么乖巧听话,觉得很是稀奇。   乳娘:“公主要不要抱抱?”   赵栀虞点点头,让乳娘带孩子来,就是因为她想抱抱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特别脆弱,抱的姿势不对了也能对孩子造成伤害,在乳娘把孩子递来那一刻,赵栀虞小心翼翼地接过,举动间有些惶恐无措。   这还是她第一次无措起来,从前遇到任何事都能坦然面对,再危险都是一副冷静的面孔,现下遇到自己的孩子,反倒显得笨拙起来。   并没有人笑话她,毕竟比她笨拙的人还有。   绿眠想起驸马抱孩子时的动作,没忍住笑了声。   和驸马比起来,公主的动作自然了很多。   好在屋里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她。   “公主可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乳娘笑着问。   这可把赵栀虞问住了,她下意识看向魏沉璟,心想魏沉璟这个做父亲的应该会给孩子想个小名。   她怀身孕那么久,取名字的大事交给魏沉璟,合情合理!   魏沉璟脸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冷冰冰回了两个字:“没想。”   越到临盆,他越担心赵栀虞身子,哪里会有心情给孩子想名字。   赵栀虞叹了声气,低头看孩子:“你爹爹都不知道给你想个名字,以后可不许学他那么薄情。”   熟睡的孩子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回应似的吧唧了下嘴巴。   魏沉璟轻笑了声,冷硬地脸庞难得柔和起来。   孩子的小名在晚上定下了,叫墩墩,赵栀虞看他太瘦了,希望他胖一点,最好肉嘟嘟的才好,府里的人一口一个墩哥儿,说不定很快就把人喊胖了。   魏沉璟好笑道:“你就不怕儿子今后成了个大胖小子,一点都不风度翩翩?”   赵栀虞:“怎么会呢,等他记事了我们就教他练武,若真的太胖,就让他少吃点,我的儿子日后必定风华绝代。”   魏沉璟失笑摇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孩子现在确实太瘦了,身上都捏不到什么肉。   春节。   京城依旧满地大雪,赵栀虞并未出门,连进宫都免了,皇上希望她好好歇着,毕竟天太冷,她还没出月子,可不能在这时候受了凉。   孩子比刚出生时圆润了不少,脸上肉嘟嘟地,醒着的时候还是只让爹爹娘亲抱,这就苦了乳娘,每次喂他时都要寻着机会。   孩子的满月酒正巧在元宵后,正月十六的日子很不错,请帖都已经送出去了。   魏沉璟和往常一样把孩子哄睡着交给乳娘,这才回睡房帮赵栀虞洗脚。   堂堂大将军,一月来都亲力亲为的照顾公主和孩子,屋里的婢女简直成了摆设。   “朝中这几日还安稳吗,听说出现了几个不安分的。”赵栀虞每日待在府里,却不忘关注朝廷的情况。   太后母族的人还在,当初太上皇念在夫妻多年情分上,就没有赶尽杀绝,听闻那些人又趁机拥戴赵鸣书,也就是现在的康王。   魏沉璟帮她按着脚,沉声说:“那些人掀不起风浪,皇上的意思是先放纵他们几日,等他们引来更多的同党再赶尽杀绝。”   赵舟珩杀伐果断,太上皇不舍得动太后母族的人,他可舍得。   太后如今整日待在宫里教导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想必是早就失望透顶,干脆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个孩子在,她忙活起来也不至于想着母族。   赵栀虞颔首:“皇兄的办法很好,这江山交在他手里才让人放心。”   魏沉璟心不在焉地听着,拿帕子帮她擦干脚,盯着她白嫩的脚掌,眼神愈发黯然。   赵栀虞还没有察觉,微微仰头靠后,手掌撑着床榻,感叹道:“过两日就出月子了,我身上太难受了,好想在浴桶里泡上半个时辰。”   “都快满月了,咱们墩哥儿大名还没想好,你这个当爹的到底想到了没啊。”   赵栀虞坐直身子,想用脚踢他一下,却发现脚掌被他握在手里,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等魏沉璟抬眸,她正对上他眼中情绪,看到其中不对劲,眨了眨眼,“我现在的身体可不能由你乱来。”   魏沉璟手指摩挲着她脚掌,声音沙哑:“公主可以用这儿。”   脚掌被抓的很痒,赵栀虞控制不住的笑了几声,还想用脚踢他,奈何根本抽不出来,笑着道:“你别乱来,哪有人这样的,你要点脸吧。”   可惜无论她如何劝说,魏沉璟都说试一试,到最后还真的……试了试。   赵栀虞想了一夜,名字终于取出来了,墩哥儿的大名就叫魏见卿,大名小名都是她所取,魏沉璟什么都没干,着实让赵栀虞恼了两日,两日里都没有理他一次。   魏沉璟心里闷闷地,却没说出来,他不是会取名字的人,取出来的人名不像人名,反倒更像畜牲名字。   他怕想出来个名字,赵栀虞会一个月都不理他。   满月酒这日来了许多人,收到请帖的人都来了,没一个落下的,赵栀虞身边阔绰的好友很多,大多是给孩子送的满月礼竟都是沉甸甸的金锁,还有人直接送了一箱金条。   送金条的不是旁人,正是在京城待了一年之久的燕瑾,燕瑾这人还没追到喜欢的姑娘,他一直说快了快了,一直拖到现在。   从赵栀虞怀孕到生子,月子都过去了,他还是说快了。   赵栀虞:“你到底行不行啊?”   燕瑾表情严肃:“快了快了,你等着吧,保证不出三个月我就能把人追到。”   赵栀虞弯了弯唇角,眼底却不见笑,“祝你早日成功。”   墩哥儿从未见过那么多人,表情特别好奇,不论谁跟他说话都认真听着,跟个小大人一样。   听归听,一旦那人动手抱他,他就委屈哼出声。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魏见卿不让外人碰,你可以和他说话和他玩,就是不能碰他,碰一下都不愿意。   赵挽馨稀奇道:“你们可要小心了,像你们儿子这样的可不好找媳妇儿。”   小时候都那么生人勿近,长大后岂不成个大冰块了?   “不懂了吧,墩哥儿这是随爹,他这生人勿近的样子跟魏沉璟如出一辙。”赵川爻一语点破。   赵栀虞回头看向身后的魏沉璟,竟不知他在外人眼里是这样冷的性子,或许是魏沉璟总是黏着自己,导致她忘记了他一开始的性格。   不对……   赵栀虞可没见魏沉璟在他跟前矜持亦或是疏离过,哪次不是上赶着招惹她?还愈发不要脸。   赵栀虞想到今后儿子也会和魏沉璟一般,忧愁瞬间席卷心头,万一今后真找不到媳妇了怎么办?!   魏沉璟还不知道赵栀虞在想什么,只笑道:“不怕,墩哥儿是我和公主的孩子,日后长得不会差,家世又摆在这里,娶个媳妇不难。”   赵栀虞瞥他一眼,冷哼一声。   她可不想让儿子凭外表迷惑人,不说文武双全,两者总要擅长一个,只靠家世和长相不就是废物吗。   她赵栀虞的儿子必须是一代人物,旁人提起都会竖起大拇指的那种。   满月酒圆满结束,等客人都走了,赵栀虞抱着墩哥儿哄他睡觉,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越看越觉得跟魏沉璟相似。   手指轻捏墩哥儿肉肉的脸蛋,低声喃喃:“你长大了可别学你爹。”   赵栀虞还是不喜欢魏沉璟当初的所作所为,好在魏沉璟的配合让她玩开心了,不然才不会那么快动心。 第73章 正文完   新皇登基已有两年之久, 这两年来京城安稳,安国越来越昌盛,当初那些妄想造反的逆贼早已处理干净, 康王惜命, 从始至终都没有与那些人合谋,太后还是那样不闻世事, 宫里仿佛没她这个人。   皇帝初登基时还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如今四皇子都快要一岁了。而太上皇还在外游玩, 若不是偶尔能书信来往, 恐怕都有人以为太上皇已经不在了。   公主府。   赵栀虞醒来时,枕边已然没了人, 她慢慢坐起身, 喊了绿眠进来。   “公主可是要洗漱?”绿眠探头进来问。   她轻轻颔首。   不一会儿,绿眠端着水走来, 洗漱好后,绿弦抱着今日要穿的衣裳走进来,两人帮着赵栀虞更衣打扮。   今日并非寻常日子, 而是墩哥儿的周岁宴,一年过去,墩哥儿长的特别可爱灵动, 圆溜溜的眼睛比姑娘家的还要漂亮,脸上肉也很多,任谁看了都想上前捏一捏他脸蛋,可惜墩哥儿到现在都不让外人抱。   唯一让人着急的便是墩哥儿正常情况下不吭不叫,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除了被旁人抱时哭一哭, 除此之外连咿呀咿呀的哼唧声都没有, 这么安静着实让人着急。   赵栀虞都怕儿子出了问题,想着再过两个月,若墩哥儿还不吭声,就找太医来看看,会哭总不能是哑巴,但他不说话性子又这样冷,怎么都不像个正常孩子。   “外面都布置好了吗?”赵栀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道。   绿弦:“布置好了,就等客人来了。”   抓周宴不像满月酒,赵栀虞只邀了身边的亲戚。   等她梳好头,墩哥儿也醒了,乳娘不敢抱他,在他醒了后立即来告知赵栀虞。   赵栀虞亲自过去抱人,墩哥儿看到娘亲,眼睛又黑又亮,笑着张开了手。   赵栀虞抱起了他,笑道:“今天是墩哥儿的周岁宴,待会儿你姨母叔父他们就要来了,被他们摸了可不许哭啊。”   墩哥儿眨眨眼,没什么反应。   母子俩在屋里待了会儿,早膳摆好了,魏沉璟也回来了。   昨夜魏沉璟就说了,今早要去军营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如今他去哪儿都提前说明,唯恐赵栀虞忽略了他。   自从有了孩子,魏沉璟比之前还要黏人,分明是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因为怕赵栀虞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就想着法子黏着赵栀虞让赵栀虞注意他。   这种做法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赵栀虞享受他的黏人,但有时候黏太紧了也会烦,烦了就罚魏沉璟不准与她同床。   魏沉璟是个不长记性的,就如现在,明明是用早膳的时辰,赵栀虞却抱着墩哥儿不松手,时不时的逗墩哥儿两句。   他薄唇微抿,从赵栀虞对面的位置换到了她身旁的位置,强硬把儿子从她怀里抱过来,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先吃,我来照顾儿子。”   魏沉璟单手抱儿子,另一只手搭在了赵栀虞腰后轻轻揽着,明明可以把儿子放到正中怀里,他却硬往旁边挪,墩哥儿坐在他腿边上,都快掉下去了。   墩哥儿是个只喜欢爹娘的孩子,看不懂亲爹那些歪心思,只知道被爹爹抱着很有安全感,不哭不闹待在那儿,眼神看着一处出了神。   小孩子看不出魏沉璟的心思,不代表赵栀虞也看不出来,她无奈笑了笑,右手拿起筷子,“你这是何苦呢,过两年孩子大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魏沉璟觉得赵栀虞陪他的时间太少,所以才那么大的醋味儿。   实际上真的少吗?   墩哥儿一天睡很久,赵栀虞每天抱不了他几次,除此之外的时辰全都跟魏沉璟在一起,前提是魏沉璟没事待在府里没出去。   偏偏某人不知道知足。   魏沉璟脸色不明,却低头瞥了儿子一眼,“你抱着他不能好好用膳,我来帮你。”   某人才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魏沉璟无疑是喜欢儿子的,但喜欢归喜欢,儿子不能一直占着他的媳妇儿。   赵栀虞忍着笑:“你可注意点,待会儿我皇兄皇姐他们来了,你可别表现出这副样子,怪可笑的。”   魏沉璟不说话,手掌在她后腰轻轻摩挲着。   赵栀虞笑意收敛:“把你的手拿开。”   魏沉璟跟聋了似的听不到,手掌还搭在她腰间,不过没有做别的小动作。   魏见卿的周岁宴,皇上皇后都亲自来了,赵舟珩不会忘记赵栀虞和魏沉璟帮过他多少,所以他很给面子。   要知道,去年康王赵鸣书的儿子周岁宴,赵舟珩只让人送了份礼过去,今年端王赵川爻新添的女儿也是如此,包括贤王赵枫毅娶王妃,赵舟珩都没有亲自出面,唯有这次他亲自来了。   来的人全是赵栀虞的亲人,魏沉璟和魏家没了关系,魏家落魄时,当初那些攀附的亲戚全跑了,谁还会跟魏沉璟打好关系,也因此,不论他们办什么席面,魏沉璟都没有任何亲戚来。   魏见卿抓周时,众人都盯着他看,见他抓起一本兵法,众人了然,这些都在意料之内。   很快,魏见卿又抓起一本诗经。   左手兵法,右手诗经。   对其他稀奇古怪的小玩具一点都没兴趣,两本都是书籍,这对于一个周岁孩童来说,着实稀奇。   赵舟珩笑着点头:“不错,这孩子日后必定有出息。”   赵川爻有些酸:“我家那俩小子,当初都两手抓元宝,我都担心他们只会吃喝玩乐。”   端王妃:“做个富商也不错。”   可是,王爷的儿子做个富商像话吗?   没人把这点事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两句玩笑话,这里没人歧视富商,只是身为父母,总希望儿子能再出出息一些。   夜里。   赵栀虞亲自给墩哥儿试换新衣裳,墩哥儿在她手里老老实实,黑亮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看。   等换好衣裳,赵栀虞俯身亲了亲他额头,眼底满是柔情:“墩哥儿长大了一定是个厉害人物。”   墩哥儿抬头瞧着她,小嘴微张,笑喊了声:“凉……”   赵栀虞眨眨眼,很是惊喜:“墩哥儿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墩哥儿:“凉!”   吐字并不清晰,孩子笨拙的口吻把赵栀虞逗笑了,恰巧这时魏沉璟走进了屋,正听到墩哥儿那声含糊的‘娘’,不客气的嘲笑起来。   “臭小子喊人都看不清楚,喊声爹来听听。”魏沉璟走到墩哥儿面前,二话不说就把他抱了起来,举的特别高。   墩哥儿眼睛特别亮,不清不楚地喊道:“爹爹……”   魏沉璟认真嘱咐:“以后别缠着你娘,你要知道你娘是我的。”   墩哥儿依旧眨眼,好似没听懂。   赵栀虞气笑了:“他这么小都不懂,你与他说这个做什么。”   魏沉璟放下墩哥儿,握住赵栀虞的手腕,道:“我们回去歇息,这儿交给她们吧。”   他口中的她们赫然是乳娘还有伺候墩哥儿的几个婢女,只要不抱墩哥儿,站在一旁逗他,墩哥儿不会闹着见爹娘。   府里的人都是赵栀虞亲自挑来的,好些个都是她曾经在宫里的老人,所以很放心把墩哥儿交给她们。   魏沉璟拉着赵栀虞回到睡房,吩咐绿眠送来热水,又亲自给赵栀虞拆卸妆发,说道:“端王今日找我说了些事。”   赵栀虞抬眼,从铜镜中观察他的神色,“什么事?”   能让魏沉璟专门在她跟前提出来,定然不是小事。   魏沉璟俯身,整个人凑近她,手臂撑在赵栀虞身前的桌子上,完全把赵栀虞圈在自己怀里,鼻尖萦绕着爱人身上的清香,诱得他心中一阵发烫。   赵栀虞微微拧眉:“有什么事就说啊,离这么近干嘛?”   魏沉璟偏头,黑漆漆地瞳仁盯着她逐渐泛红的耳垂,又凑近了些,直到他的薄唇碰到了赵栀虞发烫的耳垂,沙哑道:“端王问我们还生不生女儿,他想与我们结个亲。”   赵川爻有俩儿子,今天看墩哥儿长这么可爱,有些期待赵栀虞和魏沉璟若生了女儿会长什么模样,越想越好奇,还想给儿子定个娃娃亲。   表哥表妹,这不刚好天定良缘。   赵栀虞没急着回答,感受着侧耳湿热的亲吻,低下头,露出白净纤细的侧颈,认真想了会儿,反问:“你如何回他的?”   魏沉璟盯着她白嫩侧颈,眼神幽深,低头在上方轻轻吻着,力度有些重,妄想在上面留下一些痕迹,他嗓音低哑:“我说,我不想让你受罪,一个孩子便够了。”   魏沉璟不想让赵栀虞经历第二次怀孕的过程,怀墩哥儿时,赵栀虞没少受罪,若她身体再弱些,只怕要落下病根。   他不想赵栀虞再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赵川爻问了他,总有一日还会问赵栀虞,倒不如由他先说出来。   赵栀虞垂眸,长睫微动,道:“你说的很对,我也不想再生了。”   生孩子很不容易,她着实不想经历第二次,就算是真有了女儿,也不会给女儿定下娃娃亲,若女儿长大后有了心上人,想要退了这门亲事反倒弄的谁都不好看。   还不如顺其自然的来,什么都不必强求。   赵栀虞察觉到脖颈的湿热,垂目看到领口已经被掀的很大了,某人的手还不老实,她推了魏沉璟一下,“别闹。”   一旁的绿眠看到情况不对,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了,便出了门,顺带给他们关好门。   没了外人,魏沉璟更加迫不及待,低声说:“我们许久没有好好玩过了,今夜要不要来?”   从赵栀虞有了身孕起,俩人就没怎么玩过,有时稍微过火,赵栀虞就以身子不舒服挡了回去,魏沉璟每日都在克制自己,忍得特别辛苦。   他这次说这些话,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   这一次,赵栀虞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站起身,来到魏沉璟身前,伸手碰了他一下,这动作代表什么不言庡?而喻。   魏沉璟眼神灼热,亮的有些不正常,就像是饿了许久的饿狼终于找到食物,呼吸略微变得粗重,二话不说就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赵栀虞被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手臂,“我想先洗洗。”   如今天冷,她总是手脚发凉,想在睡下前好好泡一泡,暖暖身子,不然一直冷着好久都暖不好。   快走到床边的魏沉璟转了个弯,抱着她去了浴桶的位置。   两人在一起洗的,洗过后某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他想做的事情。   魏沉璟单手握着赵栀虞两只手向上举,手指碰到她手腕上的金丝白玉镯子,瞥了一眼,眸中柔情似水,他俯下身,从赵栀虞额头吻起,一点点向下。   吻特别轻,落下又离开,这么轻的力度反倒让人觉得痒。   赵栀虞手臂被他控制着,没有任何反抗挣扎,抬头对上魏沉璟黝黑的眸子,弯了弯唇,声音很轻:“魏沉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魏沉璟吻上觊觎已久的红唇,轻轻吮了下,抬起头,眼底深处仿佛有一团烈火,嗓音哑的不可思议:“什么秘密?”   赵栀虞挣开被他禁锢的双手,手臂向上扬起环抱住魏沉璟的脖子,一手按着他脑袋,把他往自己身上压。   两人离得很近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赵栀虞红唇凑到魏沉璟耳畔,低声道:“其实在你没招惹我的时候,我就想过招惹你。”   初次窥探魏沉璟杀人,她并不害怕,想过今后躲着这样的人,但那不是第一想法,她当时的第一想法是——   如何引起他的注意。   某种意义上讲,她和魏沉璟是同一种人,同类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   那个想法仅在脑中浮现了一瞬,待她听到皇兄的声音后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现在想想,上天还真是待她不薄。   年少时一闪而过的想法,如今竟真的实现了。   这件事,赵栀虞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之所以说出来是临时起意,她也不知为何,或许是想看看魏沉璟能有什么反应。   魏沉璟黑眸中蕴藏着重.欲,耳边仿佛一直回荡着那句话,胸腔变得非常滚烫,再也忍不住,双臂抱着她翻了个身。   不过一瞬,两人便调换了位置。   魏沉璟躺在床上,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笑了,哑声道:“公主喜欢以上位者看我,那今夜……我就由公主摆布了。”   赵栀虞双眸并无变化,略凉的手掌摸上他脸颊,嗓音慵懒冷媚:“只是一句话,也不知真假,你就任由我摆布?”   魏沉璟点了点头。   那不只是一句话,那是比任何情话都还要蛊惑他的情.药。   赵栀虞摸着他的喉结,笑道:“但是这样,最终享受的人还是你啊。”   魏沉璟攥住她手腕,问:“那就换回来?”   赵栀虞轻哼一声:“才不要。”   话落,她便解开他的衣带。   夜很长,这场温柔乡没那么容易结束。   魏沉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番外会不定时掉落!   感谢一路支持的小伙伴!!   爱你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